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煙雲-22

周五的下午，威德勒接到了卡特琳娜的電話，說她今晚有個應酬，是她的一個大用戶的答謝，她不得不去。威德勒也記得卡特琳娜跟他說起過，便對妻子說了聲：Viel Spaß!--祝你玩得愉快！

下班後，威德勒回到碩大的家裏，將帶回家來讀的文件放到寫字間後，就脫光了全身，簡單地淋浴了一下，換上了休閑裝。當他又座到自己的寫字台前時，條件反射地覺得肚子餓了。

他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麵除了兩升鮮牛奶和一些小杯的酸奶外，還有半瓶前兩天喝剩下的紅葡萄酒，他便取出了葡萄酒瓶，從玻璃器皿櫃裏拿出了葡萄酒杯，給自己倒了大半杯。在返回寫字間的途中，瞥了一眼寬大的起居間，不禁覺得家裏是這麽空空蕩蕩的。

坐在寫字台前，攤開來文件，可怎麽也看不進去，眼睛在紙麵上走過，可以讀到每個單詞，卻不知這些單詞串起來，是些什麽內容，或者確切地說，他的大腦不願將這些單詞串起來的內容告訴他了。

威德勒是個講究工作效率的人，這種狀況，他已經有過好幾次了，他幹脆把目光從文件上挪開，端著葡萄酒杯，渡著方步來到寫字間的落地窗前。看著天邊掛著的那輪火紅的夕陽，他問自己：“我這是老了嗎？”可馬上就答道：“不！不是的！”

他仰起脖子，一口氣喝幹了杯中酒，拿起了伯格寫的那份有關幹式冷卻塔的文章，走出了寫字間，將酒杯放在廚房的餐桌上，從門廳的以冒架上順手抓起了一件外衣，隨便地披在肩上，出門，直徑向他常去的那家意大利餐館走去。

如果開車的話，要繞一個大圈子，步行的話可以超近路，不到十分鍾，威德勒就到了這家意大利餐館。店主丁諾如往常一樣熱情接待了他，一邊跟他搭著腔，一邊抱歉地說：“今天客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我想就是威廉要來了，兩個人的位子，我還是給你留著呢，隻是不是你的那個Stummtisch，可以嗎？”

威德勒說，：“沒關係，今天就我一個人。”

丁諾哦了一聲，將威德勒安置在餐廳的一個角落上，有點兒僻靜，但也可以看到餐館的全景。

不用威德勒說話，丁諾就給他端來了半升紅葡萄酒，一隻紅葡萄酒的酒杯和一瓶礦泉水，一邊給威德勒往酒杯裏倒上酒，一邊問他是否要吃點兒什麽，說著遞給他餐館的菜單。

威德勒沒接菜單，說：“菜單我都能背下來了，先給我來點兒蔬菜色拉，然後來一份你拿手的意大利麵條，今天要海鮮味的。”

丁諾得令，說了聲謝謝，就轉身去了廚房。

威德勒攤開來伯格的那篇文章，重新讀了起來，這會兒大腦挺幫忙，頭幾段讀下來，大意全明白了，那是伯格就給非洲的幾個項目為在中國推廣這一技術而概括起來的一篇文章。按說，伯格的文章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結構、篇幅，他自己也事先交待過，應該是可以放行的，隻是這是頭一次與中方技術上交流的主要文章，還是自己過目一遍才放心。

威德勒讀了幾個段落後，丁諾就端來了蔬菜色拉，刀叉和餐巾。他把手中的文章放到一邊，喝了一口酒，就開始吃起蔬菜色拉。

色拉吃完後，他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等著丁諾來收拾桌子。正要再次拿起那篇文章，接著讀，突然覺得眼邊發亮，眼睛的餘光感到一個白亮亮的身影在身邊晃動著，他抬起頭來，看到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連衣裙的女士，剛剛將白色的外衣脫下。再仔細一看，這位女士正是自己昨天送她回家的那位中國女士。

他抬起了手，正想跟她打招呼，可偏又忘記了她的名字，唉，中國人的名字怎麽這麽難記！不過也正好，這位女士幾乎是背對著他，也沒看到威德勒，她身邊還有一位男士，正接過她剛脫下的外衣，披在她麵前餐桌旁的椅子靠背上。

丁諾正在給這位女士拉出椅子，請她坐下。看到威德勒舉起了手，丁諾以為是在招呼自己，說了聲，我一會兒就來，招呼好了程霞和凱文坐下後，問了他倆的酒水，給他倆留下菜單，就來到威德勒的桌前，收拾了他的碟子、刀叉等，跟他說麵條立即就來。

丁諾走後，威德勒手裏雖拿起了那篇文章，可目光卻落在了程霞的身上。身穿連衣裙的她，與昨天的那個正裝裏的她截然是兩個人一般：她那均勻的身段在合身的連衣裙襯托下，顯得那麽性感，誘人；脖子上的那條紅珊瑚石的項鏈，恰到好處地點綴著這身樸素的裝束，讓她顯得高雅，大方。

威德勒隻能從後麵看到她的左側的臉，而她那泛著微紅的臉，還有一半讓她披肩的頭發遮擋著。與她同行的那位男士，沒有坐在她對麵，而是坐在與她的座位成90度的桌麵處，她的頭正好將這位男士的通向威德勒的視線擋住。

丁諾給他倆端來的也是半升紅葡萄酒和一瓶礦泉水，但是兩隻紅葡萄酒杯，和兩隻水杯。威德勒可以聽到他倆在討論菜單：

凱文拍著自己的肚子說：我得減肥了，今天就吃蔬菜色拉吧。

程霞：不吃主食你行嗎？就吃蔬菜色拉還用出來吃？我已經買好了許多蔬菜了。

凱文：唉，那我頂多就再來份意大利麵條。

程霞：好不容易出來吃一頓，就別吃麵條了！在中國，麵條還沒吃夠嗎？不過說到麵條，我們公司裏的工會成員之一，那位尤塔小姐邀請我下周周末去她家吃意大利麵條呢。還說教我怎麽做意大利麵條的調味汁呢。

凱文：中國的麵條跟意大利麵條味道可大不一樣！你去尤塔那兒一學就知道了。

程霞：那好，等我學會了，你來當吃客嗎？

凱文賣起了官司：那要看味道如何了。

過眼煙雲-23 

過眼煙雲-1

過眼煙雲-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