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裏,我媽就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劉陽打電話過來了。我趕緊問:“她沒問什麽吧?” 其實我的心裏想要知道的是,我媽沒有告訴劉陽什麽吧。如果劉陽從我媽的嘴裏知道我恢複了記憶的話,情況就會很糟糕。我媽說:“她問你去哪兒了,我說你去看朋友去了。她就說她要打你的手機。”我掏出來手機一看,沒有未接的電話。
其實我現在還沒有做好在劉陽的麵前恢複記憶的準備。因為在我失憶之前,我和劉陽的婚姻正出現著不小的問題。所以如果我恢複記憶的話,我和她就不得不要麵對這些問題。而這許多的問題,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除非經曆撕心裂肺的變化,否則都是無解的。但是我還是決定回去了。自從我見了趙磊之後,我覺得很多的事情,麵對比逃避來得更痛快。
我不好意思的對我媽說:“媽,我都回來快兩個星期了,估計劉陽也有些惦記我了,我明天還是想先回去了。”我媽說:“我就知道你留不下來。今天早上我就把你要帶回去的東西都買好了,我現在就去給你收拾收拾吧。”望著我媽瘦弱的身影無奈的向裏屋走去,我的心裏一陣一陣的犯酸。
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應該給劉陽打個電話,報告一下兒我的行程了。我拿起電話,試著打給她。劉陽已經到家了。我告訴她我就要乘明天的火車回去了,到她那裏的時間應該是後天的下午。劉陽聽了很是興奮。還嬌嗔的誇我真乖,沒有讓她等過兩個星期。我對她說:“如果你忙的話,就不用去接我了,我可以打車回去。很方便的。”劉陽說:“那怎麽行,我一定會去接你的。然後我們出去大撮一頓。”我說:“好啊。”劉陽說:“不見不散。”
其實我很想看看劉陽知道我恢複了記憶時的樣子。我想那對於她來說,肯定不是一個驚喜,或者是隻有驚沒有喜。按照我失憶前我們兩個的狀態而言,我的失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對於她來說才是真正的驚喜。
明天就要離開家鄉了,應該還有一個電話需要打。上次和許爭分手的時候,許爭借著酒勁兒囑咐我,走的時候要告訴他一聲。也許他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出來的,現在已經忘的爪幹毛淨了。但是我還是仗義的撥了過去。電話依舊是許爭接的。說實話,這次我沒有像上次那麽的盼望陳朵來接電話。
我說:“是我,成剛,明天我就回去了。”許爭說:“啊?這麽快就走了?那我明天去送你吧。” 我說:“不用了,你上你的班兒吧,我又沒什麽東西。春節我會再回來的,咱們不用多久就又會見麵了。” 許爭說:“那你一路順風啊,還有。。。如果你恢複記憶了,什麽都想起來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兒啊。” 我說:“一定。”
我沒有告訴許爭我已經恢複記憶了,那樣的話,就會使我們的告別變得冗長。我不想那樣。因為今天的我實在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休息身體,更需要休息思緒。
第二天,跟我媽的告別儀式多多少少有些淒涼,我跟我媽說我春節會回來看她。我媽說她都不帶信的,因為我和我爸一樣,想起一出兒是一出兒。我媽說我像我爸的時候,一副欣賞和憐惜和嗔怪的小女人的表情,很有趣。
告別了我媽,先搭乘長途汽車,然後又見火車站。火車站總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成群結隊的人們,在各個城市間無休無止匆匆忙忙的穿梭,像極了永不停息的左奔右突的螞蟻。
其實到頭來,過濾了那些熙熙攘攘的景象,火車站對我來說總是分泌著濃烈的傷感。那種傷感源於我記憶裏的和畢業了的林茜送別的一幕。而且這種傷感的情緒已經像禽流感一樣,不可救藥的從一個火車站,傳染到另一個火車站。。。
那是八月的一天。我和林茜來到了火車站,我要送她回她的家鄉,那個她終於如願以償的分配回去的地方。記得當時的林茜向車門的方向走了三次,又撲回來三次,似乎她就是一塊鐵,而我就是一塊有著巨大磁力的吸鐵石。
