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曉曦
謹以此文紀念那些為修煉流離失所的人
又是一年雨落時。
童望著窗外的雨,陷入了沉思。“想當初,我們就是在這樣的雨季相識的,蓮。”他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照片,照片中那個長發女子正用一雙清純的大眼睛望著他微笑。
“三年了。”他喃喃自語道。“你現在好嗎?平安嗎?…...”
……
這是一個溫馨的家,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看樣子並不因女主人的離去而變化。傍晚的陽光透過雨絲、透過明亮的窗子灑了進來,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哢嗒”, 門開了,兩個女孩子嬉笑著進了屋。稍大一些的有十六七歲的年紀,稍小一些的也就十四五歲。“爸爸!”“叔叔!”“回來了!來,寶貝們,洗洗手,咱們吃飯。”
“爸爸,”小一些的叫做小蓮蓮的女孩子輕聲叫道。
“嗯?”童抬起頭。
“你說阿姨現在會在哪呢?”稍大一些的叫做梅的女孩子接道。
他一愣,望了望桌上的那張已經看過無數遍的紙上的半朵蓮花,又陷入沉思。
記憶的大門打開了,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一
1989年的雨季,童的妹妹欣生病住院。其實欣是當時參加六四運動的大學生之一,有幸死裏逃生,但由於坦克步槍的血腥鎮壓、同學們的慘死導致內心憂鬱,因此童每天都去看她並安慰照顧她。
欣的病床旁邊住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很少說話,常常望著窗外的雨絲出神。很少有人來看她,隻有她的母親每天晚上來送一次飯。她常常在童對欣大侃自己如何單槍匹馬打跑一群壞蛋時對他們微笑。
幾天之後,欣的精神狀況好了許多,逐漸恢複成原來愛說愛笑、愛欺負大她五歲的哥哥的小女孩了。
這天,童來看欣時,欣睡著了。童便與那個小姑娘閑聊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小姑娘?”
“我麽?我叫鈺。你呢?”
“叫我童就行了。嗯,你得的是什麽病啊?你父母怎麽不常來看你呀?”
“是肺病,大夫說過幾天就會好的。至於我父母……因為他們都忙於生計嘛,沒有時間……”
一陣難捱的沉默。
“我常常聽你們說話,你妹妹叫欣,是麽?”
童點了點頭。
“聽你們的談話,欣是不是參加了前幾天的六四運動呀?”
“是的。我早就告訴她不要去,那根本就是白費力氣,毫無意義,政府會聽他們的嗎?幾個學生而已,就妄想救國救民?可我那妹妹太倔,就是……哎...…哎呦!”
“說我什麽壞話呢,嗯?”欣一把揪住了童的左耳朵。
“我……我哪敢說我這冰雪聰明、人見人愛的好妹妹的壞話呀…….好妹妹快鬆手……”
“還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
“這還差不多。”
“不敢就怪了……”欣剛一鬆手,童就小聲嘟囔道。
“你說什麽?”
“我說我去打水。”說著,童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捂著耳朵,一溜煙的跑了。
“我不同意你哥哥的說法,”鈺輕聲說。“我覺得那些大學生是真正的勇士,是真英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怎麽能說沒有意義呢?“
欣笑著點了點頭。“呃……為什麽我從沒見過你爸爸來看你呢?”
“他三年前去世了。”
“哦……對不起……”
“沒關係。”鈺寬容的笑笑。“我媽媽去年帶我改嫁到現在的家裏。繼父不喜歡我,總覺得我是個累贅,大二便不讓我念了,逼我下海打工,讓我自食其力。我一上火,就得了肺病。”
無語。
“真羨慕你,有個這麽好的哥哥。”鈺抬頭望了望門口。
“你可以讓他也做你哥哥呀!”
“好啊!!”童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進來了,左手拎著大水壺。“隻是,別像這個妹妹那樣又揪我的右耳朵呀!”說著,佯裝捂起了右耳朵。
兩個女孩子都咯咯的笑了起來。
……
後來,他們接觸漸漸地多了。童戲稱鈺為憐,因為他覺得她很可憐,但鈺很喜歡蓮花,所以童叫她蓮妹。而鈺常常叫童為童哥,她覺得童放蕩不羈的性格就像老頑童一樣,而對她像哥哥那樣好。
童也真的負起了責任,來看欣的時候,常常給蓮帶一些吃的。童、欣、蓮成了三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過了一個月,欣和蓮都出院了。童告訴蓮他的地址,並告訴她以後和他常常聯係。蓮則以一隻紙疊的蓮花相贈。童順手便將那隻蓮花放進衣兜裏。
童繼續上著班,常常和他的幾個小朋友出去喝酒,到處打抱不平。偶然一天看到兜裏的那隻紙蓮花,隨意的打開,驚訝的發現裏麵有字:
童哥:
謝謝你這麽多天來對我的照顧,你幫了我很多,我會記你一輩子的。
你人很好,爽快又有正義感,所以我希望你像一朵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用高潔的品格麵對人生的任何風雨,我永遠支持你,永遠是你避風的港灣。寂寞無聊時就找我,我會幫你打開心結,做你堅強的後盾!
若有緣,不久我們一定還會再見!
蓮妹
童笑了笑,有些內疚怎麽沒早看見紙條,要不然,也許他們倆還會有發展呢,她是一個那麽溫柔的女孩……他輕輕疊起那張紙,放在抽屜裏。落款處鋼筆畫的蓮花在陽光下閃著光。
二
第二年的雨季,童的工廠照例招收臨時工。早晨來上班的時候童正和幾個小朋友閑聊,隻聽後麵傳來一個柔柔的女聲:“童哥!”
工廠裏似乎沒人這麽叫他,難道……
童猛地一回頭,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長長的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望著他。“童哥,不記得我了?”
“蓮妹!你怎麽來了?”
“我來你們工廠當臨時工啊!”
