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獻給我心中的你,獻給我心愛的你
你的霞,於 1993 年初夏
滿紙荒唐言, 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癡, 誰解其中味?
--- 曹雪芹
----- 也獻給可悲可泣的“第三者”們
二,漢堡
我在你溫馨的懷抱中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你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很快就洗漱完了。在我洗漱時,你熱好了兩大杯牛奶,放了許多糖在裏麵,還烤了一大摞麵包,從冰箱拿出了香腸、奶酪。你說你我都得多吃些,吃好些,昨晚幹了很消耗體力的事。
吃完後,你邊收拾,邊說:“今天帶你去迎客峽吧,那是漢堡港的一大特景呢。”
你這也許是受職業的影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港口。當然,這也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對漢堡,我是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當然是聽您的安排了。”我仍覺得我應稱你為“您”。
穿戴好後,你我雙雙走出門去。你總是先我一步地走著,象是在給我帶路,並還告訴我說,在這棟公寓大樓中還住著許多你的中國同事們。我想你多半是怕被你的同事們撞見了。這又告訴了一次你的身份和處境。我有些尷尬地跟在你身後,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在走出樓房大門,去地鐵的一路上,你走得很快,與我保持著一、兩步的距離。直到上了地鐵,你才緊挨在我身邊坐下,把我的手攥在你的手中。
到站後,你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地鐵。你說你來這兒多次了,可每次來都是你的下屬開車來的,自己乘車來,這還是頭一次。
天晴的很好。四月初的陽光照在身上,已經有些暖洋洋的了。我們邊走邊問路,找到了易北河邊的這個迎客峽。河邊的風很大,我用新買的像機著了幾張像,正遇上有船隻進出港口。迎客峽的大喇叭用進出船隻所屬國家的語言播放歡迎詞或是歡送詞,還播放其國歌。來這兒觀光的人也不少,甚至還有個推車賣冰激淩的也夾在遊人中。你問我吃不吃冰激淩,看來,你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待了。也許我還真有點小孩子的勁頭,看到一邊賣紀念品的攤子,真想湊過去看看。但還是忍住了,不然你更會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時值複活節期間,按德國的民俗,許多人家都在自己的院子裏的樹上掛上了彩蛋,草坪上放上陶製或是草編的兔子。有的(沒有院子的)也在窗戶上,屋子裏搞些複活節的裝飾,擺著些彩蛋,兔子 .... 我在一家院子裏一棵彩蛋裝飾得很漂亮的樹前留了影。後來我們欣賞這張照片時我發現那照片上的我竟像個老媳婦似得了!返回到你的住處時,天色還早我們又在你住的這憧大廈前、以及大廈所臨的易北河港口照了幾張像。後來你說,我在背景是你住的這憧大廈的那張像片上,笑得最甜。我也仔細端詳過這張像片,覺得並不像我,你說那張相片上的我,像你的一個什麽親戚。回到你的這套房裏,我才發現從你的陽台望出去的風景也很不錯。你住的樓層很高,從陽台上幾乎能俯瞰整個漢堡市。
站在你的陽台上,向左望去,是易北河。她從大廈的腳下流過,河兩岸是大大小小的港口,各式古樣的吊車伸著長短不一的吊臂,靜靜地聳立著。正前方,沿著易北河靠大廈的一側,是全德國都有名的“魚市”。來漢堡之前,我的同事就告訴過我,若我一直在漢堡呆到星期天,那就一定要去逛逛漢堡那星期天一大早的“魚市” --- 並不是一定要買些什麽,隻是去感受那種氣氛。那陣勢我在電視上也見過,可以想象親身臨場是種什麽感覺。往左邊是錯綜複雜得街道和密密麻麻的建築物,幾座聳著高高屋頂的教堂,點綴在其中。房屋幾乎都隻有四、五層樓高,樓間夾著綠樹;左前方還有一遊樂場,遠遠可見風車式的大輪上吊著許多小籠子,想必那些籠子裏坐著遊玩的大人、小孩兒;再往左,可見白色高聳的電視塔,塔尖兒上一閃一閃地放著紅光。可惜市政府大樓以及阿爾它湖在你住房的背麵,從陽台上看不到了。我當然也從這陽台上照了幾張風景照。
晚飯,你做了三、四個菜,還拿來了一瓶葡萄酒。我總覺得有些拘謹,隻是在起居室裏觀風景、照相、看電視。沒去廚房給你幫忙。等你端上來菜後,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你是又從哪裏找出了兩雙日本式的筷子,笑著說:“小日本的筷子就是比國產的兩頭一般粗的筷子好使。”
我吃得很香也許是吃別人 --- 還是個不同尋常的別人 --- 做的飯,就覺得格外香,或是 因為在外麵跑了一圈提高了食欲。
飯後,我不好意思再坐著不動,想幫你收拾一下,可你按住我,叫我座著不動,什麽都不用管。我隻好看著你把碗筷、碟子一一收拾進廚房,又燒了一大壺茶端來,說:“今天早些休息吧,跑了一下午,一定累了。”說完,便將茶壺端進了臥室。
