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成周路（二十二） 武王不眠 弟送雞羹

武王不敢忘記周原本隻是大商國土西陲的一個小小方國。剛剛取得戰爭勝利的姬發一點不敢鬆懈怠慢，夙夜匪懈，探究大商怎麽會敗給了小周，總結商亡的原因和周取而代之的合理性，思考著如何吸取商亡的教訓，讓周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沒有紙張，竹簡不那麽便利，絲帛更加有限，青銅銘文那是專門的功夫，隻記錄重大事情，平時的思考基本隻能用心記住。千頭萬緒，克商之後，武王失眠了。

王宮內侍非常擔心武王的健康，見他這樣不眠不休，便跑來告訴周公。克商前後幾個月的艱辛忙碌，一直陪伴左右的周公又怎麽會不知道武王體力透支的情況。他本來就看在眼裏，憂在心裏，一聽到宮內侍官的報告，二話不說馬上趕了過來。

周公一見到武王便跪倒在地，說：“王兄，你這樣下去會過勞生病的！你為什麽不睡覺呢？”

武王見周公來了，先叫他坐下，然後反問道：“我們的國家建製未成，人心未定。革命雖然成功，但我還沒有真正得到上天的保佑，達到國泰民安的境地，哪有功夫睡覺呢？！”

周公說：“話是沒錯，但飯得一口一口地吃，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國家這麽大的事，急不得的。”

姬發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必須日夜操勞才能安定西土。我們得趁熱打鐵，趁現在威德正明的時候讓天下人服我們大周。”

聽著武王的話，看著他凹進去的眼眶，姬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急，淚水流了下來，滴在了衣服上。武王卻跟沒事似的，伏地畫起圖來，指給周公看，說：“叔旦你看，我知道這裏曾經是夏人的活動中心。這裏南麵可見三塗山，北麵可見邙山，背靠黃河，還有洛水、伊水，距離太室山不遠。舊殷之地在這頭。我琢磨，這裏應該就是天下的中心了。我們必須在這中心地區建立另一個另都城。”

周公看著武王畫在一幅絲帛上的圖，與他心裏想的不謀而合。這無疑又是一項艱巨的工程：在周國遼闊的國土之中心建立新都！

此時周公低頭不語，他明知武王的想法完全正確，隻是心疼哥哥如此操勞。他們一起長大，一起輔助文王，一起從事滅商大業，雖有時分開卻始終心靈契合，手足情深，君臣義重。此時，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怎樣才能多替武王分憂，多分擔一點武王肩上的重任。
 

這天，周公又要去給武王請安，陶桑來了，提著一個竹籃，裏麵放著一個帶蓋的陶簋。“叔旦君要出去呀？我給您做了雞湯，要不要趁熱先喝幾口？”

姬旦一看，連忙作謝禮：“陶桑送雞湯，旦不勝感謝！”說著讓人取副碗勺來，嚐了幾口，大讚起來！

陶桑笑道：“叔旦君喜歡，陶桑太開心了！”話剛說完，卻見周公蓋好簋蓋，將簋重新放回籃子，還放進碗和勺，自己拎了起來。陶桑疑惑了片刻，猛然悟過來：“叔旦君這是要把雞湯帶去給周王嗎？”

周公說：“陶桑美湯我心領，也嚐過了。眼下我王晝夜忙碌，食欲不佳，正需要這樣又滋潤又可口的雞湯——如果桑君不介意的話。”

陶桑隨口說出：“叔旦之所想，陶桑之所欲。”

陶桑之語如一股清澈溪水漫過姬旦胸腔。他看著陶桑，欲言又止，隻是再一次向陶桑致謝禮，然後奔武王處而去。
 

周公到時，內侍過來告訴他，武王正在歇息。周公感到意外，他知道，拚命三郎的二哥平時白天是不歇息的。他躡手躡腳走進武王寢室，見武王在榻上臥著，邊上的案台上放著一軸竹簡。內侍還在邊上站著，周公示意讓他離開。

內侍退下後，即刻招呼一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那人領會，迅速從後門出去了。
 

上集： 漫漫成周路（二十一） 朝歌狼藉 天子分封

下集：漫漫成周路（二十三） 王室密語 固守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