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平：知識分子是如何被馴服的

孫立平：知識分子是如何被馴服的

說到49年後的知識分子，很多人都會想起馬寅初，特別是那句“單槍匹馬，戰死為止”。但也湊巧，剛上大學的時候泡圖書館，翻閱舊的雜誌，突然一標題引人注目：我憤怒控訴美帝國主義的走狗費孝通（大意）。作者：馬寅初。這件事情在我內心裏困擾了很長時間。這是怎麽回事？

民國時期有許多知識分子錚錚鐵骨的故事。如前麵提到的馬寅初，經常罵蔣，蔣介石提出三個職務讓其挑選：中央銀行總裁、財政部長、全國禁煙總監。可馬寅初絲毫不為所動，連麵子也不給。傅斯年在公開場合大罵國民黨政府是一堆大糞，蔣介石反而於不久的11月決定任命傅斯年為台灣大學校長。1937 年蔣介石在廬山舉行國事談話會時，請張奚若參會，在一次在例行的國民參政會上，張奚若言詞激烈地抨擊了蔣介石的獨裁和國民黨的腐敗。蔣介石頓感難堪，於是打斷他的發言，插話說：“歡迎提意見，但別太刻薄！”一怒之下的張奚若拂袖而去。等到下一次參政會再開會時，政府給他寄來開會的通知和路費，張奚若當即回電一封：“無政可議，路費退回。”

1931年，魯迅批判胡適，說同為安徽人，劉文典不稱蔣中正“主席”，寧可被押，胡適卻主動叫蔣“主席”，是典型的溜須拍馬之徒。而新中國成立後，劉文典小心翼翼地頌揚新政權，他以親身經曆，誇讚對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運動。

但是，就是再硬的骨頭，到49年後也徹底地服了。有人認為這個過程實際上發軔於1951年的“知識份子思想改造運動”。根據於風政的《改造》的記載：在普遍“洗澡”之前，要排隊，根據他們問題的多少與嚴重程度，確定洗“大盆”、“中盆”或者“小盆”。確定之後，要先開“控訴醞釀會”，背著要檢討的教師，在群眾中收集他的材料，然後向他本人轉達，要求他寫出檢討報告或者發言提綱，先作啟發報告或典型示範報告。在檢討大會上，個人檢討之後，群眾提出批評，然後決定是否過關。問題輕、態度好的，一次通過；問題重、檢查不夠深刻的，要嘛再三檢討，要嘛“澡盆”升級。對那些有抵觸情緒或“頑固不化”的人，要開展群眾性的反覆批鬥，直到認罪為止。

問題是這個過程是怎麽發生的。有人經常強調思想改造過程是如何的粗暴，也有人認為是皮毛關係導致的依賴性，因為除了依賴體製別無出路。但我認為並不盡然。有人其實是被改造得心服口服。現在很多人的回憶錄都說自己當時是多麽清醒，思想改造時是多麽清醒，反右時是多麽清醒，文革時是多麽清醒，我看未必。這個問題恐怕要放到“塑造社會主義新人”的整個過程中去分析，才能找到答案。

控製一個人想問題，可以有三種方式，一是告訴你結論，二是改變你想問題的方式，三是控製你想問題時所需要的資源或材料。第一種很簡單，不說了。第二種，改變你想問題的方式。最主要的是提供一種新的思想框架。人們在麵對特定的情景的時候，都有一個加框架的過程，即有人所說的framing的過程。改變了這個框架，你對一些問題的看法就不一樣了。但我覺得最具奧妙的是第三種，即控製你想問題時所用的資源。加框架是需要資源的，沒有資源怎麽加？移風易俗，鬥私批修等是為了什麽，就是淨化你想問題時的資源。有什麽米就隻能做什麽飯了。文革時有過不止一個這樣的例子，兩口子由於政治觀點不一致，加入了不同的造反組織，最後走到離婚的地步。如果放到今天來想，這算什麽？還有比夫妻關係，家庭，老婆孩子更重要的嗎？值得嗎？但當時你用來進行思考的資源是非常有限的，隻能集中在一根筋上。

氛圍與資源的重要性還可以見之於毛澤東與彭德懷在廬山的辯論。彭先說，大躍進錯誤是主要的。毛先說成績是主要的，然後就是曆史舊賬。彭開始就曆史舊賬進行辯解。這時人們就會問，彭為什麽不說“曆史的舊賬和現在辯論的問題有關係嗎”？他不能這麽說，因為當時的邏輯就是：曆史上一貫錯誤的人是不可能說出正確的話來的。

