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到達肯尼亞
一到孟巴薩機場,迎接我們的是那沁人的熱帶氣候,它有一種不可抵禦的吸引力,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這兒就是你的家園,你會在這兒感到很舒適。看來隻有我聽到了這熱情的問候,因為我的男朋友馬可立刻斷定;“這兒有股怪味!”
辦好了入關手續後,我們上了旅遊車朝賓館駛去。路上我們得乘坐輪渡過河,才能到孟巴薩南岸的賓館。外麵很熱,我們坐在汽車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當然此刻我不知道,就是這條船三天之後會改變我的整個生活,把我變成了另一個人。
過了河後,汽車穿過一些小居民點在鄉間公路上又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站在簡陋的茅草屋旁的女人看來多是穆斯林,因為她們大都裹著黑頭巾。我們終於到達了賓館:非洲海營地。這是一處以非洲風格建造的現代化的賓館設施。我們就住在一棟園型的,很可愛的小別墅裏。第一次站在海灘上,就有一種更加強烈的感覺:這是我所到過的最美麗的國家,我真得願意在這兒生活。
兩天後我們對周圍熟悉了很多,就決定自己乘坐公共汽車,然後坐輪渡,到孟巴薩城裏去遊覽觀光。不知不覺得有個小個子男人從我們身邊走過,我隻聽到;“大麻,鴉片。”馬可點頭應道;“yes, yes, 我們在哪兒能吃頓飯?”簡單地交談之後他要我們跟著走。“算了吧,馬可,太危險了!”我說,可他根本就不聽我勸阻。當我們來到一個潦倒的荒無人煙的地方時,我決定放棄了,這個男人馬上解釋,讓我們在這裏等他,然後就消失在一處破房子後麵了。我感到非常不安,馬可也意識到,我們應當離開這個地方。我們剛剛走出沒有多遠,就看到那個男人領著警察過來了,頓時,我氣不打一處來;“你看,這下好了,差點兒就出事?!”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我們想往回走。可是朝哪兒走呢?我不知道,輪渡在哪兒?馬可也是一無所知。我們激烈地爭吵起來,過了好久終於找到了目標,看到了渡口。好幾百人帶著裝得滿滿的箱子、破車子、還有家禽,站在各種型號的汽車中間,等著登上那兩層渡船上。
我們到底上了甲板,不可思意的事發生了。馬可說:“卡琳娜,看那兒,一個馬賽武士!”“哪兒呀?”我問道,並朝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立刻一股電流傳遍了我的全身,那兒坐著一個修長的、古銅色的、英俊瀟灑的、充滿了異國情調的男人,他靠著船幫,瞪著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看著我們這鬧哄哄的人群中唯一的白人。天哪,我想,他真漂亮,這麽英俊的男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他隻在腰間跨上圍著一塊短短的、紅色的圍裙樣的腰布,身上卻戴滿了裝飾品:前額上是一顆鑲嵌在許多彩色珠子裏,閃閃發亮的珍珠貝殼;長長的紅色頭發被辮成無數個細小的辮子;臉上的彩繪一直延伸到胸前,上麵交叉掛著兩串長長的彩珠項鏈;手腕上還有許多手鏈。他還有一張那麽完美的臉,使人簡直要斷定,這是一張女人的臉,可是他的行為舉止、他那驕傲的眼神和結實的四肢,證明他是一個男人。我無法從他身上把視線移開,他那麽坐著,在夕陽的餘輝裏,就像一尊神像。
五分鍾之後你就再也看不見這個人了,我不無傷感地想,輪渡靠岸後人們就要下船,然後坐上汽車,各奔東西。我的心越來越沉重,甚至喘不過氣來。身邊的馬可剛好說;“我們得在這個馬賽人麵前小心,他們總是偷竊遊客。”我才無所謂呢,隻是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和這個叫人瘋狂的男人接觸。英語我一句不會,隻這麽幹瞪眼也無寄於事。
甲板被放下去了,人們蜂擁般擠在開動的汽車中間,下了船。當那個馬賽人靈活地穿過那些背著大包小包的人群時,我看到了他那閃亮寬闊的肩膀。完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心酸地想,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怎麽會這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們也跟著上了岸,朝著公共汽車湧去。天在不知不覺中黑了下來,在肯尼亞天會在半個小時之後完全變黑。許多汽車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被乘客和行李物品裝滿了,我們無所事從地站在那兒,因為隻知道賓館的名字,卻不知道在哪個沙灘上。我很不耐煩地推著馬可說;“你倒是去問問人呀!”他反說我應當去打聽。我從沒有來過肯尼亞,還不會講英語,是他主張我們到孟巴薩來度假的。我傷心地想著那個馬賽男人,他已經牢牢地印在我的腦海裏了。
我們站在黑暗裏不住地爭論著,汽車全都開走了,忽然身後傳來了低沉的“喂!”我們倆同時轉過去,我的心跳一下停止了。“我的馬賽”!他比我高出一頭去,盡管我也有一米八。他看著我們,說著一種我們倆都不懂的語言。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雙腿也直發抖,我已經完全出離自我了。馬可試著在這期間解釋給他,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問題”這個馬賽人說,還示意我們要有耐心。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了,我不眨眼地看著這個英俊的人。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相反馬可卻非常迷惑不解:“你到底怎麽了?”他想知道,“你死盯著這個男人,快看到肉裏去了,我都替丟人。省著點兒吧,你這個樣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馬賽人站在我們旁邊,一言不發。隻是他修長的軀體輪廓,讓我沉醉的性感的體味,使我感到他的存在。
汽車站周圍邊上有些小商販,是那種很簡陋的木棚子,商品到是應有盡有:茶、甜點、蔬菜、水果,還有掛在鉤子上的肉食品。在灰暗的煤氣燈下的攤位前站著的人們大都穿得很寒磣,作為唯一的白人我們顯著非常紮眼。
“我們回孟巴薩城裏去吧,找輛出租車好了。這個馬賽人反正弄不明白,我們要去哪兒,我對他也沒有信任感。再說了,我覺得你好像被他施了魔法似的。”馬可說道。我也覺得肯定是著魔了,因為那麽多黑人裏,怎麽就單單是他出來關照我們!
