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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關於生死的文字

(2015-10-24 16:51:24) 下一個


我碼字,寫人,自己也掩映其中。我知道自己寫了不少 “生死書”一類的東西,整理得不全,但是已經相當不少了。短篇小說《金線》,寫的是人生最終向死亡的邁進。(見本文最後)
 

《一首傳揚四海的小詩》

寫於 2006/05/21  略改於 2008/01/04


克利思蒂娜 G 羅賽蒂的 歌:


當我死去時,我最親愛的,
請不要為我哀歌;
不要在我墳頭種上玫瑰,
也不要種上翠柏成蔭。
讓我墳上生長綠草
披帶著雨水和露珠;
倘若你願意,你可以想起,
倘若你願意,你可以忘記。

我將看不見陰雲,
也不會感到甘雨;
我不會聽到夜鶯
有如含悲的歌吟。
沉浸在那無盡的睡夢裏
經曆那永不起落的黃昏,
也許我會想起,
也許我會忘記


****

信仰不必吻合,她的詩少年時讀起來,就已經被那生死契闊的迷離融化了進去。今天讀起來,它的淡泊,它的徹悟,它憂傷的如此之淡,又如此之深,仍然撼動於心田。所謂哀而不怨,愛而無悔,生而相依,死而後已,質本水土,還歸翠綠。雖然我的追尋和夢鄉與此大相徑庭,仍然不得不讚歎欽佩詩人的真純坦然和那雋永之中的人生大氣。

這首詩據說是寫給一位摯愛詩人的男子,他曾經多次提婚被女詩人婉謝。

底下是英文版本和我從網上轉來略加編輯的評論:

(略)


《假如明天離世, 我難受擔心些什麽?》

 寫於2007-07-26

傍晚時分, 常常會依依不舍的目送夕陽徐徐落下; 仿佛覺得, 夕陽把它無限的眷戀, 撒滿天邊…..

不久前讀過一篇文章, 說的是近似的內容, 讀的時候非常能理解, 非常有共鳴. 盡管時間早晚不同, 方式不同, 但是人, 總要麵對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 其實很不單純的. 假如隻是速戰速決, 或/和 一了百了, 倒也罷了; 但是事情往往不盡人意, 有時是因為各種病痛的折磨, 有時是因為各種的牽掛, 有時都有…..
最近有一次在公司, 不知怎麽回事, 突然覺得身邊熟悉的聲音, 息息相關的一切, 一下子變得那麽陌生, 那麽不清晰, 好象離我很遠, 好象和我沒有什麽關係. 我問自己, 這種感覺, 應該就是行將離世的人的感覺吧?

下班回到住處, 坐著發呆, 心裏不平, 情緒象滾滾浪潮. 假如明天就離開, 我難受….
我難受再也不能和親人人共度美好時光, 餐桌上, 球場邊….. 那有說有笑嘻嘻哈哈的時刻
我難受再也不能照顧極其需要我照顧的親人們, 包括我遠在大洋那端的骨肉…
我遺憾再也不能寫出好詩奇文供好友們享受, 我是這樣的 ENJOY 寫作和交流.

我擔心:
他爸獨自照顧兩個孩子, 能行嗎?
他能獨撐這個家嗎?
大兒子能懂事幫助爸爸嗎?
小兒子沒了媽心靈會受創嗎?
他爸願不願意再尋伴侶? 會不會有好的女子和他相守相隨?
什麽時候, 他爸能住寬敞點的房子, 能輕鬆愉快做他想做的事?
餐巾紙用完了, 誰去補?
手紙用盡了, 有人去換新的一卷嗎?
醬油沒了, 有人記得去買嗎?
衣服有人疊整齊嗎?
誰燒排骨, 誰炒粉絲, 誰熬稀飯?
地板將多久擦一次, 還有….
門口的花誰去澆?
後院的草會焦掉嗎?
枇杷季節, 誰去澆灌? 誰去摘果?
誰能把溫存和安慰, 有力的布滿這個家的前門後徑, 每個角落?
………………………………………..
這些問題, 構成對死亡恐懼的核心內容.
但是假如, 明天我還活著, 那麽, 我一定更好的活, 我一定更好的愛, 為了家, 為了親朋好友, 也為了心裏一份信念.
還是那輪太陽, 它下去了, 它又升上來了, 向我們顯示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 願這力量, 願這一份關懷和至愛, 一代一代往下傳.
願上帝給我加油.  (虔謙寫於2007年7月 的未知中)


《想到了“死”》
寫於 2008-04-27


曾經是最溫柔最堅韌的勇士,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擊垮自己 ... 然而勇士是可以被擊垮的

當最終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當平時最奏效的一杯濃茶一份甜點也無濟於事的時候
當人生殺手:  無望抬頭的時候
當24小時成了不能承受之重的時候
當想到無業在家....
當眼望窗外, 隻見蒼茫不見花紅樹綠
當首次去做了以往覺得無可思議的事
當首次向神祈求那神不會同意的東西
當女性無處置放
當童話有翅欲飛

心底最倔強的意願凋零了
腦海最美麗的光環暗淡了

除了那個字, 想不到任何別的. 
它不僅僅是一個字. 

(日記而已, 朋友勿慮; 平時太積極, 原諒我, 就讓我消極一次.)