雖然有了昨天的開頭,但畢竟還是不自在。等你洗完澡後,我接著也洗了個澡。洗完後習慣地穿上睡衣,睡褲。你見我“衣冠楚楚”地走進臥室,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還穿得那麽整齊幹什麽?”我什麽也沒說,就鑽進了你的被窩。你雖赤著上身,可也穿著褲衩呢。我們緊緊地摟在了一起,不一會兒你我就都成了赤條條的了。你的溫存和愛撫,你的興奮和激情,讓我再次嚐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快樂。我又是在你緊緊的擁抱中,枕著你的肩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鍾,我醒來後,披上你的浴衣,去了趟廁所。再回到臥室時,看到你也醒了。你見我進來,便掀起了被子的一角,示意我鑽進你的懷抱中。我順從地坐到你掀開了被子的那側的床上,呈現在我眼前的你那赤裸裸的軀體,熱氣騰騰地烘烤著我;你身上和四肢的肌肉在薄而細膩的皮下顯示著雄性的健壯,你的那“小弟弟”也雄赳赳地昂著頭,似乎是在等待著我。
我脫掉了浴衣,將整個身體緊緊地貼在你懷中。你我又一次肌貼肌,肉挨肉地擁抱著,親吻著,愛撫著, .... 又一次衝上了激情和興奮的高峰,直到你在我身體內再次爆發出你那火山搬的愛液的噴射。你射精之後,仍是緊緊地抱著我,盡量讓你的小弟弟多在我體內呆一些時。你在我耳邊溫柔地說:“咱們再睡會兒吧,這叫回籠覺,能睡得很香,而且很養人。”我門就這樣,一直睡到了近中午。
這是個星期六,商店之開門到兩點。當然是下午的兩點。我說我想看看漢堡的市區,街道,逛逛大百貨商店,你說那得行動快些。你我匆匆洗漱完畢後,我走進廚房,想給你幫幫忙。看到昨晚的碗碟仍堆在那裏,根本就沒洗,我挽起了袖子,動手洗了起來。那不知是攢了多久的油泥了,我隻能用高效洗衣粉才能洗幹淨。你一邊炸著雞蛋角,熱著牛奶,準備著早餐,一邊說,你在家裏是從來不洗碗的,做飯,倒是願意動手,就是洗碗是你最不願意做的事。
吃完“早飯”,我們匆匆出了門。你領著我乘地鐵去了漢堡的市中心、市政府所在地。可惜我匆忙中忘記帶相機了。不然可以在市政府大樓前照幾張照片呢。這是個老式的建築物,全是用天然的石頭壘築起來的,雖然隻有五、六層樓,但每層的高度都在三米以上,所以整個大樓看上去很宏偉、壯觀。市政府的大樓前,是一個開闊的廣場。此時還是集市時間,各種各樣的小攤販幾乎擠滿了廣場。接著,你說要領我去找一家很有名的百貨商店。可你說你每次來都是你的下屬開車來的,這次自己來卻找不到了。你搜腸刮肚地回憶著,辨認著方向,轉了一大圈之後,終於找到了。實在說,像你這樣沒有認路、辨方向的男同誌,我還是頭一次碰上。也許是坐小車坐慣了的毛病。
這是一家全德國幾乎每個城市都有的鏈鎖百貨商店,叫卡爾 ▪ 施塔特,規模大,東西多,應有盡有,因為是星期六。來買東西的人也不少。你拉著我的手,漫無邊際地逛著,也沒有目的,不是想買些什麽的。我們先在一樓看了看 CD ,又看了看皮革上衣,後又上了二樓,看了看自行車,還想多看看家用小五金之類的呢,廣播喇叭裏就說起了“已到閉店時間,多謝大家光臨,等著您的下次再來!”在電影《魂斷藍橋》主題歌的樂曲中,人們紛紛向出口走去。與上麵相同意思的話語,竟又用日語說了幾遍,讓我感到象是在日本逛百貨商店似的 --- 就連播放的音樂都一樣。
走出了卡爾 ▪ 施塔特後,又看了看一家電器用品商店的櫥窗。在交通如此發達的德國,各城市之間的差別幾乎沒有。大型百貨商店,超級市場,在個城市都有他們的店鋪。這家電器用品商店,也是一家叫布林克曼的鏈鎖店,這個名字的商店在波鴻也有。生活在德國,不論是哪個城市,幾乎所用的東西大致相同,除了極端地方化了的食品外吃的東西也不盡相同。就連各個城市各自按期開集的跳蚤市場,其形式,所出售的東西,也都是大致相同的。當然,也許是我這個人對東西,對購物沒什麽興致,不注意、沒做細致觀察。有次,一個女同胞告訴我,她隻花了 25 馬克就買到了一台帶半年保證期的電話機,我問她是在哪兒買的,她告訴我說,她是在跳蚤市場上轉悠了半天才找到的;還有一次,我搭老板的順路車(是他停下車來,招呼我上車的)去買吃的東西時,他對我說,他在跳蚤市場上找到一座很老式的鍾,還說,那是他向往多年的東西。不過,看來你也並不矮逛街遊市場。你領著我去了一家亞洲食用品商店,買了幾個獼猴桃,便帶我向阿爾它湖走去。
雖有初春明媚的陽光,在阿爾它湖畔的陣陣湖風中,我仍感到有些冷。我將風衣的扣子全都扣上,還將腰帶紮得緊緊的。阿爾它湖被一道堤壩分成內阿爾它湖外阿爾它湖。阿爾它湖內靠近市中心,直伸到市政府大樓前。湖呈三角形狀,當然不怎麽規則底邊為堤壩,堤壩上種著一排正在盛開著的櫻花樹,不禁讓我想起,此時在日本,正是賞花的時節。沿湖的另兩側,聳立著各式各樣的高層樓房,這裏說的高層,也不過是六、七層,最高也不過十層。不像東京的新宿,一來就是好幾十層的。
