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才女之勸夫信

 

說明：據雲此信在越南西貢街頭拾得。原是縱橫交錯寫在手帕上，後經一老學究整理而得。家父愛此信之文采及其警世性，遂規定為家訓之一，令兒女熟背而為座右銘。

吾兒時亦曾隨兄姐背誦，然人海滄桑，時隔數十載，已遺忘過半，近日各兄姐有幸聚於巴黎，喜得金蘭姐尚能全文背出。為免使佳作流失，特請吾姐口述而錄於此，以饗讀者。原信如下：

郎與奴銷金帳前，一別之後，今而數載無音？憶別時為鑒言，今虛如水底之月。不若收拾回歸，免親倚門而望。書雲：“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此乃聖賢之戒矣！吾郎遊遍江湖，亦覽詩書，曾曉此理，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君去至今，今經數載而已！但吾浙江之君，為官者多多少少，為商者萬千千，為臣者忠於君王，為子者孝於父母。郎有不孝之心，生作無義之人，死作他鄉之鬼。常聞賢郎，朝遊柳巷，暮宿花街，自逞英雄之氣慨。不念奴往日之私情，郎恐思歸不及矣！他日臥病在床，湯藥無人侍奉，臨渴掘井則遲。昔日與奴聘定之期，願祝齊眉之壽，養子報恩。豈料你東我西，夫南婦北，妾有戀君之心，君無顧妾之意。昔日董永賣身，郭巨埋兒，萬宗哭竹，王祥臥冰，萬古流存。父母在堂，滄田化作野牛耕，百屋處空誰是主？今憑父母，略修寸褚，謹奉賢君，請對青天而頌讀，夜眠孤枕細思量。寶鏡有塵難見麵，妝前紅粉為誰憐？貧賤枝花之女，嬈介金玉之奴。夫是無根楊柳，到處栽培到處生；奴是浮萍之草，東家笑語西且歌。獨惜歎我一身寂寞，君已得意且風流。愁容淚落如春雨，有言難寫一封書。賢郎今歲不回歸，奴便將身投海底，免令長望爾，對殘燈而珠淚流，一經春去又逢秋，堂上雙親皆白發，家中賤妾兩眉愁。奴花嫩蕊君先采，敗葉殘枝誰肯收？人生最苦傷離別，肝腸寸斷淚雙飛。夫君夜夜歸何處？餐風宿雨受奔馳。雁落魚沉無訊息，藍橋路隔信音稀。春去秋來冬又至，一輪明月去紛飛。思晤夫君不見麵，商量及早寄寒衣。開聲點點垂珠淚，對鏡梳頭懶畫眉。不與畫梁雙燕子，春去秋來對對飛。更更長夜自孤棲，衿寒枕冷獨羅帷，織成錦字書遙寄，報與良人及早歸。自從握手兩分離，坐語閑雲暗喘思。愁緒處多歡處少，別時容易見時難。栽成短短長長句，望盡重重疊疊山。不知寂寞回首處，賢郎恩怨隔江南。月也明時水也清，水清月白兩怡情。煙霞燒斷津頭路，待與漁人去問津。

浙江薄命妾身羅氏襝衽頓首拜

書謹封呈寄與廣東省大官人台前收入封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