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上吊 （寓言）

蝙蝠上吊 （寓言）

舉凡鳥類都棲於林間，唯獨蝙蝠倒掛在樹上。蝙蝠上吊，是有原因的。

蝙蝠善解人意，生性聰敏，舉一反三，學會“飛”與“走”的本領。在百獸之王獅子的賀壽大會上，它扮成鼠的模樣參加；鳳乃百鳥之王，在它的壽辰上，蝙蝠以飛禽的一分子赴會。它為自己有雙重的“類”而自豪。它的短處是口不擇言，在飛禽走獸中到處說：“獅王是怕老婆的，在獸類中全無威信，王位落在老虎的身上。”又在獅王麵前說：“老虎謀反，據山為王。”導致獅虎之間的隔閡。又到處散布說：“鳳是隻不雌不雄的怪物，搞同性戀，與外族通奸……”由於它的造謠使獅、鳳極怒，告到天堂。上帝立即招蝙蝠去審判。

法官問蝙蝠：“以上這些話，是不是你造謠的？”

蝙蝠：“話的確是我說的，但沒有造謠，我說這些話是有根據的：

“第一、《成語考》中說：‘河東獅吼，譏男子之畏妻。’獅王不是怕老婆嗎？

第二、人們常說：‘山中無猛虎，猴子稱大王。’足見老虎的野心，想據山為王。這不是想謀反是什麽？

第三、人類結婚時，都稱‘龍鳳呈祥’，證明鳳是雌性；那為什麽又說‘鳳求凰’呢？不是搞同性戀是什麽？

第四、鳳與龍結合，就是與外族通奸，於法不容？”

蝙蝠的自辯，使法官瞠目結舌，忙問：“謬論何來？”

蝙蝠：“何謂謬論？此論述乃出自中國，你連具有五千年曆史文化的國度都不知，做什麽法官？”

法官無奈，召來孔子查問。

子曰：“諾。”

法官老羞成怒，指責蝙蝠違背上帝創造萬物的意旨，搞亂“飛禽”與“走獸”的界限，要把它定罪。

蝙蝠反駁：“這是上帝造物之錯，為何賜我以雙翼，又賜我以小前蹄？我能飛，當然是‘禽類’，參加鳥類大會，何罪之有？我能走，當然是‘獸類’，為何我參加獅王大壽也有罪？若無法歸類，就為我另起一類，叫‘禽獸’類。 ”

法官大怒：“上帝的意旨怎能違背，你想造反嗎？若無法歸類，就把你消滅。”

孔子提示法官：“物以類聚，人以群居；圓毛生仔，扁毛產卵。為何忘了基本區分？”

法官恍然大悟，立刻判斷：“你雖然會飛，但不是扁毛產卵，不算‘飛禽’；你是圓毛生仔的，歸‘走獸’。”

蝙蝠心知肚明，無法抵賴。

獅：“我們不要這種敗類！”

鳳：“我們不歡迎挑撥離間的‘攪屎棍’。”

法官：“為了使蝙蝠以後不要多管閑事，要蒙閉它的雙眼，還要重判。”

蝙蝠求情：“要我不管閑事很容易，以後像官人您那樣：凡事都一隻眼開，一隻眼閉就是了。”

獅：“不，獨眼龍更厲害，君不見百戰百勝、所向披靡、敵人聞風喪膽的中國劉伯承元帥和以色列達仁將軍嗎？”

鳳：“不！單眼佬睇相――一眼見曬，以後我們的秘密更容易被它發覺。何況人們就是閉上一隻眼睛，用槍來瞄準我們的。”

至於如何用重刑處分蝙蝠，陪審團中各人意見不一。

孔子提議：“‘高高掛起’，把蝙蝠吊起來，使它記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明知不對，少說為佳’的警句。”

於是法官判決：

一、蝙蝠從現在起不能棲，要吊在樹上，麵朝天，要時刻向上帝請罪，直到正式悔改為止；

二、蒙閉雙眼，不準白天出外活動，不得與任何動物接觸，以免惹是生非。要在晚上萬物沉睡時，才能出來尋找食物。

這判決對蝙蝠來說，等於慢性自殺。蒙上眼睛如何尋找食物？人類可憐蝙蝠，每天送食物給它。後經孔子求情，上帝才答應製造一個小型超聲波器，放在蝙蝠的嘴裏。從此蝙蝠就靠這個小儀器的反射，飛行自如。白天吊起來睡大覺，晚上才出來活動，不與任何事物接觸，省卻了不少是非，真正享受到自由世界的樂趣。它甘願永遠上吊，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為了感謝人類救命之恩，蝙蝠特將吃果類改為吃蚊蟲，力求為人類除害。

（ 1984年4月5日 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