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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純黃金名片
那是兩三年前夏日的一天,法國凡爾賽市舉辦文化遺產日。具有七百年曆史的老凡爾賽街我的“金荷酒家”門前,擺滿各式各樣的舊貨地攤,人山人海,熱鬧非常。午餐時,首先進入餐館的是一位體形稍矮,有些肥胖,戴著深度近視眼鏡,國字口麵,剪平頭裝,年近五十開外,穿得非常樸素的亞洲人。我笑臉相迎,熱情招呼,可是他木無表情,不理不睬地坐下,隻點了幾十法郎的簡單菜式。接著,見他打開小錢袋,低下頭仔細地數硬幣。量錢吃飯,這是客人常有的事。我想:如果結賬時他真的不夠錢就算了,同是亞洲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匆匆地吃完飯,付了錢,就一聲不響地走了。
第二天,又見他來了。同昨天一樣,他一聲不響地吃完飯付了錢就走,隻是沒有數硬幣。我和內子在議論:他是本地人,還是遊客,為何這樣奇怪?
第三天傍晚,還未到開餐時間又見他進來了。這次他穿的是短衫短褲的運動裝,似乎剛做完運動就進來。我猜想他可能是住在附近,於是用普通話問他:“你是中國人嗎?”這回,他終於開“金口”了!他說:“我來自台灣,叫殷武義,是搞食品公司的。我試過凡爾賽市所有的中餐館了,還是你這裏好!”話盒一打開,他竟十分健談,我們天南地北地談得很投機,大有相識恨晚之感。他嫌凡爾賽市房屋太舊,我說,這是古都,你要看新麵貌還得到郊外去。那時適值夏天,傍晚六、七點鍾,太陽還未下山。我邀請他與我一起坐汽車到外麵兜風,看看郊區的美麗景色。他對一片綠油油的麥田和一處處的新型住宅區讚賞有加。回來後,他拿出一張似銅片製成的名片送給我,就離開了。我順手把他的名片放在客人的名片堆中,未加留意。因我的餐館鄰近皇宮,接待的遊客特別多。在中國,除西藏外,其他各省、市的代表團都曾來過,因而名片亦堆積如山,無暇細閱。
兩天後的傍晚,又見他進來,他說是剛從河邊跑完步來的。在用膳時,他把他的經曆全部告訴我。他說他那間公司創建已三十年,是台灣最大的夥食集團,服務範圍遍及台灣的機關、學校、公司、工廠。他說這次來法,是與法國最大的夥食集團公司商談合作事宜,謀求更大的發展。我正在半信半疑時,他緊接著說:“我前兩天給你的名片別弄丟了,那是純黃金製成的。”我有點不信,急忙叫內子拿出來看清楚,原來真的是沉甸甸、亮晶晶的一片純黃金片,足有數錢之重。上麵刻著“殷商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正中隻有“殷武義”三字,沒有銜頭,下麵隻有電話號碼,卻沒有地址。他說:“你們夫婦雖然是開餐館做生意的,但我看你們不屬‘奸商’之列,是老實人,故特地將我的純金名片贈與你們,這是對你們最大的信任。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是我家中的私家保密號碼,因為台灣的治安不好,非最信任之人,是不給這電話號碼的。”他還誠懇地邀請我與內子到台灣作客,他說抵台後一切費用由他包下,隻要打名片中的電話號碼就找到他。我在感謝他的盛意時,心裏湧現出古人常說的“逢人不可麵相,海水不可鬥量”那句話的正確,也覺得“先敬羅衣後敬人”這句話的不對。
在他辦完事務回台時,我怕他坐火車不方便,就叫兒子用汽車送他到戴高樂機場。
不久,《龍吟詩詞》第二輯出版,我寄了一本給他,但一直不見他來信說收到書之事。
我有點後悔,心想:不該寄這本詩集給他,因為此書內有歌頌祖國和批評“台獨”之詩,況且封麵是由中國駐法大使蔡方柏先生題字,書內亦印有大使的相片,他是台灣的大商家,可能不大適合的。
今年春節期間,突然收到他寄來的一個大信封,內有一本印刷精美的雜誌,詳細介紹他公司的業績,證實了前兩年他與我說的話一點不假。他的公司創立於一九六六年,現有員工六百人,全省有五十個營業單位,每天供應十五萬個餐,年營業額達十五億新台幣,並已同世界第一的大夥食集團、法國索迪斯(Sodexho)簽訂永久性技術合作契約,以開創台灣夥食行業的新紀元,並準備將殷商帶入上市股票之林。看來,他前兩年的法國之行,是十分成功的。
在雜誌中,還夾著一張麵額為兩千法郎的支票和一封信,說此款項是讚助詩社的,信中還一再邀請我夫婦訪台,費用全由他負責,可見他是很重友情的。
新春期間接到一封“大利市”,當然使我十分高興。我高興的不僅是詩社增加了經費,而更高興的是這個高舉愛國旗幟的詩社,竟然得到一位台灣大商家的認同與支持。在此謹向殷先生致以萬分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