童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的盯著她。
“蓮妹,你瘦了,有什麽難處麽?真對不起,我應該早些聯係你的……”
“沒什麽,我挺好的。”蓮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們倆並不在同一部門工作,所以之後的接觸少之又少。
欣從北京回來之後便被學校開除了,並被列為通緝犯之一。但由於她的學籍與戶口上的姓名有出入,所以始終都沒有找到她。她隻好每天都呆在家裏“避難”。
一天吃晚飯談話時,欣偶然提到了蓮。童隨口說她現在也在他們工廠打工,欣樂壞了。
“那個……你們說的蓮是誰呀?”童的母親不解的問。
“您忘了嗎?就是住院時我旁邊床的小姑娘呀。”
“那不是鈺兒姑娘嗎?什麽時候叫蓮了?”
“那是我哥對她的愛稱。”欣說著瞟了一眼童。
“去去去,別胡說。”童板著臉說。
之後的幾天,欣天天嚷著要去看蓮。童拗不過她,便說“隨便”。
於是,那個飄雨的傍晚,欣打著傘在工廠門口等蓮。兩個小姐妹一見麵便高興的抱在一起。
“鈺姐,去我家坐坐吧,我父母都很惦念你呢。”
“不行啊,我得回家做飯呢。”
“那我去你家幫你吧!”
“哎呀,我住的地方太亂了,多丟人啊。”
“哎呀,走吧!”欣拉著蓮就走。
工廠所在的位置靠近市區中心,但蓮的住所都快到城郊了。
那是一片快要廢棄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許多地方的窗子都破了。每一個房子上都被城建用紅色油漆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蓮就住在這片房子中的一個別人家的門市房裏。
“哎呀,你怎麽住在這種破地方?租的?”
“是呀,因為這裏的房租比較便宜嘛,我都住了半年了,習慣了。”
“哎呀,怎麽還漏水?嘖嘖,你真是和杜甫一樣艱苦啊,‘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這長夜沾濕你該何由徹?你怎麽不找你的童哥呢,嗯?”
“我不想老麻煩別人。”
晚上回去的時候,欣對童大大的抱怨了一陣。
“哎呀呀,那麽破的房子,還一個勁的漏水,都成了病危房了,都沒有幾個人在那住,你那蓮妹竟然還能一個人在那住了半年多!她不是早就給你地址了嗎?你為什麽不去找她,讓她吃了這麽久的苦,你也忍心!唉,可憐的孩子,沒了親爹,媽不管,後爹不顧,一個人……不行,我看見了,就決不能再讓她在那裏受苦!”
“天,你是說她沒有父親,母親改嫁,然後她繼父把她攆出家門了?”
“對呀,她沒跟你提起過嗎?”
“沒有啊。嗯…你說她住的房子條件不好,對嗎?”
“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那怎麽辦呢……”
“哎,我有個提議,你看行不行。讓她搬到咱家來,住在客房,或者和我住一個屋,咱家不是還有地方嗎,是不是?”
“這主意不錯,晚飯時咱跟爹娘商量商量,再作決定。”
“不用跟爹商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爹就聽娘的。娘那人又熱心又善良,怎麽會不同意呢?”
童的父親是個勤勞善良、不善言談卻又十分愛老婆的人,聽了他們的提議卻樂壞了:“那好啊,咱家就又多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挺不錯的,嗯,我同意!”說著喝幹了酒盅裏的半杯白酒。
“我當然也不反對啦!”童的母親笑著說。“哎呀,老頭子,你少喝點,瞧你的臉,紅得跟下不出蛋的老母雞似的……”
童的母親是個善良的家庭婦女,從不罵人,剛才這句就算是最嚴重的了,卻也流露出她對老頭子深深的愛。
於是,幾天之後,蓮在童和欣的幫助下搬到了這個新家裏,一家人和睦融洽的快樂生活著。
一天晚飯時,欣忽然小聲對童說:
“哥,看在你妹妹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就先不罰你背我了。不過呢,我有一句話要問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不是喜歡我鈺姐呀?準備什麽時候把她娶進家門呀?”
童剛要張口罵她,蓮正好往他們的方向看,他隻好低下紅紅的臉裝作在吃飯,用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說了三個字:“你等著!”
欣足足樂了一晚上。
三
1991年的雨季,天氣很特別。平時都是陰雨綿綿,童和蓮的婚禮那幾天卻格外晴朗。
“新娘子好漂亮啊!”
“童,你真是太有福氣了,能娶到這麽漂亮的老婆,我們都嫉妒死了!”
眾人哄笑著。
“哎,給我們說說,你們倆誰先追的誰呀?”
兩人抬起頭望望對方,都微笑不語。
“給我們講講你們的戀愛過程吧!”
“童,說呀!”
“還是她說吧。”
“鈺兒?”
“童哥說吧。”
“小兩口就別讓了,說說吧!”
“哥,”欣調皮的蹦到他們麵前,“以後你得改口叫鈺姐什麽了?”
童深情地望了一眼蓮:“她永遠是我的蓮妹。”
“鈺姐呢?”