《生死相依》
寫於 2010年3月初

近來不時會想到「死」這個話題。

基本上,「死」是各民族裡忌諱的話題。這個話題太揪心。老子說,民不畏死,我說那是不正常的。人誰不畏死?活為大欲,死為大避。所謂好死不如賴活,所謂仙草丹藥皆為長生不老。一直守候著祖母的父親說,奶奶病危期間越發顯示出頑強的求生欲望。我相信。

人類精神世界的半壁江山建立在對生和死這個最基本事實的認知和思索上。沒有「死」,人類的思想史包括宗教信仰史大約會是一片空白。

人類畏死,卻也有各種方式來對付死。西方極樂世界是其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是其二,天堂永生是其三,物我合一是其四。而貫穿其中的,是對生死轉化那奇妙天機的朦朧感知和浪漫演繹。

當然還有其五,那就是「質本水土,還歸翠綠」的徹底唯物主義的瀟灑和淡泊。

我不看好這其五。基本上,我不覺得死是無,我也不覺得生來自無。這個寰宇,我看不到扁平的「無」,我隻看到內韻充沛的生死之間的浪花滾滾。

生命走過了她輝煌美麗的前半裏程,站在這中介點上,我不知道我是在返到原點上展望天際,還是前行到終點上關山重頭。這兩個角度常常難以分別,猶如生死的能動轉換渾然一體一般。

偎依在潺潺的溪水旁,聽叮咚泉水涓涓而去。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日子。我小兒說他記得他在媽媽肚子裡的情形,他還給我描述過那是怎麼樣的一幅圖景。儘管極力追溯,我還是無法回味到我自己的胎中經歷。然而我三個月從搖籃裡看和聽這世界的情形,我卻深有印象。

赤子之初,蘊藏著神祕而渾厚的能量;生命的圖景燦爛而朦朧地顯示在地平線端。那燦爛遠景裡也包含了我的孩子們。大兒和我長得很像,特別是他笑的時候。從我孩子的臉上,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們無法離開生來說死,從死的進程裡我看到了生的進程。生死的轉化,除了人的血肉的世代承續外,還有那看不見的生命信息的傳遞。從候鳥的遷徙到楓葉的色變,從蛇行鹿躍到公雞鳴晨,都是一種極其古老深邃的生命信息傳襲的體現。

無論是站在源頭上前瞻,還是站在終端上回顧,抑或是置身其外看生命鏈接的環環相穿,生和死,都構成一幅無窮盡的圖卷,和諧而又波瀾壯闊的的圖卷。

畏懼由此無聲消失。

依然記得逝去的人曾經的關於「死」的童話般講述: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各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
……

然而當出生入死的激情過去之後,我更趨向於平靜和從容。想起了晚年羅素的體驗。他說生命宛如流水。最初湍流滾滾,激情蕩漾;慢慢地那流水和別的流水匯合,變得越來越寬闊,越來越緩慢,也越來越安詳,直到最後消失自己,不知不覺地融入了浩瀚的海洋。

生命的本能是尋求自我存在,生命永遠無法從本性上超越這本能,所能超越的是對生死的呆板認識,達到一種動態的昇華,進入一種安然的境界;在那境界裡,你目睹時空光閃,徹悟生死大道。

生死相繼,如歌,如河;一路品嘗,時而比烈酒,時而如淡茶。月沉日升之分,日隱星耀之時,你的眼睛映著上天的光澤,你的臉上現出了微笑;那是你品出了生命的韻味之後,那是你捨得生忘得死之後,從靈魂深處煥發出來的由衷的笑。 (虔謙 寄自加州 2010-03-29)


《華詩裏程碑:海子——麥地,陽光,黑雨》
 寫於2011-03-24 (縮減版)

1989年3月24日,詩人海子在山海關臥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年僅25 ......

我思考過死,人類語言中能形象地形容死的詞有三:空,冷,黑。這三個詞的任何一個都足以叫人顫栗。我怕過死……
世人誰無死,世人誰不曾畏過死。然而就象對死的恐懼和思索並沒有使人人成為詩人 ------ 把詩歌放在生命、個體和生死神殿上來加以追尋崇拜的詩人 ------ 一樣,我沒有成為海子那般的詩人。
天和地奧秘無窮,奧妙無比。
對生命和生死的思考可以使人類產生最深刻的哲學,也可以使人類誕生最深刻的撼動靈魂的詩歌。
海子詩是我讀過的當代華語詩歌中最深刻的篇章, 也是最不好懂的詩之一,因為有許多個人的思維影像在裏頭;他給華語詩歌注入了生命和靈魂的張力;他的詩足夠一個人研究半輩子。是的,一個隻有25年生命的詩人的詩篇,足夠一個不迂腐的聰明人研究半生。假如有 “海學”出現,我一點也不會吃驚。海子是中國詩歌曆史上一座空前的裏程碑,這裏隻能象征性地收錄他的幾首短篇。我將爭取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寫出更詳盡一些的詩評。
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海子影響著他身後的中國詩人和詩歌。隻有讀了海子的詩,你才能理解海子以降的許多中國新詩,你才會對那裏麵的思索,尋覓,痛苦,彷徨,掙紮,撕裂乃至孤獨和自尊感到一種熟悉和親切感。

日記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姐姐,我今夜隻有戈壁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
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抒情。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草原。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
讓勝利的勝利
今夜青稞隻屬於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長
今夜我隻有美麗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隻想你

