奔喪(2)
2015年11月16日星期一
一大早就起來,按李大哥給的號碼給武昌殯儀館去了電話詢問母親葬禮事宜,殯儀館的人說,隻需我們帶上逝者的戶口本,身份證,居民死亡殯葬證什麽的來他們那裏辦了手續就能按我們選定的時間舉行葬禮了。
我問了路,帶好李大哥給我的一些證件,文件什麽的,約上了大姐,一起去了殯儀館。
殯儀館接待我們的辦事員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給我們介紹了殯儀館提供的服務內容。
高中同學聚會時,他們跟我說殯儀館裏有一套一條龍服務的,喪主隻要交了錢,殯儀館就會提供一整套的殯葬服務的:從遺體淨身,化妝,靈堂布置,追悼會,遺體告別,火化,到接骨灰,丞靈,送靈上路,殯儀館的人都會陪同的,這一條龍下來就是兩、三萬元人民幣。李大哥不主張這樣做,其實他已經給我列好了該怎麽做的了,我們隻要按照他安排的去做即可。
殯儀館這位年輕的女辦事員給了我們一張他們館辦理殯葬服務的一個詳細清單,上麵項目明細,每項都標有價格,比如給死者洗頭,三百五十元,給死者穿衣又是幾百元;為死者化妝有一般粉妝,還有油彩妝,粉妝便宜一些,油彩妝要貴一些,大姐猶豫了一下,還是為母親選了油彩妝,我說這也是母親最後一次化妝了,讓她漂亮最後一次吧。
我在殯儀館出售的骨灰盒樣式很多,從幾百元到上萬元的不等。便宜的有塑料,據說也能保存兩百年呢,貴的多半是漢白玉的。可這漢白玉的骨灰盒看上去很冷,我為母親挑選了一個紅木材質的骨灰盒,看上去溫暖溫馨,穩重華麗,盒子上鑲有淡紅色的玉珠,盒子外麵雕刻著許多盛開的牡丹花,母親在世時總是把自己比喻成牡丹花,我一看到這個骨灰盒,就仿佛看到了母親容貌。大姐對這個骨灰盒還有些糾結,估計是嫌貴了。她給李大哥打了電話去,問他是不是已經給母親選好了骨灰盒,李大哥當時在外地出差,隻跟她簡單地說了骨灰盒是要我們自己選的,他說其實不用著買太好的,反正是放在墓地裏,看不到的。可我覺得這是在為母親選居住的房子,這也是我的心意,我跟大姐說,就這麽定下來了。
再就是靈堂布置,要擺什麽樣的花籃,追悼會來人多少,要租多大的靈堂,遺體告別時母親睡的靈床怎麽布置,這些殯儀館都有現成的樣板讓我們挑選。然後就是為母親選棺材,這棺材是要與母親一起燒掉的。我們為母親選了一口大紅色的“鶴歸”木棺。木棺裏的鋪墊也是要的。殯儀館的服務員說,我們可以從家裏拿母親用過的被褥,枕頭什麽的,也可以用他們這裏現有的。家裏被褥枕頭倒是有不少,我還不知該怎麽處理呢,可這麽大堆東西從家裏拿來實在不方便,我們就選擇用殯儀館的了。這殯儀館的東西也夠貴的,褥子要兩百元,被子三百五十元,枕頭八十元,還得要兩個(一個墊頭,一個墊腳)。
服務員問我們追悼會是否需要他們的司儀,我說需要,即便是媽媽的大學來人,也不會給母親主持追悼會的,這個司儀倒還算便宜,隻要五十元。
火化費並不算太貴,七百元,還是什麽高級電子程控火化。進火化爐前的電子鞭炮,火化後揀骨灰,接靈,撫靈,慰靈直到送靈出殯等的一係列服務我們都選了。
因為母親還被冷凍著,如果18號火化,今天就要開始解凍了。服務員帶著我倆去了遺體冷凍間,他們要我們確認一下母親的遺體才能開始解凍。
那是一間像工廠廠房那樣寬大的“冷凍車間”,進深很長,擺著一長列的屍體冷凍櫃,冷凍櫃由地麵向上疊壘有四、五層吧,母親的冷凍床台是21號,在最上麵那一層。
管理遺體的服務人員把母親冷凍櫃的門打開來,把母親拉了出來,讓我們確認。看到母親躺在冷凍櫃裏,雙目緊閉,臉色蠟黃。她一動也不動了,一聲也不吱了。看著母親這個樣子了,心裏好難受好難受。我好希望母親此時會睜開眼睛,起身來,高興地跟我說,孩子,你可算來了!