不久一輛汽車停了下來,這個馬賽人說;“來呀,來呀!”朝裏麵擺著手,還為我們定了兩個座位。他會下去呢,還是和我們一起乘車呢,我自問。讓我感到欣慰得是,他在過道那邊馬可身後坐了下來。汽車行駛在鄉間公路上,窗外一片漆黑。隻是偶爾從棕櫚和灌木叢裏發出的火光,使人感到這兒有生活的存在。黑暗吞噬了一切,我們完全失去了方位感,在馬可看來這段路太長,途中有幾次堅持要下車。隻是在我好言勸阻下,從馬賽人的言談裏,他才覺得我們不得不相信這個陌生人。我一點也不擔心,恰恰相反,我希望汽車就這麽永遠地開下去。我的男朋友此時顯得特別多餘,他那麽悲觀,最糟糕的是他還擋住了我的視線!“到了賓館後,怎麽辦呢?”我苦苦思索著。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這可怕的時刻到來了。汽車停下了,馬可簡單地道謝後,輕鬆地下了車。我又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衝下了汽車。汽車把他載走了,不知道往哪裏去,或許他要去坦桑尼亞吧。由此刻開始,我一點兒度假的心情都沒有了。
關於馬可和我,還有我的生意,我想了很多。我在比勒經營一家帶有新娘禮服的二手貨服裝商店,已經快五年了。走過了創業時的艱苦日子,現在進入了最佳狀態,還雇了三個裁縫。以我目前二十七歲的年齡,可以說已經達到了相當富足的生活水平。
我認識馬可,是裝飾服裝店需要木工的時候。他很熱情而且有趣,因為我當時剛剛搬到比勒,誰也不認識,一天就接受了他的邀請,一起吃飯。慢慢地我們就成了朋友,半年後搬到了一起。我們在比勒被視為“理想情侶”,有很多朋友,他們都在盼望著我們的婚禮。我完全是生意場上的女人,正在伯爾尼尋找鋪麵,準備開第二家商店,因而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婚禮或者孩子。馬可顯然對我的計劃不感興趣,加上我又比他掙得多,使他很是不痛快,最近我們開始經常吵架。
現在這對我是全新的體驗,我想搞明白,內心深處那個種質的變化。感覺上我離馬可疏遠了很多,而且意識到我根本就沒有把他當真。這個馬賽男人卻牢牢地印在我的腦海裏,使我不思茶飯。賓館裏供應很好的飲食,可是我根本就咽不下去,因為我的心中有著千千結。整天我隻是無精打采地在沙灘上待著,或是散步,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偶爾會見到一些馬賽武士打扮的男人,但都那麽矮小,遠沒有他的美麗。馬可拿我毫無辦法,隻有隨著我的興致。他盼望著打道回府的那一天,因為他堅信,回到國內,一切都會重新按部就班,像以前一樣。可是這個國家把我的小天地給攪亂了,使我的生活不會走上舊有的軌道了。
馬可決定參加一個到馬賽馬拉自然保護區的野營活動,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因為這麽一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找到那個馬賽人了。不過兩天的野外旅遊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野營真是很辛苦,因為要坐著車開往內陸腹地去。我們已經在路上行駛了許多小時,馬可隻是覺得速度太慢;“為了幾頭大象和幾隻獅子受這份罪,在動物園裏也能看到,我們要是沒有參加這個野營就好了。”此刻這趟旅遊倒是非常合我的意思。不久我們到達了第一個馬賽人的村子,汽車停了下來,司機導遊問我們是否有興趣,參觀土著人的窩棚。“當然了。”我說,其他的遊客不滿意地瞪著我。司機講好了價格,我們穿著雪白的運動鞋下了車,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粘土地上,還得當心不要踩上牛糞。我們剛剛走近他們的窩棚“曼亞塔”,女人領著孩子們就撲上來,把我們團團圍住,抓住我們的衣服,期望用他們的長矛、紡織品還有首飾,交換一切我們身上的可能換的東西。
這期間男士們則被領到了茅草屋裏,我像是陷入了泥潭,被婦女和孩子們圍得進退兩難,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我才衝出了“包圍圈”,逃也似地還帶著一群蒼蠅跑回了旅遊車,其他的遊客也逃上了汽車,並大喊:“快開車,快開!”司機笑著打趣道:“希望你們現在知道了這個部落,肯尼亞最後一個沒有文明化的原始部落,連政府拿他們都沒有辦法。”
汽車裏臭氣熏天,無數的蒼蠅鬧的人頭疼。馬可嘲諷道:“你現在知道了,你的美男子是哪兒來的,他是怎麽生活的吧!”奇怪地是,此刻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我的那個馬賽人。
默默無言我們繼續往前走,路上還看到了一群大象。下午汽車開進了一家旅遊賓館。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樣一處半沙漠似的荒涼地帶,竟然有如此豪華的賓館供遊客過夜。到了房間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因為從頭到腳是又髒又粘。然後是一頓豐盛的晚餐,經過五天的相思厭食,我此時胃口大開,吃得又香又甜。第二天我們一大早就起來去觀察獅子,果然找到了三隻還在睡覺的獅子。然後我們踏上了漫長的回歸之路。離孟巴薩越近,我就越有一種莫明的快樂感,心中還暗暗盤算著:我必須在盛下的這個星期裏找到我的馬賽人!
晚上在賓館裏舉行一場馬賽族武士舞蹈表演,然後是土產品販賣,我滿心希望能在這兒重新見到他。我們坐在第一排,二十多個武士上場來了,高的,矮的,美的,醜的,隻是沒有我的馬賽人,我非常失望。盡管如此,我很欣賞這場表演,陶醉在他們那種特有得不同於其他非洲人的氣息裏。
賓館附近有一家露天舞廳,叫“森林男孩迪廳”,那裏也允許當地人進入。我就建議到那兒去找找。他不願意去,因為賓館方麵警告過我們,地方舞廳對我們白人很不安全,可我堅持要去。走過一條長長的漆黑的街道後,我們看到了遠處五彩的燈光,聽到了搖滾樂的聲音。我們走了進去,馬上我就喜歡上了這個舞廳。因為不再是那種光突突,帶有空調的賓館迪廳,而是露天裏一大塊跳舞用的空地,棕櫚樹間還有吧台,旁邊站著遊客和當地人,氣氛顯得非常輕鬆愉快。我們在桌旁坐了下來,馬可要了杯啤酒,給我要了可樂。然後我自己跳起舞來,因為馬可非常不善於跳舞。
午夜時分,進來了一些馬賽人,我仔細地打量著他們,隻認出來幾個剛才在賓館表演的。我很沮喪地回到了桌邊,並決定每天晚上到這裏來度過,因為看來這是唯一的可能的機會,重新找到“我的馬賽武士”。馬可抗意不願去迪廳,但又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賓館裏待,於是每天吃過晚飯,我們就散步達到迪廳去。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一號了,馬可也厭倦了這無聊的尋找,我隻好答應,這是最後一次。跟前幾天一樣,我們像常客那樣自然地坐在老位子上,我下去和幾個黑人、白人一起跳梭羅舞。他真得應該出現了!!
剛過十一點,我已經出了一身大汗,門開了,“我的馬賽人”!隻見他把手杖放在門口保安旁邊,緩步走到一張桌子旁,背朝著我坐了下來。我的腿開始發抖,幾乎站立不住,每個毛孔都浸出了汗珠,我不得不抓緊舞池邊上的柱子,以免摔倒在地。
我激動地下,自己該做什麽。多少天來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我故作鎮定地走回桌邊對馬可說;“看啊,那個幫助了我們的馬賽人。叫他到我們這邊來坐,請他喝杯啤酒,以表達我們的謝意。”馬可轉過去臉,與此同時,那個馬賽人也看到了我們。他招了招手,站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你們好,朋友!”笑著伸出手來,和我們握了握手。他的手清涼而且柔軟。
他坐在馬可身邊,正麵朝著我。我怎麽就不會說英語呢!馬可盡力想用英語打開個話題,發現這個馬賽人也基本不會說英語。於是隻好連比帶畫地交談起來。他先是看看馬可,然後看著我,終於指著我問馬可;“你妻子?”對馬可的肯定式回答,我立刻反駁道;“不是!隻是男朋友,沒有結婚!”這個馬賽人聽不明白,又問有幾個孩子,我搶著回答說:“沒有,沒有!沒有結婚!”
