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回國:( 9 )登洪山寶塔,憶幼時芳華 2011-1-1
大年初一,想必昨晚老媽看電視看到很晚,我們上午就不去打擾她了。老公說上回來時,在寶通寺素菜館吃的很好,今天去那兒吧!還可以爬爬山。寶通寺就在洪山上。
幾個包子一杯豆漿的早餐後,三人便出發去了寶通寺所在地的洪山公園。
來寶通寺拜佛的人不怎麽多,門票是每人十元。進了洪山公園,我們潦潦草草地看了幾個佛殿就直奔洪山寶塔去了。
在我的記憶中,這片山地隻有洪山寶塔的存在,這些佛殿都是後來修建的。小時候,我跟小敏經常來洪山寶塔玩,那時就愛爬高,爬樹爬得膩歪了就來爬洪山寶塔,兩人鑽到洪山寶塔裏麵,那時裏麵的樓梯還是斷斷續續的,根本就無法往高處爬的。而現在洪山寶塔的裏裏外外都作了修複,現在爬一次還要再交一些錢的。
我帶著老公和兒子再次爬上洪山寶塔。今天來爬塔的人還有一些。狹窄石頭台階,隻能容一個人通過,如果對麵有人了,就得等到人家上來或是下去了才能繼續自己攀登,而且台階的高度參差不齊,爬起來的確很費力的。我們三人都是一個脾氣:要爬就要爬到頂!爬到了洪山寶塔的最高層,放眼望去,群樓皆小:
下了寶塔,我還想翻到洪山的另一側去看看,兒子很不情願,可也跟著我倆走出了洪山公園的圍牆。
小時候洪山山頂的山脊上就有一道鐵絲網隔著,現在修起了一道牆。不過小時候,鐵絲網就不健全,隔百十來米就會有個洞,總有人要翻山。現在這堵牆也一樣,隔百十來米就有個洞,可以過到山的另一側去。估計這是一道區域分割線,山那邊就是青山區了,紅鋼城的領域了。
山路不怎麽好走,我們沒走遠就打回轉了。出了洪山公園,門口就是寶通寺素菜館。自然我們要飽餐一頓了。
素菜館的菜肴:
寶通寺素菜館的炸藕丸子:
寶通寺素菜館的炸菜盒子和水餃子:
寶通寺素菜館的素菜餃子糯米玫瑰粥:
說起著寶通寺素菜館,記得小時候,老爸就帶我和小敏來過。提起小敏,我的話多了一些,老公也心不在焉地聽我講述:
小敏是我自幼兒圓起的好友了。
我隨母親從北京來到武漢時我剛四歲,在父親執教的民院上幼兒園小班,因為不會說武漢話,幼兒園裏的一些小朋友就欺負我,讓我很煩上幼兒園。有一次,母親送我去了幼兒園,把我交給了幼兒園的阿姨轉身走後,幼兒園的阿姨一時沒看住我,我便翻出了幼兒園的院牆,(幼兒園的牆很低)追著媽媽背影,看到媽媽上了 12 路公共汽車,急得哭了起來,可回幼兒園我是不願意的,便順著那汽車開走的方向,邊哭邊走,把早上吃的東西都哭得吐了出來,一直走到母親任教的十五中。我說了母親的名字,門房的人把我帶到了母親所在的教研室,母親正在上課,不在教研室裏。教研室裏人來人往,看到我一個小孩子在那裏都很稀奇,問我找誰,我又說了母親的名字,他們才去通知了母親。母親看到我嚇了一跳,十分後怕:不知我這一路是怎麽走來的,其間,傅家坡那個丁字路口,我是怎麽過的馬路。
第二天母親送我去幼兒園時,責備了帶我班的阿姨,阿姨也道歉了,並跟班裏的孩子們說要對我“團結友愛”。
小敏跟我在同一個班裏,她對我很上心,再有別的小朋友來欺負我,她很見義勇為地幫著我對付那些搗蛋鬼們,很多時候都是中班活大班的孩子們來搗亂的,小敏也沒有畏懼,別的孩子隻會“告老師”,而小敏卻會當場教訓那些搗蛋鬼,讓我很是佩服。
小敏小時候比我的身體好,她爸爸是數學係的係主任,是我爸爸的領導,地位高、待遇好,她的營養自然比我的好,身體底子就比我好得多,因而她一幫著我幼兒園裏的孩子們也就不敢再欺負我了,我很感激她,可譯說簡直就是崇拜了,盡管那時還不知道他爸爸就是我爸爸的領導。
