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不盡 六六無窮 (短篇小說)

 

劉利一進門，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那樣，無精打睬地把小旅行袋一扔，就倒在沙發上 ,叫怨起來:“他媽的，六個月又六個月，弄得我花去七佰多法郎白走一趟。”劉利平時很斯文有禮的，這回有點激動地念起“三字經”來。

“哈哈，好啊，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這位仁兄嘲笑我‘三三不盡’，這回該輪到你‘六六無窮’了，真是天公有眼，報應！”吳田幸災樂禍地嘲笑劉利。

“你‘三三不盡’是有理的，我‘六六無窮’是無理的，簡直是荒唐！”劉利仍不服氣地為自己辯護。

“什麽有理無理？法國衙門八字開，有理無時莫進來。你老兄住在法國已兩年多了，還不明白衙門辦事的效率？”吳田說。

所謂“三三不盡，六六無窮”，本意是指用三或用六去除十，是永遠除不盡的。但吳田和劉利的“三三不盡，六六無窮”卻有一段趣事。

吳田持的是一年期的居留證。從九十三省轉到九十二省後不久，不小心把居留證丟失了。九十二省的警察總部發給他一張三個月的臨時居留證 ,理由是叫吳田等三個月，看有沒有人撿到歸還原主。三個月後，吳田到總部，工作人員一見三個月的居留證，不理三七二十一，就蓋印簽上三個月的延期，就這樣三三地拖了一年多。有一次吳田再去延期，接待他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慈祥老婦人,她很客氣地叫吳田照相，影印好有關資料，為吳田辦理更換居留證手續。最後把一張粉紅色的大紙釘在吳田的居留證上，並說：“現在為你更換新的三年或十年居留證，你安心地在家裏等吧，一個月內我們會把新證件寄到你所在的派出所，到時你接到通知，去領取便是。”吳田喜出望外地回家等候了,可是望穿秋水，仍渺無音訊。三個月轉眼又到了，吳田隻好又請假到總部,接見他的剛好是上次那位老婦人。吳田問她：“新居留證是否已寄到派出所？”她說：“我想可能是未發出的。”又說：“可能是他們把你的卷宗弄失了。”吳田說：“沒有理由弄失的，請你代為翻查一下好嗎？”她說：“現在工作忙，你還是回家等吧！”吳田說：“不要緊，我在此等一天亦可以。”過了一會，該老婦人在吳田的居留證上，蓋了延期三個月的印章，然後對吳田說：“你還是先回家吧，在此等候是沒有用的，免得浪費你的時間。”吳田隻好悶悶不樂地回家。又過了三個月，吳田再去延期，接見他是一位年輕姑娘，她接過資料，連問都不問，就在居留證上加簽三個月。吳田問她新居留證什麽時候可領取？她連睬都不睬。吳田回到家中，感到十分失望，口出怨言。劉利就用“三三不盡”來戲弄他。吳田認為他不夠朋友，不但不同情他，反而嘲笑他“三三不盡”，心中有點不服，總想找機會來“報複”他。到第四次延期時，工作人員才對他說，在申請難民證期間，一律是三個月的。這時，吳田才恍然大悟，難怪那老婦人起初滿腔熱情地為我換證，後來又吞吞吐吐地回答我的問題，原來是政策又在改變了！隻好承認這個“三三不盡”的現實。

劉利本來住在裏昂，吳田為他找到一份工作，就搬到巴黎來和吳田“同甘共苦”。他是有難民證的人，但居留證上也夾著一張粉紅色紙，期限六個月。原來劉的一年證件到期，要換三年或十年的新居留證。六個月到期了，劉利要請假回裏昂取新證。“有沒有把握取到新證呀，你和你的弟妹一齊換的，先掛個電話回去問弟妹，如果他們的證件未做好，你勿先回去，先把你的證件副本寄回去，叫你弟弟到警察局詢問，如果辦好了，你才回去領取，免得白跑一趟，浪費時間和金錢”吳田勸他。劉利自信地說：“我怎樣同你呢，你是‘三三不盡’，我是有難民證的，難道六個月還不能辦完一張新證？”於是一意孤行。為了此事，他特地向老板請了兩天事假，坐 T.G.V.(高速火車)回去。想不到那邊的警察局說他的證件還未辦好，在他的粉紅色證件上再延期六個月，致使他花了七、八百法郎白跑一趟，而且六個月後是否取到新證，還時個未知數，所以吳田幸災樂禍地回敬他“六六無窮”。

我勸劉吳兩位仁兄不必過於失望，“守得雲開見月明”。用三或六去除十，如果不是“精益求精”，總能除盡的，那就是四舍五入，其得數是 3.33或6.67。至於精確到小數點後幾位數，那就要看警察局的先生、小姐們的心情與工作效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