“他永遠是我的童哥。”蓮臉紅紅的說。
欣拿出一個蘋果,舉到他們麵前……
他們的婚禮在眾人的歡笑祝福中結束了。
1992年的雨季,童和蓮愛的結晶小蓮蓮出世了。孩子的到來既給這個家帶來了無盡的歡樂,同時也給蓮帶來了痛苦。在小蓮蓮1歲多時,蓮的產後風濕症、原來的肺病都犯了,此外,生小蓮蓮時難產導致大出血,又留下了後遺症,還有幾樣其他根本叫不出的病,每每發作,都讓蓮痛不欲生。蓮失去了勞動能力,整個家庭的負擔全都落在童一個人身上。
為了給蓮治病,整個家的生活逐漸陷入了困境,童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最後連房子也賣了,租房子住。他們到處借錢,欠了幾萬元的債,幾乎每一個親戚都借到了。童有一個遠方的病姑姑,許多年來身體也不好,生活比他們還困難。聽到蓮生病的消息,竟也托人捎來了100元錢,讓童和蓮既感動又心痛。
2年多過去了,醫院已經下了3次病危通知書,但每次蓮都福大命大,從死神手中跑了出來。他們已經沒有一點錢來住院了,可憐那剛剛咿呀學語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吃不到好東西,常常是喝粥充饑。要不是欣的幫忙,他們恐怕都活不下去了(欣嫁了一個很有錢的丈夫,雖然欣這樣接濟他們她的丈夫並不高興,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啊)。
那天傍晚,窗外飄著雨,童下班回來,小蓮蓮躺在媽媽的身邊睡著了。童走到蓮的身邊,輕輕地親了親小蓮蓮消瘦的臉,又用手摸了摸蓮的臉,蓮輕輕張開了眼,童便將蓮輕輕擁在懷裏。
“童哥,”蓮用異常虛弱的聲音輕聲叫道。
“怎麽了?又難受了?”童緊張的輕聲問。
蓮點了點頭。
“真對不起,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再去借借錢,也許還能借到……”童心痛地將臉貼到蓮的臉上。
“不用了,童,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不要再浪費錢了。”蓮輕輕地說,一滴苦澀的淚輕輕滑過臉龐。
“啪”,童的淚落在蓮的臉上。
蓮吃力地抬起手,抹去童臉上的淚水。
“別哭,我覺得很幸福。有你和小蓮蓮在身邊,再痛苦都不覺得。”
蓮頓了頓,以便喘口氣接著說。
“嫁給你我一點都不後悔,你讓我懂得了什麽叫愛。愛,就是相互包容,相互體貼,哪怕是一個眼神,你都能讓我感到溫暖。隻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和你在一起,我便不後悔。特別這些年,給你帶來這麽多麻煩……”
“別說了!”童用手捂住了蓮的嘴,此時的他已是淚如雨下。
“童哥,答應我,好好照顧孩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蓮說不下去了,兩人哭著抱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童輕輕的鬆手,放下蓮,輕聲說:“我去做飯。”
蓮隻是點了點頭。
童卻並沒有去做飯,而是出去給每一個親友打電話,極力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們,蓮要不行了,希望再見見他們。
那幾天,童沒有去工作。看著生命的氣息日漸遠去親愛的妻子,童難過極了,卻又無能為力。他盡力想做點好吃的,但蓮什麽都吃不下,她虛弱得隻剩一口氣在了。每天都有親友來看蓮,帶來一些吃的或錢,問候安慰幾句,就忍不住出去掉眼淚:“多好的孩子喲,怎麽這麽命苦啊…...”
第3天,令人意外的是,病姑姑也來了,大家都知道她已經病了好多年了,雖然沒有蓮病得這麽重,但也不能一個人坐車走這麽遠的路程啊。病姑姑看起來紅光滿麵,好像從沒有生過病似的,而且比以前年輕了許多。
病姑姑一進屋就說:“哎呀,我的孩子,都病成這樣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呢?要不是你哥通知我,我還不知道呢!”
“唉,通知您又有什麽用呢,您也病者呢,怎麽好讓您跑呢?您……”童抬起了頭,驚訝地望著病姑姑,竟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嗬嗬,怎麽了,是不是驚訝我怎麽好的這麽快,嗯?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為救鈺兒來的!我給你們送福音來啦!”病姑姑笑嗬嗬地望著童說。
“什麽福音,能救蓮的命?”童著急地問。
“是法輪功呀!”病姑姑依舊笑嗬嗬的回答。“你看我,以前病得都快不行了,練功才幾個月,就煥然一新了,簡直像重生了一般!我相信,法輪功能救我的命,也一定能救鈺兒的命!”
“你說是練氣功?鈺兒身體這樣,還能行麽?”童疑惑地問。
“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呢?我想是沒問題,但要問問鈺兒。”
鈺兒輕輕轉過頭,用虛弱的嗓音說:“大姑,我知道您是為我好,謝謝您了。但您也看到我現在的狀況,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怎麽練功呢?隻能是白費力啊。”
大姑走到鈺兒床邊,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鈺兒啊,老子有句話不知你聽沒聽過,叫做‘朝聞道,夕可死’,即便你真的離開了,聽聽也沒有壞處啊!這是大姑親身經曆的啊!看看童,還有小蓮蓮,為他們想想吧。”
鈺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行。”
……
於是,大姑便開始從《轉法輪》的最開始——《論語》念起:“佛法是最精深的……”
1個多小時過去了,大姑已經念完了第一講。鈺兒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大姑,歇會吧,她已經睡了。”童感激地說。
“沒關係,我不累。”大姑抬頭笑了笑。
“大姑,念啊。”病榻上的蓮忽然說到。
童和大姑交換了一下眼色,大姑便繼續念了起來。
童看著正在念書的大姑,沉思起來。
大姑病了好多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如今的大姑,卻不再是以前病歪歪的她了。莫非大姑身上真的出現了奇跡?大姑身上的奇跡今天會不會也在我的蓮妹身上出現呢?童期待著。
4個多小時過去了,大姑已念完了3講,此時已是晚上8點多了。童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飯菜,叫大姑吃飯。
“沒事,我不餓。”大姑推辭著。
“大姑,吃飯吧。”蓮輕聲說。
“好吧。”
“童哥,”蓮聞見了飯桌上粥的味道,“我想喝粥。”
“好啊,我說過沒問題的。”大姑說到,仍是那麽有信心。此時的蓮已經3天沒吃東西了。
蓮喝過半碗粥後,便睡下了。童和大姑坐在蓮的床前,嘮著家常,談論著法輪功的問題。
“法輪功是一門佛家功法,主要修的是真、善、忍。李洪誌老師在1992年的時候傳出這門功法,重在修心性……”
“什麽叫修心性?”童問。
“修心性就是按照真善忍,做好人……”
已是午夜,童忽然聽見蓮的呻吟聲,他已經習慣保持繃緊的神經,便一個鯉魚打滾,跳下床來,奔到蓮的身邊。
“你怎麽樣?”
