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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封城日記》四十五
2020年4月30日周四 陰 9/16度
陳 湃
一、用不同輸入法植字
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後,用電腦補寫前兩天的日記。經過兩個小時的努力,終於還清了“債務”,心情舒暢。現在年紀老了,不能長時間坐在座台電腦前寫作,有些文章多是用手機或平板電腦寫成。為了練腦、練準 、練字,有時用五筆,有時用拚音,有時用手寫。在電腦上擊鍵的時間少了,打起字來有點生疏,手指也沒有以前那樣靈活。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五筆輸入法也慢慢靈活如昔了。
二、聽金一南將軍演講
上午在運動時,一麵運動,一麵用無線耳機聽金一南少將說《我與祖國》的自我介紹。他說起初他沒有什麽理想,既然做一個學徒,隻想做好自己份內工作,做哪一行,就在愛那一行。他也不想參軍,但既然穿上軍裝,就要做個好軍人。社會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而且一定要做好。跟著時代步伐,是時代推他向前進。金一南將軍是位天才演說家,我最喜歡聽他說話。
我是一位平凡小市民,與金將軍比起來是蚊與牛比,也不敢比,無法比。但我的情況也似他一樣:我從來沒有什麽理想,隻是跟著時代走,別人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而且也一定要把事做好。我更沒有想到我會像自己的自嘲聯:“兵學工商,滄桑四業:柬中港法,浪跡兩洲”那樣,做過這麽多個行業,走過這麽多地方。更沒有想到抵巴黎後,在工作之餘,竟然會進入爬格行列。我覺得沒有雄心壯誌,與時俱進更好,沒有精神壓力,生活過得輕輕鬆鬆。與世無爭,知足常樂,豈不美哉!
三、下午時陰時晴,一麵曬太陽,一麵修改好三篇日記,也是一舉兩得,沒有浪費時間,內心稍安。
四、北燕發生鼠疫
今天在中央四台的《國家記憶》“戰疫”節目中,說一百年前中國東北哈爾濱發生鼠疫的事,後來用隔離與封城的辦法,最後戰勝了鼠疫。麵對今天的新冠疫情,中國仍然采用封城與隔離辦法戰勝新冠。此辦法現在世界絕大多數國家也采用來抗新冠。鼠疫是第一殺手,13世紀時,歐洲的黑死病(鼠疫),幾乎死去一半人口,真是使人談“鼠”變色。特別是我,有一次差點被鼠疫嚇破了膽。
1955年,柬埔寨柴楨省北燕村竟然發生鼠疫,一個不到一百戶家庭的小村莊,不到兩星期的時間,就死去約十七人。來勢之凶猛,使人驚恐萬狀。當時我雖然住在省城柴楨市,但我的父母,兄妹等全部在北燕。盡管北燕離柴楨市隻有24公裏,但此時北燕已被隔離,不準出入,斷絕了交通,想接他們來柴楨市避難也不可能。眼見鼠疫已傳染到我父母之家的隔籬黃有叔叔家,黃有嫂也被感染死亡。兩家都是茅房,所謂籬牆,也是用竹片做成,形勢萬分危險,為了父母與兄妹的安全,差點嚇破了我的膽。萬萬想不到鼠疫到此突然停止,消聲絕跡,整個北燕村頓時恢複平靜與安全,我的全部家人也逃過了劫難,真是如有神助!有嫂死後,遺下一小女,境況淒涼,黃有叔叔隻好一人茹苦含辛地把她帶大。黃女現居巴黎,有個幸福家庭,我們常有來往。談起那次鼠疫時,她還痛苦流淚。
有關北燕鼠疫的事,我昨天打電話找在巴黎的堂姐了解詳情,她是見證人,也中了招而得以死裏逃生之人。她說:有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早上起來看到屋邊,路上死了好多老鼠,她覺得很奇怪,為何會這樣?過了兩三天,她六歲小妹圓圓發低燒及腹瀉,她天天抱著小妹,還為她洗衣服,但幾天後小妹走了。小妹走後不久,她與其姐兩人也感染發燒。當地鄉長發現鼠疫後,就在村後的空地上,搭了幾間茅屋,作為隔離病人之用。屋內連床都沒有,要病者自攜帶睡床去,她與其姐被送到那裏。她說有一次她昏迷不醒人事,後服用柬埔寨土藥後竟然能與姐一道活下來。直到鼠疫後期即將結束時,柴楨省才派人來噴滴滴畏消毒劑,宣布北燕鼠疫結束。
五、專發文人與高官的東莞村
提起北燕,它有兩個奇特的現象,不得不簡略介紹一下。第一,它是全柬埔寨獨一無二的“東莞村”,村內近百戶人家,全是清一色的東莞人,連一個潮州人,一個客家人也沒有,隻在村邊有有幾戶越人與柬人;第二,它是專發文人與高官的風水寶地。
北燕人尚文,一向以來都是聘請最好的老師來教育村民,故小小的北燕村竟有近十名老師出現,還有作家,成為一度亮麗的風景線。