我至今還記得很清楚小敏第一次帶我去她家時的情景:那時她家住在靠著後山的教授樓裏,那幾棟教授樓建造的樣式都差不多,小敏特地告訴我如何識別那個門是她家的:她讓我記著她家的門樓前的排水溝裏她特地作了個記號,有一塊紅磚放在兩個門樓之間的排水溝上,看到了這個紅磚,在外麵一個門樓就是通往她家的門樓。
小敏家在三樓。那是一套三室一廳帶衛廚的“豪居”, -- 雖然用現在的標準來衡量早已不算什麽了,可那時這樣的房子在我眼裏就是“豪居”了。她爸媽一間睡房,他爸爸一間書房,她和姐姐共一間房。
小敏跟我一樣,有一個比她大九歲的姐姐小華,她上幼兒園時,小華已經上中學了,跟我姐姐一樣,平時住在學校,隻有周末才回家的。因而小敏的房間就是她一個人的天下。
小敏的爸爸帶著一幅金絲眼鏡,消瘦的臉龐總是浮著淺淺的微笑,他那時患有肺病,我和小敏經常去民院的綠地去給她爸爸找一種名叫夏枯草的中草藥來給她爸爸配藥。
小敏的媽媽是個熱心人,我在她那裏學會了如何疊衣服,如何將圓領衫的領口疊在中央 -- 我媽好像就沒教過我,都是她包幹了,沒有我幹這種活兒的機會。
上小學後,我倆又分在了一個班裏,我也學會了武漢話。可班上還是老有人想欺負我,也許我從小長得就是個受氣包的樣子,跟不熟悉的人話也不多。
坐在我後麵的一個男生叫王盛庭,長得跟他老爸一個樣子, -- 他老爸當時是洪山副食品商店的售貨員,賣水果的。這個王盛庭老是愛用嘴彈口水,他那張嘴老是臭烘烘的,好像從不刷牙漱口,牙齒黃黃的不說,嘴角還裂著黃黃的爛嘴丫子,讓人一看就是一幅流氓樣,我煩死他了。可我一直忍著,他彈口水時若沒彈到我身上,我頂多就是瞪他兩眼,沒大發作。一次上毛筆習字課,沒有老師管著,他故意把他的沾滿了墨水的毛筆放在他的課桌邊緣,鼻尖對著我,讓我一往後靠就會蹭上一身的墨水。我伏案習字,沒往後靠,讓他有些失望,他就又彈起口水來,轉過身來瞪他的時候就把身上白襯衣蹭到了他的毛筆上,這回我可不能忍受了,對他大發了一通雷霆,他還繼續向我彈口水,跟我狡辯。我最沾不得他那臭烘烘的口水,厲聲警告他,他要再向我彈口水,就別怪我不客氣。可他沒把我的警告當回事兒,還越彈越來勁,我也就不客氣了,當場就給了他幾個絆子,把他打翻在地,把他的書桌、凳子,我的書桌、凳子都堆在他身上,課也不上了,書包也沒拿就跑回了家,還是小敏幫我把書包收拾好,背回家的。等媽媽回家後,我才戰戰兢兢地把這一切都跟媽媽說了。第二天媽媽跟我一起去了學校,直徑就去找了我們的班主任,正好王盛庭的老爸也在老師的辦公室裏,原來那小子不光被窩修理了,也被別的孩子們修理了一遍,他老爸也是來學校告狀的。班主任老師聽我母親說了原委,就跟王盛庭的老爸說:“你看你那好兒子,欺負人家小姑娘都不敢來上學了,您也該好好管教管教您家這孩子了,不然以後還不知會惹什麽禍呢!”打那以後,班上的男生都敬畏了我幾分。
放學時間早的時候,我就跟小敏一起去後山玩,我把我從平房“扒家隊”那兒學來的找蘑菇、撿枯樹枝的本事教給她,她也教我怎麽找好吃的野果子。也就是我帶她去看我們發現的常長木耳、蘑菇的地方去,而她領著我去她常找野果子吃的地方去。一次,我們又去了那片野楊梅灌木叢,小敏也不是吃了些什麽果子,結果中毒了,我嚇壞了,急忙連拖帶背地把她拖到了學院的衛生所,醫生及時給她洗了胃,才保住了她的小命。她媽媽知道後趕來,後怕了好一陣。
文革開始時, 我雖母親在十五中生活了一些時,轉學到試驗師範附小,和小敏分開了一、兩個學期,但假期裏我們總是在一起玩的。
記得一個寒假裏,我還睡在被窩裏時,小敏就來了我家,帶了一包香脆的桔香餅幹來,在我鼻子尖上晃來晃去地,把我給饞醒了!我們一起自十五中的校園裏滑雪,滾雪球玩,玩得好開心!