我還從來沒有離他這麽近,隻是中間隔著張桌子,我可以盡情地欣賞他。他是那麽完美,他的裝飾、他的長發和他那自豪的眼神!我真希望時間能停止不前。他問馬可:“你為什麽不和你妻子跳舞?”當馬可表示情願喝啤酒,也不願跳舞時,我抓住這個機會,使這個馬賽人明白,我願意和他一起跳舞。他看看馬可,沒有什麽反對態度時,也就同意了。
我們跳舞,他是那種民族舞似的向上跳越,而我則是歐洲式的搖滾。他的麵部毫無表情,我不知道我是否讓他感興趣。這個男人,我對他一無所知,卻像磁鐵一樣牢牢地吸引著我。兩首曲子後是一首慢步舞曲,我真想把擁入懷中。但是我強迫自己走下了舞池,否則我就會完全失去自製力了。
一到桌邊,馬可立刻說:“卡琳娜,走吧,我們回賓館吧,我累了。”可我不想回去。馬賽人手舞足蹈地和馬可交談著,他想明天請我們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並介紹他的朋友給我們認識。我立刻表示接受邀請,這樣馬可就不能再反對了。然後我們約定在賓館門前見麵。
我在床上不眨眼地躺了一夜,直到早晨,我終於想明白了,和馬可的關係已經成為過去。他疑惑地打量著我,突然我說:“馬可,我真得不行了。我也不知道,我對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是怎樣的感覺。有一點我很清楚,這種感覺強於所有別的。馬可盡量安慰著我,好心解釋道,隻要我們回到瑞士,一切都會重新跟從前一樣。我卻激動地說:“我不想回去。”馬可當然無法理解。
第二天頂著烈日,我們按照約會時間等在賓館門口。他忽然在馬路的那邊出現,並朝我們走來。簡短地打了招呼之後,他說:“走吧,走吧。”我們跟著他。在森林和灌木叢裏我們走了達約二十分鍾,這兒或那兒會蹦出來猴子,有些差不多半人高。這個馬賽人的步伐再次令我驚歎,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接觸地麵,盡管穿著雙厚重的用舊輪胎做的拖鞋,走起來像陣風一樣,與他相比,我和馬可簡直像是爬行動物。
不久眼前出現了五棟園型小房子,它們互相又圍成了一個大園,就象是賓館裏的布局,隻是小得多,不是用水泥建造的,而是用天然石頭砌成的,外麵糊了層膠泥,房頂上鋪著草杆。在一個茅草屋門前站著一個土著女人,她的胸脯很大。馬賽人給我們互相作了介紹,她叫普麗西拉,直到現在我們才知道了這個馬賽人的名字:克汀卡。
普麗西拉友好地問候了我們,使人驚奇的是,她竟然說一口流利英語。“喝茶嗎?”她問,我點頭道了謝。馬可說,喝茶太熱了,情願喝啤酒。這兒當然每人都會如願的。普麗西拉拿出了一個小酒精爐,放在我們腳邊,然後等著燒水。我們介紹了瑞士、我們的工作,還問他們已經在這兒多久了。普麗西拉已經在海邊住了十年,克汀卡相反在這兒是新人,他一個月前才來,所以幾乎不會說英語。
我們照了些照片,每次我靠近克汀卡時,就能感到他軀體的磁一般的吸力。我得克製自己,才不至於去觸摸他。我們喝著茶,味道很好,隻是太熱,我們的手指就都要被搪瓷杯燙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馬可說:“走吧,我們得往回走了。”然後就起身同普麗西拉告別,還相互交換了通信地址,並答應一定寫信。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沉重地走在克汀卡和馬可身後。到了賓館門口,他問:“明天聖誕節,你們還去‘森林男孩’嗎?”我盯著克汀卡,在馬可回答之前,說:“一定來!”
明天是我們在這兒的倒數第三天,我決定告訴我的馬賽人,假期過去,我就會離開馬可。我對克汀卡的感覺,和以前的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種,以前的顯著很可笑。我明天一定要跟他說清楚,要讓他明白,我會不久一個人重新回來的。他對我的感覺怎樣,這個想法隻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因為我自己立刻有了答案,他一定和我有著相同的感覺!
今天是聖誕節。在樹陰下還四十度的高溫裏,當然很難有聖誕的氣氛。晚上我特意盡可能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好的晚禮服。就座之後,我們要了香檳來慶祝節日,可是又貴又難喝,因為端上來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涼。已經十點了,克汀卡和他的朋友們還沒有出現。怎麽辦呢,如果他偏偏今天晚上不來呢?我們隻有明天還在這兒,後天一大早我們就要去飛機場。滿懷期待地我盯著門口,熱切地希望他能出現。那邊來了一個馬賽人,四下張望著,然後遲疑地朝我們走來:“您好”他跟我們打了招呼後,問我們是否是和克汀卡約會的白人。我們點頭應答的時候,我的喉嚨裏像堵了什麽東西,渾身直發冷汗。他告訴我們,克汀卡下午在沙灘上,通常情況下是不允許當地人去的,在那兒因為他的頭發和著裝,被另外幾個黑人戲弄了一番。作為馬賽武士,捍衛榮譽就像是捍衛生命一樣,他就用他的“榮譽棒”——馬賽長矛——打了那幫家夥,沙灘警察因為不懂他說什麽,就抓了他的短處,把他送進了監獄,在南、北海岸之間的什麽地方。他到這兒來是想通知我們,還以克汀卡的名義,祝願我們聖誕快樂,旅途順利。
馬可翻譯著,當我明白所發生的事情時,我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垮掉了。隻是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止住,不讓絕望的眼淚流下來。我催促馬可說:“你問問他,我們可以做些什麽,我們隻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在這兒!”他倒是很鎮定地說:“這還都不一樣,我們反正什麽忙也幫不上。我很高興,我們終於可以回家去了。”我毫不退讓:“愛迪,”這個是他的名字,“我們能找到他嗎?”是的,他今天晚上從其他馬賽人那兒搜集些錢來,明天早晨十點出發,想法去找克汀卡。這是很不容易的,因為不知道他會被關在五家監獄裏的哪一個裏麵。
我請求馬可,我們一同去尋找,因為他到底幫助過我們。經過長時間的討論,他終於同意,明天早晨十點我們和愛迪在賓館門口會麵。整整一夜我毫無睡意,因為我到底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但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在我回瑞士之前,我想再見一次克汀卡,是的,我必須再見到他。
2.尋找愛人
經過再三權衡,馬可還是決定待在賓館裏,他也試圖說服我放棄原來的打算。可是有股力量抵製了所有其他的建議,告訴我,我必須去。我隻好讓他留下來,還答應兩點左右一定回來。然後我和愛迪乘坐招手停往孟巴薩駛去。我是第一次坐這種類似計程車的麵包車,裏麵有八個座。它停在我們麵前的時候,裏麵大約已經有三十幾個人了,在行李之間擠著。賣票的人懸掛在車邦上,我不知所措地看著這群乘客,“來呀,上車!”愛迪說,我隻好從包袱和腿之間跨過去,彎腰保持一定的姿態站牢了,才不致於在拐彎時倒在別人身上。
幸運的是我們在大約
又是到了碼頭,乘坐輪渡到了對岸,再坐下來的公共汽車到海岸邊上的監獄,據說比前麵那個要大。作為白人,我在這兒得到同樣是嘲笑的目光。把門的看守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出現,無聊地繼續翻看著手裏的報紙,我們則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我推著愛迪說:“你去問問呀!“好無結果。愛迪解釋說,我應該給這個家夥幾個肯尼亞先令。可是多少呢?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賄賂過誰。好吧,我隻好遞進去一百先令,相當於十法郎。他漫不經心地把錢裝了起來,然後抬起頭看著我們。沒有,最近這段沒有一個叫克汀卡的被送到這兒來,這裏到是有兩個馬賽人,但是按照我們的描述,他們的個子要小的多。我堅持要見一麵,因為他有可能記錯呢,再說他已經收了我的錢。他很不滿意地看著我,然後站起來,打開了身後的一扇門。
我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一間沒有窗戶的窄小的屋子裏關著那麽多人,有的蹲在硬紙板上,有的坐在報紙上,還有的直接坐在地上。從門口射入的亮光很刺眼,他們都抬起來手,擋在眼前。在這些蹲著的人中間有一條很窄的通道,我之所以看到,是因為此時來了一個看守,往過道上的碗盆裏到吃的東西,天啊,這簡直是在喂豬,那有這樣給人食物呢!伴隨著一聲“馬賽”,出來了兩個人,但是沒有克汀卡。我很失望,如果我找到他了,等待我的會是什麽呢?
