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心裏一陣失落,又連忙裝著沒事似的說:“那你先下去吧,我馬上就來!”
話音沒落,女兒已經急急忙忙地下了樓。小秋心裏又有些不平衡,狠狠地低聲罵了句:“小白眼兒狼。”
她歎口氣,轉身進屋拿出自己的支票本,這是每月月初她和前夫例行的公式。前夫寫一張每月應該支付給她和利雅的贍養費,她寫一張支付利雅一半醫療保險的費用給前夫。有一次小秋嫌麻煩,建議前夫直接寫一張扣除小秋該付的那一筆不就得了,前夫哼了一聲,冷冷地說:“你萬一去警察局告我少付你贍養費怎麽辦?所以咱們還是什麽都走正式的!”小秋沒想到她認為一向愚蠢的前夫居然還留著這心眼來防她,隻好自嘲地想,經過離婚大戰的你來我往,雙方的智商都被切磋地更上了一層樓。
小秋透過門縫,聽見樓下女兒興高采烈地和她爸嘰嘰喳喳,他也是一副很開心的大嗓門。
她突然想起來,應該去畫個淡妝,這樣子下去,就像個黃臉婆,讓他看了,還以為她過得有多不好呢。
小秋連忙拿出粉餅,簡單地撲了撲臉,她的臉色頓時光彩起來,她又用眼線勾勒了一下,那深潭一般的眼睛變得深不可測,最後小秋選了一種銀粉色的唇膏配她見不到底的眼睛。兩分鍾的時間,鏡子裏就出現了另一個小秋,那是一個有涵養和有氣質的女子。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到現在小秋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女人為自己喜歡的人打扮,還是為喜歡自己的人打扮,總而言之,這個場合下,小秋的打扮絕不是出於這兩種動機。要說去氣氣前夫,好像也沒那個必要,如今是各走各的陽關道。
小秋笑自己總是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很複雜,反正這世界離了誰都轉,小秋離了他,也依然風韻如初。得出了這個結論,小秋昂首挺胸地走了下去。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樓道裏的前夫,他穿著一身便服,腿上一條牛仔褲,他剛剪了個板寸,那發型很生硬,顯得他臉上的大鼻子更尖更大,小秋站在那兒,很疑惑地看著這個男人,覺得很陌生,當初她眼中那個高大,還稱得上英俊的小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剩下的隻是一個全身有些浮腫,一身晦氣的中年男子。
他正低頭和女兒說著話,看見小秋,臉上的笑容立時凝固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默不作聲地遞給小秋,小秋接過支票,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把自己的支票遞給前夫,他也看過一遍後,就把支票揣進了懷裏。這中間的過程雙方沒有一句話,冷酷得比兩個生意人還不如,做買賣的到最後還要客套一下什麽“謝謝合作”或者“後會有期”的,他們倆之間此時此刻的舉止行為完全如兩個絕緣體。
小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那個當初追得小秋死去活來的法國男人,那個當初寫滿了整頁紙“我愛你,沒有你就沒有我”的浪漫小夥,到哪裏去了?那個曾經含情脈脈,略帶羞澀的藍藍的大眼睛如今充滿了刻薄和無情。小秋不明白到底是柴米油鹽的婚姻奪走了他們的愛情,還是他們自己沒有好好地經營,把僅有的那麽點愛情給消耗光了。
小秋猶豫著,還是開口問他:“想跟你商量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