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利堅

他是個正宗的法國人，姓名和前越共總書記黎筍同音。但人們不叫他黎筍，而叫他阿美利堅(AMERICAN)。蓋因他到處宣揚美國好，言必讚美國。

阿美利堅今年已四十歲，身材高瘦，嘴上留著八字須，亦屬英俊之列，可是至今仍光棍一條。他是位廚師，每月賺的錢不少，但他不想成家立業，賺錢完全是為了去美國旅遊。前年他花了二萬多法郎，到美東紐約等地遊了一個月，回來把一麵美國國旗插在飯廳的桌麵上，逢人都說美國好，足足講了一個月。去年他又花了三萬多法郎，到美西舊金山一帶玩了一個月，回來又威風凜凜地向人派發旅遊紀念章，還到處拿相片給人看。

阿美利堅崇拜美國，已達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他的小房裏懸掛著一麵大星條旗。有一次，他在蛋糕上用奶油寫上U.S.A.三個字，校長有點不高興地用英語對我說：“要法國，不要美國佬！”

阿美利堅已有廿年的廚師經驗，從十八歲起，一直在學校做到現在，可是總當不上工頭。原因是他“我行我素”，有點神經質。高興時，搞出美味佳肴，見到熟人就把手放在胸前，向外一揮，來個希特勒的法西斯軍禮。不高興時，誰都不放在眼裏，惟獨不敢欺負我。因為有一次他被我當眾奚落，又有一次他被我作弄過。

有一個時期，他叫我做波爾布特，我不出聲。有一次全體教職員工集體吃飯，他又叫我做波爾布特。我決心奚落他，馬上用法語當眾大聲說：“我不是波爾布特，我也不是法國人，我是阿美利堅。”在座眾人頓時大笑，他不好意思地躲到廚房裏。

又有一次，適值我幫廚，要開二十二個人的飯菜，但黎筍硬說隻有二十人。我叫他去點人數，他回來氣洶洶地對我說：“我說廿位就廿位。”我知道跟他吵是沒有用的，就隻發他交給我的那廿份菜，故意不給校長夫婦吃，別人快要吃完了，校長夫婦還在那裏坐冷板凳。這時，我走過去低聲對校長說，阿美利堅在廚房又發神經了，大吵大鬧，硬說隻有廿人，故意不給你們吃。結果校長走進廚房把他訓了一頓。法國人就有這個氣量，不記冤仇。黎筍明知是我在搞他，卻不報複，反而敬我三分。以後見到我，總是向我行個法西斯禮。

有次我見他心情開朗，就問他：“你既然說美國好，為什麽不到美國去住？”他說：“我最大的不幸，就是生在法國，是法國人。”他說罷，神態有點黯然。過了一會，他小聲地對我說，他正想找個美國婦女結婚，以便創造條件到美國去住。阿美利堅的用心，可謂良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