而在德國,十層以上的就算是高樓了。那些樓房上貼著各種各樣的廣告,五花八門。樓頂、樓側,裝著霓虹燈,廣告牌,想必晚上一定是五光十色的。加上在湖中的倒影,可真會叫人眼花繚亂呢。在堤壩另一側的外阿爾它湖,麵積要比內阿爾它湖大好幾倍,被各種綠樹環繞著,湖麵上有遊艇,還有人劃船,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堤壩是一條公路,旁邊還通著鐵道。公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停地穿梭著,鐵道上也不時有 Inter City 或是客車、貨車開過。你領著我穿過公路、鐵道,來到外阿爾它湖旁的一個供遊人散步的綠地。由大人帶著的土耳其的小孩兒在湖邊玩耍著,自行車道上,不時地有幾輛來這兒騎車鍛煉身體的人們閃過。
也許是累了,你直徑向湖邊的一個長椅走去。你把你手中提著的裝有獼猴桃的袋子交給我,讓我拎著。你並不坐到長椅上去,而是靠著長椅,背對著湖麵,從衣兜兒裏掏出了打火機和香煙。你豎起了風衣的領子,擋著陣陣吹來的湖風,點燃了煙,如饑似渴地抽了起來。這次你抽的不是 Marlboro 了,而是 555 牌的煙了。實在說,我最煩抽煙的人。不論是在中國,在日本,還是在德國,跟我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們,一抽煙,就被我攆到室外,或是樓道裏去。可這次對你,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我甚至是在欣賞你點煙、抽煙的姿勢。你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避開我,向天上吐去,可那搗亂的湖風還是把煙吹得到處都是。你道歉似地對我笑了笑,說:“憋了半天了。這兒總算是可以抽一口了。”我沒說什麽,心裏想,你煙癮還不小呢!
沿著綠地的邊緣,也是外阿爾它的湖邊,種著一排垂柳。這種樹,我在德國還很少見到,在我國南方,水域豐富的地方是常見的樹,據說是插一枝就能活的。有言道:“有意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嘛。之所以“垂”,是因為插枝時插倒了,所以成了垂柳。這是不是真的,我還沒時間考究。綠地的另一邊是一條公路,沿著公路邊,停放著一排各種各樣的小汽車。還在日本時就聽說過,在歐洲,人們都沿著馬路邊駐車,排隊似的,一輛挨著一輛,開車技術差點兒的,就容易與別人的車相蹭,而歐洲人不像日本人那樣愛麵子,車上有一點小傷小包的,也照樣開著上街,不像日本人那樣,一定要是完好無缺的車才開著上街呢。(不過德國人跟日本人相似,這隻是籠統地對歐洲人所說的,我想德國人不包括在內)
公路對麵是住宅區,一憧憧三、四層高的小洋樓,有規則地豎立在草坪和綠樹之間。各家陽台上裝點著時令鮮花、綠草、樹木。德國愛花草的勁頭,比北京人要強好多倍。我在這兒租住的帶全套家具的住房裏,也少不了一盆花草。不論走進餐廳,辦公室、還是平常人家的房裏,總是會有一盆花草,或好幾種好幾盆。隻是在你住的房子裏,沒有一點綠色的帶點兒生命的東西。難怪我在你那兒時覺得房子裏空空的,象是缺少點兒什麽似的呢。住宅區的背麵,遠處可見高高聳立著的電視塔。顯然你也隨著我的目光看到了它。你說:“一會兒,咱們去那兒吧,去那電視塔看看!”
你狠狠地抽了最後的兩口煙,把煙頭在長椅旁的廢物箱上熄滅了,扔進了廢物箱。我默默地看著你這一係列的動作,想著:人就是“入鄉隨俗”,若在國內的遊玩處,你恐怕就隨手扔掉了煙頭了,頂多踏上兩腳,讓它熄滅。而在這兒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誰都不會這樣幹的。盡管在國內,那樣做是要受罰款的,而在這兒卻是沒人管的。人們仍是那麽自覺。讓我想不通的事兒是,同樣一個人,就連我自己也是這樣,在這兒能做到的,回到國內就不願去做了,是國內社會風氣,周圍的人們的影響,還是個人的公共道德教養的問題?
你也許是讓我看得不好意思了,與我麵對麵地站著,雙手環在我的腰間,說:“那麽專心地看著我,看出什麽名堂來了嗎?”經你這麽一說,我倒真的認真地端詳起你的這張又陌生,又熟悉的麵孔來了:也許是多年深思謀慮的結果,眉宇間已經有了兩道深深的宗立著的皺紋,我用手指將它們展開,但一鬆手,它們就又恢複原樣了;你的眼珠已談不上是清澈的了,但還不是老年人的那種渾濁的眼珠,你的眼神,在讓我感到安詳、自信的同時,還讓我覺得狡猾、得意。你的下眼瞼已經有些下垂了,告訴著人們,你的年齡已不再青少了。
我用手指將你下垂的眼瞼向兩側展去,想看看你年輕時的風貌,可這也是徒勞。你的臉頰倒是光溜溜的,還保持著青年人的彈力;少有些上翹鼻子,有規律地呼吸著空氣;在上唇的上方,已隱約出現了老人常有的豎著的皺紋。我想起了我母親的嘴了:她戴著假牙時,這些皺紋都被撐開了,看不到什麽,也不明顯,當她摘下了假牙後,這些皺紋就明明顯顯地爬在她的嘴唇邊了。我不禁將手移到了你的嘴唇上。
這也許觸動了你那根敏感起來了的神經,你將我摟得緊緊地,躲開我的手指,將嘴唇壓在我的雙唇上,深深地吻起我來。我真經不住你這很有工夫的親吻,身心禁不住顫抖起來。為了控製住我自己,我也緊緊地抱住了你,盡情地享受著你的親吻。在大街上,這樣毫無忌彈地接吻,也是歐洲,西方社會的特長。我們吻了那麽長的時間,沒人圍觀,沒人覺得新奇。直到你我都累了,我們才罷休。
我們肩並肩地半坐半倚地靠在長椅背上,你的一隻手摟著我的腰,我把頭歪在你的肩頭上,說:“我們這樣接吻,要是在國內,恐怕要惹起一陣騷亂了,甚至會出車禍了呢!”你咧嘴笑了:“有那麽嚴重嗎?現在國內也開放著呢!”