殯儀館的服務員囑咐我們明天將母親平生喜歡的衣服送一件來,最好是開襟的,好給母親穿上火化。
殯儀館的事情安排完了,我便與大姐一起回家。武昌殯儀館離華師東門並不遠。我們隻需乘坐一站地鐵就到了。出了地鐵,看已經是午飯時間了,我倆在街邊的一個大排檔裏一人吃了一碗熱幹麵才回家的。到家後就給母親找衣服。打開母親的衣櫃,映入我眼簾的是那件我給母親的大紅色的金絲絨連衣裙。母親保存的很好,估計是一直都沒怎麽舍得穿,大姐看了也很喜歡,那麽就拿這件連衣裙給母親送行了。我們還選了母親喜愛的內襯群,內褲什麽的。
下午,我跟大姐一起去了母親的大學,找到了他們的李書記,還有曲老師,陳老師據說的生病了。我跟李書記說了母親的遺體告別、火化定在18號上午,希望大學能有人去。李書記馬上就答應了,並馬上寫好了訃告,讓曲老師張貼在學校的幾個信息欄裏。並安排了18號去武昌殯儀館的車。還另外給了我們五百元的“治喪費”,我這才明白這就是李大哥那個條子上寫的“補助費”、“殯葬補助”了,若我們不用學校出車,這筆費用就是一千元的。
拿著這筆補助費,我和大姐按李大哥所說的,去了街道口的勸業場的小商品市場去買“記酬”。
天開始下雨了,我們冒雨找了好幾個商店才找到了有買白毛巾的。如今白毛巾隻有飯店買,所以一般商店裏都不買純白的毛巾了。我們挑選了質地比較好的白毛巾和舒膚佳香皂,這是母親在世時喜愛用的香皂。還買了裝著兩東西的塑料袋,帶拉鏈的那種,可以當旅行時裝洗漱用品的。我們一共買了四十套。這家老板還幫著我們把這些都裝進了塑料袋裏了,節省了我們的時間。
我和大姐把這些東西先拎到我們的飯店房間裏,準備葬禮的當天帶上,發給來參加讚禮的人們。
晚上與丈夫一起去了昨天去過的創意城,那裏的8,9,10樓都是餐館,我找了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粥館,進去了,我吃得很舒服,有粥,有湯,我就很滿足了。我家先生卻是怨聲載道,說是那家的菜不好吃,我說這是粥館子,人家擅長的是粥,菜隻是用來就粥的。
2015年11月17日星期二
大姐說我兒子今天上午到,給殯儀館送衣服的事,她就做了,我接兒子就行了。結果我和老公等了近一個上午才把兒子等來。兒子在巴黎轉機時,就晚點了三刻鍾。他在巴黎機場已經跟我們聯係過了。
兒子也是將經濟艙升成了商務艙,所以他並不是特別疲憊。到底是年輕,到了我們住飯店房間,他隻衝了個淋浴,就跟我和丈夫一起去了華師老媽的家裏。
在老媽的家裏,見了老爸,二哥,大姐以及大姐的兒子李菲荃。
老爸見到兒子,很是高興,拉著兒子照了好些照片,也拉上了大姐的兒子一起照相,好不熱鬧。
這一大家子的人,這一刻聚集在這裏,可真有些蹊蹺,細想一下,他們都是跟我有親戚血緣關係的。其中隻有我和丈夫,兒子還算是個正常的家庭。
我跟父親也是正常的父女,但父親與母親已離婚多年,現在父親隻是因為有我這層關係住在了我母親的房子裏。(母親在這房間裏摔傷之後,因為不能動了,喊來了救護人員,也進不了房子,隻好把房子的門打壞,才能進來救母親出去,去醫院治療。後來是父親出錢托照顧母親的那位母親大學裏學生誌願生,幫著把房門重新修好的。或許那時父親就想到他會有一天住進這裏來的?)
