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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詩癲,海角醉劍
——人在西海岸
《一句話》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得著火。
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緘默?
說不定是突然著了魔,
突然青天裏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話教我今天怎麽說?
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
那麽有一句話你聽著:
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
不要發抖,伸舌頭,頓腳,
等到青天裏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首詩我少年時讀過。當時我是讀懂了的。今天再讀,感覺這首詩突然厚了許多,深了許多;不是當年我少年膚淺,而是今天人世全變。不麻木的,同化為麻木;清醒的,或躲進小樓,或走向怯懦;還有理性與感性和稀泥,最後竟向仇恨投降……今天,無人再爆一句:“咱們的中國!”
曆史走過八十年,不是回到原點,而是從原點滑入混沌。
底下這一首沒有讀過,可有關係嗎?誰是中國人,還是一個問題嗎?記憶都沒有了,還抱緊什麽?
《祈禱》
請告訴我誰是中國人,
啟示我,如何把記憶抱緊;
請告訴我這民族的偉大,
輕輕的告訴我,不要喧嘩!
請告訴我誰是中國人,
誰的心裏有堯舜的心,
誰的血是荊軻聶政的血,
誰是神農黃帝的遺孽。
……
對“我”之認知的不同側重,牽涉一個人的價值觀。如果強調人的個性、解放、普世價值,那麽,“我”首先是一個人。如果強調人的本源、生死歸宿、感恩之心,那麽“我”首先是一個中國人。
我常常會引用台灣電影《搭錯車》插曲,蘇芮名歌“酒幹倘賣無”裏的四句詩:
“沒有天哪有地,
沒有地哪有家,
沒有家哪有你,
沒有你哪有我?”
人,是生在群體裏的;沒有群體,個人一天都無法存活,首先就活不過生命的頭幾天!
為了自己的國和民,荊軻踏上不歸路,屈原一頭撞進汨羅江。雖曰人心不古,可與聞一多差不多同時代的,還有一個陳天華,在日本蹈海而亡。我端詳這位年輕的革命家,他那極為憂鬱的眼神,跨過一百多年的時光,至今仍然刺痛著我的心。古往今來,感動人的,沒有一個是為己的;感動人的,全都是舍己為公赴大眾的人。
底下這一首,我是從電視劇《北平無戰事》裏聽到的。
《太陽吟》
太陽啊,刺得我心痛的太陽!
又逼走了遊子底一出還鄉夢,
又加他十二個時辰的九曲回腸!
太陽啊,火一樣燒著的太陽!
烘幹了小草尖頭底露水,
可烘得幹遊子底冷淚盈眶?
……
太陽啊,樓角新升的太陽!
不是剛從我們東方來的嗎?
我的家鄉此刻可都依然無恙?
太陽啊,我家鄉來的太陽!
北京城裏底官柳裹上一身秋了吧?
唉!我也憔悴的同深秋一樣!
深秋,何嚐隻是憔悴,是否記得鑒湖女俠秋瑾臨刑前的詩句——“秋風秋雨秋愁人”!?
剛剛從網上看到一則視頻,講到今天河南一帶有一群漢化的猶太人,光陰越千年,他們仍舊要回故國認祖歸宗。如此強悍的國族信念,如此綿長的祖先情懷,或許,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是神的選民吧!因為,從民族這個層麵再往上,便是宗教的層麵。在宗教的層麵上(哲學或亦如此),我感謝神創造了我,感謝神讓我生在安海我的家裏,生在中國,感謝神讓我來到美國……一切都為了一幅好的全圖。盡管這全圖我並不完全清楚,但我知道,在那幅圖裏,人,我,中國,美國……再沒有區分,再沒有憂愁,更沒有仇恨;在那幅圖裏,全然是和諧與歡樂。
後注,本文所引用的三首詩,作者都是聞一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