“也許是吧?我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老皇曆了?”我也笑了起來,想起十多年前,與丈夫逛街時都沒有手拉手地走過呢,怎麽可能想象,象這樣在公共場所公開接吻呢!去年年底回國時,隻忙著訪問工廠,回家看老母和幼女,沒怎麽逛街,但聽母親學院的老師們說,如今的大學生,晚自習時,都去自習“談戀愛”了。校園裏的林子中,一雙雙、一對對兒地,哪裏像七七、七八級那時的大學生,不論早自習還是晚自習,幾乎個個都在用功,看書、解題。現在,人們、尤其是青年人的思想隨著改革開放,也變得大膽、活躍起來。隻是這種活躍,若不好好引導,恐怕會惹出亂子來的。聽了你的這句話,更加深了我的憂慮。也許,我這隻不過是“杞人憂天”吧。但願如此。
你問我休息好了沒有,要不要現在就去電視塔,我說走吧。可的確覺得腿有些發重了,你也許也是一樣。走到公路邊時,你站了下來,說叫輛計程車吧。我也沒反對。可是,也許是因為這兒是條偏僻的公路,很少有空著的計程車。我們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一輛。我說,看上去也不遠,還是乘咱們自己的“ 11 ”路車吧。你也罷休了,拉起了我的手,向著電視塔的方向尋路而去。
穿過住宅區的草坪綠地,我們走上了一條帶有街邊綠帶的街道。街道兩邊旅遊代理店,小型專用品商店,小公司的辦公室,商店等都已下班,關了門 / 透過超級市場得大玻璃窗,仍可見其中陳列著得大批的商品。帶有特殊用途的:“ 9 ”的價格標簽,醒目地插放在各個商品之間。在日本時,就有同胞說,商會利用人們的誤覺心理,其實 3.99 馬克與四馬克之間就隻有一分尼之差,可 3.99 馬克就叫人看了覺得便宜,若是在 3.26 馬克和 3.27 馬克之間,人們就會覺得隻不過是一分尼之差了。這是人們對數字的一種幻覺,商人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在給商品標價時想方設法地用上“ 9 ”這個特殊的數字。我留意了一下超級市場裏的物價,看起來,漢堡與波鴻得物價基本上相同:一升牛奶 1.05 馬克;一公斤麵粉 0.59 馬克;一公斤白糖 1.79 馬克; ...... 等等。
街上沒有一個人,靜悄悄地,隻有你我手拉手地走著。一隻黑色的烏鶇,不知在那棵樹的樹枝上,清脆地叫著,一會兒飛到地上來,尋尋食,一會兒又跳到綠帶中的草坪上,捉捉蟲;街兩邊的人行道上,有一處正在施工,修補路麵,用紅、白相間的色帶圍著,讓行人注意,不要走進去。走在這樣的街道上,我想起了東京的“辦公室街”的周末,也是與此時此處相似的景象,不同之處是:在日本周末商店並不關門。按理說,周末才是各個商店賺錢的好時間呢,我真不明白,為什麽這兒的商店到了周末就都早早地閉了店門。現以為是歐洲人懶,或是因為那些星期天也要工作的人們會覺得不平等,但後來知道這是受宗教的影響,據說聖經上規定了,每周星期天是休息日,對在星期天還在工作(不去教堂做禮拜)的人們,上帝會給與他們懲罰的。 ---- 這隻是聽故事聽來的,我還沒有那麽認真地讀過聖經呢。據說,紐約的“辦公室街”,到了周末,也是“鬼的世界”了。
你領著我七彎八拐地向著電視塔的方向走去。電視塔仍是遠遠地聳立著。我想起了一句俗語:“望山跑死馬”,即高大的東西,看起來近,但實際距離卻是很遠的。這對於“物”來說,我這會兒是有體會了;對人呢?偉人們都讓人們知道他們,理解他們,似乎是與人們很近,但實際上的距離還有不小的一大段呢!
