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春節 四海飄零話過年,每逢春節憶從前。 我生長在柬埔寨鄉下,家中保持著東莞家鄉習俗。每年春節前幾個月就準備過年:縫新衣,種菜蔬、養豬鴨、蒸年糕、辦年貨等,忙得不亦樂乎!年尾還來個大掃除,叫“掃塵”,但家長不準叫“掃塵”,因為我們姓陳,“陳”與“塵”同音。掃除完畢後,就把掃帚收藏起來,到初二開年之時才準用。 除夕之日已有樂趣。傍晚,母親就會在熟紅雞蛋上插上一枝香,叫我們一麵向外麵田中走,一麵唱著“賣懶仔,賣懶兒”。說是要把“懶根”賣去,明年做個勤奮的好孩兒;華燈初上之後,姐妹們點著蠟燭,玩“老鼠嫁女”,要把老鼠嫁出去,祈求新年後沒有鼠患;晚上吃了團圓飯後,全家都穿上新衣服守夜,等候新年到來。零時鍾聲過後,爆竹轟鳴,在父親主持下,全家三跪九拜地祭祖,然後向兒孫大派利市(紅包),也宣布新年三天自由活動,隨便玩耍,賭錢亦可,惟不準說不吉利之語。我最愛玩的是把大江西(大爆竹),點著引信後,用小鐵罐蓋著,轟隆一聲,鐵罐被炸得飛上天空,十分刺激。但使我遺憾是的,年年玩魚蝦蟹,都把紅包輸光,沒有賭運。從此我與賭斷絕關係,也算是壞事變好事吧! 回國升學的頭一年是在廣州華僑補校度過,當時適值全國大饑荒,年過得無味,好似隻有加菜慶祝一下。 在上海三年,除春節加菜外,學校還帶我們到上海青年宮,看著名演員趙丹、黃宗英、白楊、祝希娟等演出,並與他們聯歡,上海僑聯算是最關心僑生了。 福建泉州“華僑大學”的學生,幾乎全是父母不在身邊的“孤兒”,春節也隻好躲在小樓成一統,圖增加“每逢佳節倍思親”之感! 在“援越抗美”的越南諒山省戰場上,隆隆的炮聲就是新春的爆竹,美國飛機被打得“空中開花”就是最大的歡樂。不過同“嗜餃如命”的沈陽軍區指戰員在一起,餃子每個周末都有得吃,每星期都在過年。原因是國內慰問團的果蔬肉類等物品,一車一車地送到前線,慰勞我們。出國打仗人員的夥食費也增加了一倍多,每月達27元人民幣,當時的27元可不是一個少數,幾乎占了一個普通工人月薪的大半。但我們這些吃慣了蝦餃、燒買的“僑”老爺,對餃子沒興趣,也可說是沒有多大的年味了。 第二次出國,是隨廣州軍區陸軍高炮七十師駐守越南太原市,雖然餃子吃少了,但豐盛的粵式飯菜合乎我們胃口,也似天天都在過年。隆隆的高炮聲與轟轟的炸彈聲,就是春節的交響樂! 凱旋歸國後,我轉業到廣州“廣雅中學”名校任級長,在那裏結婚生子,總算有了個家。廣州春節的花市是全國有名的,每年除夕我都去遊花市,選些金桔、桃花回來過年,但國內無親人,年味仍然平淡。 到香港定居後,才真正體會到過春節的隆重,除夕的花市比廣州還紅火。香港人最講究意頭,也注重禮節,春節上門拜年必不可少。我當時在珠寶金行工作,每月隻準休息兩天,春節也隻能放三天假。年初一、年初二兩天(年初三是“拆口”,不能拜年),都要從鳳凰村到老遠的荃灣、葵衝、香港西環等地拜年,忙於奔走,疲憊不堪,所以我在香港十個寒暑,最怕的就是過春節。 初到巴黎,以為番邦隻愛過聖誕、元旦,不興過春節。真想不到巴黎的春節比中國更熱鬧:中國駐法使館的春節招待會;大年初一晚的華人社團集體團拜;巴黎區政府的春節喜慶;巴黎市府的春節招待會;法國總統府的春節慶祝會;華人城的彩妝大遊行……節目表都排得滿滿的,每年的春節活動都延續一兩個星期後才結束。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每年彩妝大遊行,龍騰獅舞,鑼鼓喧天,爆竹齊鳴,熱鬧非凡。中國駐法大使與巴黎市長等中法政要,各僑團首領,都帶頭走在遊行隊伍前列。每年的遊行,都吸引了來自全國的數萬法國人觀看,三十年來,越演越烈,越做越隆重。神州的年文化,已深入法國人的心坎,中國的春節,幾乎已成為中法人民共同的節日了! 我有一本書叫《情滿巴黎》,我的博客也叫“情滿巴黎”,因為我愛巴黎。我愛巴黎的原因,有一部份是喜歡巴黎濃濃的春節。它使我在寂寞的異國他鄉,帶來春意,帶來歡樂,帶來鄉梓的年味,緩解我思鄉念祖之情! 陳湃 2017年1月21日星期六作於巴黎(16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