控製資源的重要性。經常看電視的和經常上網的，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往往就不一致。所以，90年代初進行的國情教育，也是非常成功的。90年代的思想教育有兩個重點，國情與國學。前者是材料，後者是框架。用國學的框架，使用國情的材料，就能思考出需要的東西來了。受過國情教育的一代，往往會根據教育中提供的國情特征來思考問題。你說這個問題如何如何，他說，要考慮中國的國情嘛。

還應當注意到的一個因素，是一場巨大的革命所形成的“勢”，在這種“勢”的麵前，人們很容易產生一種渺小和無力感。在這個過程中，至少可以形成幾個東西。一個是渺小感，尤其是在一個個人麵對一個強大的組織和“廣大人民群眾”時；二是原罪感，這個勞動價值論起了重要作用，牛什麽牛？是勞動人民養活了你。三是“無理感”，確切地說是“小道理感”。毛主席說了，世界上的道理，有大道理和小道理之分，小道理是被大道理管著的。知識分子引為自豪的，是覺得自己懂點道理，現在讓你明白，你的那點道理是被大道理管著的小道理。對梁漱溟就是這麽說的。

[Mikechen]

為了全中國人民的利益和中華民族的未來，毛澤東思想必須被徹底拋棄和徹底批
判。理由如下：
首先拿大家公認的毛澤東思想最核心內容(共產黨的哲學就是鬥爭哲學，與
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毛澤東的
流毒甚廣的所謂經典箸作“矛盾論”，“實踐論”和所謂的“一分為二”理論；)來
進行分析。
“共產黨的哲學就是鬥爭哲學”，“與人鬥其樂無窮”，“階級鬥爭要年
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這些禍害中國數十年的惡魔歪理，就是使全中國人民受
苦受難，使數千萬中國人民無辜慘死的曆次政治運動的理論依據。“與天鬥其樂無
窮”，就是大躍進時期指揮億萬群眾，違背自然規律，戰天鬥地，亂幹盲幹，從而
遭受上天懲罰，使得4千萬貧下中農活活餓死的毛的教條。
毛澤東的“矛盾論”和“實踐論”不但沒有教給中國人民理性思維，
恰恰相反，他教導人們使用非理性思維以及盲不講理的暴力傾向。
矛盾論宣稱，任何事物都包含矛盾，矛盾雙方通過激烈鬥爭，一方
戰勝另一方，事情就解決了，隨即轉化為另一事物。
毛澤東多次明確宣稱：共產黨的哲學就是鬥爭哲學。與人鬥，其樂無窮。
其理論基礎，就是他的矛盾論。由此誘發人們的思想：一切從鬥字著眼，
引導人們的實際行動：把階級敵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使之永世不得翻身。

從此誘導出曆次政治運動中各種形式的殘暴罪行，及令人發指的反人類罪。
在各單位裏挑動人整人。在學校裏，學生教師被分為紅五類黑七類。在社會上，對
五類
分子和資產階級實行全麵專政。全中國幾乎變為一個大集中營。
所有這些都和理性思維風馬牛不相及。
現在胡錦濤提出構建“和諧社會”，目的就是想清除毛的影響。但成效不顯箸，就
是
因為沒有批毛。
“實踐論”最初是用來整王明一派的。毛後來發現“實踐論”是整知識分子的有力
武器。
在中國大陸，如果你問人：甚麽是實踐？我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回答：實踐就
是勞動，工作，做科學實驗。其實，現代人都知道，知識分子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知識，都是從書本和傳播媒介中得來的。毛本人曾宣稱他的打仗知識是從“三國演
義”中學來的。
難道“相對論”是從勞動和工作中得來的！？其實，很多高深的科學理論，例如
“相對論”，以及很多高深的數學理論，例如“伽羅華理論”，是不可能從實踐(毛
所定義的實踐，是階級鬥爭，生產鬥爭和科學實驗)中得來的。
毛要人們學他的“實踐論”就是為了整知識分子(毛對知識分子有一種本能的偏見)，
為知識分子下放勞動，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做輿論準備，為學校培養訓服工具作輿論。

全國學習“實踐論”的結果，就是讀書無用論泛濫。直至現在的大學培養不出大師，
更培養不出諾貝爾獎得主。現在是徹底肅清毛氏的“矛盾論”和“實踐論”流毒的
時候了！

[畢凡]

孫先生好文章。再添足幾句。其實毛最感氣壯的理由是，俺們贏了。老子拳頭最硬，你們還有啥好嚷嚷的？！中國文化中最惡劣的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論手段和原則。說穿了仍是半叢林社會。對那些知識分子來說，一個帶現代工業色彩的大一統社會，是完全的惡夢。沒有了陶淵明的田園，山高卻皇帝不遠。一個暴君所能動用的社會資源和伸手所及的空間，是任何一個從前的皇帝所望塵莫及的。書生們隻有死路一條：自殺或被殺或出賣靈魂-一個活死人而已。

[yuan222]