我們穿過了幾條繁忙的公路,還穿過了一個地鐵,不對,已是路麵電車的車站了,電視塔看上去就在眼前了。可這時,我們卻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公共花園中。園中的花草修剪得很整齊,昨彎右拐的小路也打掃得很幹淨,隔上十步八步地就有一個廢物箱。時令的鮮花、綠草、樹木,爭芳奪豔地隨風擺動著。園中已有不少來散步和遊玩的老人、情侶、孩子們了。
花園的麵積很大似乎是一直通到電視塔的根底。在靠我們進入花園時的右側,,有一座高聳著的 SAS 的飯店,飯店下麵四周的綠地,也修成了花園的樣式。我觸景生情地聯想起了日本東京的新大穀飯店。也與這個 SAS 飯店一樣,恐怕有二、三十層樓,載運房客們用的電梯,在透明的玻璃牆處,時而上、時而下地往複著。樓下四圍的地麵,除正門處是一大停車場外,其餘的幾麵都用綠草地圍著,假山、魚池,修剪得形狀別致的樹木,時令盛開的鮮花點綴在草坪上,很是怡人。坐在一樓或是二樓的飯廳、咖啡廳裏,即可欣賞到園中的景色。當然住在這一側的客房的客人們,也可以臨窗觀景。
走進這花園,你的心情似乎也鬆弛了。你放慢了腳步,邊走,邊觀賞著周圍的花、木、綠草。我從散步小路路標版上看到還有日本庭院,便向其指示的方向走去。途中經過了一個觀時台,那是一個地球儀似的圓形石頭,上麵刻著漢堡市的位置,還刻著其他幾個城市的位置,我還裝模作樣地讀了讀其上附有的說明,但因心不在焉,讀一遍下來,也沒弄懂到底該怎樣辨認時刻,你邊挽著我向日本庭院處走去。
其實,這隻是一個很簡易,很一般的庭院:溪流中鋪滿了鵝卵石,三、五米間隔地豎立著石頭燈台,一間隻有八疊的木製的日本式的房子,房頂是用厚厚的稻草鋪蓋著的:這是一間茶間結構的房子,放在院子裏,供人們賞花觀景時,喝茶用的。倒是典型的日本式的,連拉門上糊的窗戶紙都與我在日本時用的一樣。
繞過日本庭院,是一個大型兒童遊戲場:有迷宮式的鑽山洞;有手腳架事的格子,三角形的架子,供孩子們爬著玩;有各種各樣供孩子們乘坐的車、船、馬、火箭、飛機、轉椅 ...... 等等,應有盡有。還有一條環形路,供孩子們騎驢子,這是真的驢子。驢背也隻齊我的胸高,一共有二、三十匹,驢背上鋪著各種不同的墊子,鞍子。驢子馱著小孩兒,隻能在兩邊都有木欄圍著的一條很窄的,隻能驢子身體的寬度的路上走,或是小跑。孩子們手裏雖有韁繩,但驢子們是一各接著一個,前後排著的,想跑快也跑不了的。還有一處是開“碰碰車”的場地,再往邊角處走去,是一個大沙坑,有蹺蹺板,秋千等等。沙坑的周圍,三、五米之間隔地修有長椅,顯然是供家長們在這兒坐著,看孩子們玩耍的。看到沙坑裏肆無忌彈地玩耍著的孩子們,我禁不住想起了我的女兒。她今年七歲了,在她玩耍時,我又我又陪了她幾次呢?。我歎了口氣,說:“這兒的孩子們真夠幸福的!”你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麽,問道:“你女兒也已上小學了吧?”我點了點頭,說:“她太孤單了。她若再有個兄弟姐妹的或許能好得多。” “你還可以再生嘛!”你不以為然地說。
“我不知道我能否再生得出來,”我邊說,邊走出了兒童遊戲場。你跟隨在我身後,追問到:“為什麽?是不時因為第一胎是剖腹產?”我沒吱聲,你接著說:“即使是剖腹產也可以生第二胎的呀。”“我想我不會有機會再懷孕生孩子了。”我搖著頭說。“為什麽沒有呢?你是個自由人,在這個社會裏,你懷孕、生孩子是有國家法律保護的。”
的確,德國的《母親保護法》有規定,婦女懷孕後期和生產期間的工資照發,以後的三年之內,其職位也得為其保留,不得因婦女懷孕生孩子就解雇母親們。這隻是保護德國國籍的婦女們,想我這樣的外籍雇員,簽證上寫的就是在這兒工作的,而不是在這兒來生孩子的。這個《母親保護法》對外籍雇員是否適用我還沒考究過。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到我身上來。
我很不願意提起剖腹產,不願再提那段已經過去了的痛苦經過。你看到我小腹上的那道疤痕,問起時,我不得已地說了那是剖腹產生孩子的結果。可你卻津津有味地說起你的大姨姐也是剖腹產生的孩子。我此時隻想盡快地避開這個話題,你的大姨姐與你是什麽關係我根本不清楚,隻知道是你的一個什麽親戚而已。你說你當時就曾想勸說你大姨姐和她丈夫去做剖腹產,但她卻硬要自己生,生不下來了,才去做的剖腹產。這種剖腹產,手術時搶時間,慌張,沒有事先就定好做剖腹產時的手術細致,而且,做母親的把這兩種生孩子的痛苦都嚐到了,太受罪了。我說我恐怕這輩子也常不到自己生孩子的痛苦了。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知不覺地我們走到了一個蓮花池的池塘邊,池子裏有幾隻白鴨子悠閑自得地遊著。池子的中央有一排排的金屬管口,衝天開張著嘴,想必是噴水用的。這時你突然說,這個地方你來過,是去年的夏天,當時這兒還噴著水呢。你說你還在這兒照過像,怎麽現在差點兒就認不出這兒了!有是乘小車來的緣故!
