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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事大人
十餘年來,一提起“領事”二字,我就有點“感冒”,莫說要稱呼他“大人”了。
事緣一九六九年底我在廣州準備結婚。泰山泰水隻有個“好”字,對這顆掌上明珠當然疼愛有加,決定放下生意,回國主持婚禮。他們從柴楨市專程到首都金邊中國領事館申請簽證。可是泥牛入海,多次追問都吱唔以對,采取“蘑菇”戰術,未置可否。拖了一年餘,仍不得要領。結果我外父大罵了那位領事一頓,自己取消申請。據事後了解,原來柴楨市有些自封是僑領的人,向領事館打報告,說我外父是資本家。他資本是有,但還未到“家”。那位領事大人太不按政策辦事了!直到一九七二年,朗諾上台,趕走那位領事大人,我的外父外母才以遊香港為名,從澳門入中國為實,得以暢遊祖國名山大川。遺憾的是,那時我的兒子將近兩周歲了。
波爾布特得勢,領事大人又大搖大擺地回到金邊,此時已換了領事。但此“大人”比那“大人”還“大人”,對波爾布特野蠻地壓迫、屠殺華僑不聞不問,反而讓手下官員和專家大罵“華僑不是好東西!”像這樣的外交官,要他作什麽?所以我一提起領事大人,就有點“感冒”。
來到巴黎後,不知怎的,我竟變成了柬籍。自然中國領事保護不了我,也與我無關了。
有一次,我到中國大使館看電影,一位工作人員有禮貌地請我喝汽水。我不渴,本來打算不喝的,但聽到他親切地說:“在自己家裏,別客氣!”我的心一涼,竟然一連喝了兩大杯。因為我很高興,他把我當作中國人,自己還能有個家(大使館內屬中國領土)。
有一次,我帶領一家大小,參加“華僑俱樂部”組織的到聖·米歇爾山和聖·瑪露旅行。在午餐時,旁邊有幾位像大陸模樣的人,主動送午餐肉給我們吃,並很有禮貌地和我們交談。我故意送回一些帶著強烈魚露味的越南午餐肉(紮錄),試看他們能不能吃。隻見他們閉著眼睛勉強吞下,口不從心地說好吃。原來他們是中國駐法領事館何錦、戚德恩、何泗記等官員。他們主動接觸群眾,和藹可親的態度,給我留下了較好的印象。當時曾作了兩首打油詩敘述這事:
草地端盤樹扇涼,邀天請海共舉觴。
祖國親人贈佳饌,致令野餐分外香。
贈餘瓊琚回木瓜,試看親人能吃“紮”。
齒頰留香齊稱讚,萬菜能嚐外交家。
臨別時,他們寫了領事館的地址給我,請我有空時去坐坐。
啊!原來領使館就在依希市,離我的住處不遠。兩年來,我幾乎每個星期都經過那裏。大禹治水可以三過其門而不入,而我不是治水,隻治肚子,怎麽可千過其門而不入呢?我也想看看自己曾討厭的“官僚機構”,到底“官僚”到什麽程度,於是冒冒然地進去了。想不到得到該館人員的熱烈招待。那位以前端汽水給我喝的服務員亦在座。這次他又熱情地端茶水招待我,並和我聊天很久。離開時,何錦一秘送我到大門口。我低聲問她,你們的領事大人是誰,為何不見?她說剛才和你談天的那位就是我們領領事部範中武主任。啊,原來曾先後兩次端茶水招待我的服務員就是領事大人?這回不是“感冒”,而是覺得自己有點冒失了。
經過一年多的觀察與接觸,我認為這位大人不像前述那位大人那樣“官僚”,而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沒有架子。每次舉行電影招待會,他都站立在門前迎賓;有什麽僑團活動他都親自參加,甚至私人企業開張,也常見他的蹤影。可能在這位大人的心目中,“華僑是好東西!”
現在,醫好我“感冒”的大人任滿榮歸了,祝他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新的領事大人又到了,聽說他一上任就去拜訪各僑團,這是一件好的開端。希望他能更深入僑社,關心僑胞的疾苦,用他高明的醫術,去醫好“華僑不好東西”的創傷,把祖國溫暖帶給華僑、華人。
1986年10月29日 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