我們又乘車到城裏,硄噹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北部海岸。愛迪安慰我說,一定會在這兒了。我們剛一到門口,就一個背著武器的警察問,我們想幹什麽。愛迪解釋了我們的來曆,隻見另外一個搖著頭,說他們兩天以來都沒有接受過新人。我們隻好離開這裏,我徹底絕望了。
愛迪說,已經很晚了,如果我還想兩點回去的話,我們就得趕緊了。我不想回賓館去,因為我隻有今天有時間尋找克汀卡。愛迪建議,我們還是再到第一個監獄去問問,因為囚犯經常被交換地方。頂著烈日我們又乘車回到孟巴薩。
當我們乘坐輪渡的時候,我看到對麵開過來的渡船上幾乎沒有乘客,而隻有機動車輛,其中有一輛很特別,是草綠色的,還裝有欄杆。愛迪解釋說,這就是押運囚犯的車。我滿腦子什麽都沒有,隻是監獄裏那些可憐的囚犯,心中直惡心。我此時又累又渴,渾身上下被汗浸透了。下午兩點半我們重又到了烏昆達。
監獄門口現在站著另外一個看守,他看著友善些。愛迪又解釋了一遍,我們要找的人,他們倆激烈地爭論著什麽,我當然一句也不懂。“愛迪。怎麽了?”他說,克汀卡一個小時前被送到了北岸,我們剛剛去的那個監獄。他先是在看守所,剛才隻在這兒待了一會兒,現在要到監獄裏等著訴訟案開始。
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我們在路上奔波了一整天,半個小時前他竟然和我們擦肩而過,在那輛綠色的囚車裏。愛迪無奈地看著我,說我們最好回賓館去,他明天會再去,反正他已經知道裏克汀卡的下落,我可以把錢給他,他會把克汀卡保釋出來的。
我簡單地想了一下,求愛迪和我一起再乘車到北岸去一趟。盡管他不是很情願,但還是答應了。默默無語的我們又重新上了路,我不停地自問,為什麽呢,卡琳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會對克汀卡說什麽呢,不知道,隻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驅動著我這麽做。
快六點的時候,我們重新又到了北岸的監獄。門口還是那個背著槍的警察,他馬上認出了我們,還說克汀卡大約兩個小時前被送了過來。我頓時來了精神,愛迪解釋說,我們是來保釋他的。這個警察搖了搖頭說,在新年之前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期間不辦理任何案件,監獄長也放假了。
我什麽都想到了,隻這一點我忘了,現在有錢也不能使克汀卡得到自由。盡最大努力我說服了這個看守,讓我和克汀卡見一麵,因為我明天就乘飛機走了。然後隻見他神采飛揚地出現在門口。我很是震驚,他身上沒有了裝飾品,頭發在一塊很髒的布裏包著,渾身散發著臭氣。當他看到我們時,非常高興,隻是奇怪為什麽馬可沒有和我一起來。我簡直要嚎啕大哭,他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告訴他,我們明天就要飛回去了,但是我會盡快回到這裏來的。我給了他我的地址,然後想要他的通信地址,他遲疑了一下,才費了很大的勁寫下了他的名字,還有郵政信箱的號碼。我剛剛把錢塞給他,看守就過來把他帶走了。路上他回過頭來,道了謝,還讓我代問馬可好。
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們慢慢地往回走去。在等汽車的時候,我才感到,我是那麽累,身心俱疲,忽然痛哭起來,一發而不可收地嚎啕大哭起來。在滿載的招手停裏,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盯著我們:一個痛哭流涕的白人和一個馬賽人。此時我什麽都無所謂,還不如一死了事。
我們等待輪渡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我忽然想起了馬可,感到非常內疚,因為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已經失蹤了超過六個小時。我們還在等渡船的時候,愛迪說:“沒有公共汽車,沒有招手停到地戴妮海灣了。”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從晚上八點就沒有開往賓館的公共汽車了。”這簡直不可思義!黑暗中我們站在渡船上,到了對岸沒有車到賓館去。我走向那些等待過河的汽車,想看看有沒有白人乘客。有兩輛返回賓館的旅遊客車,我敲了敲窗戶,問他們能否讓我搭車。司機搖著頭,說不允許他載陌生人的。車裏麵坐的是印度人,滿滿的也沒有位子。最後從甲板上開下來了一輛汽車,幸運的是裏麵坐著意大利尼姑,我解釋了我的處境,她們看了看我和愛迪為難的樣子,然後同意讓我們搭車到賓館。
汽車在黑暗裏開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我忽然害怕起來,馬可會是怎樣的反映?就是他打我一個耳光,我都無話可說,因為他完全有理由這麽做。是啊,我甚至希望他會這麽做,好把我從夢中叫醒,重新找到自己。因為我到底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會失去了控製,為什麽喪失了所有的理智。我隻感覺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累,第一次感受到恐懼,害怕馬可,害怕我自己。
在賓館前麵我和愛迪告別了,站在馬可麵前。他非常傷心地看著我,沒有咆哮,沒有怨言責備,隻有那悲哀的眼神。我撲到他懷裏,又哭了起來。馬可把我扶進我們的小屋,好言勸慰著我。所有可能的反映我都想過了,隻是他會這樣充滿了關愛,使我萬萬沒有想到。他說:“卡琳娜,快別哭了,一切都會好的。我真是高興,你活著回來了。我正要去警察局報案呢。我真是絕望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要我給你拿些吃的來嗎?”不等我回答,他就出去了,然後拿來了滿滿一盤吃的,看上去非常好吃。為了感謝他的關愛,我盡可能地吃了很多。等我吃完了,他才問:“你找到他了嗎?”“是的。”我說,接著給他講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他看著我說:“你是個瘋狂的,又是個很堅強的女人。你想要的東西,你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隻是為什麽我不代替這個馬賽人,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呢?”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我自己都解釋不明白,環繞著這個男人的是怎樣一種充滿了磁性的魔力。要是兩個星期有人告別我,我會瘋狂地愛上一個馬賽武士,我一定會笑掉大牙的。可是現在我就站在這巨大的漩渦裏麵。
