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成周路（二十一） 朝歌狼藉 天子分封

商朝國家機器轟然倒塌，而周朝國家機器尚未建全，可以說，牧野之戰後，一切才剛剛開始，如何處置龐大的殷商舊地及那土地上的殷民，如何有效地統治天下，防止舊勢力叛亂，全都立即被提上議事日程。

武王攜四弟姬旦進入仍然狼藉，還冒著硝煙的商都朝歌，見一尊銅鼎四腳朝天躺在商宮外麵的柱子旁。曾經被當作天命象征，厚重無比的青銅禮器，現在宛如一具僵屍被天命唾棄。兄弟倆同時因了震撼而感慨：天命的力量如此巨大，令人敬畏！

殷商是滅了，但數量龐大的殷商舊民和殷商軍隊怎麽處理？想繼承父親文王的仁德之政，實行“滅國不滅祀”的仁義之舉又談何容易！薑子牙的意見就是用殺的，以絕後患。武王搖搖頭，說：“那樣做的話我不是成了紂王第二了？”

武王的庶弟召公基本和薑子牙看法一致，隻是少殺一點而已。武王也接受不了，於是武王征求四弟姬旦的意見。姬旦說：“以臣弟之見，過渡時期，還是先讓殷人管理殷地，這樣會比較順暢一點。”武王點頭稱許，於是將紂王的兒子武庚封於殷商舊都朝歌一帶，繼續讓商的百姓擁有一塊土地，能夠繼續祭祀他們的祖先。武王和周公都覺得這樣對於穩定戰敗國的民心有好處。

可另一方麵，武王又不得不防武庚可能的異心，於是在朝歌外圍設立了邶、鄘、衛三國，分別交給三個親弟弟監管：管叔鮮監衛，蔡叔度監鄘，霍叔處監邶。如此形成包圍之勢，合稱三監，以監視武庚。

姬鮮是武王的三弟，赴封之前還特意過來跟姬旦道別，說：“看來我就是個奔波守疆的命。老四，輔佐二哥的任務可就都看你的了。”

姬旦聽出來三哥的語調有些酸酸的，就說：“王兄的決定不正是父親文王的意思嗎？請三哥放心，這裏還有太公和召公，倒是東邊，形勢不明朗，望三哥多加小心！”

為了彰顯周的仁德和權威，武王命召公放箕子出獄，命畢公放百姓出獄，在舊商禮樂大臣商容的閭門上設立標誌以表彰他。命南宮括散發聚集在鹿台的錢財和巨橋的糧食，用來賑濟貧苦的底層民眾。命大臣南宮括和史官史佚搬走殷人的九鼎和寶玉。命老臣閎夭為比幹之墓培土為塚。命宗祝祭享於軍中。這些事都辦妥了，疲憊不堪的武王才班師回朝。

班師途中，武王又朝嵩山東峰太室山進發。相傳太室山是大禹之子夏啟的出生地。這裏巍峨的峰脊聳立，巨大的山岩脫去綠色的外衣，裸露著銀白的底色，承接天庭的威嚴，盡顯超凡的神聖。三天後，武王懷著虔敬之意，在太室山上舉行了盛大的祭禮。祭禮上，武王領著西方諸侯，會同其他三方諸侯一起，隆重地祭告皇天上帝，表達周從此承受天命。祭祀結束之後，武王下山來，又於宗廟裏向周的列祖列宗祭拜告捷。姬發特別用酒食祭祀他的父親周文王，以彰顯文王之德上達於天聽，而他作為文王的繼承者，實現了文王的遺誌，推翻了殘暴的商紂，革命成功。

當年文王滅崇，在灃水西岸營建豐京。武王還回西方後，還沒等喘過一口氣來，立刻著手在灃水東岸建立鎬京。薑子牙勸他休養生息一陣再說。但武王覺得新生的周國百廢待興，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尤其像建都立社這樣的大事，需要隻爭朝夕。

都城的建設續投投入相當多的人力，就連陶家姐弟也積極投入幫忙。陶振的肩傷經過姐姐的細心照料已經好了大半，這會兒力氣都花在了城建上：夯地基，立城牆，挖水溝，築闕樓，建院落回廊等等，十分辛苦，心裏卻是舒暢的。姐弟倆已經成了姬旦的好朋友、好幫手。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姬旦對他們懷有敬意和感恩之心，視他們如家人摯友。

這天，天氣很好，天雲明媚。都城建了一半，有點樣子了。姬旦和陶家姐弟站在嶄新的大殿台階前。姬旦突然好奇，問桑：“你和振弟是從殷都過來的。你們覺得周和商不同的地方有哪些？”

桑看了看天雲，又看了看周遭，說：“殷地冷硬陰森，周原柔軟陽光。”

振說：“對，就是這樣的。紂王愛殺人，殷都那些東西看了叫人害怕。剛到周原的時候我們姐弟就遇見給我們東西吃的好人。我一下子就不害怕了。”

姬旦聽了，感覺非常有道理，聯想起他們姐弟悲苦的過去，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振的肩膀。“以後的日子會更好的。”他說。

鎬京建好了。此後，豐京便成了宗廟和園囿的所在地，鎬京則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兩地合稱豐鎬，也稱宗周。在宗周，武王舉行盛大典禮，正式宣告周朝的建立。

基本建設以及祭祀大事完成之後，緊接著，武王啟動了分封的進程。他先是追懷古代的聖王，嘉封神農的後代於焦，黃帝的後代於祝，帝堯的後代於薊，帝舜的後代於陳，大禹的後代於杞。接著，為了穩固國家內部各階層，並有效管理大周廣袤的國土，武王決定按功行賞，調整統治集團的內部關係，實行以周王室為中心的分封政治製度。第一個受封的是薑子牙，被封於營丘以建立齊國；封周公旦於曲阜以建立魯國；又封召公奭(shì)於燕……先後分封了幾十個諸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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