虔謙:這首詩寫出了詩人內心的孤獨和蒼涼,寫出了這種心境下詩人對人間溫情的一夜眷戀。 說一夜,因為詩人接下來便宣言這是最後的抒情,最後的草原。草原我的理解和詩人筆下常出現的麥地有著同樣的象征和內涵,它象征著地上人間的那些敦厚和溫馨。海子用這首起名為《日記》的短詩,記下了躍躍欲飛的他對這地上曾經的一夜溫馨。

 
答 複

麥地
別人看見你
覺得你溫暖 美麗
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
被你灼傷
我站在太陽 痛苦的芒上
麥地
神秘的質問者啊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麵前
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
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虔謙:這就是海子的特質。他出身農家,他對麥地有著天然的感情。然而他沒有止此,敦厚溫良的麥地,竟然會敏感痛苦地質問詩人;麥梢,是被太陽照射著的痛苦的芒。麥地既痛苦又神秘。這種質問,其實是詩人站在神秘的麥地和太陽之間時自我質問和表白的一種形式。

訊 問

在青麥地上跑著
雪和太陽的光芒
詩人 你無力償還
麥地和光芒的情義
一種願望
一種善良
你無力償還
你無力償還
一顆放射光芒的星辰
在你頭頂寂寞燃燒

虔謙:這裏,我們再次看到了麥地和太陽的光芒。天、地、人是中國古代思想史上互相呼應的三個要素。這三者在這首詩裏都出現。在這裏,天和地是善的,是有情有義有意誌的;在他們麵前,同樣是善的、有意誌、有情義(否則他不會想到要償還的事)的詩人體驗到了一種全方位(感情和理性)的不對等感和無力感。這種感覺使詩人落入孤獨,有如他頭頂的那顆星辰。


村 莊

村莊 在五穀豐盛的村莊 我安頓下來
我順手摸到的東西越少越好!
珍惜黃昏的村莊 珍惜雨水的村莊
萬裏無雲如同我永恒的悲傷

月 光

今夜美麗的月光 你看多好!
照著月光
飲水和鹽的馬
和聲音
今夜美麗的月光 你看多美麗
羊群中 生命和死亡寧靜的聲音
我在傾聽!
這是一支大地和水的歌謠 月光!
不要說 你是燈中之燈 月光!
不要說心中有一個地方
那是我一直不敢夢見的地方
不要問 桃子對桃花的珍藏
不要問 打麥大地 處女 桂花和村鎮
今夜美麗的月光 你看多好!
不要說死亡的燭光何須傾倒
生命依然生長在憂愁的河水上
月光照著月光 月光普照
今夜美麗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

虔謙:月光,是生和死的中間地帶嗎?是生和死暫時沉默,達成平安寧靜的那一個點嗎?在詩人心目中,那應該是的。詩人把地上許多的美好和稀珍拿來比月光,可是似乎都比不了,比不了生死和諧的那一個境點,那一個詩人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地方。
這個月光,似乎是又是雙重的,神秘的,我不知道詩人說的,月光照著月光,究竟是什麽含義。我真的不知道。我問自己:那月光,是否正是代表了詩人最後舍生奔向的那個美麗和諧的夢幻之地?

亞洲銅

亞洲銅 亞洲銅
祖父死在這裏 父親死在這裏 我也會死在這裏
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
亞洲銅 亞洲銅
愛懷疑和飛翔的是鳥 淹沒一切的是海水
你的主人卻是青草 住在自己細小的腰上
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亞洲銅 亞洲銅
看見了嗎? 那兩隻白鴿子 它是屈原遺落在沙灘上的白
鞋子
讓我們————我們和河流一起 穿上它吧
亞洲銅 亞洲銅
擊鼓之後 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髒叫做月亮
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虔謙:這首詩裏,有死亡,有愛懷疑和飛翔的鳥,有淹沒一切的海水;有自投江心的屈原和追隨他腳印的年輕詩人;最後,有那神秘的、意味深長的月亮,這月亮就在黑暗中跳舞……

黑夜的獻詩
——獻給黑夜的女兒

(略,另一文裏有)

虔謙:這首詩寫於海子赴死前的半個月。這首黑底色的詩,使我前麵對海子思路所寄的希望化為泡影。在這裏,黑夜鋪天蓋地,內外皆是,每個角落布滿,連液態都是黑的。詩人不接受任何安慰,他甚至在人最豐盛的時刻看到了死神陰森的眼睛。雖然最後寫到了無邊的天空,可是我並沒有讀出,沒有看到詩人的靈命在最後刹那間的升騰。
這首詩讓我感到憂鬱、痛惋和憂傷,也使我戰栗。

海子,不僅是中國詩史上的奇跡,他更是中國整個文化土壤裏生長出來的奇異之花。說奇異,是因為他的思想超過那些對世俗人倫的關注而進入人和外界的對話以及對個體意義的思索尋覓;他不中庸,不回避,他直麵生死和孤獨,在它的旋渦裏痛苦掙紮尋覓;他不退縮,不掩瞞,他勇往直前。他和他的詩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某種叛逆。然而,由於中國文化土壤裏缺乏對一個有意誌有情感、大愛大能的生命終極創造者和主宰者的信念,個體生命失去了終極的歸依,向內的尋求很容易導向虛無和黑暗,個體的價值難以從它本身演繹得出。從這個角度上看,海子的黑底色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影子,他至少,到死前的二十天也沒有能夠真正擁抱他詩裏那輪光明和諧的月亮。
海子終究沒有能夠超越那片孕育養育了他和他的詩歌的麥地,他和那片陽光的距離其實隻有一毫之隔,他曾經離它那麽近過。