在池子的盡頭估計就是電視塔的塔根了。我在池子邊猜想著哪裏該是電視塔的入口,可怎麽也找不到。我們沿著池邊的小路,走到池子的另一端,那側又是一個盛開著各色杜鵑花的小花園。這是我們才看清楚:要去電視塔,還得再橫跨一條六車道寬的公路。我們走出了花園,來到公路邊兒,這兒倒是有許多計程車都在等著拉人呢,可此時。我們並不需要了。在不遠處,有一座天橋橫跨在公路上方,把公園和電視塔連接起來。可你我都沒去上天橋,卻硬是從公路上橫穿了過去,要是讓警察逮住,恐怕少不了要被罰的。
電視塔的入口處,我們排隊買了票。其實六個馬克就能乘電梯上到塔上的展望台上去,不知你是不知道,還是故意想擺擺闊買了十五個馬克的票(兩個人就是三十馬克),那票是可以上到更高一層的展望台的,可以享受旋轉咖啡廳中的茶點。隻是這是定時的,一次四十五分鍾。即,那旋轉咖啡廳四十五分鍾轉一圈。我們乘電梯來到展望台,離我們進咖啡廳入座得時間還有幾分鍾我們便自己轉著看了一周。可以說,在這個展望台上可以將整個漢堡市盡收眼底了。
展望台的大玻璃窗上還印著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到的建築物的名稱。這與東京電視塔上的展望台一樣(估計每個高點兒的展望台都有這樣的說明)易北河彎彎曲曲地流過漢堡市,河邊還有破舊荒廢著的大型煉鐵廠。縱橫交錯著的公路、鐵路把樓房分成一群一群地,綠地的樹木也間插在樓群中,到不像從東京電視塔上看到的東京,一片白花花的水泥建築物,幾乎看不到綠樹,隻能在幾個公園和天皇的皇居處能看到點兒綠色,在樓群間根本著不到綠色 — 當然是指大自然的綠色,而不是廣告牌上的綠色。你給我指點著你公司所在的方位和你住地的方向,可我卻迷失了方向,怎麽也辨認不出來。
看著腳下剛剛走過的花園,萬紫千紅中攢動著豆子般大小的人們,公路上跑著的車輛,象是兒童玩具車似的,一憧憧的樓房,如同孩子們搭起的積木。這般光景隻是在乘飛機起飛上升時或飛機下降著陸之前見過。 ...... 在懸空中,我似乎感到有些頭重腳輕了,便緊緊挽住了你的臂膀。看看時間快到了,我們就去找咖啡廳的入口,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最後問了一位服務員才知道,去咖啡廳還得乘電梯,再上一層樓。
上到了咖啡廳,門票上寫著你我的座位在名為“哥本哈根”的一廂中,在服務員得引導下,我們找到了座位。同廂的別的客人還沒來。我先要了一壺紅茶,兩塊點心,你也同樣,邊吃邊喝,邊欣賞著窗外的景色。因為在下麵的固定的展望台上已經看過了一遍了,看來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吃、喝了。 -- 要對得起這十五個馬克呀!我吃完後,又 要了一份點心和一壺紅茶,也替你做主要了同樣的一份,說今晚可以省一頓晚飯了。你笑了笑,說晚飯還是要吃的,你已經把幹貝都泡上了。
從電視塔走出來,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但在這緯度高的地方,黃昏的時間也長。你問我要不要乘小車回去,我說先走走吧,便從與來路相反的方向走去。沿著那條六條車道的公路,車來車往地,倒是挺熱鬧的。可是上了這條與公路垂直的道路,馬上就清靜下來了。道路的右邊是一些廢棄的鐵軌,上麵偶爾還停著幾節車廂;道路的左邊是一個大開肉食批發廠。此時早已關門下班了。
沿著路邊,還停著幾輛小汽車,看來有的是背遺棄在這裏的,車牌子,有的甚至車輪胎都被卸走了。快到街道的盡頭,我們看到了一個指示 S 電車的路標我們便順著那路標走去,來到了一個小市區內。雖然商店都關門了,但其繁華的痕跡仍有影可見,路上的行人也多了。
S 電車站設在一個老式的建築物裏,進到車站裏後,找到了去你住處方向的站台才發現,我們離漢堡總站有兩站路遠了,也就是說,我們徒步走了三站路了。不一會,電車就來了你說還早,我們提前一站下車,到紅燈區去看看。你說,紅燈區離你住處隻有半站地,從那一站走到你住處和從前一站走到你住處,道路遠不了多少。
從紅燈區的這地鐵站 Reppebahn 走出來,天色已暮,街上的霓虹燈開始陸陸續續地點亮起來。說是紅燈區,也沒有什麽大不了,與東京的銀座,新宿,六本木相比要遜色一截兒呢。隻不過是娛樂的內容裏加了些桌上舞,脫衣舞,以及黃色的錄像帶播放室之類的。全德國赫赫有名的“ cats ”劇目也在這兒上演,據說演了好些年了,仍是場場滿座,得提前一、兩個月購票才能有機會欣賞。
當然,以防萬一,我還是緊緊地挽著你的胳膊,與你並肩地走著,偶爾見一店門口的招牌上,還有用日語寫的內容,我停了下來,剛看完一行,大意是,請進,裏麵有很多有趣兒的節目,等等,就有個拉生意的伺員服飾的人走了過來,對我們說,請進吧,包你們滿意,我連說了兩聲謝謝,不了,就拉起你,離開了那兒。你說,去“ cats ”那兒去試試看,若能進得去,咱們就看看,開開眼界。我說這可能是徒勞,我公司的工會組織了漢堡一日遊的活動,其中又一個節目就是看這個赫赫有名的“ cats ”的,這是要提前定座的。我們來到了上演“ cats ”的劇院門口,我進去問得的結果也是:一個月以內的票已經全部售完,我們隻好雙雙掃興地離開了。
