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那不變的纏綿的親情 , 和久違的溫馨的友情。中國,家鄉,真的是讓我越來越認不出來了。踏進國門的最初一刹那的心頭一熱,七年前長安街上最後的回頭一瞥,紅塵滾滾,彈指就是七年。我問自己,是我變了,還是中國變了。
突然想到一個很有趣的悖論。為什麽那時的我總是象一粒沙子,淹沒在黑漆漆冰涼冷漠的荒原,沒有家,沒有根,雖不是遊子,感覺卻似遊子,而今天的的我,在眾人的眼裏漂泊海外的無根浮萍,卻時時感到心裏麵有愛,腳底下有根。委屈時有地方哭訴,憂愁時有人來分擔。為什麽?答案隻有一個,借著耶穌的寶血,迷失的女兒,回到了天父的懷抱。
有人說神造我們的時候,就把祂自己的位置留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裏。位置空著,我們就天天像個孤魂遊子。“我是空穀的回音,四處尋找我的家 ”……找來找去,有一天終於明白,這個空缺除了祂,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夠填滿。原來神造人時在我們心裏留下這個空缺,為的就是讓我們來尋找祂。
北京, 那還是八年前,先生就要出國走了,我們為他新買的一件皮衣有一點質量問題,商店說廠家可以保修,因為時間緊,我決定當天親自去位於京郊的廠家跑一趟。沒有打車,而是背著先生偷偷做了個大膽的選擇 -- 坐京郊的長途汽車。我的骨子裏總是有一種小女子的英雄主義的念頭,總是想要偷偷完成些稍具挑戰性的事情,好在眾人(當然,主要是先生)麵前顯擺。可一上車,我就隱隱的有些後悔,覺得似乎有些什麽不對。卻又不知是什麽。車上擠滿了人。怕坐過了站,我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汽車風馳電掣的在郊區的公路上行駛,心底裏慢慢的冒出一絲得意,仿佛高中時第一次離開家的感覺。半小時以後,我看到了目的地的標識,就叫司機停車。因為汽車破舊,行駛的噪音非常大,車上人又多,不論我怎麽喊,司機就是聽不到,眼看著窗外一棵棵白楊樹飛速的劃過窗外昏暗的天空,恐懼和絕望一下子攫住了我,我顧不上矜持,一邊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氣叫喊,一邊把求助的眼光投向站在司機周圍的人。突然發現,除了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幾乎我所能看到的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然而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助的手,拍一拍身邊的司機。無數雙冷漠的,甚至是敵意的眼光無情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突然意識到了為什麽我一上車就覺察到的那一絲奇怪的感覺:我一身白領的西裝革履,手提一個巨大的華麗的皮衣袋子,和這一輛傍晚開往京郊的破舊的公共汽車上的所有一切,豈止是格格不入,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沒有人願意幫我,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心裏麵除了絕望,恐懼,又增加了許多的無助和悲涼,這一刻,雖置身於挨肩接背的人群之中,卻如同孑然一身被拋在漆黑無人的荒原。我的祖國,我的父老鄉親,幾時開始,你們變得離我如此的遙遠?
好多年過去了,當時的感受如同在昨天,這種感覺讓我幾次想要把它記下來。為什麽,人心會冷漠到如同深夜的荒原? 為什麽?我久久的思考,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我工作的地方,屬於權力的中心,每天的業餘時間總是要被觥籌交錯,夜夜笙歌占滿。有一天當我又一次這樣身不由己的例行公事,散去時偶爾聽到那夜開銷的數字,震驚之間,突然覺得已經解開了那個困擾我已久的問題的答案,明白了那一雙雙充滿敵意的目光從何而來。而自己仿佛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無比的,發出腐爛的臭味的機器之中,想要掙紮卻是無力,感到身體的每一部分,也正在慢慢的變成那機器上的一個個部件。那時我明白,該是離去的時候了。
今天的我回頭再看,其實當時找到的並非真正的最根本的答案。當人們離棄了神,各行己意,最終的結果就必然是貪婪,自私,和相互仇視。
如果世上萬事的發生都有原因,我不知道神借著這些事情要讓我明白什麽: 在我離開的幾年裏,我原來工作的那個小小的二十幾人的司局,竟然有兩人因意外去世,一人罹患重病,一人喪偶,多人離婚。都是我昔日朝夕相處的同事,唏噓之間,也心生許多的感慨。忙忙碌碌一世間,我們到底要的是什麽,金錢和地位能否帶給我們內心真正所要的?
在我的老家,國內福音最興旺的地方之一,我又一次為自己的問題找到了答案。年邁的退休女教師,一無所有的村婦,他們臉上洋溢著的從神而來的無以複加的喜樂,是萬貫金銀也買不到的。 弟兄姐妹彼此相見,一聲“感謝主”,就能讓我們從萬人中認出彼此,頃刻間從陌生人變得親如一家。愛,在這裏是如此的豐豐滿滿,充充足足;人和人,縱使相隔萬裏,卻仍能如此的相愛,不分彼此。
耶穌基督,祂是我們一切問題的答案。唯有祂,能改變人心,改變世界。“因為在你那裏,有生命的源頭。在你的光中,我們必得見光” (詩篇36:9); 因為“神就是愛” (約翰一書 4:16)。
1/21/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