此時,大姑也醒了。
蓮開始吐了起來。開始吐的是今晚吃的那點粥,然後開始吐黃水,吐血水,吐血塊,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黃色的東西。童心痛的用盆接著,以為妻子就要遠離人世,難過得淚如雨下。病大姑卻很高興地說:“好啊,好啊!”
童不解的抬起頭,問:“大姑,蓮都快不行了,你怎麽還說好呢?”
“當然好了,”病大姑的話中帶著笑意。“那是師父管她了!我當初剛剛修煉的時候也折騰過好一陣呢!師父已經開始給她清理身體了,過不多久她就會好的,請你相信我,不要太擔心。”
童低下頭,並不相信大姑的話。蓮已經這樣了,怎麽還會好呢?
蓮吐了好多東西後,終於不吐了。童輕輕把蓮放回床上,轉過身,擦了擦眼淚。
“童哥,”蓮的聲音卻比剛才有力了。“我覺得舒服多了。”
“真的麽?”童一陣欣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更大的擔心:這會不會就是回光返照,要死的人死前總會變得很好……
“嗯!”蓮閉上眼睛,童拿來了水,給蓮涑涑嘴。
“童哥,我剛剛似睡非睡的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拉著我往下走。我不想去,卻又掙不脫。下麵很恐怖,很黑。而大姑念書的聲音在我耳邊又響起,我覺得遠處,我的頭上,有一種很美妙動聽的音樂聲,我回頭望,看到頭上的天邊一片雲閃著耀眼的金光,同時,一個慈悲而祥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孩子,跟我來。’我便跟著那個聲音往上走,下麵的生命拖著我往下去,我努力掙脫,想到那片祥雲那裏去。忽然覺得胃裏一片翻江倒海,忍不住,就吐了出來。吐完之後,覺得好多了。直到現在,夢裏那種美妙祥和的感覺仍沒有消失呢。”
童勉強笑了一下。
“童哥,大姑,我小肚子裏怎麽有東西在動啊,好像什麽東西在旋轉……”
童又緊張起來:“這又怎麽了?”
大姑驚喜地笑著說:“孩子,你得法了!那是法輪啊,你真幸運!師父真的在管你啊!”
“得法了?”
“法輪?”
童和蓮幾乎同時叫出聲來。
“是的,這就是得法了,老師給你下的法輪在你小腹部位的另外空間中旋轉……”大姑詳細的講解著她所知道的大法的事情。
大姑在他們家裏足足住了半個月。前兩天,大姑念書,蓮聽;之後,蓮不僅可以自己看書了,而且和大姑學練起了五套功法。半個月後的蓮煥然一新,簡直不敢相信半個月前她曾是一個要死的人!她可以自己下地練功,氣色也好了許多。大姑家中有事回去以後,其他的同修也來幫她。一個多月以後,蓮完全恢複了正常,不僅可以自己去練功,還能做家務了。對於蓮的變化,童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真是“一人練功,全家受益”。有了母親照顧的小蓮蓮在幾個月內像吃了催肥劑,一下子胖了許多,臉色不再蠟黃。他們的生活逐漸有了改善,因為不必支付蓮昂貴的藥費了,他們開始還錢。半年多之後,蓮再也呆不住了,又回到原來的工廠上班。她工作更加努力,不偷懶,不懈怠,廠長很滿意,還給她漲了工資。蓮每天都忙著練功、洪法、上班、做家務,用自己的親身體會向人們宣揚著法輪大法的美好。蓮的許多鄰裏親友都親眼目睹了蓮身上發生的奇跡,開始修煉。蓮的母親也開始修煉,蓮的繼父對蓮也比從前好了許多。修煉法輪功的人越來越多。
童在一年以後承包了一個修車廠,生意紅火,幾年便把數萬元的外債還完了,還換了座新房子。童因為看到了修煉給妻子帶來的變化,也和小蓮蓮修煉起來。童的父母,以及欣的全家,看到蓮的變化,知道了法輪大法的美好,都走上了修煉之路。
四
99年3月的一天,蓮的工廠放假,下午的陽光很好,蓮便在屋子裏洗衣服。小蓮蓮在她身邊玩耍著。這時,小蓮蓮叫了起來:“姑姑!姑姑來啦!媽媽,姑姑來啦!”
隻見欣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輕輕摸了摸小蓮蓮的頭,快步走到蓮身邊:“鈺姐!”
“怎麽了?”蓮從衣服堆中抬起頭,直了直腰。
“鈺姐,你聽說了麽,天津地區不準大法弟子練功,還抓走了一些人,非法關押了起來。”
蓮皺了皺眉,“不太可能吧?”
“姑姑坐!”
“是真的!”欣接過小蓮蓮遞過來的小板凳,“謝謝,乖,去玩。”坐了下來。
“很多人都聽說了,而且被關押的人中還有咱鄰居張大媽的侄子呢!張大媽剛剛跟天津那邊通了話,確切了消息的可靠性。”
“啊,怎麽會這樣?”蓮有些焦急的看著欣。
“唉,我也不知道,可我總覺得該做點什麽。這僅僅是天津,萬一……”
“是啊,怎麽辦呢?”蓮抬頭望望天,自言自語起來。“這麽好的功法,要是不讓練了,多可惜啊!”
幾天後,整個城市都知道了天津事件,很多修煉人坐不住了。於是,4月中旬,許多人開始相繼去了北京,和平上訪,
“鈺姐,鈺姐!”欣走進屋。“好多人都去北京了,你說我們去不去啊?”
“去,當然去!”童應聲答道。“大法弟子不維護我們的修煉環境怎麽能行呢,蓮妹,你說呢?”