《她的詩,不會被忘記》
寫於2011年4月8日(縮減版)

盡管人千方百計在為自己作為宇宙高級動物尋找各種和永恒及希望沾邊的出路和解釋,但是,沒有一種解釋不引來新的紛擾、痛苦和質疑;這種新的紛擾、痛苦和質疑可能最終導致空虛、黑暗和徹底的絕望。
另一方麵,從人本身來說,人認識的自己,所謂真善美的自己,有那麽真善美嗎?這個“真”這個“善”離人多近?也許應該這麽問:這個真,這個善,離人多遠?盡管個體價值觀在人類曆史上一路走來,已經是頗為深植人心,但是人是關係的動物,這個關係,是無形的,無窮無盡的磁力和支配力,它使個體變形、扭曲。扭曲到那樣的程度,人以為是“假”的也許正是真的;而真的,正是假的。
世間誰人不虛偽?
我經曆、體驗了夢的一再幻滅,生活的種種重壓,生命的變形和人世的哀傷……作為所謂宇宙精靈的人,其實是這樣的渺小,短暫,渺小短暫到生命幾乎等於零,而生命之後是一派黑暗。一切的愛,一切的情,一切的夢,終究被這黑暗吞噬。人,仿佛是這樣的無值。
然而就像海子詩句中描寫的: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麵前
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
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盡管心底時而浮現出黑暗,我總是寧願相信有一線光明,我更總是相信詩人也好,文學家也好,應該把光明呈現在讀者麵前,因為黑暗是沒有出路的;黑暗,不會帶給人希望、歡樂和力量。詩人和文學家,應該致力於創作出猶如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那樣的光輝明媚的歡樂頌來。

今晚拿出加拿大魁北克北方出版社出版的伊甸文苑詩歌集來讀。我由於以前就知道舞曼西樓,但是一直沒有好好拜讀她的詩歌,所以今天翻開伊甸詩集,首先就想讀她的詩。一讀,我便愣住;再讀,被吸引了進去;三讀,我陷入了沉思;四讀,我深深感動!

沙漠
 
你沒有來龍去脈
沒有祖先和後代
沒有形狀
也沒有影子
 
隻有風
把你的臉揉皺
像一塊飛揚的布
一麵瘋狂的旗
 
而你深深的寂寞
順著一串離去的腳印
走入幹枯的淚
走入沒人懂的絕望
 
你被遺忘的無邊無際的歲月
和鎖在你腋下的汗跡
等著那個神秘的咒語
在開羅,在撒哈拉
 
你把生命風幹成永恒
使愛情一覽無遺
你用死亡埋葬死亡
把明天留給昨天的雨水
 
你是大地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一塊被詛咒的老年斑
烈日下燃燒成一片噩夢
夜裏卻聽到你無聲的哭泣
 
而你等待著你的日子
去剝奪一切綠色的權力
人類在你冷漠的瞳孔中
又一次蛻變

虔謙:什麽也沒有的沙漠,隻有風吹皺它的臉;風,把它的臉吹成一塊飛揚的布。
沒有伴侶,沒有竊竊私語,沙漠有的隻有寂寞,隻有腳步的一串串離去。
沙漠,是幹枯的淚,它的絕望無人能懂。世間很多人都懂什麽叫絕望,為什麽說無人懂得沙漠的絕望?因為沙漠經曆了滄海,經曆了桑田,經曆了碧藍和翠綠!想像一下它曾經的浩瀚的濕潤,它在時空上無邊無際的延續和伸展;再想像一下它的絕望有多麽巨大,它的絕望,意味著什麽。

狐狸

那可是你?
雪地細碎的腳印
縹緲著終日不散的狐膻氣
幾千年秘密的約定
引你來輕叩無月的門扉
繾綣在我軟緞的枕邊
將那個美麗的故事
講到無語
你可是恬淡安靜的暖血動物
在我腳下
善解人間的古怪離奇?
你可是那明眸杏眼的小妖精
從我心頭倏然而過
呼風喚雨?
而我正設下天羅地網
擒你於無辜的一刻
然後穿起你白色的裘皮
在風高月黑的聊齋
喝一杯咖啡,撒一次謊
作一次狐狸

虔謙:這隻狐狸在詩人的筆下,溫馨,安靜,無辜,細敘著美麗的故事。這個被人用來編製貶義詞的動物,就像是一麵鏡子,映照並顛覆著世人的思維。那些貶義詞,或許用來形容它們的編製者本身,會更公平合適些。

來生

真有這回事?
那我早已將往生虛度
卻仍在今生蹉跎
而來生,還是我
在地球上兜圈子
如果我能穿過神的儀式
穿過死亡
穿過生命
我就用一個開關
將自己熄滅
盡管這是何其慢的開關
與何其快的穿越
我不再走一輪金木水火土
去經曆死去活來的相生
和死去活來的相克
如果半夢半醒在生死間遊蕩
我會意馬心猿
再也找不到原來的我
我會說,不二!
轉身離開來生的誘惑

虔謙:“真有這事?”詩人開宗明義就表達了對來生的質疑,最終以自我的難以回歸而對轉世說不。包括我自己在內,這是我第三次聽到世上的人對來生說不,道理看似簡單,其實沉重。二度春天誰都夢寐,但是二度的困苦、折磨、迷失、夢碎,二度的死去活來、生死契闊,我們真的不想要!