北燕專發高官:抗法的民族的英雄搭春(Dap Chhuon)是北燕人。搭春小時候跟隨他哥哥亞尋,在東莞人吳梳(我四兄旺寧的嶽父)家做長工。後來塔春出去鬧革命,在暹粒省大森林中招兵買馬,組成幾千人的武裝隊伍,反抗法國殖民主義者,吳哥窟是他的司令部,成為民族英雄,也成為獨霸一方的“土皇帝”。
塔春念舊情,每年4月柬埔寨春節期間,他都請北燕人組團去吾哥窟朝聖,並親自接見。1954年柬埔寨獨立後不久,西哈努克親王請塔春出任部長。塔春也像韓信那樣有報“一飯之恩”的美德,有一次他專程從金邊到柴楨市探望他的“主子”吳梳。車隊所到之處,其氣勢之盛,不亞於西哈努克親王出遊。後來可能與西哈努克政見不合,使他掛冠而回暹粒省。1960年春,西哈努克親王說他想謀反,派兵把他射殺於暹粒大森林中。一代梟雄,竟如此下場。
黨魁高迷:高迷(Keo Meas)也是北燕柬人,參加革命很早,與塔春同一時期。後升任柬埔寨人民黨(即早期共產黨)的主席,其地位高於波爾布特,可說是權傾一時。他領導柬人反抗法國殖民主義,功勳顯著。
政要吳銘:吳銘(Ung Ming)是地道的北燕東莞人吳端之子,他性格隨和,喜交朋友,孝順父母。他在法國留學回柬後,受到西哈努克親王重用,出任旅遊部長、國務秘書。他的柬籍妻子也是部長,可說是少有的一家雙傑。吳銘是“雙開”人物,在朗諾時期也吃得開,夫妻兩人仍任部長,據說後來他還升任國民議會議長。柬共上台後被殺,其妻現仍寄居法國。
高官陳重:陳重是北燕東莞人,是我叔父之子。他小時家貧,無法進中文學校,隻好去讀柬文。因他成績好,政府給他深造機會。畢業後派到柬埔寨鐵道部當官,後來全家被波爾布特的柬共殺害。
高官亞梟:亞梟是越南人,家在東莞村旁,也屬北燕人,以屠牛為生。後秘密加入印度支那共產黨,即越盟。有一次,一個柬人在北燕鬧事,他從腰間拔出手槍警告,這時人們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他在河內當了大官,近年有人說他在越南南方的西寧省當副省長。漢代有個屠狗之輩的樊噲將軍,我們北燕村也有個屠牛之輩的亞梟高官,真是不相伯仲。
將軍高樂:人民黨主席高迷之弟高樂,也是北燕柬人。他原在北燕柬校教書,朗諾政變後,他投筆從戎,參加柬共聲討朗諾,後成為第五戰區主要負責人。還有一位北燕柬人,後來成為柬共柴楨省的第二把手,隻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從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人傑地靈的北燕村,是專發文人與高官的。、
可能西哈努克親王也知道北燕村是一塊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他特地專程到北燕村視察,並為小小的北燕東莞村建立一所醫院,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六、柬埔寨東莞村的毀滅
然而,人們萬萬料不到北燕東莞村這坱寶地,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的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中遭滅頂之災,1972年美軍侵柬埔寨,投下汽油彈把北燕村燃為灰燼。那天還殺死七八十人,我的五兄陳旺餘也在其內。
2005年,我從巴黎回到闊別45年的北燕。隻見東莞村的房屋已蕩然無存,代之的全是柬人的高腳屋,連華人墓地也被柬共鏟平做水田,惟有我1960年回國升學時,在門前種下的一株小酸豆樹,現已長大成材,葉子在微風中搖動,似乎向他的主人——我,訴說北燕東莞村的不幸,真使人欲哭無淚!
有壓迫就有反對,有光榮傳統的北燕青年,紛紛參加西哈努克的聯合陣線抗擊美國侵略者,1975年終於把入侵者趕出柬埔寨。
北燕村民在家園盡毀下,隻好投奔怒海,飄流到世界各地,重新建立家園。其中以居住在越南西貢、澳洲悉尼、法國巴黎、加拿大多倫多、滿地可、美國紐約、舊金山、洛杉礬與瑞典為多。尤其以聚居巴黎、洛杉礬和悉尼者更眾。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北燕東莞村的後代,在先進的國度裏受到良好的教育,更發揮了東莞村人尚文的美德:作家、碩士、博士、工程師、醫生、護士和各行各業的人才輩出,為當地國的發展貢獻力量。這是令人欣慰的事。我作為北燕村的一員,心中也感到自豪。
七、下午六時,春雷轟鳴,大雨灑下,把地上衝洗幹淨,但衝洗不去人們心中的苦悶與煩愁!
九、今天法國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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