“是啊,得去。這樣,咱家出一個代表,另一個在家帶孩子,你看怎麽樣?”蓮走出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樣子在做飯。
“嗯,行。那,是你去還是我去呢?”童也從廚房進屋了,邊走邊甩著手上的水。
“你說了算。”
“那就你去吧,這幾天廠子很忙,我脫不開身。”
於是,4月22日,蓮和欣代表全家,和一些街坊鄰居一起乘火車去了北京。當時去的人很多,火車上很擠,但是這些修煉人都嚴格遵照書上的要求,把好座位讓給了老弱病殘的人。
24日晚,他們下了火車,25日清晨,他們便一起去了中南海。
他們去的時候是早晨6點多鍾,中南海門前已有不少人,但都是大法弟子。他們也不吵,也不嚷,有的自己帶張報紙鋪在地上看書打坐,有的站在那裏練功,因為平時這個時間,大家也大都是在練功。
漸漸的,太陽升起來了,天空很晴朗,沒有風。道路兩旁的樹上,幾隻麻雀在唧唧咋咋的閑聊著。人漸漸的多了起來,都站在道路兩旁,靜靜的看書或練功,有的人在談論些什麽,聲音很低,隻有周圍的人能聽清。沒有人爭吵,沒有人喧嘩,負責維護秩序的警察在那裏轉來轉去,無事可做。
“沒見過這麽多人來上訪,天啊,有氣勢!瞧瞧,足足得有1萬!”一個警察叼著煙,把眼圈吐向另一個警察的臉上。“嗯,真是人山人海啊……”
“我也沒見過這麽平靜的上訪,這麽多人,竟然沒人吵鬧,昨天的人比今天少多了,走的時候,地上沒有一個紙片、一個煙頭、一個垃圾!你服不服吧!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另一個警察用手煽著迎麵而來的煙氣。
過了一段時間,蓮看見前麵隊伍中有幾個代表進了中南海。過了一個多小時,總理朱鎔基代表政府給了回複,大意是按照國家對待氣功的三不政策對待法輪功,給法輪功一個正常的練功環境。
大家見說,都非常高興,表示歡迎。不一會,便紛紛散去了,所過之處,一點垃圾都沒有留下。
7月20日,中共中央下達文件,宣布開始正式鎮壓法輪功。又是一年的雨季,陰雨綿綿的天氣,讓人的心都碎了。
21日清晨,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城市。
“朱總理不是說讓練麽,怎麽又不讓了呢?”
“政府說話怎麽出爾反爾呢?許下的承諾為什麽不去遵守呢?”
人們紛紛議論著,討論著,誰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而且還下定義法輪功是邪教,人們就更不理解了:我們修煉也有幾年了,大法帶給我們的不僅是健康的身體,還有純正的心靈,足足有1億人修煉的大法,怎麽會是邪的呢?
22日下午下班後,欣和她的丈夫一起來到了蓮家。
“鈺姐,我們當初的擔心真的成為現實了。”
蓮看著欣,深呼了口氣,沒說話。
“嫂子,怎麽辦?”欣的丈夫剛插嘴問。
“我想我們得再去北京一趟。”童回答,抬頭望了望蓮,看見蓮臉上露出肯定的表情。
“我也這麽覺得。上次是我和鈺姐一起去的,這次你們兩可不能推了啊。”
“我們都去!”童的父母還沒進屋,聲音已經先到了。
“爸,媽,快進屋坐。”四人一起起身。
“好,好。”兩人坐下了。
“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童的母親先開口了。“我們全家,童,鈺,欣,剛,還有小蓮蓮,以及你爸和我,都去。身為大法弟子,大法受冤時怎麽能不說句公道話呢?怎能不盡力維護法呢?”
“是啊,我們都去。那這樣,25日我們出發,先給兩天時間安排一下家裏的事,以便無後患之憂,好麽?”童說道。
“哥哥的建議不錯,我讚同。”
“我也讚同。”蓮和剛異口同聲地回答。
“好,那就這樣定了,明天我就去訂火車票。”
25日清晨,不僅童全家,許多其他的鄰居都出發了。有的走得更早,23日就走了。
火車上的人很多,聲音嘈雜。過了幾站,又有幾個警察上了火車,使本來就擁擠不堪的車廂簡直無處落腳。這些警察到處盤問著每一個乘客:“你是不是練法輪功的?你是不是練法輪功的?”如果回答“是”,就被帶到另一個車廂去,童悄悄觀察了一下,那個車廂的所有人等車一停就被攆下了車,被警車拉走了。一家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分開坐,等警察快要問到這來的時候,就往後躲,或者幹脆躲到廁所裏。蓮抱著小蓮蓮,坐在那裏,躲不掉了。
“你是不是練法輪功的?哎,說你呢,抱孩子的那個!”
“叔叔好!”沒等蓮回答,小蓮蓮就開口叫道。
“小姑娘,你好!”警察見小蓮蓮長得可愛,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和媽媽要去哪啊,能告訴叔叔麽?”
“媽媽要帶我去北京玩,媽媽說那裏可漂亮了!”
“哦,我知道了,你真乖啊,祝你們玩得愉快!”
“謝謝叔叔!”
說著,警察轉身去了其他地方。
到了北京時,全家人都從車上下來了,大家相互望了望,一笑。再回身看,才發現,他們地區的真正來到北京的大法弟子並不多,大多都在半路被截了回去。
到那時已是傍晚,大家找了一家比較便宜的旅店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4點多鍾,大家都起來了。吃過早飯,來到天安門廣場,正趕上升旗時間。
大家抬頭望著五星紅旗伴隨著太陽緩緩上升,金色的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人們心中想的卻全是怎樣去正法。
升旗結束,眼見儀仗隊去的遠了,便有兩個人緩步走到廣場中間,忽然解開衣服,拉開裹在懷中的橫幅,同時大聲喊著:“法輪大法好!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法輪大法是正法!……”
一瞬間,空氣凝固了,所有的行人止住了匆匆的腳步,非常震驚,回頭看著他們。
漸漸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許多的大法弟子,紛紛跑上前來,拉開自己做的橫幅,大聲喊著:“法輪大法好!法輪大法好!”