在會家的飛機上,馬可說:“我們兩個的關係會怎樣發展,卡琳娜?這完全取決於你。”就我這離奇的幻想,很難跟馬可講清楚,“我會盡可能快的找到住處搬過去住,我想不久我會重新回到肯尼亞,可能是永遠住在那兒了。”我回答道。馬可隻是傷心地搖著頭。
3.漫長的半年
直到我在比勒城的上麵找到住處,已經兩個月過去了。搬家很簡直,我隻拿了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用品,其他的東西都留下給馬可了。最不容易的是,我得舍棄我的兩隻貓,因為別無選擇。生意我繼續做著,隻是沒有了熱情,因為我總是夢想著肯尼亞。我設法搞到了所有的關於這個國家的一切資料,包括他們的音樂。我從早到晚都在商店裏聽斯瓦希裏語的歌曲,顧客們當然注意到了我的變化,我的漫不經心,可我不想也不願意跟他們說那麽多。
我每天等待著郵件,終於將近三個月了,我才得到消息,不是克汀卡而是普麗西拉寫來的。盡管她寫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但我還是從中知道了,克汀卡在我們走了之後的第三天就被釋放了。我收到信的當天,馬上就按照克汀卡給我留的地址寄了封信去,信中告訴了他我的打算,還說我會在六、七月間重新回到肯尼亞,這次隻我一個人。
一個月過去了,終於接到了克汀卡的回信。他在信中表達了對我的幫助的謝意,很高興我能再次到肯尼亞去。當天我就到一家旅行社,預定了跟上次一樣的賓館,七月份三個星期的食宿。
現在隻有等著了,時間好像凝固了似的,我查著天數在過日子。我們共有的許多朋友,現在隻有一個還跟我有聯係,有時會打個電話來,約我一起去喝杯酒。他多少還能理解我一點兒。起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變得越來越不安,因為我隻收到了普麗西拉的回信。雖然如此我毫無不懷疑,隻有這個男人是我唯一所愛,隻有他能使我幸福。 在這期間我用心學了點兒英語,我的朋友傑麗每天給我上英語課。在出發前的三個星期,我的弟弟埃利可,還有與他開始相戀的傑麗決定和我一起去。我度過了我生命中最長的半年。我們起飛了。
4.久別重逢
經過將近9個小時的飛行之後,1987年7月的一天,我們到達了孟巴薩。四周環繞著我們的依然是那股熱浪,那神秘的氛圍,隻是這回我多了份自信:機場,輪渡,長途汽車,直到賓館。
我開始緊張,他會不會在這兒?在我們登記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問候的聲音:“你好”。我轉過身時,看到他,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朝我們走來。半年的苦待被風一吹而散。我拉著他:“傑麗,埃利可,你們看,他就是克汀卡!”我的弟弟埃利可不以為然的繼續在挎包裏翻弄著,我的朋友傑麗笑著同他打了招呼。我們也隻是握了握手而已。
辦好手須之後,我們得先把東西送到房間裏,克汀卡則在酒吧那兒等我們。一到房間,我就迫切地問傑麗:“你覺得他怎麽樣?”傑麗想了片刻,回答說:“是有點兒特別,了解之後或者...,要說第一印象嗎,他隻是一個野性十足的陌生人而已。”我弟弟不發表意見。我感到有些失望,因為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很興奮。
洗了澡,換了衣服,我就往酒吧走去。隻見愛迪也在這兒。我們客氣而友好地問候了對方,之後就坐了下來,比手畫腳地盡力交談起來。這會兒我才知道,克汀卡在出獄不久就回原籍了,隻是一個星期之前才又來到了孟巴薩。他是從普麗西拉那兒得知我的到來。他們被允許在賓館迎接並等候我們,隻是特例,因為通常情況下是不允許不在這兒工作的黑人進入賓館的。
慢慢的我意識到,如果今天愛迪不在這兒的話,我和克汀卡幾乎無法交流。因為我的英語隻是初級水平,他不過也隻會了了數語。我們就幾乎是這樣默默無語地在沙灘酒吧坐著,你看著我,我望著你。傑麗和埃利可到是忙的很,一會兒跑到沙灘上,一會兒跳進遊泳池,一會兒又鑽進房間。漸漸地天黑了下來,千般思緒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下一步該怎麽辦?因為我不想老這麽在賓館幹坐著,再說,也不允許晚上在這兒待下去;而且我所期待的不隻是重逢的握手,這半年來的相思與等待,苦思冥想的不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多少回在夢中,被他擁入懷中,熾熱親吻,銷魂失魄...。然而現在,他就在眼前,我卻沒了勇氣去碰一下他那棕色的臂膀。盡管這樣,我還是沉浸於他在身邊的無比幸福之中。
埃利可和傑麗被長途旅行和酷暑弄得筋疲力盡,早早上床睡覺去了。克汀卡和我則朝“森林男孩”迪廳走去。有“白馬王子”在身邊的感覺使我飄飄如仙。進場之後,我們就坐在桌邊,觀望著跳舞的人們。他時不時地朝我微笑一下。因為我們兩個幾乎無法交流,隻好幹坐著聽那震耳的音樂。他的存在和舞廳的氣氛,使我激動的魂不守舍:我多想撫摸他那張俊美的臉啊,想知道親吻他那性感的嘴唇的感覺...。終於大廳裏響起了慢步舞曲,我馬上抓住他的手,示意下去跳舞。他先是無助地站在那兒,不知所措,轉而我們就相擁著踏著節拍舞動起來。內心的激動緊張使我眩目,開始渾身顫抖,這次我可以緊緊地靠在他的身上。時間凝固了。慢慢地我內心對這個男人的渴望,那蘊藏了半年的激情,使我蘇醒過來。我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他會怎麽想我呢,我們相互根本就不了解!直到音樂改變了節拍之後,我們才又回到了座位上。我甚至感覺得到,多少雙眼睛怎樣好奇的望著我們。
我們又坐了好一會兒才走,他把我送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在賓館入口我們麵對麵站著,互相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我堅信,他自己也有一種奇跡般的感覺,從他那充滿野性的眼睛裏我看到了驚奇與衝動,於是我鼓足勇氣,湊近他那美麗的嘴唇,深情而甜蜜地吻著。但是我馬上就感覺到,這個男人僵硬而抵抗著的軀體,和那絕望的眼神。
“你幹什麽呀!?”他用英語吼著,同時後退了幾步。我被嚇呆了,不明白為什麽。隻是深感慚愧,轉身瘋了似地跑進了賓館。進屋之後,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末日。腦海裏盤旋著隻有一個念頭:我是那麽瘋狂地愛著他,他卻根本不愛我。哭哭,想想,糊裏糊塗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來,當然也錯過了早餐時間。反正也不餓,吃不吃早餐我都無所謂。為了不讓人看到我哭過的臉,就戴了副墨鏡,悄悄地從遊泳池邊走過,此時我弟弟埃利可正像一隻發情的公貓,在和傑麗嘻戲打鬧。
到了沙灘上,我四腳朝天地躺在一棵棕櫚下,直愣愣地盯著蔚藍的天空。這就結束了嗎,我自問,極度的感覺就是錯覺嗎?才不呢,不然你哪兒來的力量同馬可分手呢?放棄了所有的性接觸,半年來守身如玉,不正是為了這個男人嗎?