這一帶,即紅燈區,有不少掛著“免稅店”牌子的商店,有賣家用電器的,賣收音機,攜帶式收放機的,還有賣匕首,刀槍之類的。當然也有不少是賣時髦的青年人的衣服、服飾、首飾之類的商店。與別處不同的是,這兒的有些商店仍開著門,有顧客進進出出。我也拉著你,走進了一家掛有“免稅店”牌子的商店,但店裏的東西並不吸引人,我們轉了一圈出來後,你突然說,這兒附近有一條很特別的街,便領著我,找了起來。你也不說是特別在哪兒,我隻好跟找你瞎轉悠。
終於,你找到了這條“特別”的街。街口砌著一堵牆,牆正中開著一扇門,但門邊上貼著寫有“女人免入”的字條。我大約能猜出裏麵是什麽了,就從你手裏接過提兜兒,說:“你自己進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你說算了,怎麽能讓我等呢。我說都到了門口了。怎麽還比進去呢。我們找了半天不冤枉嗎。你這才似乎是很不情願地走進去了。
又有一對男女,顯然是外地來漢堡觀光的,來到這門口,也是男的進去了,女的在外麵等著。我耐著性子在牆邊站著等著你,毫無目的的環視著四周,目光與那個也在等她的男伴兒的婦女碰到了一起。我對她友好地笑了笑,她以同樣的微笑回報了我。過了摸約五、六分鍾,她的男伴兒走了出來,挽著她有說有笑地走了。大約又過了五、六分鍾,你才走出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從我手裏接過提兜兒,挽起我的胳膊,從來路走回去。
你邊走邊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好看的,隻是一些穿的大膽袒露的女人們站在櫥窗裏,向外麵的人招手。正說著,一位穿著極短的牛仔褲的女青年,耳朵,脖子手腕上戴的得滿滿的飾物,走進了那條“特別”的街的街門。“這不是,”你指著這個剛剛消失在那扇門中的女郎說,“就這樣的!”我敷衍著,點了點頭,你看我並不感興趣,就也不再說什麽了。
回去的路上,我們手拉著手地走著,繞過一個教堂,穿過了一片中層高樓的住宅區,就看到了你住的那憧大樓了。這時,你把提兜兒換到了與我拉著的手裏,我不得不鬆開了手。我心裏明白,你是怕在這一帶碰到你的同事們。我知趣兒地把手揣進了風衣的兜兒裏,心裏又翻起了五味缸來。我如此大膽、甚至放肆,你會怎麽想我呢?你會想我是個風流有輕佻的女人嗎?還是想我是個被拋棄了的、沒有男人疼愛的、在你這兒討憐惜的可憐蟲?還是 ..... 世人會怎麽看我呢?一定是個令人討厭的、沒有自知之明的第三者的可惡形象。事實上,我隻是被你所給我的那種我還從未體會到幸福、甜蜜所包圍,所籠罩、所陶醉。忘記了多年固守著的禮義、廉恥。你的這一微小的動作,大大地觸傷了我的自尊心,可又讓我無人可怪。誰讓我自己找到這裏來的呢!自己忍著吧。
第二天早上去魚市時,你讓我先出門,在樓下去魚市的路上等著你。這再次讓我感到我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自己一直是看不起這種讓人唾棄的“第三者”的。可沒想到自己竟偏偏成了這種角色。
我心煩意亂地直徑向魚市走去,也忘記等你了。但我畢竟人生地不熟,加上這魚市的規模很大,我一時著不到哪裏是入口了。隻是盲目地隨著人流走著。
道路的兩旁停放著一排小汽車,其中間也夾著有幾輛白、綠相間的警察的車子。走到沒有車子了的地方,就有專為有花園的人家提供的花、樹、草、等等。大到一、兩米高的雪鬆、蘋果樹等等我叫不上來名字的樹木,小到牆根院角栽用的花卉、青草、綠苔。應有盡有。
也許是這一年多單調、枯燥無味的生活給逼迫的,我也愛看些花樹、草木起來。並且還下功夫去背幾種常見的樹木、花卉的名字。也許你還能記得,有一種德文名字的意思是“小後娘”的花,中文叫蝴蝶花,我向你問起這花的德文名字時,你沒有答上來。
看著生機勃勃的花樹、綠草,的確能讓人暫時忘記不快和痛苦。我的注意力被一棵渾身長著銀針般的枝葉得雪鬆給吸引住了。我橫穿過人流,走進擺著各種植物的攤位裏。這時你也趕到了,喘著氣說:“你走得好快呀!也不等等我!”便拉著我的胳膊往人流中走去。我隻好放棄了要看雪鬆的念頭,隨著你在人流中緩緩地移動著步子,向市場內區走去了。
漢堡的漁市是全德國都有名的。我想,既然被稱為漁市,就應該有魚賣的。可掂起腳望去,在一大片不下三千平米的場地上,擺著成百,甚至是上千個的小貨攤,真正賣魚的,能有幾個呢?在我看來,這也許是最大型的集市了。集市,幾乎每個城市都有,每周一到兩次,因城市而異。