這不再是幾個人的聲音,而仿佛是從天上,到地下,忽然湧出的聲音,每個人都聲嘶力竭的喊著,用盡自己的平生力氣,用所有的心思,向世人證明大法的美好。
幾分鍾過去了,喊的人越來越多,或站在廣場中央,或其他地方。
這時,從四麵八方駛來了許多警車,許多警察一擁而上,一個也不放過,這些大法弟子全部被拽上了車,掙紮的,就用腳踹,不惜一切力量,把他們帶走了。
這些人被帶到幾個不同的派出所,在問清了他們的住址後,各地紛紛派人把自己地方的人拉回去,全家人,集體被拘留15天。
等到他們被放出來,卻發現,許多大法弟子,都放棄了修煉,不敢再提關於法輪功的任何問題。因為當中有些人聽到許多關於大法的不正確言論,並信以為真;有的則被拘留勞教嚇怕了,不敢提及自己曾經修練法輪功,生怕誰去舉報,讓自己蹲幾年監獄。
欣的丈夫剛被嚇怕了,麵對重壓,忘記了大法帶給自己的美好,忘記了修煉的莊嚴與神聖,隻怕再被抓,主動說不練了。欣很氣憤:大法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怎麽可以因為某些人的言論而忘恩負義呢?童的全家都不肯放棄,大法給家庭帶來的美好是無法抹殺的。
1999年10月,童的一家再經過精心的準備與休整後,同不顧丈夫反對的欣,再度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車。這次的出行仍舊轟轟烈烈,但是,結果卻也慘烈。幾個大人被用了大刑,8歲的小蓮蓮也受到了恐嚇。童的父母年紀大,受不了了,簽了三書,放棄了修煉。童、蓮、欣至死不放棄,在關了幾個月後被放了出來。童的父母及他們的家人受中共宣傳的影響,百般勸說他們,希望他們放棄,但越多的勸說,隻能越加堅定他們修煉的意誌,讓他們越加相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因為他們都覺得,越是正義的事,越要經曆更多的磨難,就像耶穌傳道一樣,不是也讓許多人迫害麽,最後不也度成了許多人?
回來不久,蓮到廠子上班,來到自己的工作車間,卻發現那個位置已經有人坐了。蓮詫異,問:“這個位子原來是我的,怎麽……”還沒等蓮說完,那人便用一種蔑視的口氣說:“你的?現在領導給我了,就是我的,有問題你找領導去!”
“我……”
“你什麽你,練法輪功的還想在這待啊?別說這個位置,就是廠子裏掃大街的,你也休想!哼!”那人瞥了一眼蓮,轉身去工作了。
蓮滿腹的委屈無處訴,沒有辦法,隻好去找車間主任。主任一見她,把頭一低:“你的問題是廠長親批的,你去找廠長吧。”
蓮轉身出了屋,前些天被打得傷又隱隱的痛起來。加上今天在單位受到的不平待遇,心理、身上都疼極了。“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經受這些事?就因為我修練了麽?難道修練就應該被人侮辱、受人欺壓麽?”她心裏委屈得都快哭了。“我的情況就像師父講法中提到的大根器之人,工作上經曆的苦楚與委屈不正是你提高心性的好時候麽?委屈什麽呢?”蓮抬起頭,鼓足勇氣走到廠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大開著,屋裏靜得隻能聽見蒼蠅嗡嗡飛的聲音和廠長睡覺時輕微的呼氣聲。
蓮輕輕敲敲門:“廠長?廠長?”
“啊?誰啊?誰叫我?”廠長一驚。
“廠長是我,我……”
廠長伸了個懶腰:“哦,是你啊。進來吧。你的事我知道,是我批的。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放出來,什麽時候再被抓進去?工廠工作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停了,你又不是太陽,廠子也不能圍你轉,對吧?”
“但是,我……”蓮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沒想到廠長會這麽說。
“那個,以後啊,沒什麽事你也不用來了,工廠現在不缺人手,嗯,你也不一定什麽時候又被抓,那時再找人替你也挺麻煩的,是吧?我們都知道你這人特別善良,處處為人著想,你也應該為我們當領導的著想吧,啊,你說,讓我們領導為了你一個人整天提心吊膽的,多不好哈,你呢,就回家伺候伺候丈夫啦,照顧照顧小孩啦,也挺好的嘛哈,那個,就這樣啊,你的問題就這樣,嗯,不用等了,你可以回家了。”
“那我上個月的工資怎麽辦?”
“工資?我怎麽沒聽說你還有工資?不可能的,有的話李主任早就給你開了,這事別找我。走吧走吧走吧,快走快走。”說著,把蓮推出了屋。
“廠長!我……”
“啪!”屋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蓮回到家,童還沒走。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放假?”
蓮不說話,趴在童肩上哭了起來。
“怎麽了啊?”童輕輕拍著她的背,關切地問。
“廠子把我開除了,還扣了我的工資……”
童皺了皺眉:“為什麽啊?”
“因為我修練……”
“怎麽可以這樣,工廠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為人,你沒去找廠長麽?他應該知道你啊!”
“我去了,就是廠長讓的,他說讓我為領導著想,回家去。我,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童有一會沒說話。“嗯,算了,既然這樣,更好,我的廠子現在越來越火了,家裏也沒人照看,這樣,我們就都能輕鬆點,而且你也有更多的時間修練,不更好麽,你說呢?”
