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予心就是聰明。那正好是‘恙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的一個注解。”周彤笑得前仰後合。
予心月初接到周彤從北京打來的電話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她真後悔在這個時候讓他去北京找穀瑾。予心反複回想這半年多來的點點滴滴,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周彤畢業後在美國找工作的事,沒有想象的那麽順利,名導師的推薦信也隻是讓他贏得了幾個麵試和一個並不能讓他心動的offer,是一家貿易公司看中他的雙語背景和不錯的形象,要他去做市場推廣,想想自己的心理學專長,周彤覺得有點兒殺雞用牛刀。還有一家美國電子設備公司有意向,請他去北京做11屆亞運會的業務公關,營銷通信產品。開春了,還沒有敲定一家他願意報到上班。好在時常有予心在一起,西雅圖的冬天並不那麽孤寂。冬去春來,也算一派人間四月天。
轉眼到了五月底,電台、報紙和各大媒體報道北京和各地遊行的篇幅和頻率都在增大和提高。周彤頭上頂著予心的期待,心裏憋著男子漢的自尊,還在緊鑼密鼓地找工作。他尤其受不了予心的安慰和鼓勵,他知道予心是出於善意和信賴,但他感到說不出的壓力。予心幫周彤打聽到外專局需要招一個有較高學曆和較強涉外背景的年輕人作為第二梯隊,預期先在美國見習半年到一年時間再回國就職。予心和周彤一起飛到舊金山,到中國總領事館,找負責人基本談妥了周彤在領事館見習一年的事宜。領事館要求周彤盡快跟北京外專局方麵協調好,在滿城風雨的節骨眼上,免得再節外生枝。予心說她已經寫了一封信讓周彤帶著,托北京的熟人向外專局引見一下周彤。一起去看了金門大橋之後,周彤匆匆地帶著予心的親筆信從舊金山去北京,予心返回西雅圖。
周彤永遠也不會知道,予心托付的人居然是她的前夫穀瑾。為周彤工作的事,予心想找一個可靠的人托付。她心性好強,不願驚動她父母和非常貼心的朋友,這件事甚至跟她最親近的二哥都沒說。也許為她自己的工作她會托付這些人,為周彤她拉不下這個麵子,她將來要讓親近她的人知道,她愛上的人是世界上最好最能幹的。她太在乎周彤將來在親友眼中的形象了。在她心裏,穀瑾辦事是可以讓她放心的,她也許已經不太在乎將來穀瑾會怎麽看她和周彤了,也許她就是要讓穀瑾經手幫助周彤,將來自己和他談離婚的事,他不至於太驚奇、還可能會因為自己在他麵前的低姿態而放自己和周彤一馬。也許潛意識裏,她認為這件事就應該限製在他們三個人範圍之內,驚動的人越少越好。也許小時候父親給她講的諸葛亮對付司馬懿的空城計,或者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孫子兵法在無形中支配著她的思維。不知哪些因素起了作用,她最後選擇了最不可能的穀瑾來承辦這件事。她居然就決定給穀瑾寫信,並讓周彤拿著信去找穀瑾。她交代周彤親手把信交給穀瑾,但並沒有告訴周彤,穀瑾是她丈夫。她認為她控製著全局,不必讓周彤知道穀瑾的身份,無端地給他的麵試增加不必要的壓力。
三號那天,聽了廣播的報道,她終於憋不住了,給穀瑾打電話。好不容易電話接通了,穀瑾還是一貫的那樣,不緊不慢,有條不紊,他說收到周彤帶給他的信了。他說他不方便陪周彤去麵試,就寫了一封信讓周彤帶著直接去找外專局管事兒的,正納悶周彤事後怎麽沒有給他打電話。他叫予心不要著急,說他會去幫著問一問,一有消息會打電話告訴她。
五號那天傍晚,予心接到穀瑾來的電話,說他還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叫予心不要擔心。他說他給予心郵寄了一個快件包裹,是她一個朋友來北京時帶的一些小東西,交待予心開車時顛簸別打開,等下了車到家時再打開。他這兩天很多事情忙,接電話也不太方便,回頭再給她打電話,說著就匆匆掛了。
予心想起上次電話告訴他搬了家,但沒有給他新住址,他給她郵寄用的一定是她學校的地址。
第二天離開學校回家前,予心臨走又去查看一次,終於拿到了包裹。她小心捏了捏,好像裏麵並沒有什麽容易搖碎散落的東西。想起穀瑾的交代,予心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回到家,予心急急忙忙找來剪刀,剪了一半包裝,予心急急地拿起蓋在上麵的一封信,豎式牛皮紙信封上寫著“外專局OOO將軍敬啟”。收信人的名字處是一個黑洞。等予心抽出信紙看信,注意到折疊的信紙上有一個燒焦的洞,和信封上的黑洞大小相仿。展開信紙看,是穀瑾的筆跡,字寫得很大:
玨兄:
自南京一別,再未曾有機會碰麵,一向可好?
無事不登三OOO今介紹好友周彤,為OOO新缺一事,前來求教。
周博士留美OOO,新近返京。周博士OOO英文、法文等,專心理學。
詳情請周博士麵陳。
愚弟瑾上
恍惚中收起信紙,予心一陣慌亂,從包裹裏掉出一個領帶夾,和她在舊金山機場送周彤的那個領帶夾完全一樣,上麵鑲嵌著一顆心形裝飾,翻過來一看,在蒂芬尼用激光刻印的首字母曆曆在目:T. Z. Y. X. 隻有予心知道這個回文組合寄托的寓意:“同舟予心,心予周彤”。
予心再次拿過牛皮紙信封仔細端詳,發現背麵的黑洞邊沿幹硬,隱隱約約象是血跡。是周彤的血?是流彈?還是穀瑾發現了什麽…… 予心一下暈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