我跟大姐,是同母異父的姐妹,母親懷疑大姐與我父親關係曖昧,說大姐對母親的仇視就像是對情敵的那種仇恨,要與母親平起平坐,在她眼裏母親不值得尊敬、愛戴,我從大姐嘴裏從來沒聽到過她說母親的好話。
二哥騰超是我的大伯的二兒子,是我尊敬愛戴的堂哥哥。他自己的家庭早已破碎,妻子背叛了她,女兒承受著父母反目的痛苦。他為了他那早夭的大哥,用了自己的青春華年,照顧了大嫂,和大哥那兩個尚未成年的孩子。這一點是我最為二哥痛心的。
這樣的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想必也沒有太多的投機話,大家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就各回各的房間了。
不過我們一家和二哥及老爸是抱成了一團的。我們在老爸的房間裏做了下來,我把我這次回國的時間安排跟老爸和二哥說了。二哥得知我們會再漢停留到十二月一號,說他準備在我們在漢期間回一趟老家。我嘴上說可以,可心裏麵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這次回國是為母親辦喪事的,不會有很多的時間來照料父親。在我回國之前,李大哥就讓二哥幫我做了些給我母親辦喪事的有關事情。他若離開,我將會感到少了個支柱。但二哥也有他自己的生活圈子的,他的那些關係也不能不照顧,他的生意也不能因為我父親而荒廢。
跟二哥和父親聊了一個段落後,我去找大姐說明天的葬禮。
大姐和她兒子在房間裏說著話,見我來了就跟我聊上了。話題是母親。大姐還是那樣對母親耿耿於懷,當著她自己兒子的麵,數落自己剛剛去世的母親。我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情感,她就不怕給自己兒子的心靈上留下什麽陰影嗎?母親總有一千個不是,她不也沒少一根手指頭地長大成人了?還上了大學。就單憑母親給了她生命這一點,她就沒有理由這樣數落母親,說母親在她小時候怎麽對她不好了,怎麽對她不聞不問了,說母親對她發脾氣是說的那些話是如何絕情,等等。我隻是靜靜的聽著,實在聽不下去時,就對她說,母親已經走了,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麽?
我跟大姐約好,明天一大早七點半之前,我們兩家在殯儀館母親的靈堂前碰頭。
從大姐的房間出來,心裏很不舒服。
晚上,二哥留我們在家吃飯,我說不用了,我們一家三口,讓二哥來做飯,實在不忍心。
顯然老爸是在埋怨二哥做的飯菜不好吃。我就叫老爸請個鍾點工,就管做飯。可二哥說怕是保姆也難調我父親的口味。怎麽辦呢?
二哥說他是盡量就著我父親的口味作的。他的確與我父親的口味不一樣,二哥說他已經在盡量少吃辛辣食品了。
跟二哥和老爸告辭後,出家門的時候,聽到二哥叫大姐和她兒子一起來吃晚飯。
我家先生也看出來是二哥在招呼大姐和她兒子吃飯,他很為二哥感到委屈:大姐怎麽就好意思讓我二哥伺候她呢?她跟我二哥扯得上哪門子的親戚?我家先生很懷疑大姐的人格,跟我嘟囔著:這個人怎麽有一點便宜就要去占呢?
我們回飯店的路上,我想我的這兩位男人也該餓了。鑒於昨天晚上我家先生沒怎吃好,我就讓他倆提議今晚吃什麽,怎麽吃。丈夫提議說去我們去年去過的那家“跳舞的廚師”的餐館吃晚飯。這餐館在與創意城對麵的群光大廈的樓上。群光大廈的樓上,7、8樓也都是餐館。去年我們去了那裏的一家叫“湘”的飯館,這個飯館的特點是鐵板燒,廚師當著你的麵前為你烹調燒烤。到了一定的時間,廚師們聚集在餐館的空地處,隨著餐館裏的音樂開始跳舞的。這事去年回國後丈夫就跟兒子說過,今天就讓兒子見識見識了。
今天晚上,丈夫和兒子吃得很滿意。也看到了跳舞的廚師。我跟給我們烹調的廚師說,在這裏當廚師還要學會跳舞啊!廚師很年輕,他笑著說,其實跳跳舞也很好。
2015年11月18日星期三
很早就起來了,一家三口匆匆吃了早點,他們父子二人拎著兩大包“記酬”跟我一起乘地鐵去殯儀館,我們在七點半左右到了殯儀館。
母親的靈堂前已經有我的高中同學在那裏了。我托了陶蘭邦我寫挽聯,她早早就來了,帶來了挽聯還在往花圈上掛挽聯的回形針什麽的。陶蘭想得很周到。我沒看到大姐的影子,就先把挽聯給掛上了。
陶蘭提醒我說,母親遺體的化妝是要有人盯著的。我這才想起那天殯儀館的服務員是要我們先去他們辦手續的地方去辦手續的。我還以為我們的手續那天就已經辦好了呢。
我撇下陸續前來跟母親告別的老師和同學們,跟丈夫和兒子說讓他們先招呼著來賓。我自己匆匆向殯儀館大門口處的登記辦手續的大廳跑去。在服務登記大廳的門口,我看到大姐正在跟門口的服務員說著什麽,我說了母親的姓名,服務員問了:是幾點的火化?我報了時間,他們說,那你怎麽現在才來?