忽然一個陰影打斷了我的思路,臂腕上也感覺到了溫柔的撫摸。睜開眼睛,那張俊美的臉就在眼前。他注視著我,還是那一句:“你好。”幸好我此時戴著墨鏡,因為他久久地凝視著我的臉,像是要發現點兒什麽。就這樣過了好久,他才磕磕巴巴地問起埃利可和傑麗,並解釋說,普麗西拉請我們下午去她家裏喝茶。我躺在沙灘上,望著那雙溫柔的期待的眼睛,沒有立即回答;這雙眼睛開始變的深沉,裏麵閃爍著不可侵犯的自尊。經過一番內心搏鬥,我才問了喝茶的時間。
埃利可和傑麗欣然接受了邀請。我們在約定的時間等在賓館入口處。大約十分鍾過後,一輛顯然已經超載的招手停開到了我們麵前。先是兩隻長長的腿從裏麵伸了出來,然後才是克汀卡那修長的軀幹,他還帶來了愛迪。隱隱約約我還記得到普麗西拉家的路,我弟弟則表示懷疑,因為路上依然到處跑著覓食或者玩耍的猴子。
普麗西拉非常高興我們能來做客。她拿出酒精爐,一邊燒水泡茶;一邊和愛迪,克汀卡聊著什麽,時而放聲大笑,我們隻傻呆呆地看著,下意識地感覺到他們在議論我。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我們起身要走,普麗西拉表示,歡迎我和克汀卡隨時來做客。
盡管我已經預付了未來兩個星期的食宿費給賓館,但是決定還是搬出來,到普麗西拉的茅草屋去。我已經厭倦了每天晚上泡迪廳,半夜獨自住賓館的生活。當然賓館方麵也警告我,說我將會空手而回,人財兩失。我弟弟也很悲觀,但還是幫著我把行李搬了過去;隻有克汀卡背著我的大旅行帶,快樂的像隻小鳥。
普麗西拉整理了房間和她的東西,然後搬到朋友那兒去住。天漸漸黑了,小屋裏隻有我們倆,我坐在狹窄的鋪板上,心慌意亂地等待著這盼望已久的時刻。克汀卡挨著我坐著,昏暗中我隻能看到他閃爍的眼睛,前額上白色的貝殼頭飾和耳朵上的象牙耳環。瞬間發生了一切:克汀卡把我壓在鋪板上,我也感覺到他勃起陽具,但是還沒有弄清楚,我的身體是否進入狀況,隻感到一鎮疼痛,聽到一聲怪叫,就一切都結束了。我簡直要絕望地嚎啕大哭,這算是什麽,和我的夢想完全兩樣。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在同一個來自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世界的人打交道。
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因為他總是“性”致勃發,整夜就這樣反複進行著,三、四次“性交”之後我也就放棄了對親吻和愛撫的奢望,因為看來他根本就不喜歡這一套。
天終於漸漸亮了,我等待著普麗西拉來敲門。果然,大約七點鍾的時候聽到了響聲。我出去一看,門口放著一盆水。我把盆子端進屋裏,徹底擦洗起來,因為我渾身上下都被克汀卡的彩繪紋身染成了紅色。
我出去找普利西拉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普利西拉已經煮好茶,等在那兒。當她問起我住非洲茅草屋的感覺時,我就一發不可收地訴說起來。她顯然很尷尬卻又細心地聽著,然後說:“卡琳娜,我們不像你們白人,重新回到馬可身邊去吧。你可以來肯尼亞度假,但是別在這兒尋找你生命中的男人。”就她所知道,白人對女人很好,在床上也是。馬賽男人則完全可以說是另類,像我昨天晚上所經曆的,是再正常不過了。馬賽人從不接吻,嘴是用來吃飯的,接吻,會招來鄙視的目光,非常可怕。男人是絕不會碰女人的下體的;女人也絕不允許觸摸男人的陽具,撫摸男人的頭發和麵額同樣也是大禁。聽到這裏,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該痛哭還是該大笑。我那麽瘋狂地愛著這個男人,但是卻不允許我去碰他。昨天晚上接吻的悲劇又浮現在眼睛,使我不得不相信她所說的。
我們交談時,普麗西拉的眼光始終沒有和我的接觸,想必這個話題使她非常難為情。此時我思緒萬千,甚至懷疑我是否真的聽懂了她所說的。忽然,克汀卡站在門口的曙光中,上身赤裸,隻裹著紅色的腰裙,還有火紅的長發辮,顯得那麽健康而美麗。昨天晚上的不愉快經曆立刻被我拋到九天雲外去了,現在我隻知道,我要的就是這個男人,而不是別的!我愛他勝過一切。再說了,什麽都可以學會的,我自我安慰著。
稍晚時候我們坐上招手停去烏昆達,一個坐落在不遠處較大的村子。在那兒我們會集了另外幾個馬賽人,然後走進一家茶館。茶館是用幾塊木板將就釘在一起圍成的,有一個草房頂,一張長長的桌子,幾把椅子。茶則是放在一個大園桶裏,架在火上煮的。我們坐下之後,立刻就感覺到挑剔而打量的目光。他們還大聲交談著,顯然是在議論我。我也不示弱地看著他們,不無自豪地發現,沒有一個人有著克汀卡的健美和溫和。
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盡管我什麽也沒聽懂,也無所謂,因為克汀卡是那麽細心地關照我,先是不停地給我叫飲料,後來還要了一盤肉。盡管肉是被切成了小塊煮過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到血,跟沒煮過一樣,讓人很沒胃口。我勉強吃了三塊,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於是我就打手勢叫克汀卡他們吃,但是沒有一個動我盤子裏肉,盡管他們顯然已經很餓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一起站了起來,克汀卡盡管連比帶劃地解釋了很多,我也隻大概明白,他們要一起去吃飯,而我必須等在這兒,不能跟著去,但是我一定要去。“不,大問題!你等在這裏。”他用英語一字一詞地對我說。然後在我地注視下消失在茶館的圍牆後麵,接著是一大盤肉也到了牆後麵。過了好一會兒,我的馬賽人出現在我眼前,一副吃飽了的樣子。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我不能跟他一起去。他又用英語單詞說:“你,女人,不吉利,吃飯。”我於是打算晚上回去向普麗西拉問個究竟。
