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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黑人女子的故事

(2009-05-19 11:33:50) 下一個
 
    周四晚間不算忙,十點左右,問訊窗口前來了個黑人女子,向我打聽回紐約的灰狗車訊。因為她乘坐的班車下一班時間是淩晨415分,所以我建議她改乘午夜前最後一班華人班車。沒想到她一口回絕,並說:“我不坐華人車,華人不喜歡我,因為我是黑人。”

更讓我吃驚的是,我新來的同事、那個半非半韓裔的半大美國小子托尼,在另一個窗口和聲咐唱到:“耶,是的,我知道這,我理解你,亞洲人是這樣的,他們不喜歡非洲裔人的。”我明白他是聯想到他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因為他向我訴說過:他因為有著韓國籍的母親而喜歡亞洲女子,但是總是遭到拒絕,因而他知道了亞洲人不喜歡黑人。但是你小子也不應該此時、此刻、此地,如此明目張膽地搞種族情緒煽動吧。

看著轉移到托尼窗口前的這名黑人女子,我大聲說笑著:“拜托!我正是華人啊,我正在如此友好地回答你的問題,你怎麽這麽說呢!”

她又轉回頭來說:“你不相信呀,車上的華人是這樣對我的,他們給我靠廁所的位置,他們播放自己語言的DVD,他們對我沒有友好的笑容,不過你的笑容的確很友好,但,這是你的工作!”

我無語,隻好笑著搖搖頭:“隨便你吧,你願意放棄現在回家睡覺的機會、而等待下半夜的車,這是你的自由,並且華人的車是直達的,而灰狗車要停靠5個站。”

最後她決定回到樓上的賭場內繼續逍遙,以消磨淩晨4點以前的時光。

午夜過後,辦公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當班了。我處理完一切午夜前遺留下的工作,然後拿著晚間所有華人班車的報表,坐到問訊窗口的工作台前,準備開始將所有華人來客名單輸入進電腦裏的工作。這時,窗口旁飄來了一個黑影----那位說“華人不喜歡黑人”的黑人女子站定在我的麵前:“我惹麻煩了。”

我環顧她的四周,沒有安保人員,問到:“你惹了什麽麻煩?”

她開始細細向我道來:“你知道嗎?我又重回到牌桌前去了。我到一張桌前,那裏先是有4、5個人的,後來隻剩下了一個男的和我,這時我已經沒什麽錢可下注了,然後那個男人說要去洗手間,他離開時,我問,你要我幫你下注試試嗎?他手一抬說,可以,隨便。他走的時候僅僅剩下15元,隻有三個籌碼在桌上麵,猜猜看,等他回來時有多少了?”我聳聳肩搖搖頭。

她拉開雙手一比畫:“堆得這麽高了,我幫他贏了80多元。”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下去:“然後,他回來了,看到桌上的籌碼,叫來了安保,告我碰了他的籌碼。”她看著我吃驚的表情繼續道:“你相信嗎?他同意過的,結果他居然這麽做!”

“你告訴安保他同意的嗎?”

“我說了,但沒用,安保說你不應該碰不是你的東西。”

“那你可以請桌上的發牌員證明呀。”

“那桌上的發牌員正好換了人了,而且換下的那人不是去休息,而是下班了。他們找不到他在那個時間裏。”

“阿-歐-----你真是不幸運!”

“是呀,我要是聽你的話,午夜前坐車離開了就好了。我簡直不相信會發生這個。”她算是被安保請出去的人了,以後不可以再來我們賭場消遣了。她又說:“不能來也好,可以省錢了,你知道嗎,我今天輸了2百多了。我在紐約是開城市巴士的,不來這裏也無所謂,你知道的,在紐約我也可以有很多其他的消遣。”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到:“你知道嗎,發生這個事,全是因為我這個---”她用左手指指自己的右手皮膚。“那個男人是白人,如果我也是白人,他就不會這麽叫安保人員來了。”看來她是一位對自己膚色很敏感的人士,任何一個遭遇,都會使她聯想到自己的膚色,她的消極情緒並沒有象其他黑人那樣,隨著美國新任總統奧巴瑪的角色翻身而改變。

我開始給她倒說故事了……

第一件事,是一位華人安保人員告訴我的:有一天,一位華人在賭場內走著,看到前麵的一位白人女士掉落了錢包在地上,他叫住那位白人女士,告訴她錢包掉地上了,並彎腰幫她揀起了錢包交到她手裏,但是這位白人女士是東郭先生故事裏的白眼兒狼轉世,她沒有感謝這位華人,反而叫來賭場安保人員,因為那位白人女士認定他想拿走她的錢包。最後在華人安保人員翻譯下,這位華人遞交了2000元押金保釋自己後被送離了賭場。

