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上一個世紀的六十年代中期。
很小的時候,一直就對爺爺奶奶都有健在的同學很是羨慕,羨慕得我啊常偷偷地幻想:我也有爺爺,有一天會從很遙遠的地方突然回到家中。我爺爺也會和同學的爺爺一樣,在夏天夜晚的星空下,在飛舞地螢火蟲光影中,在金鈴子悠長的金屬聲音中,搖著鵝毛扇給我輕趕著蚊蟲說著《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也會在爸爸媽媽責罵我的時候充當我的保護神;也會帶我去看電影給我買小人書。可是更多的是疑問:爺爺長什麽樣? 現在在哪裏?
在家裏,大人禁止提問有關爺爺的任何問題。
在學校裏, 有一天,因在算術課上偷偷畫畫不幸被老師發現,下課後被老師拎到辦公室進行訓導,這位曾是女軍人的教師憤怒的用手指叩敲著桌子,象朗誦般地尖聲訓斥道:......你要知道,你是什麽家庭出身!你要知道,你的爺爺是什麽人!你,怎麽居然敢上課不遵守課堂紀律......
興奮,終於有人和我提到了我的爺爺!
疑惑,我的爺爺到底是什麽人?
那一年,我才11歲!
童年的時候,我的父母是分居兩地工作著的。 我和父親跟隨奶奶在一起生活。奶奶有2個孫子2 個孫女,四人中讓奶奶操過心的隻有我和小堂弟 Lee,奶奶對 Lee 采用的是慈愛加嚴厲的管教方式。對我則是循循善誘諄諄教誨。是奶奶開啟了我對文學的興趣之門,也隻有奶奶,會在我熬夜寫出文章的第二天清早,主動要去我的文章閱讀並會給我意見,奶奶給我意見,不是在我的手稿上圈圈點點,而是用另外一張紙一條一條的列寫著;也還是奶奶,在有我的節目播出的那天,一定會早早的把電台打開放在一旁準備收聽;仍然是奶奶,讓我感覺和她談我的工作和創作是如此的津津有味。她常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最喜歡看我小嘴甜甜的在她麵前載歌載舞,給她帶來些許歡笑。我一直記著,一直保持著,保持著讓奶奶常看到我的幽默、聽我說笑話,在奶奶咯咯咯咯不停的笑聲中,看奶奶試著笑出的淚。 因為奶奶的歡樂不是很多。
在那個年代裏,奶奶沒有歡樂,是因為每天她必須要向居民委員會的主任,一個沒有文化的、從鄉下來的隨軍家屬匯報思想和動向,每周三和周五必須要去居委會接受被組織起來的居民的批鬥,盡管這些居民裏的一部分人在生小毛小病時,都接受過畢業於護士學校的我的奶奶的注射診治。
那時候的周三和周五的下午,是全民政治學習的時間。我們不用去學校,我是眼見著我那身形瘦削的奶奶的背影,在我大伯父陪同下蹣跚進居委會的大院,接著就會聽見怒洶洶的聲音穿透碧藍的雲空......
這是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存在的事。
少年時,有一天,奶奶給我們所有人看了一份宣布撤消我爺爺 “美、蔣特務,現行反革命分子” 身份的平反書。那份平反書上的日期是:一九八0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這一天,距離我爺爺在監獄中過世已有二十年的時間了;這一天,也正是我的生日。
在此之前,我早已經從我的姑奶奶那裏了解到了我爺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爺爺-----劉陳列 (劉華翰) 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聰明之人,一個在語言上有著很高天賦的人,一個在音樂上有著很深造詣的人,一個熱愛自己國家的人,一個放棄進修後在美國繼續工作返回祖國的人,最終沒能逃脫厄運的追隨。
這之後,我知道了更多爺爺的故事: 畢業於東吳大學法律研究院、在民國政府外交部工作、說一口標準地道的美式英文的爺爺,如果和你通電話,你會以為是在和一個美國人說話,而那時的他還尚未去美國留學; 在四萬萬同胞奮起抗擊日本人的入侵時,爺爺為鼓舞民眾抗戰的士氣而作的抗戰歌曲,在學生中廣為普及傳唱著。在重慶的新文化運動模範區任副總幹事時的爺爺,還同時擔任著著名的新模範小學校長。
這麽有才華、值得我驕傲的爺爺,卻沒能堅強的活下來。按照監獄方告訴我們家人的說法:爺爺心髒病發作,在監獄中去世。爺爺將一女三兒留給了他的未亡人獨自一人撫養,也留下了他傾注了財力,自己設計監工建造起來的家園。
奶奶,在爺爺回國時起,就帶著孩子離開香港陪伴在了爺爺的身邊,開始了她擔驚受怕的後半輩子生活。她在失去丈夫後,曾屈辱的討好要專政她的居委會主任,在自己的家院裏忍受著被監視的目光,並屈辱地在下發的表格裏填寫上失去家院的數字,在失去生活來源後,不得不四處去找尋需要臨時工的工廠做工......
爺爺被平反後,奶奶開始了她要討回家院的行動。她從身體鍵朗討到年過八十手拄拐杖,她從身形臒高討到變矮變小變駝背走路顫巍巍,最終也沒能討要回來,因為她不懂政策!奶奶終於也走了,她走的,是如此的不甘!!!
我用這首根據愛爾蘭人為表現失去土地的悲傷而廣為流傳的《倫敦德裏小調》旋律而填寫歌詞的歌曲《Danny boy》,來紀念我的祖父,和我的祖母!
房子至少還能有機會討還,被沒收的土地,那才叫一點機會也沒有...
因房證被沒收了,沒了證據,那裏動遷與我家無關,與住戶有關,住戶有權分新房,高高興興住新房了。以後俺家就更不知咋辦了,就這樣把房子給丟了。
放棄討房也有老媽身體因素,隻有她有權要這房,可她年齡大,身體不好,去哪找這事都不會有人管,搞不好會氣病更不值,,我們隻能選擇放棄。
When it goes tough, the tough gets going.
You are not alone. There are so many KMT survivers after all the movements. Let us encourage each other.
太晚了嗎?
我也沒有見過爺爺,隻是聽家人說爺爺是小業主,很能幹,5幾年將一片商店捐獻給了國家,在90年代以前在我們當地很有名的食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