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轉過臉,裔站在身後,向她微笑著。
裔和小秋同歲,他是法國政府從北京聘請來簽約兩年的中醫醫師,裔在巴黎的一家醫院裏坐診作按摩針灸治療。小秋是通過朋友韓麗認識他的,他的幽默和睿智讓小秋很刮目相看,和裔交談小秋不用多說,裔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小秋感到和裔在一起很開心,她曾經聽說過國內有一個新詞叫“藍顏知己”,這個稱呼給裔最合適不過。
“楚留香,又碰上什麽不開心的事了?”裔眯著眼睛,看著小秋。
“你還花無雙呢,沒什麽,就是想找你聊聊!”
“是不是又和你前夫吵架了,楚留香處處留香,就是不肯在她老公那裏留留香!”
“我什麽處處留香了?”小秋被他逗樂了。
“對我你還隱瞞,前陣子又是斯蒂文向你大獻殷勤,又是文森特請你喝咖啡,你還不是楚大俠?”
小秋搖著頭:“你放心,我不會再找洋人了,經過這場離婚,我是知道涉外婚姻太難,至少我這種女人不行!”
裔變得正經起來:“要不老人們常說門當戶對呢。”
“是啊,這是雙方能夠溝通的先決條件。”
“就好象焦大永遠不能理解林妹妹的煩惱一樣,是吧?”裔露出一絲壞笑。
“你的這個比喻挺透徹。“小秋賞識地看著裔,點點頭:”涉外婚姻由於雙方整個文化背景的不同,自然成了溝通上很大的絆腳石,再加上我倆性格都很強,互不包容,針尖對麥芒,唉,能有什麽好下場?”小秋望著裔。
“偏偏你又是很重視精神世界的女人,別說洋人,換個中國男人,也不一定懂得你的深刻。所以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了。”裔向她擠擠眼。
裔的這番話明貶暗褒,小秋聽了很受用。她仔細端詳著裔,他的臉是那種很典型的國字型,鼻梁骨挺挺的,裔的眼睛不大,但閃爍不定,內容很複雜。小秋失意那段時間,裔給了她很多的精神鼓勵,至少是從異性的角度讓小秋在很大程度上又恢複了女性的自信。小秋承認,有那麽一段時間小秋對裔很依戀,她也能感覺到裔對她的好感,但最終兩人還是沒有捅破那層微妙的關係,因為以小秋自己所經曆過的和小秋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去充當第三者,裔的老婆和孩子都在北京。
“花無雙在打什麽壞注意呢?”裔哥們似地拍拍小秋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肚裏的蛔蟲,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小秋一下子被說中了,有些不好意思。
“嘻嘻,知小秋者裔也!”
“行了,你又跟我貧呢!”小秋笑著,看著裔,心想,其實保持這種純潔的博拉圖式的關係很好,對雙方來說,至少都親鬆也很親切。
“哎,聽說你們那裏又來了個醫生?”
“對,大連中醫診所的,合同也是兩年。”
“那你的工作量就少些了吧,不用一個人對付那麽多病人?”小秋很了解裔那兒的情況,因為朋友韓麗就在那家診所做翻譯。
“可以這麽說,但新來的人生地不熟,還要有一定的適應期,所以我的工作量不但沒減少,反而增加了,因為要帶帶她。”裔突然話題一轉,笑著對小秋說:“別老說我了,叫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幫你心理谘詢一下啊?”
小秋原來滿肚子的委屈,但被裔這麽一調侃,反而不知從何講起了:“哎,其實說來說去,淨是些狗不吃白米飯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本來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到了我和那王八蛋身上,就能吵得天翻地覆,扭轉乾坤的。”小秋敘述著,那種絕望又慢慢地侵噬著她漸漸好轉的心情。
“嘻嘻,你倆還挺有緣分的,隻不過是段孽緣罷了,早離早了,現在他對於你來說,已經算是陌路人了,你又何必老和一個陌路人沒完沒了地生氣呢?豈不是與自己找麻煩?有這工夫,還不如多尋思尋思除了水餃館,還有哪家更好的餐館我們可以去,對吧,傻丫頭?”裔幽默地看著小秋。
小秋抿著嘴,掩飾著臉上淺淺的笑容。裔就有這個本事,什麽大事到了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一切都會“江湖一笑泯恩仇”。小秋也很喜歡裔叫她“傻丫頭”,這稱呼讓小秋覺得對裔不知不覺地依賴。
小秋很想知道裔的妻子長得什麽樣子,她曾經設想過無數次,裔的妻子一定是知書達理,冰雪聰敏的女人,因為隻有那一類型的女人才能配上裔。
裔從來沒有向小秋說起過他的婚姻生活。小秋想,裔看問題很深刻,洞察人物心理也很一針見血,碰到矛盾遊刃有餘,作為男人又體貼又大方,他的妻子應該會很幸福。
小秋聽大嘴巴韓麗說,裔的一家有可能這個暑期來巴黎探親。小秋正準備問裔這事,突然裔的手機響了。
裔很紳士地向小秋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小秋示意他,趕緊接電話。
裔看了看來電,突然有些猶豫,看了眼小秋,還是接了:“喂,是我!”裔把聲音壓得很低。
小秋故意轉過臉去,看著塞納河。
“說不準,我,我正要和一位朋友去吃飯。”裔的聲音有些支吾。
一旁的小秋屏住了氣,她聽見手機那頭是斷斷續續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