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街頭抓拍的熱衷始終未減,所以兜裏總帶著小型相機,以前玩膠片的時候是μ-II,再後來開始玩數碼了就變成那些便攜型強的數碼相機,比如現在手頭這台已經快磨掉皮的GX8。總之,身上帶有一台相機出門似乎都覺得很踏實,“走哪兒、看哪兒、拍哪兒”已經成為這幾年來的一種攝影習慣(甚至有點成生活習慣了)。因此這次到平遙也不例外,盡管因工作需要,這幾個大攝影展區的每一個展覽的幾乎每一幅作品都要瀏覽,日程安排比較緊張,但是在每次的“客舍-展區-展區-客舍”的輾轉街頭中,還是不時能夠看到很多令自己視覺興奮的景象,那些平時在自己生活工作周圍很難遇見的人和物,在平遙總是不斷地在我的眼前展現、凝固,於是“邊行走邊拍攝、邊坐車邊拍攝、邊騎車邊拍攝”成為那些天在平遙的第二大樂事(第一大樂事就是在平遙可以看到那麽許多的、各式各樣風格水準的攝影作品)。
說到這樣行進中的拍攝,即使是現在可以用LCD取景的數碼相機,要想正兒八經取景的可能行也是很少的(除非是配一個外接延長線的LCD眼鏡偷偷摸摸取景),所以基本上是看到哪兒快門就按到哪兒了,這樣就不得不提“盲拍”的事情了。
和“抓拍”追求的那種快速和精確不同,“盲拍”更多的時候體現出的是一種心術和意念。當眼前出現的一幕引起自己興趣的時候,這種衝動的刺激感會一下從大腦傳遞到了握相機的手指,憑著對自己手中工具日久的熟知和駕奴,在不抬起用眼睛進行取景的狀態下,有意識地轉動相機到意想中合適的方位,在合適的距離和合適的時刻,迅速按動快門,實現拍攝記錄。此時的相機(鏡頭)真的就像是自己的眼睛,在一個非常規的視角觀察自己身邊所發生的事件,然後截取瞬間成為自己的記憶永恒。
為了能夠實現這樣的預想和結果,大多數時候,我的相機都處在P檔,閃光燈一般不開,白平衡自動(後期我幾乎隻保留黑白灰的畫麵),對焦也自動,為求盡可能的畫麵細膩,感光度一般情況下設在ISO 64或者100。雖然利用自動測光在一些光比過大的場景中無法很好地顧全明暗,結果會出現過曝或者欠曝的遺憾,不過以目前成熟的照相研發製造廠商的水準,P檔足以應付大多數情形下的拍攝需求了,而其它一些自動機能也基本能夠保證一幅像樣畫麵的生成。
同時,一個具備一定廣角的鏡頭是很有益處的,但是我也在必要的時候進行適當的變焦嚐試,特別是感覺自己已經無法趕上遠處即將發生的瞬間時,隻有靠變焦來做盡可能的彌補,當然,由於沒有取景,這個變焦過程也是憑感覺的,造成“盲拍”畫麵構圖失敗的幾率自然也隨之上升。
使用一架小型便攜的機型是街頭“盲拍”的首選,這樣就可以很自然那地在手中“邊走邊把玩”、變換不同的把持方式實現各方位的拍攝。
例如,將相機整個握在右手手心中,用大拇指按快門(這個動作最管用,主要可以拍攝自己前方橫幅、左側橫幅和身後豎幅的畫麵);大拇指尖擱快門部位,大拇指第二節與其餘四指握相機(這個動作常用於拍攝前方豎幅和右側橫幅的畫麵);用大拇指和中指輕捏機身,手臂自然下垂,甚至隨意擺動,在食指按快門的瞬間靜止(這個動作常用於拍攝自己右側豎幅的畫麵);將雙手背後,右手握相機朝後,大拇指按快門(可想而知,這是專門用來拍自己身後的橫幅畫麵)。這些就是我外出街頭“盲拍”時常用的“把勢”,其實就是一個右手手勢的各種變換,但是可以滿足大多數的拍攝需求。
當然,盡量接近拍攝主體是我們已經熟知的法則,也是我們常見的能夠拍好一幅像樣畫麵的有意行為。在很多複雜環境中,為突出主體表現,接近主體是最好不過的技術手段,對於“盲拍”來說尤為重要,特別是在一些難以確認變焦結果而無法在遠處拍攝時,隻有繼續靠前才是“硬道理”。