離開茶屋之後,我們乘招手停往海濱去,先是到非洲海賓館下車,去看望傑麗和埃利可。在賓館入口處我們就被擋住了,我隻好不厭其煩地給門衛解釋,我們隻是來拜訪我弟弟和他的女朋友,不會待很久的,他這才半信半疑地放我們進去。我們剛踏入賓館大廳,值班經理就笑著對我說:“怎麽樣,您現在想搬回賓館了吧?”我反駁解釋說,森林小木屋很對我的味口,沒有要搬回來的意思。他聳了聳肩膀說:“還是看看再說,能堅持多久。”
在遊泳池邊我們找到了他們,埃利可激動地朝我走過來:“你到底又出現了!”接著馬上就問我昨天晚上過得怎麽樣。我笑著讓他不必擔心,還用德語解釋說:“當然沒有我以前住的舒適,但是我現在感覺很幸福!”克汀卡站在旁邊,不解地用英語問:“埃利可,有什麽問題嗎?”泳池四周的白人都直愣愣地看著我們,有幾個女人還故意從我們身邊慢慢地走過,毫不掩飾地讚賞著並上下打量著我這英俊的、被首飾和彩繪紋身裝飾地光彩無比的馬賽人。而克汀卡卻很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因為看到這麽多幾乎赤裸的白人男女,使他很難為情。
沒有停留多久我們就走了。因為我想買些生活必需品,酒精、衛生紙,而最重要的是一個手電筒。因為我們的廁所是在村子外麵灌木叢裏,我每次去,幾乎都要手腳並用地爬過一個用樹枝做成的、離開地麵將近
不遠處有一個小棚屋,招牌上用紅色塗寫著英語“肉”字。我們便走了進去,隻見屋梁上有一個巨大的鉤子,上麵掛著一隻撥了皮的山羊,克汀卡對我說:“肉,新鮮,買
普麗西拉非常高興地接過了肉,然後就開始燒水泡茶,還從鄰居那裏借來了一個大鋁鍋,把切成小塊的肉洗了,倒進鹽水裏煮起來,說是需要至少兩個小時。這期間我們就喝茶,我隻覺得時間過的很慢。他們倆不停地聊著,過了好長時間,克汀卡站起身來來,說他要出去,一會兒就回來。我想知道他去幹什麽。可他隻是笑著對我說:“不用擔心,卡琳娜,我一會兒就回來。”然後就消失了。我隻有問普麗西拉,他到底是去幹什麽。普麗西拉解釋說,具體去什麽地方,她也不知道,因為不能打聽一個馬賽男人的去處的,這是他的個人私事。但是她猜想,克汀卡可能去烏昆達了。“什麽?!天知道,他又去那兒幹什麽?我們剛才從那兒回來。”我非常生氣地說。“他大概隻去那兒吃飯。”普麗西拉反駁道。我瞪著眼前鍋裏煮著的肉說:“那這是給誰吃的?”此時我所受到的打擊,遠遠大於不合協的性生活。既然談起了這個話題,我就想知道再多一些,兩個結了婚的人會怎麽樣生活?普麗西拉的解釋同樣讓我很失望:女人或妻子們通常應該和孩子們在一起,而男人或丈夫們則和與他年齡、地位相當的男人組織成一個小社會,也就是各個年齡級別的有自己固定的社交圈,他們至少應該會在一起互相請客吃飯,一個人隻顧自己吃飯是絕對不允許的。我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止不住的熱淚滾滾而下:在非洲草叢中的茅屋裏與他同吃同住,朝夕相伴的浪漫的設想破滅了。普麗西拉先是吃驚地看著我,而後止不住笑了起來,使我很生氣,此時我忽然感覺到自己是那麽孤獨無助,因為普麗西拉對我來說,不過也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上的陌生人而已。克汀卡現在在哪兒?
天已經黑了,普麗西拉把肉盛在一個不怎麽園了的鋁盤裏,遞給我吃。我也真是餓了,試著吃了一塊,驚喜地發現並不難吃,肉很嫩,隻是味道有點兒怪,接近鹽水煮肉。我們倆默默無言地用手抓著吃了起來。
吃完了飯,我又坐了一會兒,然後告辭回到了普麗西拉借給我們的茅屋。我已經很累了,點上煤油,然後躺到了床上。外麵很靜,隻有蛐蛐一高一低地唱著。我不禁想起了在瑞士生活,我的母親,我的生意和在比勒爾的日子,相比之下這兒就像在另一個星球上!一切都是那麽簡單,但是人們顯得很快樂,或許正是由於微乎其微的支出吧,越想越感到安慰。
忽然門響著開了,克汀卡彎著腰進來了,笑著四下看了看,然後挨著我在床邊坐了下來,問道:“你好嗎?肉你吃了嗎?”他這種問候的語氣和關心的神情,使我感覺很好,一種對他的渴望和需要不禁從內心由然而起。在煤油燈的熒光下,他顯得是那麽的英俊瀟灑,赤裸的古銅的胸前掛著兩串珍珠,與其它裝飾物一起閃爍著迷人的微光。一想到他火紅的裹腰裙下除了皮膚別無它物,我就非常激動,於是我抓住他修長而涼冰冰的手,放到我的臉上,立刻感覺自己與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緊密相連,我是那麽深深地愛著他。我把他拉近,同時馬上感到他身體的重量一下子壓了下來。我側著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聞著他長長的紅色頭發間自然的芳香。就這樣過了好久,我慢慢感到他體內不斷增長的激情,唯一擋在我們之間的薄薄的裙子也被脫掉了,我感覺到了,他進入我的身體,雖然隻有那麽短短的一會兒,雖然沒有高潮,我卻有著一種全新的無比幸福的感覺:我現在和這個男人融為一體了,從今以後,不管有多少艱難困苦,我都會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奴隸。
半夜我感到一陣肚子疼,就趕緊抓起昨天晚上幸好放在床頭的手電筒。開門的聲音想必整個村子都聽的見,因為除了不知道疲勞的蛐蛐無力的歌聲外,一點兒別的響聲都沒有。我急急忙忙往“雞籠廁所”奔去,跳過了最後一節梯子,及時地到達了目的地。我就這樣沒完沒了地蹲著,膝蓋直發抖,用足了最後一點兒力氣才重新站了起來,抓起電筒,爬過懸梯,回到小木屋。克汀卡睡得很熟,我悄悄地在他和木板牆的空處躺下來。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灼熱的陽光已經把茅屋烤地相當熱了。喝過茶擦拭過身體之後,我想洗洗頭發。可是沒有流動的水,怎麽洗呢?我們每天得到的水是裝在一個
然後我們決定去賓館看望我弟弟和傑麗。我們到達的時候,他們倆正在享受他們那豐盛的早餐。看到這樣的賞心悅目的飯菜,使我意識到眼下我的早餐是多麽的簡單貧乏。現在是我們滔滔的說著,克汀卡無聲地聽著,直到在我講了昨天晚上的經過,看到他們倆驚訝的表情時,他才用英語問:“有什麽問題?”我笑著回答說:“沒有問題,一切都好!”