“嗯,我聽你的。”
從此,蓮不再工作,每天除了收拾家務、修練,就是出去講真相,向世人宣揚大法的美好,告訴人們事情的真相。在她的努力下,許許多多的人明白了真相,即使在鎮壓如此瘋狂的年代,仍然有許多人走上了修練的路。
許多人都認識蓮,公安局、派出所、610都掛著蓮的名字,都知道蓮是個“積極分子”,因此,每到所謂的“敏感時期”,蓮的家總是不得安寧,常常有警察造訪。小蓮蓮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來人找媽媽時,無論媽媽去哪裏,都告訴他們:“不知道。”“那你媽媽不回來給你做飯啊?”“我自己做給我爸爸吃。我們家的事不用您們操心。先謝謝了。我要做作業了,再見。”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身灰溜溜的走了。
有時候,碰巧蓮在家,不得不跟他們走一趟。到了派出所,所有在場的人都被蓮的雄辯所折服,每一次被帶走,所起到的作用都隻能是救度更多的人,雖然他們是想警告一下蓮,但往往是他們被蓮轉變過來。因此,到後來,他們每次都是來例行公事,見不在家就走。
經過一年的休整,蓮於2001年的雨季第三次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車。童留下來照顧家。出發前,童帶著小蓮蓮去車站送她。
童輕輕抱住蓮:“我支持你。家有我照顧,你放心去,正法的路上,你我同行!”
“嗯!”蓮重重的點了點頭。
“媽媽媽媽,”小蓮蓮拉著媽媽的衣襟。“我會很乖的,你不要擔心我。到了那裏,別忘了帶上我的那份心啊!”
蓮摸了摸小女兒的頭,“我知道,我會的。”
“我走了。保重。”
“正念正行!”
兩人都重重的點了點頭,四目相對,無數的話都在眼神相遇的一瞬間交流。
“嗚——”火車的汽笛聲催促遠行人的腳步。登上火車的一瞬間,蓮和童的心底都覺得一沉,似乎此次一別,以後見麵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不會的,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很快……”
……
18天過去了,蓮始終沒有消息。這天,忽然有人在門外按喇叭。童快步奔出屋子,迎了上去。車上下來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
“這是怎麽回事?她是……天啊,蓮!”他急忙用手接過蓮,抱進屋,放在床上。蓮緊閉的雙唇微微發紫,雙眼緊閉,臉上全是瘀傷,身上也沒一塊好地方。
就是這張床,6年前的雨季,蓮也是躺在這張床上等死,才修的大法。今天,蓮仍是躺在這張床上,這和那時的情景是多麽的相似啊!
“這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童心痛的抱著妻子,又有了6年前的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那種心痛,他這輩子都不會忘。“啪”,一滴眼淚滴落在蓮的臉上。
蓮微微張開眼睛:“童哥,別哭。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那麽輕易的落淚,好麽?”說著,勉強微微一笑。
童的心被揪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
“讓她休息休息吧,別問了。“那人看著童,低聲說。
童拉著他轉身出了房間。
“告訴我,快告訴我!”
那人低吟了一會,“嗯,你妻子去天安門上訪,和一些人在廣場中央大喊‘法輪大法好’,被警察帶走了,帶回到這裏的勞教所,警察也不問,一見是練法輪功的,就給拉到單間去開打。你也看到了,打得很慘,但隻要他說一句不練,立馬放人。你也知道她的為人,是死活都不會說不練的。打了一遍又一遍,暈了就用冷水潑醒,用了7、8個人,輪番的打她一個,邊打邊罵:‘你他媽的還練不練了?讓你嘴硬,讓你嘴硬,我他媽打死你!’兩天兩夜啊,正常的大男人也受不了啊,何況是一個弱女子呢?這些人真狠,瞧瞧,打成什麽樣子了!唉!”
那人頓了一頓,又長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個警察。他們打她的時候我也在場,我以前也曾像他們那樣毒打許多大法弟子,但是,他們的堅韌與善良打動了我,我實在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怎麽可以那麽不是人,去毒打那些手無寸鐵的好人呢?他們犯了什麽罪呢,要遭受如此責罰?今天,他們又要打她,我看不下去了,就說今天讓我來,我假裝打了幾下,就告訴他們不行了,人讓我打死了,他們要來看,被我支開,趁亂送了出來,你現在趕緊把她送走,在這根本不行,他們很快就會來找的。我得趕快回去了。”
“那你怎麽辦哪?你把人弄出來,你的工作不就……”
“你就別管我了,我自有辦法。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個人的命難道不比工作重要麽?我就告訴他們,說她詐死,跑了,我沒追上。我走了,你抓緊時間也走吧。”
童滿心感激的想說些什麽,那人轉身就走。
童的內心十分複雜,既高興,又難過。他走進屋,蹲在床邊,用手輕輕撫摸著蓮傷痕累累的臉,輕聲念叨:“讓你受苦了,讓你受苦了……”
童立即帶著蓮離開了這個城市,去了鄉下。將蓮在親戚家安頓好之後,又匆匆趕了回來。
過了3天,童又去了一趟蓮那兒,蓮已經可以自己吃東西了,她每天都要求親戚家的人給她念法。
過了幾個月,蓮偷偷地從鄉下跑回家看孩子。小蓮蓮高興極了,抱著媽媽直哭。
“媽媽你去哪了啊,我好想你啊!這些天總有警察叔叔來找你,問媽媽在哪。我就說媽媽出遠門還沒回來,媽媽你到底去哪了啊?”
蓮抱著孩子,一個勁的掉眼淚。
大法是神奇的,一個即將死亡的人,在聽了大法後,竟然奇跡般地恢複了。1年的時間過去了,蓮又恢複了體力,又和從前一樣了。
童看著日漸恢複的妻子,心中無限的喜悅與感激:“是大法,帶給了妻子一次又一次的生命,是大法,創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跡,麵對一個個擺在麵前的事實,有誰能說這樣的功法是邪的呢?為了大法,就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當時和蓮一起正法的,還有其他幾個人。其中有一對張姓夫婦,他們和蓮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有一個小女兒,叫梅,比小蓮蓮大兩歲,像小蓮蓮一樣的聽話懂事。她父母走的時候,把她托付在姥姥家。她的舅舅、舅媽也都修煉,但在2000年的時候就被雙雙迫害致死,其狀慘不忍睹。
蓮被送回來之後,卻始終沒有張姓夫婦的消息。
蓮回來得有十個月的時候,一天,欣忽然來了。
“鈺姐!”