在黨的領導下，“知者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早就被批倒批臭了。其道不可行，其言不可講，其誌不可申。斷了你的糧本，剝奪你的戶口，辱你妻子父母子女，抄你的家，卡你的所有經濟來源。講句實在話，中國的知識分子在黨的領導下，沒有幾個不弓身俯首稱臣的。

[youli]

是老蔣的包容，對知識份子的尊重。 然而，沒人看到這方麵。

所以， 吳晗， 老舍等人該死。

[Mikechen]

毛澤東是人類曆史上最大的暴君，
也是人類曆史上殺人最多的殺人犯。
請認真想想，大躍進後的幾年大饑荒，有4千萬以上貧下中農活活餓死。
請認真想想，1949年後毛直接領導下的無數政治運動中，有多少同胞慘被無辜處死，

有多少同胞慘遭折磨致殘致死或投進監獄。有多少平民百姓，普通幹部(包括許多共
產黨
高級領導幹部)，知識分子，社會精英，被鬥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幾千萬知青被趕下鄉，變相勞改，前途茫茫，把偷渡香港作為唯一的話題和人生目
標。
這是暴君毛澤東帶給中國人民永遠不可磨滅的巨大苦難！中國人民永遠不可饒恕毛
澤東。
不徹底批判，不批透批臭毛澤東，以後就會出現薄澤東，X澤東。
中國現在政治改革停滯，社會上的很多問題都和未有拋開毛澤東這個沉重包袱有關。

舉例來說：
現在社會上流行的講大話，說謊話，虛報成績，虛報統計數字，瞞上欺下，弄虛作
假等弊病，就是來源於毛發動的反右運動和大耀進運動：講假話的升官，講真話的
成右派，
下放，勞改，甚至坐牢。大耀進中，虛報產量的晉升，說真話的就是右傾機會主義，
例如彭德懷。
現在當官的流行貪汙，毛澤東就是典範。現已透露，全國十多個省市都為毛建立專
門的豪華別墅，隻供毛一人享用。名義上是公家的，實際是私人享用。這種貪腐方
式比傳統的貪汙方式更加惡劣。現在中共宣稱絕不搞私有化。如果搞的是毛澤東的
公有製，則意味著：財富名義上全民的，但隻有少數領導人才有事實上的分配權和
享用權。如果是這樣，中國的前途就非常暗淡了。
現在共產黨的幹部流行玩弄女性，包二奶。毛就是惡劣的先例：當揚開慧還自由健
康活著的時候(1929)，毛就包了賀子珍為二奶。當賀子珍還在延安活得好好的時候，
毛就包了毛江青為第X奶了。現已查明，毛玩弄了一百多名女性(包括箸名的孫維世
)。

中國不重視人權，不關注人的性命。毛澤東在這方麵樹立了全世界最惡劣的範例：
公開
宣稱打核大戰，中國死幾億人也不怕。在毛直接領導下的曆次運動中，整運動對像
無所不用其極：吊打，跪玻璃，陪槍斃(即把沒判死刑的四類份子，事先不告知，拉
到刑場，站在被槍斃者旁邊，等待槍響)，剝光衣服在烈日下暴曬一整天，在飯裏放
泥沙不給水喝(例如賀龍元帥曾經十幾天每天隻給一杯水喝)，強迫喂人屎(例如中山
縣一位中學校長被強迫吃屎)，戴高帽遊街示眾，這些反人類的罪行，真是令人發指。

現在，中國不徹底批判毛澤東，就不能前進，隻有死路一條。

[亮油]

知者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龐士清]

言之有理。知識分子的脊梁骨就是在不間斷的強大的政治運動中斷成節的。

[打酒的]

王震將軍=大煙將軍

[kingfish2010]

回複打酒的的評論:
not tobacco, 禁的是大煙 I believe ;-)

[頤和園]

這位教授有些獨立思考的能力，但也許是由於他所說的“社會資源”不夠充分，所處“氛圍”仍然封閉的緣故，文章深度不夠，僅點到而已。

[打酒的]

民國時期有許多知識分子錚錚鐵骨的故事。如前麵提到的馬寅初，經常罵蔣，蔣介石提出三個職務讓其挑選：中央銀行總裁、財政部長、全國禁煙總監。

Thanks to Mao, smoking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s prevalent, as China is the world's largest consumer and producer of tobacco, there are 350 million Chinese smokers,and China produces 42% of the world's cigarettes.The China National Tobacco Corporation (中國國家煙草公司) is by sales the largest single manufacturer of tobacco products in the world and boasts a virtual monopoly in Mainland China. Within the Chinese guanxi system, tobacco is still a ubiquitous gift acceptable on any occasion, particularly outside of urban areas. Tobacco control legislation does exist, but public enforcement is rare to non-exis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