不過好在“盲拍”比較容易實現主體接近,因為不會有常見拍攝動作那樣抬起顯眼的相機,所以被攝人大多數情況下不為所動,即使知道我們拿著相機,也會以為我們沒有要拍攝的意思而放鬆自我了。
有了這樣的得天條件,對於“盲拍”人物來說簡直太有利了,在此分享一下我的常用手段,不外乎兩類:
一是不動聲色逼近、不動聲色離去,大有“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拍攝目的然後匆匆而去的感覺。以這次平遙街頭拍攝為例,古城雖小,但要不斷地在各個展區奔波還是挺耗耐力和體力的,所以在平遙的最後兩天我幹脆租了輛自行車在城裏穿行,於是“左手握車把、右手捏相機”就成了我在平遙的標準騎車動作(好像不太安全哦!不過卻很有感覺)。這裏不少的畫麵就是在這樣的騎行中、在街頭那些人們全然不知的麵前晃過時拍攝的(有些畫麵也因此出現成像模糊了)。
當然最常見的還是步行,這樣比較安全,同時較低的行進速度更容易掌控拍攝。例如,遠遠看見前方有位大爺拎著折疊板凳過來,前麵不遠處還有一位大娘拿著水果正坐在牆根邊,在這個不大的古城裏,鄰裏街坊都是那麽近,估計他們也認識對方,等會肯定會來個招呼什麽的,於是我就趕緊幾步,在他們接近並開始寒暄時、用大拇指按下手底下的相機快門,然後又繼續自己的行程。
二是加入被攝者行列,聲東擊西、轉移視線,在自然融合氛圍中留下影像。這一招一開始會有些難度,畢竟需要自己介入被拍攝者的行為中,但是隻要找到切入口就十分輕鬆自如了。在拍攝前與對方攀談,分散其注意力,再適時地、自然放鬆地按動自己手中的相機快門,基本上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這裏我舉一下在城門外看到的兩位老人下棋的場麵,我騎車經過時,就停下來在邊上看了幾盤,他們各有勝負,場麵很和諧,我也不時插幾句話,這樣就自然而然開始交談起來,甚至他們要讓我也來殺一盤(用象棋的棋子和棋盤下跳棋,第一次看到,很有意思),嗬嗬,當然我舍不得失去按快門機會,就沒接受邀請。就這樣大家一邊下棋談笑,我一邊在四周靜悄悄地按快門,期間還來了三個小朋友看熱鬧,也被我不知不覺中納入鏡頭……當然,後來兩位大爺已經發現我在拍攝了,於是索性大方地留影、合影(這就不算“盲拍”了),臨別時其中一位大爺(人稱王秀才)還現場賦詩一首相贈,哈!整個過程感覺十分愉快。
當然,有時在街上行走“盲拍”時,目視前方,相機卻朝左、右側拍攝,也不失為“聲東擊西”技法的合理運用。總之一條,“盲拍”的出發點就是不讓被攝者受幹擾、原始態地呈現鏡頭麵前、然後原汁原味地記錄在畫麵中。
有了以上這些條件後,就剩下最後一道關鍵的技術活了——構圖。雖說“盲拍”不需要取景,但終究是要拍攝畫麵的,構圖是必須的,隻不過這裏不是通過拍攝當時的眼睛,而是通過當時的“心靈”。這樣說得似乎有點“玄乎”,不過事實也正是如此。
前麵已經提到了,“盲拍” 講究的是心術和意念,對於自己手中武器掌控的嫻熟程度直接會影響到“盲拍”的成敗,其中關係最大的就是“盲拍”下來的畫麵內容是不是自己原先希望得到的。要想獲得理想結果,對相機鏡頭的拍攝範圍有一個明確的把握是十分必要的。
多遠的距離能夠拍攝多大的場景,同時主體在畫麵中能夠處於一個什麽位置,運動拍攝時的提前預估量等等,都是需要事先熟練的。實際拍攝時,雖然沒有苛刻到100%的覆蓋能力,但是如果能“罩”住70-80%的畫麵,後期裁剪起來就遊刃有餘了。
