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孤帆遠影, 一陣風, 來去無蹤
上周日在高塘口橫跨大灘時摔了一跤, 這周日就以這裏為起點, 再走大灘, 沿大灘海西岸直到南風灣, 南風角登南風山, 問頂大嶺墩, 迷走灣仔西營地, 最後穿出海下灣, 跟着夕陽回家......
午时到達黃石碼頭, 高塘口正值高潮, 水漫金山, 就別想再橫越大灘了, 隻好沿公路往回走, 經大灘村切入大灘郊遊徑。
先來一組黃石碼頭寫照:
- L形的碼頭現在有頂有蓋了, 不論風吹雨打日曬, 垂釣的繼續垂釣, 候船的不必再躲進遠處的避雨亭;
- 不少小艇在這裏營生, 隻有兩位女艇長閑坐在艇上, 這高塘口還是賽馬會黃石水上活動中心的風帆劃艇教練水域, 也許時間尚早, 難得半日高潮, 片刻寧靜;
- 從碼頭上望出大灘海, 你的心飛向遠方, 翠華船公司的交通艇要開船了, 船長吆喝着有上高流灣塔門的快點上船, 現在航班多了, 增加較快的交通艇, 價錢還是十二塊, 和大船的票價一樣;
- 從碼頭上往內看, 你不願多看一眼, 路邊排滿垃圾桶, 水邊亂石堆滿垃圾, 連嶄新的黑膠碰墊都棄置了, 政府還真大方;
大方到在此地新蓋了兩座公廁, 路邊的“高塘下洋公廁”和大灘營地公廁, 政府為大嶼山的昂平公廁花了九百多萬, 馬料水碼頭公廁二百萬, 這個下洋公廁又要多少萬? 想起第一次去東坪洲在馬料水候船時, 買票阿姐說時間還早, 先去享用一下的那兩百萬元的公廁吧, 這個公廁廣告做得最好, 僅口播一次就令人印象深刻!
在偏遠的郊野蓋個公廁故然方便行山露營人仕, 就算大灘營地上多少穿着迷彩服的香港少年領袖團成員, 營地公廁也不過“門庭蕭條”, 哪還顧得上這營地外路旁的這個公廁, 再說舉步之遙還有黃石碼頭公廁, 這方圓數百米的山旮旯可算是公廁密度最高的地方了。如果政府善用這筆錢, 宣傳環保, 把黃石碼頭的垃圾及時清理了, 豈不更好, 即使大家在荒山野嶺隨地大小便, 但能把紙巾垃圾隨手帶走, 豈不更是家山有福!
天氣預報陣雨, 三十三度, 遂取道依山傍海的大灘郊遊徑前往海下灣, 不需上高山, 亦有小樹蔽蔭, 不會太難消受。
上周赤裸的大灘眼下被潮水一浸, 隻留下個子最高的石塊露出水麵, 孤芳自賞; 雲山靄靄, 煙水迢迢, 蚺蛇尖像披上一層麵紗顯得吊詭莫測。很多事物, 看不太清楚卻更顯魅力, 很多事情, 看得太清楚反而棘手, 不如糊塗一點好。
一路上沒別的行人, 兩旁的小樹遮蔭也遮景, 隻好拍些遲熟的野果, 時見柚柑樹, 摘一粒放在嘴裏, 又甘又澀, 又苦又酸, 多試幾棵, 方明白長在山穀裏的柚柑子較可口, 山坡上的缺水又苦又澀, 但對行人也有望梅止渴之效。直到第一個小沙灘才遇見一對男女在樹蔭下小歇, 灘的兩頭兩股澗水清流從石縫裏透出一份友善的涼意。
過了沙灘開始上坡, 才上山腰又下山穀, 上上下下就到了驢仔石, 這是海下灣的一個著名石景, 少不了爬上去看看, 盡管此時大灘海的景觀大打折扣 - 蚺蛇尖, 南風灣, 塔門和高流灣顯得模糊而遙遠, 隻有驢仔石壓迫下的古樹盤龍結枝, 顯得蠻有張力。
南風灣遠看很美, 走近灘上垃圾成行, 水麵雖清, 水底泥沙枯枝爛葉, 上次來這裏遊泳是穿着襪子踩下去的。今天見一幫小夥子在烈日下戲水, 笑問我從哪裏走過來, 原來他們隻知從黃石乘船而來。見他們撈了幾蘋水母養在發泡膠箱裏, 問水裏多不多, 可憐也就見到這麽幾蘋, 全都捉上來了, 箱裏的水母很快就會被曬死的, 於心何忍, 權且拍幾張相片留念。心想如此下去, 很快連這幾蘋也不敢來南風灣了。
踏着細軟的沙灘走到南風灣碼頭, 這裏的營地設施連浴室都有, 人也好牛也好, 啃草的吃麵的洗碗的賣汽水的, 各得其樂, 我衝了個頭, 整整行囊, 準備繞灣仔郊野公園走一圈。
剛上大道便發現一條入林小徑, 索性拾徑上山, 山坡上相思樹成蔭, 這座百多米的山丘南坡叫南風山, 山頭叫大嶺墩, 北坡叫灣仔, 地方不大名堂可真不少。可偏偏山頂最蕭條, 原想到山頭眺望塔門和高流, 曲曲折折摸上去卻被樹林遮擋甚麽也看不着, 標高柱隻有個底座, 權且立個水瓶存照表示也曾到此一遊。
不願走回頭路四下找路下山, 真是無徑通幽, 幽到一片山芋林, 腳下無路隻好鑽林子闖涸澗另辟蹊徑, 營營鑽鑽終於逃出生天重出大路舒了一口氣, 再看地圖原來身處灣仔自然教育徑, 不再亂闖綠蔭下輕鬆走上西營地。
有道是美麗的草原牛的家, 這是香港最大的綠野營地, 此時此刻隻有, 一位導師帶着十一位小學生滿麵彤紅在小亭裏喘息, 哪比得上那牛姐兒牛哥們氣定神閑低首甩尾把草兒啃, 你不自在我自逍遙, 反而更像是一片牧牛的大草地。
龍應台曾在一篇有關香港的文章裏說“真正的公民教育，是讓老師們帶著孩子去行香港的山，教他們認識島上的野花野鳥”, 我頗有同感, 不由得向小亭裏那位導師投出幾分敬意, 看上去也才三十幾歲, 要不是他專注地正給孩子們講着如何描寫昨晚紮營遇雷雨的情況, 真想上前和他聊幾句。
別了牛兒別了學子直取海下灣, 賽馬會匯豐銀行讚助的海洋中心躺在小灣裏格外地耀眼, 伊麵同誌還為此做過廣告, 估計效果不如馬料水公廁做得好, 遲遲開不了張據說不够錢, 還有誰比他們更有錢把個海洋中心弄在這僻壤, 弄巧成拙畫餅充饑不知投合哪人的口味, 徒有虛名保護海洋海下灣做得最虛偽。
你給三十我付二十都湧進這狹窄的海灣湊熱閙, 轟鳴的馬達嘈雜的人群嚇得可憐的珊瑚都縮了頭, 早年的瓦窰小漁村搖身變成了珊瑚觀光村, 館子林立招牌滿地, 占着公家的街喉蓄着公家的水, 衝身十元政府大方我收錢, 忙時數鈔閑時挖蛤倒也閑不住酒家女, 千年珊瑚毁於誰手又有誰在乎......
九日山人 2007年8月20日初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