一切都歸於平靜

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
像早晨丁香花獨自散發著歡樂
在泥土的深層
孕育著一個民族
無色無味無聲無息
曆史如龍卷風般回望
洞視生命和無生命
將血淋淋的痛
升華到無邊無際的虛無
切割每一天
哦,每一天
這美麗而瘋狂的誘惑
它將我們埋葬
於早晨的純潔,黃昏的柔美
和夜半的淒苦
我們因逃出大地的引力
而筆直地站立
閃電
種植下頑強的生命
最終,將一切歸於黑暗
無色無味無聲無息
孕育著一個民族
在泥土的深層
像早晨丁香花獨自散發歡樂
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

虔謙:“將血淋淋的痛 升華到無邊無際的虛無......最終,將一切歸於黑暗......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也許平靜,竟是上帝對人間最後的應許。
 
讀舞曼西樓的詩,我會聯想起海子的詩。這兩位詩人的詩在內涵上有許多的類似。難怪舞曼西樓寫了不少有關海子的詩歌。海子的詩,一定讓她有深刻的共鳴,就像她的詩,也引起我許多的回聲一樣。詩人和作家,其實不必像我以前認定的,一定非要譜出積極的、陽光燦爛的篇章出來,他們也隻是人,他們沒有超出人的局限以外的使命。他們隻要抒發他們的真實體驗、感觸、思想和認識。就像舞曼西樓的詩中所透露的,這個世界的虛設已經有夠多的了,我們不需要再加上一層虛設。
真實流露出來的文字,掙脫了虛設華光的文字,讀起來是這樣的似曾相識般的親切、深厚,這樣的引發共鳴,富有魅力。
其實,黑暗本身也具有使人奮發的潛力。
也許,也許人們隻需要再加一點倔強,再加一點韌性,再加一點信和靠。那天我在想,人,真的是一文不值嗎?假如真的一文不值,你怎麽解釋自由意誌?你怎麽解釋神給了人自由意誌?在我心靈最昏暗的時刻,雲端瀉下來美麗的光芒……

再回到舞曼西樓的詩。顛覆常態者是不懈的思考者和痛苦的勇者。舞曼西樓,她一定經過了許多的困惑,許多的痛楚和思考,她一定經過了許多的不眠夜。她,在那麽高的層次上鋪開她的篇章,又回歸到那麽細微具體的情景上。從她的心靈到她的文字之間,沒有過濾,沒有帷幔,沒有光環。她的文字,攜帶著心靈的真誠,穿透了世間和人生的灰暗和虛偽。和許多偉大詩人一樣,她用自然的語言,寫出了許多人理解、卻寫不出來的詩句。舞曼西樓的詩,是不會被忘記的。

 

《不忌諱說“死”》
寫於 2012-02-07

         在電影電視小說等文藝作品裏,人們常常會接觸到“死”,也能大談特談“死”。然而“死”裏個人越近,就越是個避諱的字眼,除了少數幾個超級的幽默勇士外,鮮有人能幽死亡的默。
其實死亡離每個人幾乎是等距的。
我在東部工作的那家公司做保險業務,它保的就是身後險:就是事先花錢替自己把身後事都照料好了。這樣一旦不測發生,家裏人不需要花錢花精力去操辦自己的喪事(儀式,鮮花,墓地等等)。令我驚訝的是,保這個險的美國人年齡層並不高,許多人一上四十就替自己買了這個險。事實上這是對自己負責和替家人著想的表現。
信仰的差異造成身後文化的差異。基督信仰相信死後的肉體複活,而不單單是靈魂複活。既是這麽信,對死後肉體是土葬是火葬當然會有考量。我很早就關注這個問題,並開始多方查詢。  我發現美國不同區域的基督徒對這個看法不盡相同。南方基督徒比較傾向土葬。我甚至在網上讀到這方麵相當激烈的言論,就是強烈反對火化。早先我也傾向土葬。但是總覺得這事比較苦惱,因為土葬太麻煩別人。後來我詢問了幾個牧師和教友,幾乎沒有例外,他們都表示要火化。撇開宗教信仰不談,人們的考慮就是土葬費用太過昂貴。一定要土葬,無形中給家人造成很大負擔和壓力。說到宗教信仰,一位教友說:我們本來就來自塵土;神能把你從塵埃中造出,也能把你從塵埃中還原。另一位教友說:你想想,飛機失事,七零八落,那些基督徒因此就不能得救了嗎?!我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聖經裏也沒有說一定要土葬。聖經中倒是提到我們複活的是全新的身體。所以我現在已經接受火化的方式。
“死”這個題目要說的東西太多,這次就隻挑這個埋葬方式說。說到忌諱不忌諱,隻要人們還相信“十八年後又是條好漢”,或假如人們相信極樂世界或天堂永生—— 一句話,隻要人們相信死亡隻是一個生命階段的結束,另一個生命階段的開始,那麽,“死”字和“生”字有什麽太大區別呢?既不忌生,何獨諱死呢?