我們邀請他們倆到普麗西拉那兒吃中午,我來做意大利通心粉。他們接受了,埃利可說他們會找到路的。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們討論著找哪一種通心粉、洋蔥和調味品,克汀卡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說哪種食品,卻笑著說:“是的,是的,挺好。”
然後我們坐上招手停,到了就近的一家超市,還真是找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終於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做“節日飯”了。我蹲在地上開始忙活起來,普麗西拉和克汀卡不乏興趣地看著通心粉,說:“這不是食品。”我的馬賽朋友盯著燒開的水,緊張的觀察著直挺挺的通心粉慢慢地變軟、彎在鍋裏。在他看來,這是一個迷,甚至懷疑它會變成食物。煮麵條的同時,我用刀子打開了一罐番茄醬,然後倒進一個癟了的鍋裏,克汀卡驚慌地問道:“這是血嗎?”我馬上止不住大笑起來,捧著肚子回答說:“血?不是,番茄醬。”
這期間傑麗和埃利可滿頭大汗地到達了。“怎麽,你在地上做飯?”傑麗驚訝地問。“是啊,你還以為我們這兒有廚房呀?”我回答說。當我們用叉子把麵條一根根從鍋裏撈出來的時候,普麗西拉和克汀卡飛也似地跑出去,叫來了鄰居,他們驚訝地看著白色的通心粉和鍋裏紅色的番茄醬,指著麵條問:“蚯蚓?”,同時一臉鬼相。我們止不住大笑起來。他們堅信,我們在吃蚯蚓加血醬,所以堅決不吃。不知怎麽我幾乎能理解他們,因為越看越覺得碗裏的像蟲子和血,弄得我也沒有一點兒胃口了。
洗碗的時候我們又有了另外的問題:即沒有洗潔精也沒有洗碗刷。普麗西拉很容易解決了這個難題,她倒了點“奧妙”洗衣粉,然後用手指甲把飯粑摳了下來。我弟弟清楚地意識到:“親愛的小姐姐,我看你不會在這兒永遠待下去。至少你的長指甲不在需要修指甲刀了。多少他是對的。
傑麗和埃利可還有兩天的假,然後就隻剩下我自己和克汀卡了。他們臨走的前一天晚上,賓館裏又舉行了一次馬賽族舞蹈表演晚會,傑麗和埃利可還沒有觀賞過。克汀卡當然也參加表演,我們三個人則坐在觀眾席上緊張地等待著表演開始。馬賽人集中在賓館門口,把他們的長矛、首飾、園珠腰帶和紡織品擺放在地上,等表演結束後賣給觀眾。
大約有二十五個勇士,唱著跳著跑了進來。我感覺自己和他們有著內在的聯係,很為這個民族感到自豪,就好像他們是我的兄弟一樣。不可思的是,他們輕巧而流暢地跳動造成了無法形容的氛圍,使我禁不住熱淚盈眶,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家鄉的感覺,此時我仿佛找到了我的家人、我的族人。這麽多原始的、塗著彩繪的、滿戴著裝飾物的馬賽人使傑麗非常不安,輕輕地問我:“卡琳娜,你確定,他們就是你的未來嗎?”“是的!”這個詞是我唯一的能得到的答案。
接近午夜,表演結束了,馬賽人都走了。克汀卡很自豪地向我們展示著他賣首飾掙的錢。在我們看來,不過隻是了了幾個小錢而已,但對他卻意味著未來幾天有了養命錢。我們親切地互相道別,因為埃利可和傑麗明天一早就起程回國,我們就不可能再見麵了。克汀卡要我弟弟向他保證,一定會再來:“你現在是我的朋友了。”傑麗緊緊地抓著我,哭喪著臉叮囑我要自己照顧好自己,認真想清楚這件事,十天之中重新回到瑞士。看來她不相信我的選擇。
我們動身往家走。成百上千的星星掛在天空上,但是卻看不到月亮。盡管這樣,克汀卡在黑暗中也能很容易地在叢林裏找到回家的路。我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以避免他從我眼前消失。到了村子裏,有一隻狗不停地尖叫著,卡亭卡則發出一種短促的怪聲,那隻狗馬上就安靜了下來。進了屋子,我就四下摸著找手電筒,終於找到了後,又開始找火柴來點煤油燈。此時我想,在瑞士一切都是那麽簡單。那裏有路燈,電燈,所有的都仿佛是自然而然地起著作用。我已經筋疲力盡,想馬上睡覺。克汀卡卻相反,工作過後卻感到餓了,說我應該給他燒茶吃。直到現在我一直都是讓普麗西拉煮的!”克汀卡笑著,往燒開的水裏倒了小半代茶粉,稍後加糖,但不是一兩三勺,而是滿滿一茶杯。我驚奇地想,這茶肯定不能喝了。可他卻那麽香的喝著,同普麗西拉的茶沒有兩樣。現在我才知道,喝茶可以代替一頓飯菜。
第二天,我和普麗西拉在一起,打算洗衣服;克汀卡則決定到北岸去,了解一下哪家賓館會舉辦風情舞蹈表演。他根本就不問問,我是否也想同行。
我和普麗西拉到水井那兒打水,學著如何把水用一個
終於我的水壺滿了,我試著把它提到
中午已經過了,我們還沒有什麽都沒有吃。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因為這樣可以避免老鼠和昆蟲的拜訪。我們需要每天去買東西。盡管天氣非常炎熱,我們還是上路了。如果不是普麗西拉同每個過路的黑人都聊天的話,這段路大約隻是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似乎是這兒的風俗,在路上每個人都要互相打招呼,然後家長裏短的聊上半天。
終於我們到了商店,買了大米、肉、番茄、牛奶甚至還有白麵包。現在我們得拖著這些往回走,然後開始做飯。晚上克汀卡還沒有出現,當我問普麗西拉是否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家時,她笑著說:“不知道,我不能對馬賽男人提這個問題。”這一天不同尋常的工作和酷暑把我折騰地筋疲力盡,普麗西拉做飯的時候,我則躺在蔭涼的茅草屋裏休息。或是因為我一整天沒有吃東西,才覺得精神不濟吧。
我心裏惦記我的馬賽人,沒有他這個世界缺少一半的樂趣和生機。終於天快黑的時候,他靈巧的出現在門口,還是那句熟悉的問候“你好嗎?”我無精打采地回答道:“哎,不怎麽樣。”他馬上很震驚地問為什麽。看到他滿臉不安的神情,我決定不去追究他整天不在家的後果,加上我們貧乏的英語知識,可能隻會造成更多誤解。所以我指著肚子說是胃痛。他盯著問道:“你肚子有孩子了?”我笑著否定了。我還真沒有想到這上麵去,因為我吃著避孕藥呢,他對此一無所知,而且保證還沒有聽說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