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鳳歸去

我欲乘鳳歸去

近日，在巴黎出版的華文報紙上，出現一幅構圖優美、色澤鮮豔奪目的廣告：架巨型的七四七飛機，以無比自豪的姿態，環遊地球展翅飛翔，機尾後麵拖著一條環球飛行的軌跡，機尾的垂直副翼上，明顯地出現一隻飛鳳的標誌。而這隻飛鳳，隻用幾筆勾成，高度體現出國畫和毛筆字的藝術。這就是中國新成立的航空公司──中國國際航空公司。而這些字體出自名人鄧小平的手筆，更增添了該航空公司的榮譽和其地位的重要性。

看了這幅精美的彩色廣告，頓使我這位流落異國他鄉的遊子，迸發出：“我欲乘鳳歸去”的強烈感覺。勾起我欲乘鳳歸去的原因有三：第一、想回去看看改革開放後祖國的新麵貌。特別是這幾年，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進可憐的爬格行列後，這個願望更加強烈。我很想抽出一段時間回國，走遍名山大川，拜訪新知舊雨，搜集素材，以《祖國萬裏行》或《江山如此多嬌》為題寫一係列的文章，逐日登在巴黎的報紙上，把祖國開放後的新麵貌，如實地介紹給旅歐華人，使那些暫時沒有條件回國的華人，從中得到一些家鄉的新信息。

第二、 中國民航機和服務質量是否如某些人所說的那樣差：有的說航機上有老鼠，有的說招呼不周到，甚至空姐穿褲不穿裙亦在批評之列。我想親自乘鳳歸去，就是想看看龍鳳呈祥的新航空公司，服務質量如何，以求得到一個公正的答案。因為這二十多年來，我出外旅行的次數較多，乘坐各國的航機亦不少，但我覺得他們的服務態度並不都好，有些老爺機坐上去就提心吊膽，有些航空餐很難入口。我乘中國民航隻有一次，那是一九六七年。那時正是文革打鬥最激烈的時刻，我兄長回國觀光治病，卻被困在廣州華僑大廈內。那時我被國家派到國外工作，接到電報後，立刻返國把他轉到上海治病。那次是坐中國民航四引擎的螺旋槳大型客機，從廣州到上海隻需兩個鍾頭。從上機到落機，食物源源不斷送來，吃得很好。空姐們在機艙內表演文藝節目給乘客看，還教乘客唱歌，充滿歡樂。在我乘坐的這樣多航機中，使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隻有那一次。因此我欲乘鳳歸去，看看今天的鳳，比二十年前的民航到底改進了多少？

第三、 很簡單，我欲乘鳳歸去隻是想“肥水不流別人田”，外匯給自己國家賺回。

然而，最近有位老友從中國回來對我說，中國物價漲幅比鳳飛的還快，旅館普通的每晚要一百多元人民幣，高級的要三百多元人民幣。在上海，一份西餐要三十五元人民幣，一杯咖啡也要十五元人民幣（相當於 24法郎，而巴黎一杯咖啡隻有五法郎），這真是使我難以置信。我記得七一年我外父母回國，住在廣州華僑大廈，高級房每晚也隻有三、四元人民幣，叫一席酒菜也隻要二、三十元人民幣。莫說這麽遠了，就是改革開放後的八二年底，我在廣州新亞旅店，吃一個高級正宗西餐加一杯鮮奶也隻要一元五角，流花賓館高級冷氣套房每晚也隻是三十餘元。想不到時隔隻有六年，房租漲了十倍，西餐漲了二十倍，想起來實在使我心寒。如果照我上述原計劃，帶領一家人到祖國遊一番，非要十萬法郎不可。十萬法郎，對一個富翁來說，算不了什麽，但對一個像我那樣的工人來說，要工作多少年才能積蓄到十萬法郎啊！因此，惟有朝東哀歎：我欲乘鳳歸去，惟恐茶樓酒店，高價不勝寒。

1988年11月10日 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