我告訴這位黑人女子:“你知道嗎?這是華人都會有的良好修養,我們喜歡幫助人,我們看見你掉了東西在地上,我們會告訴你,並幫你撿起來交到你手裏,這一點,就連孩子都會這樣做的,這是我們的文化。那個華人這樣被冤枉,我很替他生氣。換了我,我一定會找律師打官司,討回我的清白,因為如果我想拿你的錢包,我不會叫住你停下、在你的注視下撿起你的錢包,再交到你的手中。”

此時,這位黑人女子連連附和我道:“是的,是的。”接著她又說:“不過在美國,你不能這樣撿起別人的東西,這樣你就惹了麻煩了。”

我吸了一口氣:“是呀,現在我也明白了,在美國,最好別管閑事,華人有華人的文化,而美國人也有美國人的文化,我們有再好的文化,這裏卻是美國,我們應該入鄉隨俗,學習和應用‘地主’的文化,融化差異。”

我給她說這件事情,是想告訴她,華人和你黑人一樣的,都不是白人。不要恨完白人,又恨華人。

第二件事,是一個被驅趕的白人告訴我的:有一天,一個白人男子來到窗口前問我班車時間,因為下半夜沒有他需要的班車了,他就詢問出租車的電話,打算乘出租車去距離我們賭場十分鍾車程的金神賭場消遣。他對我訴說道:“我不能相信,我是收到了重新邀請的信函才又來這裏的,誰知道安保人員找到我,並告訴我有邀請函也沒有用,我必須立刻離開此地。”

原來,這位男子前年曾因故被驅趕過,並被告之:一年之內不得來此賭場。

重來此地是因為近日收到賭場方麵發出的信函告之:一年時間已過了,可以再來遊玩了。

誰知道卻被安保人員看見並被重新告之:不可以再來。

當時我告訴他:不,別理那個信函。永遠永遠也別再來這個賭場了。

我又告訴這位黑人女子,我親身參與翻譯的有關驅趕華人出賭場的事情。

我告訴她這,是想提醒她:不管是黑人、白人、華人,在賭場都一樣,今後,永遠永遠,也別再回來了。她斬釘截鐵地說:“不會了,我再也不會再到這裏來了!”

接下來,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一位華人男子來到窗前問訊班車時間,然後就見這位黑人女子將手裏的免費餐券遞給這位華人:“給你,拿去吃飯。”

我的同胞卻對她說:“噢,謝謝你。但我不要,我有我自己的。”

她看看我,眼神裏似乎有請我幫忙的意思,我想起來她已經不可以再到樓上去了,所以就對華人男子用中文說:“她不能上樓去了,所以這張券對她已經沒有用了,她想送給你,你可以接受的。”

我的同胞堅持著說:“謝謝,謝謝,我自己也有的。”並給我們看他手裏的贈券。

黑人女子對我說:“那你拿著吧,如果有需要的華人,你幫我隨便給他們好了。”我告訴她,我也不可以拿,因為我是員工,不可以幫她這個忙。

看著她黯然的神情,我問她:“你願意改變你的決定嗎?我這裏有一張一位華人客人不要了的華人車的回程票,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你半小時後就可以上車回紐約去。”

“為什麽不?好吧,請給我車票。”

我將車票從窗內遞給她,又想起來她說過身上已經沒有錢了;雖然我給了她車票,但是如果她沒有2元錢做小費,也許車上的導遊會讓給小費的華人先上,如果輪到她又沒有了位子,她是不是又會說華人不給她上車是因為她的膚色?為了讓她順利上車,我從自己錢包裏拿出2元遞給她:“拿著,一會兒上車時請給車上的導遊做小費,她們的收入大部分是靠小費的。”

我沒有告訴她,這是華人班車上的“潛規則”:給小費就可以保證上車;給的小費多,就可以遠離廁所,並且得到很好的位置。這不取決於你的膚色。我倒是認為他們黑人當著我的麵,說我們華人、亞洲人不喜歡黑人,那也是一種種族歧視呢!其實在美國,經常會發生黑人欺負華人的事件,比如今年紐約發生的一件事,就因為一位黑人女子在華人餐館買了盒飯後,向電視台舉報華人用老鼠肉充當雞腿飯,害華人餐館生意大滑,而引發了紐約華人商會聯合起來向電視台、向黑人群體、向社會討公道。

淩晨3點下班時,我看著這位黑人女子順利地登上了3點半發車的班車。希望她今後不會對華人再有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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