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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回家,還不到六點天已經漆黑漆黑的了,一來這裏緯度高,再加上天氣不好,下午三點半天色就開始轉暗了。我從車庫走回家的路上,見到垃圾桶存放處還堆放有一些“粗大垃圾”。在昏暗的路燈下,我看到那裏麵有一台電視機很像是我家的。還有一台打印機、一台電腦的顯示器,也是我曾經使用過的。此外旁邊還有一些半新的小家具,如小書櫃之類的。
我回到家趕忙問老公,是不是他把家裏的電視機和打印機什麽的給扔掉了,老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些舊東西還擺在家裏幹什麽?這我才想起來,老公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去市政府垃圾處理部門要來了處理“粗大垃圾”的申請單,明天是市政府通知的收“粗大垃圾”的日子。
其實那台電視機還是好端端的,圖像、顏色都很好,才買來不到四、五年,隻是因為老公找不到這台電視機的遙控器了,前不久從電器市場抱回了一台帶有放DVD功能的電視機回家,就把這台給換了下去。那台打印機,我已經用了有近十年了,但也還能工作,打印一般文件什麽的還是不錯的,可是打印照片就不行了,老公早在前年就買了一台可以打印照片的打印機,把這台給換了下來,先讓兒子打印他的東西,可這兩天兒子也嫌這打印機太舊又占地方,就讓他爸給搬到地下室去了。那台台電腦的顯示器是我自己買的第一台電腦的顯示器,顯示功能也都有,當然與如今的液晶顯示器是不能相比的了。不管怎麽說,跟隨了自己這麽多年的東西,扔掉總是有些依依不舍的,何況它們的功能都還在。老公知道我有什麽都愛攢著的毛病,原想趁我不在家時扔了,我也就不會為此還傷心一番,可這次偏偏讓我看到了。老公開導我說,這些東西放在家裏也沒有用場了,又占地方又礙事地,存到何時為止?難道你還想開個舊貨鋪不成?我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嘴裏還嘟嘟囔囔地:我們有這麽大個家,還缺放他們的地方?老公知道我的強勁兒上來了,不跟我多說什麽了,一夜倒也平靜。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去車庫的路上我又瞟了一眼那堆“粗大垃圾”,發現那台電視機不見了,但旁邊卻多了點兒破舊家具。
按說我住的這一帶,撿別人的舊家具的人幾乎沒有,也許是那台電視機的確還很新,被人家撿走了。我心裏倒也有了點兒安慰,總算沒有“暴殄天物”。
想到撿這“粗大垃圾”,我不禁想起了1985年的冬天,與女兒的爸爸,鋒,一起在日本生活時的情景。那是我和鋒第一次獨立的共同生活,是讓我很留戀的一段時光。
我和鋒是在出國口語培訓期間的假期中辦理的結婚手續,根本就沒有時間度“蜜月”,隻度了個“蜜周”就分開了。在我繼續口語培訓期間,鋒請了“晚婚假”,來我口語培訓處(大連外國語學院)一起生活了十天。這十天也隻是宿舍生活,沒有家庭的味道。婚後三個月,我就被送出國了。這一別就是近三年的時間,中途我自費回國過一次,也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看望了父母後,與鋒的團聚也隻有可憐得那麽幾天了,加上家人和同學、同事們的摻合,我們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後來公費回國度探親假,我們有了近三周的時間在一起,我也帶回一些當時人人都想往“八大件”(電視機,音響,洗衣機,電冰箱,錄像機,照相機,縫紉機,微波爐,電飯煲,等等),我們自己的家總算有個家樣兒了—不過這也是等我返日之後的事兒了,這些“免稅物品”都要在“出國人員服務部”購買,那是是要排隊的,先登記上,等輪到你了才能取到貨呢。
就在這三周的時間裏,我不知不覺地懷上了孕,等我回到日本繼續上學後,還沒發覺到自己懷孕了,因為我度假結束返日後,就在為鋒辦理來日學習而奔忙著,都忘記了自己的例假是不是已經來過,直到出現娠了妊反映,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與我同住一套住房的另一位女博士留學生—潔(北航的工農兵學員)跟我,說讓我去婦科檢查檢查,看到了檢查結果我才意識到自己是懷孕了!那時我受到的震驚也不小啊!--沒有一點點思想準備。
這時胎兒已經有了三個月的生命了。那時隻有信件聯係,等我和鋒商量如何是好的幾封通信來往後,我懷中的新生命就已經五個月了。
鋒當時是不想要孩子的,他正在指望我能把他也辦到日本去,我們一起學習、深造後再安家,養孩子。可我當時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其實心裏也沒什麽大的抱負,原想拿了碩士就回國好好過日子了,讓導師和父母一勸導,幹勁兒來了點兒,就上了博士課程。可這一懷上孕,就又開始想往著溫暖、恩愛的小家庭生活了。肚子裏有了孩子,也有了“歇一歇”的借口了,因而我是十分想要孩子的。
鋒埋怨我是故意拖拉到胎兒這麽大了,無法“人流”掉了。其實在日本(在德國也一樣)想做“人流”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要有父親的親筆親自,要當地政府(教堂)的書麵批準,要有。。。等等。除非我馬上回國做“人流”,那也來不及了啊!為了不耽誤學業,我要辦理休學手續,要到駐日使館申請回國的假期,--可我是剛剛回國度假了的啊。
