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探親追記（三）

回國探親追記（三）

六．在西安的日子裏

衣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對海外歸國華人這樣的評價，反正我是早就聽說了：“穿著土氣，花錢小氣，說話洋氣。”平心靜氣地說，的確是對的。就拿穿著來說吧，起碼在多倫多我看見的，通常人們的著裝都是很簡單的休閑裝，除非工作要求正規，人們才會穿的西裝革履。就是到一般的服裝商場，小姑娘的衣服漂亮的都找不出什麽；稍微看的上眼的價格就挺高了。

記得上英文班時一位剛從國內移-民來的女同學，穿了身從國內帶來的很漂亮的旗袍裙上學，一位外國女同學看見了就問她：“是不是你今天有麵試呀？”中國女同學說：“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那位外國女同學說：“我看你穿的好漂亮呀。”嗬。。。

回國前就決定回去多買些漂亮的衣服帶回來，特別是給女兒，畢竟國內的東西是物美價廉；所以隨身帶的衣服大多是準備扔的，但那可心的衣服並不是一下子就能買到的，所以隻好一路“土”到家了。

這不，一天在家屬院門口碰到哥哥的一個小學同學，見麵後我同她打招呼，她愣了一下然後問：“聽說你不是出國了嗎？”我說：“是呀，現在回來探親。”她用一種不相信的眼光看著我說：“你怎麽還是那麽樸素呀？”我笑了：“哈哈，我喜歡隨意一些呀。”這是人家會說話，當然我聽的出來她的弦外之音了。

孩子的奶奶在農村，知道我們要回來，就給女兒買了一大堆漂亮的衣裙，樂的女兒一天一身新；可有一天，我們到公園女兒玩坐騎的東東，隻聽到一聲‘呲啦’,褲襠撕裂了，那可是才穿的新衣服呀，嚇的女兒不敢再玩了，趕緊回家，幸虧孩子小，有人時，她爸爸就抱起來遮羞。這算給我敲了個警鍾，以後再也不敢光看價格了。

食

說吃在中國，這一點都不錯；原本說回家讓孩子們好好品嚐一下家鄉的各種小吃，可一是SARS剛結束，街頭小吃怕不衛生，二呢，回到了西安，也就基本上是回到了家，我父母的家在西安，我和老公上學，工作的地方都在那；所以回去了後最忙的就是走親訪友，而中國人親友團聚少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吃，嗬，可算給孩子們打了牙祭了，最多一天三頓都在餐館吃，幾乎天天有飯局，川菜館，海鮮館，家鄉館，自助餐館，明目繁多，各有特色；所以根本沒時間去品嚐小吃，在那半個月裏比我們在加拿大幾年吃的餐館還要多。到後來女兒都能點出好幾樣拿手的菜了。嗬，害的我回去胖了一圈，很多時候都真正是隻能嚐一嚐，吃不下了。

國內的餐館真是物美價廉，絕大部分都裝修的十分豪華，別致，讓孩子們驚歎，但唯一讓人感到遺憾的是，大部分再漂亮的地方，廁所的衛生措施跟不上，讓我們那兩個孩子常常不敢喝水，忍渴，讓我看了心疼又無可奈何；有一次女兒實在忍不住上了趟廁所，還沒出洗手間就把剛吃過的飯全吐了；所以每到一個地方，我的第一個任務是偵查一下廁所是否合乎他們的標準。

想到“花錢小氣”，我不禁想說句題外話，記得我在國內時也是，每個月都有勞保用品發放，比如衛生紙，護膚品，洗發膏，常常用不完還給雙方父母家拿；辦公用品比如紙，筆，墨，就更不用說了；更有隔一年還會發一，兩身衣服，皮鞋等，真是不知不覺中就省卻了多少錢；有時候獎金，補貼，過節費，反而高於正常的工資；現在能宴請我們的同學，大多都有些小權，大家心照不宣，知道是他們請客，國家掏錢；我說這些並非是吃了人家的還要扁人家，隻是想說，在這裏，除了工資，一切開銷都得自己報銷，小到一針一線。所以是現在生活讓我們不得不小氣。

記得我們過去的一位鄰居，移-民前老公是做生意的，她父親也是個不小的官，所以花錢從來不會思考的，隻要是她看中的；移-民兩年後她回國探親，她母親陪她逛街，一天下來回到家，母親就哭了，非要追問她是不是在加拿大過的很苦？是不是一直都在瞞著父母什麽？隻是因為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了。


住

我們出國時是從單位的單身宿舍樓走的，那種一家一間，家家在黑暗的走廊做飯，老鼠到處亂跑的情景，我至今記憶猶新，但我們回去時，雙方單位曾住過的單身樓都拆了，比我們工作晚的同事們都住上了單元樓，按同等條件，如果我們不出國，可能也已經住上三室兩廳的房子了，比我們在加拿大住的還要寬敞呢；這一切變化的真快呀，可惜我工作的那十幾年變化的太慢了，否則，可能就不會出國了，想想真不知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不過想到女兒，我又不再想這個問題了，不出國，哪能有這個寶貝呢？！嗬嗬。

在孩子們的爺爺奶奶家鄉，也新建了許多二層小洋樓，不過老公家仍然是土坯房，孩子的爺爺奶奶借口隻有老兩口，不肯花錢蓋磚房；燒飯還是拉風箱，大人做飯時，孩子們總是要開心地在那搗亂。