“姑姑!”小蓮蓮從屋裏迎了出來。“你知道,媽媽自從上次回來後,就再沒回來過了……”
“嗯……”
“欣!”
“哥,在家啊!”
“進屋說話。”
“哥,你有沒有聽說張姓夫婦的消息?最近老李跟我打聽過好多次,我也不清楚,跑來問問你。”
“嗯,當時他們是和蓮妹一起走的,回來也是一起被抓的。但他們被關的不是同一個地方,所以從她被抓時起就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現在還沒消息麽?”
“沒有。”欣搖了搖頭。“他們有個小女兒,比小蓮蓮大兩歲,叫做梅,你知道吧?聽說前一段時間住在姥姥家,前幾天又有幾個人被抓,其中就有她姥姥,這麽小的孩子,無依無靠的,怎麽辦呢?”
童一聽,急了:“那怎麽辦?這麽小的孩子,不能讓她露宿街頭吧?得想個辦法啊!”
“是啊。這兩天她沒地方睡,隻好住在同學家。但這不是長遠之計啊!”
“爸爸,你們是不是在說梅姐姐啊?我知道的,姐姐可好了,前兩天還和我玩呢!”
“來,寶貝,”童用手抱起小蓮蓮,“你想不想梅姐姐住到咱們家啊?那樣你就有個伴了,你說呢?”
“好啊好啊,那太好了!我當然歡迎了!”
欣回頭看了看童,皺了皺眉:“你家?一個孩子已經夠你們負擔了,再來一個,恐怕……”
“沒問題的,蓮妹不會反對的。”
於是,在經過幾番周折後,這個小女孩梅住進了他家。
1年多以來,蓮流離失所,隻回家過2次。
這天傍晚,蓮忽然回家,孩子還沒放學。看著家裏熟悉的事物,蓮的心裏一陣酸楚。
夕陽的餘光映進窗子,照在蓮的臉上。一年的流離失所,一年的奔波,使蓮比去年瘦了好多,但並不顯得憔悴與蒼老,反而更顯得年輕。
蓮看到桌子上放著的筆和紙,便坐了下來。看著天邊的浮雲,她忽然想起自己給童寫的那封信,想起自己畫的那朵蓮花,便開始在紙上輕輕勾勒起來。
幾片花瓣,包裹著花蕊,粗壯的莖……正欲畫上荷葉,忽然間闖進來6、7個人。驚得蓮將筆掉落在地上。她畫得太專心了,以至於有人進來都沒聽見。
“你們是什麽人?來我家幹什麽?”
“我們?你應該很熟悉了吧?帶走!”
說著,幾個人強拉硬拽將蓮拖了出去。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閉嘴!”一個人狠狠地打了她一個嘴巴,另一個人則踢了她一腳。聲音消失了。
過了一會,童和孩子們都回來了。
“爸爸,發生了什麽事?家門怎麽大開著?”
“叔叔,這裏好像是有人被拖出去了,你看牆上的鞋印……”
童轉身看了看屋裏的痕跡,走到桌邊。
“嗯…..這凳子……”
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筆,看到地上那張畫著半朵蓮花的紙,愣住了。那是多年不見的熟悉的筆法,比十幾年前,更多了一份成熟與穩健。
他失聲叫了出來:“蓮!”
兩個孩子快步走了過來:“怎麽了?”
“是你媽媽回來了,她在畫這朵花的時候被突然闖進來的人拖走了……”
“啊…...媽媽(阿姨)……”
06年5月的一天,蘇家屯事件曝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孩子們放學回到家,和平時一樣坐下來吃飯。
“叔叔,我聽說蘇家屯的事了。”梅一臉平靜地說。
童一愣,這件事他已經告訴他們很久了,怎麽今天又提出來,難道……
“你說,嗯,我爸爸媽媽是不是被送到那裏去了……”
童低下頭,沒說話。“梅這孩子自從來我們家,從來都沒提過她父母的事,我一直以為她沒有想,看來,並不是這樣,唉,孩子長大了啊……”
“叔叔?”
“嗯,你為什麽這麽想呢?”童明知故問。
梅笑了:“您這是明知故問。我爸爸媽媽失蹤都好幾年了,不是被送到那裏,肯定會想辦法和我聯係的,而他們卻始終沒消息,不是被送去蘇家屯活體摘除器官,又會在哪呢?”
童也勉強笑了,但這笑的背後,,卻有一絲不為人知的酸楚。
“大法弟子啊,為了正法,付出的,是血的代價啊……”
後來,童聽人說,蓮在被抓的時候成功的逃脫出來,現在正在外地流離失所。一想到自己的愛妻現在正受著什麽樣的痛苦,過著什麽樣的生活,童便一陣心痛。但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安慰,是的,為了正法,為了修煉,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但那些迫害良知正義的惡人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一定會的!
“爸爸,你說話呀!”小蓮蓮又一次叫道。
童回過頭,雨停了,夕陽的餘暉映在他的臉上,一片燦爛的金黃。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出堅毅的神情:“媽媽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做著她該做的事。她很好,所以不要擔心。但那些迫使媽媽離開我們的惡人,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就像漫漫長夜後,迎來的是一個燦爛的黎明,一個綿綿的雨季後,天空送給我們的,將是一個最美的彩虹!”
“嗯!”兩個女孩子使勁地點了點頭。
夕陽緩緩的下落著,一道彩虹,靜靜地懸掛在天邊。明明是傍晚,幾個人卻都明顯的感覺到,現在,更像黎明。
【源自
清心論壇qxbbs.org原創,歡迎轉載,禁止修改。
清心論壇動態域名】最新大陸直接登陸域名 https://qxbbs.scrapp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