經過我多方麵的努力,鋒終於得到了來日探親三個月的簽證。那時我已經有了六、七個月的身孕了,隻因那時時值深冬,我穿的厚,人們還看不出來我是懷了孕的的人,隻覺得我胖了不少。
為了迎接鋒的到來,我搬出了留學生的“據點”,自己在大學附近的農民家租了一間獨立的房子,準備等鋒來到了日本後,我們就一起在那裏生活。
在留學生的“據點”,我和潔同住一套房子時,那裏的家具,炊具等都是上屆留學生們“流傳”下來的。我搬出來後,自然不能將那裏的家具、炊具餐具等也拿走,一切就都得自己白手起家了。那時屬於我的家具隻有一個こたつ,一床被褥,一個小書櫃,一台9英寸的黑白電視機,一個手提式雙卡收音機,一隻電飯煲,一個炒菜鍋,幾個飯碗,幾隻碟子,幾雙筷子和調羹。--可以說是“徹底的無產者”了。
這家農家雖偏僻,但離大學並不遠,獨門獨戶,有一個自己的打穀場,也就是一大塊空地。房子是典型的日本式木結構榻榻米房間:整個房屋高架在木板上,離地麵有三、四十公分高,房子本身的高度也有近三米。租給我們的一間有12疊大,還有個供神的床間,旁邊還有個押入れ。我們房間的三麵都有封閉式的走廊,即走廊與外麵還有一層門隔著。盡管這樣,因為門都是紙糊的拉門,還是擋不住外麵的風寒。另一麵與房東家的住房臨接著,通道到房東家裏。那麵向陽的走廊,很寬敞,裏麵放有一架鋼琴,房東說我可以用,隻是不許用壞了。在等鋒到來的日子裏,這鋼琴伴我度過了好幾個寂寞的夜晚。
鋒來到了日本後,看到我的這兒的這副“寒酸樣”,很不理解。我給家裏(國內)八大件都買齊了,家也布置得像個家樣兒了,怎麽也想象不到在這兒我會這樣“窮”。不過我看像我這樣的人還真有不少呢,因為在外留學時,總是有個臨時觀念,加上獨自一人,也沒有什麽好講究的,所以不想為自己購置些什麽。估計很多留學生都有這種“臨時觀念”的想法。
我很佩服鋒的生活能力和適應能力。雖然他的日語不行,就憑日語中的那些漢字,他來不久就發現了哪個超市的什麽東西便宜,哪個超市哪天有什麽東西便宜賣,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可以撿到別人扔的“粗大ごみ”。首先他撿回了一台半新的煤氣爐,兩個火眼兒,隻要配上煤氣罐就能用了,這下解決了我們的做飯問題。我們在另一麵的走廊上支起了爐灶。
不久他又發現了一台比我這個こたつ還好還新的こたつ,我們就有了兩個こたつ,一個做飯、吃飯用,一個寫字,喝茶用。
過兩天他又撿回了一台取暖用的煤油爐子,我們的小屋裏頓時變得暖烘烘的了。
有一天鋒“偵察”到了一輛半新的自行車,他不知道是不是別人扔掉不要的,我就跟他一起去看了那輛自行車。車沒有上鎖,還缺個腳踏子,顯然是被人扔掉了的,我們興高采烈地揀了回來,從大學自行車停車場裏的廢車上卸下了一隻腳踏子,裝了上去,騎起來還挺不錯的。我當時有一輛500cc的輕騎,隻需考過筆試就能拿駕照的那種。
有了自行車,鋒的活動範圍就更大了,不僅跟大學裏的中國留學生們都混熟了,還會在大學生活係的掲示板上讀消息,讀到了什麽好消息騎著車就去瞅瞅。鋒的這種社會活動能力,彌補了我生活中的許多空白。他來日一個多月,認識的人們,尤其是對大學裏的中國留學生們的了解,比我還多,還清楚。沒過多少時間,往往就是他在給我介紹這位是誰誰誰了。
有次,鋒得知附近的鎮子上有 Charity bazzar,就瞄準了時間,鼓動我一起去了。因為我們去得早,很多便宜又實用的好東西,讓我眼花繚亂,可鋒心裏很有準,一下子得到許多好東西。比如他很快就發現有家公司在為留學生免費提供彩色電視機,還是多製式的,即不僅能在日本收台看,還能帶回中國去看(因為日本和中國的電視頻率製式不一樣)他就馬上登記了一個;他還發現有好幾位日本人在推銷他們的電冰箱,我們隻要交500日元的運費就能得到一台很不錯的冰箱;而我隻去注意茶具,飯碗、菜碟、炊具等小東西了。倒也好,這一次bazzar,我們沒花多少錢就把我們的這個臨時小家製得真像是個家樣兒了,溫馨,甜蜜。每天從大學回到家來,要麽就是鋒已經準備好了晚飯,要麽就是我們倆一齊動手做晚飯(鋒很愛吃我做的炸雞腿),回家真真就是一種回家的感覺了,不像以前,隻不過是回宿舍而已。可惜的是這段密密融融的家庭生活隻能持續三個月,我就得回國生孩子了。
那時候撿“粗大垃圾”那麽上勁的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今天的我也在這裏扔“粗大垃圾”了。我看著路邊的那堆“粗大垃圾”禁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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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照片勾起的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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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時間太少,想寫的東西很多,隻好見縫插針地碼幾個字。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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