文革中,她老爸先被劃入了“黑五類”的圈子裏,這並沒影響我倆的關係,在“停課鬧革命”的日子裏,我父親帶著我倆作“象征性的長征”:從民院的後山爬到洪山上,沿山頂小路向蛇山方向走,到了小東門,就上蛇山,向大橋方向走。那時黃鶴樓還沒修建。從蛇山下來就是大橋了。過了長江大橋,再過漢水橋,一直走到航空路。一路走一路說著笑著,偶爾還喊著革命口號:“誰不忠於毛主席就砸爛誰的狗頭!”這一趟走下來,也並不覺得多累。
夏天父親帶著我倆去東湖遊泳。小敏體力好,總是比我遊得快,耐力也比我強,我們三人橫渡東湖時,我總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後來我父親也被揪了出來,歸類於小敏父親一類的“牛鬼蛇神”,後又被下放到學院的農場。小敏的父親因患有肺病,沒有被下放,但是也被隔離著的。直到民院被解散,農場也不成立了,一部分員工被下放到洪湖的五七幹校,另一部分員工被下放到大冶。
命運把小敏一家送到了大冶,而我隨了母親先去了湖北監利縣的五七幹校,後又與父親合並與洪湖,這期間與小敏失去了聯係,盡管我們在分別的時候相互交換了各自在農村的地址,因郵路太長,相互通了幾次信就中斷了。
那次分別時的留影紀念:
後來鄧小平把我們招回了城,我父母在華師一附中教書時,小敏家還沒回城,直到要恢複民院了,小敏一家才回城的。後來父親也被從華師一附中招回到民院籌辦處。小敏家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些事件:她姐姐小華患了精神病;他父親肺癌到了晚期。
要不怎麽說我跟小敏同病相憐呢,她姐姐“瘋”了後沒幾年,我二姐也“瘋”了。隻是我二姐一“瘋”,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住院治療。我聽我的一個表姐(我小姨的女兒)說過,她就是精神病院住院處的護士,他們對付那些精神病人的方法,很殘酷。我也去過我二姐住的精神病院看望過她。醫院的條件很差,好幾十個個人住在一個大病房裏,自己隻有一張床,連放個床頭櫃都沒有,自己的東西都掖在枕頭下麵,不定什麽時候別的精神病人就會來翻動的。
小敏的爸爸去世後,小華一直由她媽媽照料著。記得一次我去小敏家,小敏的媽媽憂心忡忡地對我說:“我真怕小華要拖累小敏。現在我在,還能夠照顧一下小華,若我走了,小華這個負擔不就全落在了小敏身上了?”小敏媽媽帶著小華不知去過多少個醫院,就是舍不得讓她住進精神病院,自己監督小華吃藥,可這藥吃得不但並沒能治好,人也快成殘疾了。小華剛剛發病不久時,我去她家,她不見我,那時她誰也不見。可後來,也許是因為我去她家次數少了,我去了她家她幹脆就不理我了,可她還能認識我,小敏問她,我是誰,她還能叫得出我的名字來。
前不久,我聽說小華離開了人世,不知是該惋惜還是該高興,惋惜的是,小華還沒老也沒享受到人間快樂就離開了;高興的是她終於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