《從海子為什麽臥軌說起》
 (2013-07-16 21:23:15)

也許那列雷霆萬鈞的火車代表了黑暗;也許它代表了光明……
 
昨晚做了一個夢,我突然覺得我明白了海子為什麽去臥軌。
昨夜我值班。係統的拷貝運作空前冗長,從六點一直進行到十一點還沒完沒了。我從本月初開始就加班加點至今,實在累極了,就跑去先睡下。一睡下,就開始做夢。夢的情節不記得了,隻記得那是極其不愉悅的一個夢境,所有角落,所有人物,每一種眼光……對我都顯示出一種死亡般的威脅。整個氣氛非常窒息。醒來了,才發現我是被子蓋太多了。
海子在臥軌前半個月,寫下了這首《黑夜的獻詩——獻給黑夜的女兒》: 
黑夜從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豐收後荒涼的大地
黑夜從你內部升起
你從遠方來, 我到遠方去
遙遠的路程經過這裏
天空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豐收之後荒涼的大地
人們取走了一年的收成
取走了糧食騎走了馬
留在地裏的人, 埋的很深
草叉閃閃發亮, 稻草堆在火上
稻穀堆在黑暗的穀倉
穀倉中太黑暗, 太寂靜, 太豐收
也太荒涼, 我在豐收中看到了閻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樣的鳥群
從黃昏飛入黑夜
黑夜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走在路上
放聲歌唱
大風刮過山崗
上麵是無邊的天空
 
         黑夜鋪天蓋地,內外皆是,每個角落布滿,連液態都是黑的。由內往外擴張的夜非常可怕,黑洞一樣的黑非常可怕。海子寫出來的這個黑夜叫人無處躲藏,無處逃匿。於是,詩人不接受任何安慰,因為黑夜是宿命吞噬一切,包括螢火蟲一般微弱的慰籍。於是,他在人最豐盛的時刻看到了死神陰森的眼睛。也許那列雷霆萬鈞的火車代表了黑暗;也許它代表了光明。 海子臥軌,在怯懦、英勇、逃避,直麵、解脫、抗爭、恐懼、搏鬥甚至追尋等等屬性和舉止之間人們可以做各種配對聯想。死本身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這個問題也無法簡單地回答。
許多人的童年都經過了害怕黑暗的時候,我記憶很深的,是《古麗雅的道路》開篇的部分:
     “你不要走,”古麗雅說,“我怕黑。”
媽媽在床欄杆上彎下腰來。“小古麗雅,黑一點兒不可怕。黑黑的,你可以做好夢呐!”
  媽媽使勁想哄女兒睡,但是女兒在黑暗中卻被一個“小火”所吸引。原來對麵克裏姆林宮牆頭上飄著一麵旗子,它被下麵的燈光所照亮,像火一樣閃著,古麗雅管那麵旗子叫“小火”。
    女孩說:那小火還點著嗎?我想看看它。
媽媽隻好把女孩抱到窗口:看見了吧,小火點著,它永遠不會滅。
古麗雅後來成了在德寇麵前英勇不屈的蘇聯衛國戰爭英雄。
黑暗代表了沒有光明以後的那一切屬性:無序、不確定、沒有方向、迷茫、陰冷、危險、窒息乃至絕望。黑暗是生命的勁敵,黑暗的本質就是死亡。對黑暗的恐懼從一個隱蔽的角度代表著人對天羅地網一般無可逃避的死亡的恐懼。
而火,是黑暗的勁敵;光,是黑暗的克星!
Let There be Light! (要有光!)是聖經裏神的第一句話!
 
我從窒息的夢中醒來,一看是淩晨一點。我跑過去檢查係統,拷貝和係統IPL (Initial Program Load) 已經安然完成。環顧四周,我沒有感到或看到任何消極的影跡,一切都是積極的。當我重新躺下,我的眼前出現光,耳邊響起了詩篇23章: 
耶和華是我的牧人,我必不會缺乏。
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
領我到安靜的水邊。
他使我的靈魂蘇醒;
為了自己的名,他引導我走義路。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山穀,也不怕遭受傷害,
因為你與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敵人麵前,你為我擺設筵席;
你用油膏了我的頭,
使我的杯滿溢。
我一生的日子,必有恩惠慈愛緊隨著我;
我也要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


《生死善惡》
寫於2014-04-27


不用說二次大戰、國共內戰,不用說五四運動、辛亥革命,更不用提李白、杜甫、北京猿人……過去的那些時空,對當時的“我”來說不存在;或者近於廢話地說,“我”對那些時空來說不存在。本來,“我”也可能永遠都不存在。雖然信仰上我必須堅信必然,但是有時候也會想起偶然。人到世上走一遭,在許多人看來,純屬偶然。隨意一個變數,都可能使來到這世界上的是另外一個人,而不是我。

    被命運選中而來人世走一遭的人們,是有幸的還是不幸的?這個問題真是很難回答啊。那天,我突然寫出了兩句詩來:

    既然痛苦是活著的模式
    你為什麽還祈求主給你快樂?

    既然痛苦是活著的模式,又為什麽還有不少人希望“十八年後又是一條漢子”?

    這就是為什麽我說 “被命運選中而來人世走一遭的人們,是有幸的還是不幸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這也說明,身後沒有“我”的意識的黑洞太可怕,難以想象,難以想象的可怕,需要“十八年後又是一條漢子”這個“東西”來平衡,來驅散那可怕的漆黑寒意。

    說到信仰,我問過我的猶太同事芭芭拉。芭芭拉告訴我,猶太人相信死後靈魂不滅。那種靈魂狀態是全然美好的,沒有所謂天堂地獄。乍一想都有些道理:本來麽,如果“我”沒有被生出來,不了百了,不用擔心什麽十八層地獄呀閻羅王之類;反而是生出來了得擔心這一層。這麽看來,造物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可往深處再想,單憑物質不滅這個定律,我就相信這個“我”一旦生了出來,它就永存,隻是存在的方式不同而已。比起這個永存來,人以肉身活在地上的日子真是短得無法度量。聖經告誡人們要積財於天。意思是說,活在地上的有限日子,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要為永生的日子做準備。身前行善行義,身後的靈魂會像芭芭拉所形容的那樣,全然美好。身前行不義,身後恐怕就會是無窮盡的經曆黑洞的日子。
現在再回到先前那個出生幸也不幸的問題上,似乎就沒有那麽難回答了。答案就是:行善行義,則生為幸;行惡行不義,則生為不幸也矣。