大姐還是明白不過來,她對我說她內急,沒等我跟她說什麽她就忙著找廁所去了。我就隻好一個人去辦手續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跟服務員說,我們的手續不都辦好了嗎?還有什麽手續要辦啊?服務員風風火火地帶著我向停屍間走去。路上她跟我說,你母親還沒化妝呢,要等你們確認了死者後才能開始化妝的。
到了停屍間門口,便有四位身著製服的年輕男子推著一輛台車跟著我和服務員一起來到那個寬大的冷凍間。確認了母親床位是21號,看到21號冷凍櫃上的冷凍指示燈沒有點亮,顯然是已經解凍了的。睡著母親的21號床台的門打開了,四位身穿製服的年輕男子,把睡有母親的床拉了出來,讓我確認。我看著母親寧靜的樣子,真想走過去跟母親說會兒話。即使我知道母親再也聽不到我說什麽了。
我默默地看著四位身穿製服的年輕男子把母親從冷凍櫃的台床移到台車上,將母親推到停屍間邊上的一個房間裏。我一直緊跟著母親,生怕一轉眼母親就會跑掉似的。
這是給死者化妝的地方。房間裏已經停有兩具等著化妝的死者了。化妝師接過母親的台車,找出了昨天大姐送來的那套紅色金絲絨的連衣長裙和內襯裙內褲什麽的,跟我說他們現在開始給我母親化妝,要我在外麵等著。
走出化妝室,走出停屍間,站在停屍間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台車上運進運出的一位位死者,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擔心母親,擔心她現在很孤單,擔心她不願被別人被弄,擔心母親會叫我陪著她,讓我看看她的妝畫得好不好看。可我隻能默默地站在門口,等著、等著。
忠民在停屍間的門口找到了我,她看我臉色不好,知道我心裏難受,便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邊,沒有過多的話語,隻是跟我低聲說了大家都到齊了,在母親的靈堂天康廳門口等候著呢。我從心裏感謝忠民這會兒能陪在我身邊,不然我會崩潰的。
過了一會兒,化妝師出來找到我,問我母親的鼻子是否做過手術,我說是的。不過那時很早很早以前我還沒出生時的事了。他哦了一聲,就接著去化妝了。沒一會兒,一位年輕的男生找到我,跟我說他是給我們做司儀的。他說我母親的妝已經化得差不多了,我們的時間也過了一些了,要我回到母親的靈堂,招呼大家在靈堂裏排隊站好,準備開始悼念母親。
再次回到母親的靈堂,才發現靈堂裏沒有母親的照片。靈堂的左右挽聯以及橫幅是用電子燈打上去的。綠葉鮮花中,有一處是應該放上母親的照片的。可我們忘了這一點,沒準備。隻好空著了。
靈堂後麵就是母親遺體停放的鮮花台。
母親大學的領導和她的學生們和母親生前好友們四十多人,都來給母親送行。
我召集來給母親送行的老師和同學們進到母親的靈堂裏。司儀便要我們家屬(我們一家,我姐姐一家)一行五人站在靈位左麵,朋友,老師,同學們五人一排站在母親的靈位前。
司儀開始了悼念。
母親學校的領導講了話,李書記說母親作為教師,是如何教學有方的,如何的嚴厲威嚴,他不敢輕易為我母親做主。聽到這些,我很為母親驕傲。
我也答謝了今天來參加母親葬禮的老師們和同學們,感謝了母親學校的領導一直以來對母親的照顧。
接著老師和同學們按順序去靈堂後麵,跟母親得遺體告別,告別了母親,便來與我們一一握手,安慰撫慰我們。
忠民是最後一個從靈堂後麵出來的。她已經哭得淚流滿麵了,我抱住她,要她別哭了,可我自己卻忍不住了,與她抱頭痛哭了起來。
直到司儀說,現在輪到家屬們與死者告別了。我才擦了擦淚,緩緩走進母親靈堂的後間,去看母親最後一眼。
