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為住客著想的旺嘉太太

一心為住客著想的旺嘉太太

我到巴黎後，捱了數年的貴租，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法國政府賜給我廉租屋，當然是喜不自勝。然而，心中立刻籠罩著一層暗影，大有“春花秋月何時了，往後牛油知多少”之感。蓋因公屋那種固有的牛油味，實在使人難以忍受。孩子們稱之為“牛油味”，是指公屋走廊、樓梯間的那種臭髒味，其意還有點諷刺那些中東人不講衛生。

可是我到管理處領取鎖匙入夥時，管理員卻恭喜我說：“你這座屋的樓梯、走廊是整個屋村最潔淨的，你真幸運！”的確，我家不但地區好，方位靚，室內布局合理、舒適，而且樓梯、走廊潔淨得閃閃生光，一塵不染，比私人屋宇還潔淨，根本沒有一點牛油的味兒。於是我情不自禁地寫下了一首小詩：

欣蒙政府賜我家，潔淨租廉室麗華。

四麵山林東西向，朝迎旭日晚雲霞。

我這座樓的潔淨，為全屋村之冠，這不是專職清潔工的“傑作”，而是我樓一租客旺嘉太太長年累月辛勤義務勞動的結果。

旺嘉太太雖然徐娘半老，但風韻尤存。她塗脂抹粉，衣著講究，嬌聲嬌氣。表麵看去，她是一位四體不勤，好食懶做的貴婦，其實她是一位典型的勤勞主婦。她除了將自己的家布置得像宮殿般外，對公家的事，她亦十分關心。每個星期，總是數次把樓梯、走廊的地板抹得幹幹淨淨。下雨天，她還把自家的雪自拖布放在樓梯口，給住客擦幹鞋底的汙物。下雪天，她更自費買沙鹽灑在屋前通道上，使雪溶化，而不致滑倒行人。每次搞清潔，她都從四樓一直抹到樓下，巨大的工作量，使她額上冒出點點汗珠。然而，她總是默默地在苦幹，從無怨言。有時我放工回來，巧遇她幹活時，我要幫她，但她總是拒絕，她說這不是男人幹的事。

據說，我住的這座公屋，以前除了髒以外，還十分複雜，經常有流浪漢住在樓梯底，地窖的物品亦經常被竊。自從旺嘉太太進住後，她通知各住客要小心門戶，加牢地窖門鎖。樓下的大門每晚於十時後緊鎖，使閑散人員不得其門而入。經旺嘉太太一番整頓後，盜竊問題已成陳跡。

旺嘉太太還樂於助人，每當我外出度假時，她總是幫我把報紙和信件收藏好，還經常來視察我的門戶，因而使我玩得很開心，無後顧之憂。有人說：一個人做點好事是不難的，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而不做壞事。我想旺嘉太太是屬於一輩子做好事範疇之人，其精神確實是難能可貴的。                        1989年3月24日  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