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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14)京豐會議
(2012-07-01 12:3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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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14)京豐會議
沒有等南北企業家對話會結束,我提前在4月1日回到了北京。因為在4月初,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將要在北京豐台召開,這就是在京豐賓館召開的“改革十年中青年理論與實踐研討會”。四通是這次會議的組織者之一,操辦會務並出席會議的,有四通的周舵和曹思源。而且,四通承擔了這次會務的全部費用。為了開這次會,我們支付了10萬元人民幣。
一般認為,中青年經濟學家有兩次會議將被載入史冊:一次是1984年9月的莫幹山會議;另一次便是1989年4月的京豐賓館會議。
京豐賓館會議之所以重要,一是開會時機的重要,當時十年改革正進入一個拐點,麵臨即將到來的政治風暴。二是與會人物的重要,大會分立政治、經濟、文化三個專場。我後來比較熟悉的,有政治會場的嚴家祺和溫元凱;經濟會場的陳一谘和周其仁;文化會場的蘇曉康和包遵信。他們在會場上是耀眼的明星,有兩位還是在上書房行走的頭麵人物。
與會的還有幾位當時非常低調、但卻是今天中國政治舞台上的新星。其中有時任團中央書記處書記的李克強和李源潮、時任青聯主席的劉延東、時任大連市委宣傳部部長的薄熙來、時任煙台市市長的俞正聲、時任中農信公司總經理的王歧山、時任複旦大學國政係副教授的王滬寧、時任國家物價局副局長的馬凱……
這些“明日之星”在大會上基本沒有發聲,他們是帶著耳朵來聽會的。
參加這次會議,我是把它當作給自己充電、學習的機會,也是去聽會的。當大會開場的時候,我因為耳朵不好,所以特地坐到前麵的第一排,準備了錄音機、打開了筆記本……
這時候,主持會議的的陳一谘發現我坐在下麵,在一位代表發言之後,突然提議:請四通公司的總經理萬潤南到主席台上來就座,並且請他給大會講幾句話!
我覺得有點唐突,因為我沒有絲毫思想準備,也不合開會的議程。但我能理解,陳一谘完全是好意。也許是因為他知道了這次會議的全部費用是四通承擔的,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一種感謝。
於是,在大家的掌聲中,我從容走上主席台,講了下麵這番話:
謝謝各位。我是來聽會的。因為我不是什麽理論家,也不懂什麽理論。我是辦企業、做具體事情、埋頭幹活的。但沒有理論指導的實踐,便會是盲目的實踐。我是來聽你們講理論的。我隻能從一個做具體企業的實踐者的角度,說一下我們所希望聽到的理論,應該是什麽樣的。
首先,這些理論要符合常識。其實,我們的改革遇到的問題,並不是什麽高深的理論問題,而是一些普通的常識問題。我們以往所犯的錯誤,也不是因為不懂什麽高深的理論,而是在一些常識問題上犯了錯誤。例如,一畝地能打多少斤糧食?這是什麽高深的理論問題嗎?有人就相信能打20萬斤!幸虧他還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這時候全場發出一片笑聲)。還有,你說農田裏是長草好,還是長苗好?偏偏有人說,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這個人居然曾經是共產黨內的頭號理論家(全場又是笑聲)。列車準點好,還是晚點好?那時候我在鐵路上工作。主張“安全準點萬裏行”的萬裏同誌被批判,因為據說那是資本主義的!所有這些,都不是什麽高深的理論問題,而是常識問題。所以,希望你們提出的理論,可以百花齊放、高深莫測,但千萬不要違背常識。
第二,這些理論要符合國際慣例。中國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問題。我相信,這些問題在已經完成現代化的國家的發展過程中,也曾經遇到過。為什麽不去看一看、查一查,人家當年是如何解決的?這就是國際慣例。現在對外開放了,三資企業越來越多,提出一種理論、出台一種政策,一定要注意是否能和國際接軌,也就是符合國際慣例。
第三,這些理論要有可操作性。我原來是學土木建築工程的,要完成一個項目,不僅要有效果圖、還需要結構圖和施工圖。同樣的道理,不管多麽完美無缺的理論,如果沒有可操作性,就很難在實踐中取得成功。
簡單說這幾句,謝謝大家,祝大會成功!
