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 漫漫成周路 四

跳過的前兩集描述姬劉在戎族擠壓下離開北豳（甘肅境內），南下豳（在陝西境內），並在此建立了周族的都城。因了如此偉業，他被族人尊稱為“公”，事跡載入《詩經·大雅·公劉》。

四 亶父再退 海闊天空

公劉之後第二位被冠以“公”的就是他的第九世孫公亶父，也稱“古公亶父”。從公劉到古公亶父，曆史蒼茫，如夢幻一般。公劉的年代華夏處於夏朝前期。古公亶父的年代，夏朝已經覆滅，商朝也進入了下半場。雖然相去六百年，但兩人的首領性格和作為卻一脈相承。如果有照片，人們會發現他們的長相也很相似，都是敦厚的樣式，隻是公亶父的臉型要長一點，胡子也長。六百年的時光似乎是被冰凍著的，它無法改變那一個屬於周人的DNA。古公亶父依然領導著他的族人堅守公劉一手創建的南豳之地。他勤於農業，親自躬耕。每年春天，他必親下田地，鋤田播種。初夏，他加固堤堰，疏浚河道，以防暴雨成災。秋收季節裏，他率眾人收割、打碾、貯藏。而當冬季大雪紛飛時，農活閑下來了，他便忙著走家串戶，問寒問暖。

古公亶父擔任首領的年代正值商朝武乙時期，早在夏朝時就潛在的豳地農耕與戎狄之間的矛盾，此時完全浮現了出來。此時的問題不是與戎狄之間一般性的紛爭，而是戎狄直接進來巧取豪奪的問題。

古公亶父剛剛當上首領不久，就遇到戎人進村來討要穀物。古公亶父想：戎狄本多肉食，不喜穀糧。如今天候不佳，百草枯黃，以致於戎人饑不擇食，一時憐憫心起，便給了他們。

不料戎人不滿足，幾天後又來侵擾，這次想要牲口。牲口的確是貴重了一些，古公亶父與他們好言相商，最後給了他們幾隻。

此事過後，族人已經因為不滿而議論紛紛，覺得公亶父不免太過軟弱。沒想到戎人第三次來犯，竟然胃口大開，想奪土地和人口。眾人，特別是年輕的憤怒至極，抄起家夥就想跟戎狄大拚一場。古公亶父將他們攔住，轉身對戎人說：“土地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得給我們一些時間。人口的事嘛再議。”

戎人被安撫著暫時離開了。周族人可是不幹了，紛紛過來請求首領硬起來對抗戎狄，不然將難以在此地立足。

古公亶父見眾人情緒憤激，便解釋說：“眾人擁立君主，是想讓他為大家謀利益。現在戎狄來犯，目的是奪取我的土地和民眾。都是過日子，誰來當頭兒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區別大了去了！”眾人說。

“可是，因了我的緣故而爆發爭戰，我犧牲百姓的父子兄弟而又做他們的君主，有什麽道理呢？我於心何忍，情何以堪呢？！”古公亶父爭辯道。

眾人知道他們的首領心慈手軟，也隻有搖搖頭無奈地走開。

古公亶父又如何不了解族人的心情和想法。眾人離開了以後，他便獨自在南豳地四周漫步，思緒起伏。雖然在公劉的時代，南豳比起北豳來各方麵都要好許多，但是時過境遷，如今南豳麵臨的困境，與公劉六百年前在北豳的一個樣：對於人口劇增了的族人來說，豳這塊地實在是顯得小了，而戎狄來犯比起百年前猖獗太多。對於愛好農耕，想過安定日子的姬姓族人來說，與戎狄對撞硬杠逞一時之強有什麽好處呢？不如就學先祖公劉，退一步，海闊天空！

古公亶父與族人最早的祖先後稷相去一千年。關於後稷的事跡沒有文字的記載，口碑相傳至他這裏本應如神話一般迷離。可是由於水土、耕種、農作物這條無比堅實的紐帶，那些事跡在古公亶父的心田裏真實而清晰，已經融入他的骨血。一千年來，農耕是姬姓人的生計，他們為神聖的農耕而生生不息。先祖公劉為了發展農耕，為了族人平安的日子而毅然決然離開北豳來到此處。為了同樣的緣故和目的，他應該帶著族人離開已經十分紛擾的豳地，去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建置更好的家園。

去哪裏呢？古公亶父問自己。循著公劉的遷徙方向和足跡，古公亶父自然地將目光投向更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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