母親安詳地躺在鮮花叢中,那麽安靜。母親的容顏與平時的一樣,雖不怎麽和藹,但對我來說是可親的。隻是我再也聽不到母親跟我嘮叨了,。。
母親的遺體告別儀式結束後,四位身穿製服的年輕男子把母親從花叢中抬了出來,放進了大紅色的鶴歸棺中,放在了台車上。我們跟隨著母親的台車,向火化間走去。
照我家先生的話說,這裏就連給死者送葬都是批量進行的。焚屍爐也是成排的。
先給母親蓋棺後才送進焚屍爐的。看到焚屍爐的爐門打開時,心裏十分難過:從此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在劈劈叭叭的電子鞭炮聲中,母親的棺材被送進了焚屍爐。
服務員跟我說,母親的骨灰盒還沒拿到焚屍爐這邊來呢。我又折回殯儀館門口的辦手續大廳,交齊了喪儀及火化和骨灰盒的費用,抱著空空的骨灰盒,再次進到焚屍爐前,等待母親“出爐”。
等了七十分鍾後,母親終於出來了,但已經麵目全非:耐火墊上,隻有一堆母親骨骼形狀的白灰。
母親的骨灰中殘留有母親骨折後用來固定的鋼筋和螺栓。母親最後的這幾年,沒少受傷痛的折磨。兒子安慰我說,現在這樣對姥姥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了。想想母親這一生經曆的風風雨雨,百感交集,淚如湧泉。
目送母親火化,看著安詳地躺在鋪滿鮮花的棺中的母親,70分鍾後,隻剩一捧白灰。多少恩恩怨怨,多少牽掛,多少思念,那些有過的斤斤計較,爭強好勝;那些牽腸掛肚的往事,嘔心瀝血的努力,都成了灰燼。你生前再風光,也逃不脫死亡的。
上午十點多鍾,我們領到了母親的骨灰。殯儀館的人為母親做了丞靈,慰靈,宣靈,送靈上路等服務。
我的高中同學大多數都還在上班,遺體告別儀式後,他們就離開了。大姐的高中同學幾乎都退休了。他們一直陪著我們直到母親下葬。
都說要在十二點之前下葬隊死者最好。大姐的同學租了一輛33人座的小巴士,還有兩輛小車跟著,可以說是浩浩蕩蕩的一隊人車,向母親的墓地駛去。
兒子一路上一直幫我捧著母親的骨灰盒,丈夫還問兒子,你姥姥重不重啊,你抱得動嗎?
大姐的兒子,我的外甥,負責捧著他姥姥的靈牌。
來到李大哥已經給母親訂好墓地,我很快就辦了下葬手續。母親的墓碑碑文還沒來得及刻,要等到服三那天才能刻好的。
母親已於當日十二點之前下葬了。墓地位於:武漢九峰壽安林苑,頤林五區,西段46排,16號
安葬了母親,大姐的那些同學們就說肚子餓了。我原定是晚上與我的高中同學一起請他們一頓的,看到這些老頭老太太們,也是沒辦法。就在雄楚大道上的那家大中華餐廳臨時包了個包間,是個可以坐二十人的大餐桌。我點了一桌子的菜,三條魚,一大盆湯。花了兩千多元。等上菜的時間裏,我把“計酬”拿了出來,發給了大姐的同學。
這頓午飯吃到了下午近三點。送走了大姐的同學,我們回了旅店房間裏,我們三人都還在倒時差,這個時候在德國早就是上床睡覺的時間了。可晚上還有一頓飯局呢啊。丈夫說他不行了,他睡下了。我和兒子也稍稍迷糊了一會兒,便出門打車。可正是上下班的是間,出租車很難找到。我們等了一刻鍾才等來一輛,我和兒子一同,去了武昌江邊在戶步巷的那家大中華餐廳。
小時候,母親幾乎每個月都會帶上我來大中華餐廳犒勞自己一頓的,所以這次我也選擇了大中華餐廳。
戶步巷的大中華餐廳不如雄楚大道上的那家大中華餐廳富麗堂皇,隻有十個人一張的桌子,同學們分坐在兩個餐桌,我讓他們自己點他們愛吃的菜,點酒。
兒子跟我的高中同學已經混得很熟了,他們竟還教我兒子說起武漢話來。
大家吃著說著談得很盡興,一直聊到飯店打烊。
送走了大家,我和大姐也告別了,帶著兒子逛戶部巷的小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