後來,有一家報紙把這段話刊登在頭版非常顯要的位置。
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十年改革之後,下一步怎麽辦?”大家普遍擔心會出現停滯。嚴家祺談到東歐國家的經濟改革,到一定程度後便遇到問題,進行不下去了,結果回過頭來再搞政治體製改革。他認為赫魯曉夫是改革者,勃列日涅夫上台後出現了停滯。他擔心中國也會出現這樣的長期停滯,他稱之為勃列日涅夫時期。
會上,也有不同的聲音。有人認為:“問題不是經濟過熱,而是改革過熱”,改革出問題是在1984年以後,因為“城市經濟改革觸犯了相當多的人的利益”。有人批評“1985年以來改革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政策出台過快,步子過大,沒有縱覽全局”。
有人說“價格改革加劇了社會的動亂”。有人反對:“價格還沒改呢,怎麽能怪價改?六十年代更困難,那時候沒有價格改革,什麽東西都買不到,又是什麽問題?”
這種形勢下,改革是否還能進行下去? 有人認為蘇聯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又回到計劃經濟的老路上去了。“改革不會逆轉?”不是這樣的。因為力量的不平衡,走回頭路其實非常容易。因為改革是要建立商品經濟的新秩序,而從舊秩序得到好處的人都反對改革,而支持的人又不像反對的那麽堅決,因為他們在舊秩序中也有自己的利益,能否在新秩序中得到好處,卻有相當的風險。這兩種力量天然就不平衡。所以大多數變法都以失敗告終。童大林說:“改革不是不可逆轉,回流和曲折是可能的,就像黃河一樣。”
有人分析,願意走回頭路的:一是嚴重的官僚主義分子;二是嚴重的教條主義分子;三是嚴重的平均主義分子(蘇聯調查得出的結論,大部分工人和農場莊員反對改革);四是嚴重的腐敗分子。他們合起來力量很大,不可低估。
東歐的改革就沒有走出困境。匈牙利是把兩種經濟模式的缺點,把市場經濟的無序性和計劃經濟的僵硬性結合起來了。我們能不能走出困境? 吳明瑜說:“十年以內沒有希望,十年後,等留學國外的回來。現在的改革,處在非常艱難的十字路口。”
京豐賓館會議期間,嚴家祺和溫元凱邀請我在一份呼籲政治改革的聲明上簽字。據說,這個文件被稱為89憲章,但我現在查不到關於89憲章的任何文字記載。當天中午會議午餐時,記得我的左首是陳元、右首是劉延東,這兩位都是我清華的同屆校友。劉延東非常友好地暗示我,不要在這類文件上簽名。我理解她的善意,就沒有用我個人的名義、而是用四通社會發展研究所的名義參與了其事。後來賀光輝還特別問過我關於簽名89憲章的事情。
京豐賓館的會議我也沒有能夠全程參加。1989年4月6日,我乘中午一點的國際航班赴日本訪問。同行的有沈國鈞、王安時、段永基和王緝誌。
山雨欲來,也是當下中國的國情。
Great Points -- could not agree more:
{
1. 理論要符合常識(Common Senses);
2. 理論要符合國際慣例(Standardization);
3. 理論要有可操作性;
}
In the area of Software Enginering, These are the key fundamentals.
你沒有仔細讀我的回憶,這十條是我在會上的“即席講話”,怎麽可能是別人的東西?而且,我當時講話從來不用講稿,更不會讓人準備講稿。秀才們的責任是根據我的講話錄音作文字整理。你不了解當時的情況,當時我講這十條時,引起的是一片讚同,甚至是震撼,否則新華社的《內參》不會轉載。《內參》的讀者是中共的最高層。後來台灣的《天下》叢書也收錄了這篇東西,認為是了解大陸經濟的必讀文章。你喜歡發表不同意見,這很好,說明你有獨立思考,但不要不了解當時的時空環境就想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