當然,傾斜的畫麵在“盲拍”時是經常會出現的,這種情況一方麵和自己把持相機的手勢習慣有關,還有就是擺動拍攝時停止機位沒掌握恰當也有關係,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和突發的拍攝動機有關,比如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前方有畫麵,於是手這麽一伸出去就按了,此時的相機十有八九是傾斜的,自然拍得的畫麵“不平也不直”。
按照常規的攝影觀念,很多時候這樣的畫麵是需要裁剪的,不過有時不忍心下手,原因就是這樣的不平衡似乎更能體現出拍攝當時的一種心情和氣氛。
另外,還有一種“盲拍”的技法很值得推薦。一般我們都在意瞬間的畫麵凝固,不過這不能單純理解為“一個事件就一個畫麵”的概念,因為發生的事件永遠是運動的,每一刻都會帶來精彩,同時前後的精彩時刻連貫起來又會呈現意想不到的驚喜。
比如這兩幅畫麵,當騎著三輪助動車的大爺從大媽的門前駛過時,我在較遠處拍下了一個瞬間:大媽注視了大爺;而在幾秒種後,大爺已經接近了我在的位置,這是他開始有一個看觀後鏡的動作,似乎有意看一下身後的情況,於是我又有了另一個瞬間:大爺注視了大媽。大媽大爺前後各自不同的神情姿態這麽一映照,就覺得蠻有意思了。
如果時間比較充裕,有時見到一個自己覺得會有故事發生的場景時,不妨停止下來“守株待兔”,等待合適的人物進入畫麵。雖然這個時候可以好好取景拍攝,但為了不引起那些即將踏入場景的主角的注意,還是用“盲拍”更合適。不過呢,在等待正式拍攝前,不妨試拍一下,看一下場景在畫麵中的位置和範圍是否合適,然後就可以十分有把握地等待主體人物出場、進入“指定”位置按快門了。
套用一句文言老話:“無他,唯手熟爾”。將自己手中的相機把玩得“心”到手到、“信手拈來”的程度,上街“盲拍”就不用單憑運氣了,一般按下去一張就有八九分的把握,“盲拍”的樂趣和成就感就自然而然地體現出來了。所以,經常換新機並不適合玩“盲拍”,如果一般性能、成像都還過得去的話, 手中的相機即使玩時間長了舊了,也不要輕易放棄了(廠商看到這個要傷心死了),我手中那台GX8就是這個情況;而一旦購新機後,如果仍癡迷“盲拍”的話,建議先在街頭多練練手,找找感覺後再正兒八經啟用新武器。
關於“盲拍”一些技術性的自我總結就說這麽多了。這裏要說明的是:在實際的拍攝活動中,“盲拍”隻是其中的一種手段,而非唯一的攝影技法,它是根據拍攝時的實際情形而采取的一種果斷行為,必要的時候,結合適當的抬手、快速的取景,使得自己手中的相機取得最理想的拍攝目的。
而衡量“盲拍”水平高低、“盲拍”理念多深,光有一套練熟的“攝”的手藝還說明不了問題,關鍵還得有“影”的結果。如果最後的“影”能讓自己看到笑容和滿足,那麽前麵的那些“穿街走巷的瞎折騰”也就有價值了。
看看這些平遙街頭拍攝的畫麵(總共整理出了一百多幅),每一個畫麵中的每一個人物,對我來說,都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雖然就是些短暫的拍攝和行動,並且大部分和被攝者無關(或者說被攝者全然不知),但每一幅我都能體會出當時拍攝時的情形和感受。特別是那些能在畫麵中形成自我意識交流和自我寓意衍生的瞬間人物畫麵,正是我每次樂此不疲、急切盼望遇見的街頭“盲拍”佳機。
按快門前的心理揣摩和身體靠近,按快門後的暗自喜悅和小小成就,然後還有回到家中、在電腦裏進行的後期影調處理和必要的構圖修正,所有這些無不體現著一種攝影過程的快感,一種先有無窮樂趣後有(又)沾點小小藝術氣息的影像記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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