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社三態

今年四月下旬至六月上旬，在中國北京，由於學生要求民主、自由、懲治腐敗而舉行的遊行示威，絕食抗議，終於以不幸結局，演變成大規模的流血事件。據當局承認的官方數字是死了三百餘人、傷了五六千人。這是中國建國四十年來的最嚴重事件，因而驚動全世界，震撼著每個人的靈魂。姑勿論這事件如北京當局宣布的那樣是“反革命暴亂”，或持不同觀點的人說是“血洗北京城”。單論“六·四”事件發生後，在巴黎僑社中產生的三種不同態度：

第一種認為北京當局處理這事件是絕對正確的。別人一提起天安門事件，他們就板著麵孔罵人不是，說別人忘記自己是中國血統，沒有從民族的角度去看問題。總之，你一提到大陸的缺點，他就罵你是民族敗類，忘祖忘宗。這些人的心地是善良的，充滿愛國愛鄉之情。隻是美中不足的是看問題過於絕對化。大陸雖好，不等於沒有存在問題，中華民族雖然偉大，不等於沒有缺點，世界上的事物是沒有絕對真善美的。而且，人心隔肚皮，口說的與心想的是否都一致，亦成問號。口頭上高叫中共萬歲的人，內心不一定愛大陸；相反，有時議論大陸存在缺點的人，未必不是真正的愛國者。

第二種是認為大陸當局血洗北京城，因而提出強烈的指責與抗議，並強迫別人表態譴責中國政府。

法國是自由、民主國家，每個人對某事都可以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遊行示威如家常便飯，要打倒誰，要誰下台亦是無罪的，因為這是言論，不是行動。天安門“六·四”事件，為什麽引起一向不太理事的海外華人的抗議，這是北京當局需要認真考慮的，不要一言以蔽之日：海外華人不明真相，誤聽反動謠言。我本人不反對華人上街示威遊行。相反，我認為這是華人關心祖國大事的一種愛國表現。但是，我不同意少部分人把自己的意見強加於人。如某電台聽眾勒令華僑俱樂部要在二十四小時內表態；有人在電台中大罵華裔會主席鄭輝先生，並公開叫人不要到他的商店購物等。更有甚者，一個女的在“華人之聲”電台上大罵巴黎華商，說他們不關心政治，隻會做生意賺錢，並汙蔑說華商的錢是沾滿人民鮮血的。這些不負責任的謾罵，未免太不成體統了，我們華商的錢是勤勤勞勞、堂堂正正、公公道道、合合理理賺回來的，如果說“血”的話，那是他們辛苦賺回來的血汗錢，絕不是沾滿人民鮮血的吸血鬼或劊子手。上麵已說，法國是個自由、民主國家，人人都有自由選擇權利，決不能將自己的意誌強加於人，更不允許別人進行人身攻擊，這是違法的。世界大事天天有，但我希望以後我們僑社和平相處，和衷共濟。遇到大事，自己怎樣做都可以，但不要強迫別人跟自己那樣去做，因為別人在不同情況，不同處境，不同看法。

第三種是北京“六·四”事件後，有些中國人卻要求法國總統幫助製裁大陸政府。這是本人不敢苟同的。因為自己的事自己怎樣做都可以，“關起門來打架”亦不成問題，如果要求外國政府出而幹涉本國的內政，弄得不好就會變成漢奸，尤甚者，可能像汪精衛那樣變成賣國賊。我不同意這樣做，也勸個別中國人以後不要再這樣做。

                                                                    （ 1989年8月12日 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