林茜一遍一遍地說著成剛你一定要保重啊。我就說:“你也是。如果一個月後你的那個還沒有什麽動靜或者肚子裏有了什麽動靜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啊。”我這麽說是有道理的,因為就在送別的前一天我還在哼哼哈哈的播種。
林茜哭得稀裏嘩啦的點著頭,她的淚水把我的左肩膀滋潤的濕漉漉,粘糊糊的。我沒她那麽邪乎,我隻默默地留下了幾行淚水。因為在我的心裏,這隻是暫時的分開,實在沒必要弄得像永別一樣的邪乎。在不久的將來,我和林茜一定會在一起。因為我們已經愛的很徹底。早在大三的時候,我們除了做愛和做愛的時候發出的呼咻呼咻的聲音之外,已經覺得再也沒有其他的任何動作和語言能更好的詮釋我倆的愛意了。
後來,我才知道林茜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了。那些淚水其實都是為我流的。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把我像甩大鼻涕一樣的好不憐惜的甩了。而當時的我,還不知道我在林茜的眼裏已經是大鼻涕了。我甚至還牛轟轟的為這個女人離不開我的樣子而沾沾自喜,而對左左右右看熱鬧的人們,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送別了的一個星期以後,林茜就和我急赤白臉的分手了。三個月以後,在我一陣拯救式的書信猛攻之下,我終於收到了林茜和我單方麵分手後的第一封來信。我迫不及待的打開。我相信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我的柔情蜜意打動,信封裏麵一定是林茜悔不當初的話語。事實上,我不但高估了我自己,而且還低估了林茜。
林同學的信裏不但反複地闡明了我不用再費勁兒了,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盡量的適應大鼻涕這個角色之外,還殘忍的寄來了一張林茜和另一個男人的合影。那個男人那個土啊,土的從照片上都稀稀拉拉的掉下渣兒來。
不用第二眼,我一眼就看出他遠遠的不如我。但是我還是神經兮兮的拿著照片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拿我自己和那個男人做著比較。比過來比過去,我得到了一個非常權威性的結論,林茜這個女人,和我分開之後,眼睛出現了相當大的問題。
我留下了那張照片兒,確切地說是我留下了林茜。那個男人在我的手下沒落下什麽好兒,我把及其不協調的他從林茜的身邊剪下來之後,順著下水道衝走了。那個男人在隨著水流旋轉的時候,還惡狠狠的用他的那雙白多黑少的三角眼極其不服的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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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飛妹妹寫得真好啊。尤其是關於火車站的那段, -平陽- ♀ (686 bytes) (116 reads) 1/31/07 ---“其實到頭來,過濾了那些熙熙攘攘的景象,火車站對我來說總是分泌著濃烈的傷感。那種傷感源於我記憶裏的和畢業了的林茜送別的一幕。而且這種傷感的情緒已經像禽流感一樣,不可救藥的從一個火車站,傳染到另一個火車站。。。”
我特別特別地感同身受,讓我想起大學畢業的時候室友們在火車站哭成一團的情形,想起當初我一個人離開爸爸媽媽去闖北京的情形。那一年在火車站分別了的同學至今沒能再見,甚至都已經失去了聯係。而我從家鄉漂到北京又漂過了太平洋,把爸爸媽媽也遠遠地隔在了大洋彼岸。車站,在我的印象裏,就像你說的一樣,分泌著濃濃的傷感。頂妹妹的好文。還是在這裏發完吧,其實這世間沒有所謂的大雅之堂,真正的大雅之堂在人們的心裏。妹妹寫的字是從心裏的大雅之堂流淌出來的,又何必在意什麽別的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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