還有一種叫“跳蚤市場”的,是專賣舊貨的(但也有新的東西出賣)。其開市日期不定,有的城市是按季節天候而定的。在集市上,可以買到新鮮蔬菜、瓜果、魚肉、奶製品(奶酪、酸奶之類的)等等;也有鮮花、草木服裝服飾等出售。
隨著我們向集市深處的走動,通道兩邊的貨攤,也從樹木花草變成了衣物,首飾服飾等,間夾著賣鮮花、小吃的,即麵包加上各種香腸、灌腸、烤肉、烤熏的魚等的攤子。再往深處去,是一排賣活著的雞、鴨、貓、狗等小動物的攤子。小動物們被關在鐵的、木製的或是滕子編製的籠子裏等著人們來挑選。因為時值複活節,還有許多各種各類的兔子也擺在筐子裏賣。我在小時候,與姐姐一起,在家裏養過幾對兒小白兔,後來還用從它們身上剪下來的絨毛做了鞋墊兒呢。是好奇,還是懷舊,我湊過去,看那筐中的兔子。這兒的兔子怎麽很少有白的,而灰色的、褐色的很多。賣兔子的老漢逗樂地對我說,買兩隻吧,它們剛才還下了兩個蛋呢!說著還真的從兔子身下的草裏摸出了兩個淺黃色的蛋來 --- 一看就知道是雞蛋。 我笑了:“沒聽說兔子還會下蛋的!”顯然是因為複活節,兔子和蛋都是寵物而已。你看到我那股認真的樣子,自己在一旁偷偷地笑著。我假裝惱火地對你說:“笑什麽!你當我是小孩兒,能讓他哄著?”你拉起了我的手,哄小孩似地說:“行了,我的小姐,你還真想買兩隻不成?”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我若是不拉著手,恐怕真有走丟失的危險。人群的密度也不亞於北京的王府井,武漢的六渡橋,大連的青泥窪橋。雖然你我在這兒也是“老外”,但你我的個頭都高不過當地人,不能像處於亞洲人群中的歐洲人那樣“鶴立雞群”地讓人注目。
隨著人流在往裏走,就聽到了喧鬧的音樂聲。順聲望去,是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外表像是個大工作車間似的房屋。門很大,有好幾個,全都大敞著。人們手裏捧著夾著肉腸的麵包和可樂之類的食物、飲料進進出出地。我拉著你,也找了一個門進去看。原來是一個青年人的演出隊在做現場演出。一進這“大車間”音樂聲震耳欲聾,舞台上的幾個年輕人,彈著、唱著,高音喇叭將他們那本來就夠響度的音樂擴大得震的人們渾身的肌肉都恨不得跟著顫抖,舞台下麵的人們,有的嚼著麵包,也跟著扭動著身子,踩著音樂的拍節,排著手,跺著腳;有的跟著音樂吼著、叫著、唱著。二樓,即象是跑天車得軌道上,設有咖啡座,我們本來想上去座座,可把門的人說早已滿座了。我們隻好掃興地走出了這“大車間”。
迎麵而至的是一些賣鮮花、雜物得小攤子。在走幾步就是賣水果、以及室內擺設用的花卉等植物的了。其中有幾家是開著大卡車來的。將車幫子的一側打開,稍加裝飾一下就成了賣貨攤兒了。其叫賣方式也別具一格:賣主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紙殼箱子,自己從貨架上一樣接一樣地取著商品,給圍觀著的人們看看後,就放到紙殼箱子裏去嘴裏叫道:“隻要十個馬克!多便宜!僅僅十個馬克!您可以得到這麽多!”若買客中(即圍觀的人群中)沒有人舉手相邀,他或許會又抓幾樣東西放到箱子裏去,接著叫:“看看!這麽多東西!還是十個馬克!”當然,因貨物不同,不一定都是十個馬克的。那賣室內花卉的,一箱子有時是一百馬克的,或是五十個馬克的,不等,裏麵會有不同品種的花卉、小樹等。
賣新鮮水果的,賣到高興時,還會向圍觀的買客人群中拋扔些香蕉、蘋果、柑桔等等什麽的。圍觀的人們也都小孩子似的爭著搶著地去抓接。這情景,我在電視上看到過,現在身臨其境,也都隨起大潮來,你我剛要在一個水果攤前停下來看看時,那攤主開始拋甩開了水果,比穆鐵柱的拳頭還要大的蘋果、柑桔劈頭蓋腦地扔了過來。我想抓幾個,但又怕被砸著。最後,隻是從地上撿起了幾個。你也許是不好意思,沒彎腰去撿。可那些沒被人接著的水果,扔在地上也會被人們踩爛的,為什麽不撿起來呢?我撿了幾個,手裏就拿不下了,便往你手裏塞了幾個。你也許是想安慰賣主,在他的攤子上買了兩盒鮮紅的草莓。
我跟著你,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幾乎失去了方向。我看到了有賣熏魚、熏肉、熏幹魚的攤子,可就是沒看到有賣新鮮魚的攤子。你告訴我說,那得到停在易北河邊上的漁船上去買。你領著我向河邊走去。過了一個棧橋,上了一條躉船,船兩邊停靠著幾條小船。你說我們來晚了點兒,不然會有許多漁船在這兒的。靠著躉船停泊著的這些小船的船艙裏,載著各種各樣的魚和海貨,許多我都叫不上名字來。你買了五斤比目魚,,又看了看別的船上的魚,說,看來今天隻有這種魚值得買買了,價格也便宜,兩公斤才要了四個馬克。
我們滿載而歸地回到你的住處。我被那紅彤彤的草莓饞得直往肚子裏咽口水,便迫不及待地洗了一大盤子來,泡在牛奶裏,加上些白糖,便與你一起香噴噴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