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全國布局 5
—————————————————————————————————————
四通故事（68）珠海行 
1986年6月，珠海
一路上車人勞頓，風塵仆仆，我們來到了珠江三角洲的南端、毗鄰澳門的珠海經濟特區。
廣東有兩個經濟特區，深圳，我去過多次；珠海，我是第一次來。第一印象：遠不如深圳興旺。拱北在珠海城區的中心，相當於深圳的羅湖口岸，當年並不繁華。但廣東人卻更喜歡珠海，因為在他們眼裏，深圳是全國人民的；珠海是他們廣東自己的。
計算中心的公司在珠海買了兩套單元房，麵朝麗景灣，一線海景，在陽台上就能觀賞到潮起潮落。這樣的住宅，我在網上查了一下，現在的房價應該超過 100 萬了。我和殷克就下榻在那裏，第 一次出差在外而不 用住賓館，還有自己的房子住，但感覺並不美妙。吃飯不方便、要自己打掃衛生，這都是小事，主要的麻煩是蚊子，叮得我們晚上睡不好覺。蚊香、蚊帳都用上了 ，但沒什麽效果。
計算中心派人帶領我們去看了那家捅了 300 萬元窟窿的紐扣電池廠。工廠早已歇業，工人也已遣散，隻留下空落落的車間、冷冰冰的設備。我走近仔細看了一下這條據說花了 100 萬美元引進的生產線，發現有一台馬達是 1927 年製造的，上麵的新油漆是草草塗上去的，既不勻，也不亮。這個家夥，做假都做得不認真，更談不上專業。
我說的這個家夥，是指 同計 算中心的拱北新技術公司（下麵簡稱 “ 拱新 ” ）合資的港商。這是一個奸商如何坑騙大陸人的典型案例。他是如何設局、收買、得逞 的？ 我把這些鬼魅伎倆寫出來，雖然登不了 MBA 的大雅之堂，或許可以從其中的一個角度，幫助人們了解今天中國的貪腐，是如何起步的。
港商：我們合資辦一個紐扣電池生產廠，原材料的采購、產品的市場銷售，都在海外，由我負責。你們負責生產、技術。
拱新：好！
港商： 要引進一條生產線，價格大約是 100 萬美元，雙方各出一半： 50 萬美元。
拱新：我們沒有錢。
港商：沒關係，立項之後，我可以幫你們找到銀行貸款，但需要主管你們的中科院計算中心作擔保。
拱新：這我們作不了主，得回去請示。
請示的結果， 是 “ 同意 ” 。原因很簡單，一分錢不用拿，隻要蓋一個圖章，就可以得到價值 100 萬美元的合資廠的一半股份，值！
港商：原材料采購的費用，我出；生產費用，你們負責。
拱新： ……
港商：不用擔心，這部分同樣可以找銀行貸款，當然，按慣例，需要擔保。
拱新：好。
於是，合資企業辦起來了，計算中心擔保的第一筆貸款，是 50 萬美元，引進生產線的一半費用，按當時的牌價，大約是 150 萬元人民幣。
這裏有一個大 “貓膩” ： 100 萬美元，是一條新生產線的費用。但港商拿來的，是二手設備，甚至是淘汰下來的老舊設備，其費用，應該不到十分之一，加上拆遷、運輸、安裝、廠房裝修的費用，不會超過 30 萬美元。也就是說，工廠還沒有開工，港商就賺了你 20 萬美元，還要占合資廠的一半股份。更惡劣的是，從此，這個合資廠就成了他的提款機。
港商把原材料拿來了，加工要用工人，工人要付工資；廠房是租來的，要付租金； 1927 年的老馬達一轟鳴，要繳水電費。這三部分加其它費用，一個月大約要 15 萬元，於是繼續貸款，十個月下來，債務就累計到了 300 萬元。
你們會問：不是有產品銷售的收入嗎？這筆錢呢？有，一粒電池 9 港分，港商一口價，他說多少就是多少，而且一分錢也不拿回來，理由是這筆錢要用來采購原材料。
這樣的蠢事，居然有 “人” 幹？！有。你們會問：為什麽？因為港商把 “人” 伺候得很周到：邀請他們到香港旅遊，好吃好住好玩好招待，臨別，還奉送全套高檔家用電器。這些 “人” 手短了，嘴軟了，甘心情願地當起了 “提款機” 。
如果計算中心的賬號不被查封，他們 “提款機” 的角色，還會繼續當下去。
殷克找到了這位港商。一交上手，對方就知道自己遇到了明白人、狠角色，立即繳械投降，宣布放棄全部股份，逃之夭夭了。
就是在這樣一個爛攤子上，殷克後來做得有聲有色，打出了南方四通的一片新天地。
在珠海的那段時間， 13 屆世界杯足球賽在墨西哥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晚上我們讓蚊子叮得睡不了覺，便半夜起來裹著床單看比賽。在電視上目睹馬拉多納連過六人的世紀進球，我們大呼過癮。回想四通這幾年來的披荊斬棘，在 “ 清理、整頓 ” 中連過五關，不由得生出一份自豪心：在商場上，我們也可以算得上是半個馬拉多納吧？
四通的進球，靠 “上帝之手” 了嗎？請各位繼續跟讀後麵的《四通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