最令孩子們驚奇的是到了家屬院，看見家家門窗上如同監獄似的鐵條；他們驚歎如果失火，或地震時打不開門窗怎麽辦？我們無法解釋清楚，也許這也是中國特色之一吧。

說起來像笑話，我的一個好朋友今年早春時移民來，老公接機後把他們送到我幫他們租的房子，第二天我打電話問他們休息的如何，好朋友回答我說，幾乎一夜沒睡；我問為什麽？她說，這家沒有防盜門，窗，她不敢睡；哈哈，把我逗的差點笑的岔了氣，我說這裏好像還沒看見過家居的門窗裝防盜門窗的呢，不過安裝電子報警器的人家倒是大有人在。

行

無論是北京還是西安，公共交通都有了極大的變化，到處可以看見新修的立交橋，高架橋，高速公路；但車輛也是成倍增長，所以道路的發達並沒給交通帶來很大的改觀；再加上人們的安全交通意識薄弱，紅綠燈經常會讓你感覺那僅僅是個裝飾或擺設，人和車都不按規則行走；車在行人中推進，人在車流中穿行，不知道搶時間是為了享受生活，還是在同生命開玩笑，常常看的我們是膽顫心驚，目瞪口呆；

因此過馬路成了令我們的最為傷神的事情，我父母住的家屬院門外沒有過馬路的人行通道，那是一條可以五輛車並行的較寬的馬路，要想到馬路對麵的商場就要先有一番緊張的心理準備，看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各式各樣的車輛，常常近十分鍾都過不去；然後等到有同行者，跟著人家的步伐向過衝，嗬，感覺是在隨時準備“犧牲”呢。要是孩子們跟著，那就更慘了，自己“犧牲”沒關係，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們受到傷害呀；有時不得不舍近求遠去找有紅綠燈的地方過馬路，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比起沒紅綠燈的地方還是強了很多。要不幹脆打個的，讓車直接把我們送過馬路，嗬，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呢。

在孩子們眼裏同樣新奇的是滿街到處跑，招手即停的出租車；在這裏很少能看見出租車，如果要坐，通常需要預約；隻有在中國城偶爾可以看見一些隨時可以拉人的出租車；

原來從西安回老公的老家坐長途車要四個小時左右，現在上高速隻要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而且還有蹦蹦車直接可以開到他們家門口。這是七年前做不到的呀。

很不習慣的是，無論坐什麽車都沒有安全帶，特別是在高速公路上讓人感覺極不安全。即使個別有安全帶的，也沒有人會係，我們係上，別人還會開兩句玩笑，好像我們怕S ；可說實在的，又有誰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大家又都不願意自覺地係安全帶？我想，係安全帶不是怕S， 而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也是對家人的幸福負責！

玩（九月三日）

到了西安，當然不能不參觀世界八大奇跡之一的臨潼秦始皇的兵馬俑了，我也還是當年上大學剛開始挖掘的時候去過，所以和孩子們一樣興趣十足，那天一大早，天上就下起了毛毛雨，不過，想著為數不多的停留日期，我們還是去了，真是天助我也，等到了那，雨已經停了；

遊人還真不少，我們意外地發現，這裏可以“租”到導遊小姐，我吸取去故宮的教訓，為了讓孩子們能弄明白，我們立即請了一位導遊小姐。熱情的導遊小姐沒出兩分鍾就發現了我們這對兒女是從國外來的，因此格外細心，解說的速度也放慢了很多，她詳細介紹了兵馬俑發現，挖掘的過程，並特別講述了那位農民發現者楊誌發的經曆，從默默無聞到受惠於克林頓總統垂詢而身價倍增，一位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無意間為世界文化遺產的發掘所做出巨大貢獻得以承認；他因此富裕起來，被任命為兵馬俑名譽館長，月薪八千元人民幣，年逾七十的老人如果每月在館內坐館十天，為中外遊人簽名，還可另得五千元的津貼。幸運的是，我們去的那天，他剛好在那，兒子不失時機地買了本中英對照有關兵馬俑的簡介請老人簽了名；光看老人那手中龍飛鳳舞的筆，和那西裝革履裝束，如果不知道的人，無論如何不會相信他曾經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

再看看那巨大的兵馬俑坑中俑的形象各異，千姿百態，有的穿戰袍，有的著鎧甲，中間配有戰車；兒子恨不能下去和那些兵俑們肩並肩地合個影。為了感謝那位熱情的導遊小姐我破了不在旅遊區買東西的戒，在導遊小姐的熱心推薦下為雙方母親各買了一對玉鐲，一舉兩得，開心地結束了參觀。

午飯後看看還有時間，就立即返回西安，直奔陝西省曆史博物館，買票時被告知僅餘一個小時就要關門了，於是我們幾乎是跑馬觀花地走過。

這座位於古都西安大雁塔西北側，據稱是中國第一座擁有現代化的設施的大型國家級博物館，被譽為“華夏珍寶庫”和“中華文明的瑰麗殿堂”。由一組雄偉壯觀的仿唐建築群組成，外觀的確壯觀，因為接近關館，裏麵也沒什麽人了，在空曠的一個個展廳裏，一陣陣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驚訝之餘發現，有一部份展櫃因為滲水展品已經轉移走了；有的展廳赫然在地上擺放著盆，桶用來接水用。不能相信，僅僅十年的時間，這座曆時四年多的建設，被喻為中國悠久曆史和燦爛文化，反映一個博大，輝煌時代風貌的建築就變成了這樣，甚至不如一般的居民樓建築，真令人感到心痛，這是不是也反映了現代中國社會的某種文化？一種每況日下的一切向錢看的產物。

從博物館出來，一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