    基督信仰最引發反彈的地方是它的天堂地獄說。其實不光基督信仰,印度教裏也有地獄之說。我的理解,寬泛地說,那是神靈告誡人類的一種方式。老子說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如果人什麽都不怕,那麽他就可能肆無忌憚,無惡不作傷天害理。身後永恒的嚴懲對於歹人歹念來說無疑是一種比死更嚴酷的製約和威懾。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這裏,大善若惡!

如此看來,一棵樹,就是一份恩慈;一朵花,就是一個福分。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此言不虛。朋友,感謝這份恩慈,好好珍惜、利用這個福分吧!這恩這福,可以是地久天長,也可以是瞬間即逝…… 
 

《逐漸認識天堂》
寫於 2015 10 23

一直以來,對天堂究竟是怎樣的並不清楚,總覺得天堂十分的抽象。有兩次聽牧師(某一教會裏的牧師以及某一個電視節目裏的牧師)說:我們在天堂,就是天天唱頌歌。如果你現在不喜歡唱頌歌,那麽以後到了天堂你就會有問題了。聽了那樣的話後,天堂在我的感覺上更有些蒼白無力。我知道有首英文老歌,歌中唱道:
每個神的孩子都有一件袍,到了天堂後,我要穿上袍子,我要在神的天國中呼喊;
每個神的孩子都有一雙鞋,到了天堂後,我要穿上鞋,我要在神的天國中走遍……
聽著那歌,我隻覺得那也就僅僅是一首老歌童謠,無法當真。
我祈禱過很多次,請神賜以明示。
剛過去的禮拜天,我在教會裏聽牧師提到《聖經. 以賽亞書》第65章裏的內容。那一章裏說到新天新地:
17看 哪 ! 我 造 新 天 新 地 ; 從 前 的 事 不 再 被 記 念 , 也 不 再 追 想 。
18你 們 當 因 我 所 造 的 永 遠 歡 喜 快 樂 ; 因 我 造 耶 路 撒 冷 為 人 所 喜 , 造 其 中 的 居 民 為 人 所 樂 。
19我 必 因 耶 路 撒 冷 歡 喜 , 因 我 的 百 姓 快 樂 ; 其 中 必 不 再 聽 見 哭 泣 的 聲 音 和 哀 號 的 聲 音 。
20其 中 必 沒 有 數 日 夭 亡 的 嬰 孩 , 也 沒 有 壽 數 不 滿 的 老 者 ; 因 為 百 歲 死 的 仍 算 孩 童 , 有 百 歲 死 的 罪 人 算 被 咒 詛 。
21他 們 要 建 造 房 屋 , 自 己 居 住 ; 栽 種 葡 萄 園 , 吃 其 中 的 果 子 。
22他 們 建 造 的 , 別 人 不 得 住 ; 他 們 栽 種 的 , 別 人 不 得 吃 ; 因 為 我 民 的 日 子 必 像 樹 木 的 日 子 ; 我 選 民 親 手 勞 碌 得 來 的 必 長 久 享 用 。
23他 們 必 不 徒 然 勞 碌 , 所 生 產 的 , 也 不 遭 災 害 , 因 為 都 是 蒙 耶 和 華 賜 福 的 後 裔 ; 他 們 的 子 孫 也 是 如 此 。
24他 們 尚 未 求 告 , 我 就 應 允 ; 正 說 話 的 時 候 , 我 就 垂 聽 。
 25豺 狼 必 與 羊 羔 同 食 ; 獅 子 必 吃 草 與 牛 一 樣 ; 塵 土 必 作 蛇 的 食 物 。 在 我 聖 山 的 遍 處 , 這 一 切 都 不 傷 人 , 不 害 物 。 這 是 耶 和 華 說 的 。

天堂的情形非常的具體:天堂裏仍然有嬰兒,有老人,有葡萄園;天堂中的人們永遠歡喜快樂,而且強悍的野獸與弱小的動物一起和諧共處!
我特別的喜歡葡萄園和獅羊同群。葡萄,是所有食物中抗氧化力最強的一種。有一次我把幾粒葡萄忘在冰箱裏,有一年了吧,它們沒有敗壞,隻是化為葡萄幹。葡萄園,陰涼、安寧而浪漫……至於獅羊同群,本來就是我兒時的夢!

我不禁再次翻開《聖經. 啟示錄》:
第21章:
我又看見一個新天新地,因為先前的天地都過去了,海也再沒有了。
“他要抹去他們的一切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痛苦,因為先前的事都過去了。”
這城不需要日月照明,因為有 神的榮耀照明,而羊羔就是城的燈。
第22章:
天使又指示我一道明亮如水晶的生命水的河流,從 神和羊羔的寶座那裏流出來,
經過城裏的街道。河的兩邊有生命樹,結十二次果子,每月都結果子;樹葉可以醫治列國。
在這裏,天堂有了更多的意境。天堂裏沒有海,大地上的海總是和危險相聯係著的。但是天堂裏有河。介於海和溪之間的河,安詳、靈動、恩澤萬物。聖經裏更具體地描繪說:河的兩邊有生命樹,每月結果實;果子、葉子均有用途。
把《以賽亞書》和《啟示錄》結合起來看,神終於讓我看到一個具體的天國,她光明燦爛,充滿歡樂。在天堂裏,我們仍然可以享受著生命的許多具體,天堂裏仍然有類似家庭一般的人的群體。天堂裏的那些具體全都是和諧的、美好的;她更是一個充滿了神的恩典、公義和榮耀的聖潔之地。

 

短篇小說《金線》最後兩章:(約完稿於2013-10-01)


11
 

晚飯時間到了,她端著一小碗瘦肉菜羹進了房間。
叢陽斜斜地靠在枕頭上,手裏拿著一串念珠,眼睛閉著。這幾天,叢陽經常這樣“閉目養神”。更早的時候,叢陽曾經和她講過,他並不怕死,因為生和死是相對的。人所謂的死其實隻是一個世的結束和另一世的開始。生命剛剛離去的時候,人的靈魂會進入中陰界;從中陰界靈魂會和另一個肉身接軌,開始新的一世。人平時要修煉好,做好進入中陰界和選擇下一世的準備。

這一些和寒枝的信仰格格不入。寒枝從小到大就隻知道天主,隻知道信天主的人死了以後會到天國裏去過永遠快活的日子。什麽前世今生就算有也沒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上有誰記得自己的前世呢?至於說為中陰界做準備,那些遭遇飛機突然失事的人們,一切都措手不及,怎麽準備?不如把一切交托給天主。
寒枝也曾經勸說叢陽和她一起信天主,這樣他們可以生生世世永永遠遠在一起。可叢陽篤信他的佛,怎麽也說不動。這也是讓寒枝很傷心的地方。有時候難過,半夜睡不著,她會跑到屋子後院,對著天上那顆明亮的星星問:不同信仰的人,在彼岸會不會相遇?極樂世界和天國是不是一回事?
看著那輪渾圓的月亮,她心裏為丈夫向天主禱告了許久,最後喃喃:天主大愛全能,天主會安排好一切的。

她在叢陽跟前坐了下來。“吃飯了。”她輕聲說。
叢陽沒有反應。
“叢陽,我們吃飯了。”她又說。
叢陽閉著眼睛,幾乎讓人覺察不到地搖了搖頭。
寒枝把碗放在一邊,抓起了叢陽的手。那手,冰涼,無力,僵硬。
“叢陽!叢陽!你怎麽了?不舒服啊?”寒枝連連喚著他。
叢陽一直閉著眼。向內看的靈魂仿佛離這個世界十分的遙遠;寒枝和他說話的聲音仿佛來自千裏以外。可心田,心田在哪裏?
“田兒!”他叫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寒枝不是那麽清晰的臉。
“田兒來電話了,他已經在路上了,就快到家了。”寒枝連連答應道,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突然,她想起什麽來,就從相冊裏取出兩張舊照片來。一張是叢陽十歲時候的照片,一張是心田七歲時候的照片。
“叢陽你看,這兩個孩子長得多像啊,簡直是一模一樣!”
叢陽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兩個男孩。他看到了一條金色的線。

“今天幾號了?”他問。
寒枝支吾了一下,“哦,今天十三號,十二號過去了!”
十二號的那一張日曆早被寒枝翻轉過去。
    叢陽歎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寒枝,我先走一步了。”他的捏了捏寒枝的手。

12
 

“找一個實在的……”微弱但足夠讓寒枝聽得清的語流從叢陽的唇齒間泄出。
寒枝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墜。她一直恐懼不安地試圖回避這個關頭;她又一直不斷地在調整自己的心理為這個關頭作準備。現在,這個關頭就在眼前:她感到他的手心在變冷;她看到他眼神越來越凝滯。他的呼吸在變弱,變慢;變得更弱,更慢……她沒有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麽快,他才六十八歲。她還沒有準備好。雖然他念了那麽多佛經,雖然她禱告過無數次,活生生的人對死總是感到不知所措。這麽些天了,她看到死向叢陽的悄然逼近,生命的逝去,其實是一點一滴的。人死去就像進入夢鄉一樣,沒有苦痛,是不知不覺的。“天主慈悲!”一個聲音掠過她顫栗的心。
突然,她的心緒也變得凝滯,她變得沉靜和堅強。她忍住不哭,她不能打擾他那正在跨越陰陽兩界的靈魂。
他很專注地看了她一眼,“下輩子我認得你……”說完這話,他很自然地閉上了眼睛。他眼睛一閉,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他桌上所有的牙醫工具:它們一閃一閃的。父親朝著自己笑。他見過威嚴的父親,發脾氣的父親,他被父親打過一大巴掌……他,從來沒有看到父親這麽笑過:溫暖、慈祥,寬廣……父親且笑且離。“阿爸!”他叫了一聲。
一條金線,把他和父親聯到了一起。

隨著那一聲叫,他看到了坐在床邊沒有聲音沒有表情的寒枝。她在那條金線的另一邊。那金線的光芒照著她的臉。她那麽美麗,和她做新娘的那個夜晚無異。

他看到了心田,他的兒子。兒子從出生到成人的樣子在他眼前一字排開……他站在日曆前,把日曆頁往回翻了一頁。那日曆頁寫的是:四月十二。他看到那張日曆頁上充滿了無數條金線;他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山洞,山洞裏金光閃爍,宛如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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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白開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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