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虔謙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歸檔
正文

中篇小說《棄嬰玲玲》(1-2)

(2015-06-11 20:39:08) 下一個

中國文學》,2015年第四期
 


1 雲溪山和三溪村

雲溪山被一個巨大的峽穀環繞著,那峽穀,鳥兒看著就飛不過去。從峽穀的這端看雲溪山,雲溪山是孤獨的。

雲溪山,晴朗的天裏,跟著太陽一起燦爛,跟著月亮一起平安。 等到雨季來的時候,雲溪山的溝壑風雨回蕩。早晨的雲溪山雲霧彌漫;從雲溪山上看世界,世界是迷離的。

雲溪村座落在雲溪山上。 雲溪村有三條小溪,都是從雲溪山主峰那上頭流下來的。所以雲溪村也叫三溪村。小溪經過雲溪村,跳過那些在那裏不知躺了多少百年的卵石子,清澈得像抹茶油。三條小溪歡快地繼續往低處流瀉,那山下麵,還有別的村落。

三溪村裏總共隻有三十幾戶人家。聽老人們說,三溪村民,大致是一千多年前北方的居民為逃戰亂一路南下尋生,最後落腳三溪村,休養生息以至今日的。三溪村人自稱話語裏還保留那個地方那個時候的古音,比如他們管母親都叫阿娘,不像山下的人那樣叫阿母,或者阿媽。

為什麽會爬到這麽高的山上居住,老人們還有典故說。據說當時逃難的先民在雲溪山麓碰到一隻老猴精,老猴精把先民們一路領到了有三條溪水交匯的這麽一個好去處。年青的一輩自有自的說頭:咳,什麽猴精不猴精的,道理不是明擺著的?越往高處去,離兵亂越遠。

不管年青的一輩如何說,猴子在三溪村一直很受恩寵。 

不僅猴子,雲溪山穀水源豐富,陽光充足,叢林密布,也是很多其他生物的休養生息處。密密的灌木林中,有野兔子出沒,也有蛇藏身。高高的蘆葦沿著溪水長,蘆穗迎風招展,有時候會引來漂亮的鶴到溪邊飲水。 

和那鶴一樣美麗的,要算三溪村的小姑娘阿菊了。阿菊一到溪邊洗衣服,溪邊的生態就會發生某種變化:那紫色的蘆穗舞得更歡,鳥兒不飛走,蛇卻躲起來了。 

在阿菊長到十四歲以前,雲溪山是寧靜神秘的,阿菊也是。三溪村是寧靜神秘的因為沒有多少人知道它,它也不大知道外麵的世界。三溪村人要去到外麵的世界,得要下山來,再爬過雲溪山的幾個峰頭。三溪村人不好奇,不常和山下的世界接觸。他們世世代代依山傍水而生;他們自己種稻子,種菜果,種棉花。阿菊從小就跟媽媽學織布,也跟爸爸學種田。

村民們依山開墾。三溪村的梯田,是雲溪山的另一道景觀。

 

2  阿菊救嬰

阿菊長到十四歲時,雲溪山開始不寧靜了,三溪村裏人們時而可以聽見從遠處傳來的一種既像打雷又不像打雷的噪音,遠處還飄進來了一種奇怪的味道。
接著,有生人進來了。那些生人,先是在山穀裏轉悠,慢慢往山麓移,最後竟然爬到山上來了。
三溪村民看著這些陌生人,眼光敵意多於好奇。看著這些人的著裝穿戴,村民們本能地就覺得這些人會擾亂他們安寧的生活現狀。

然而,雲溪山和三溪村的命運卻似乎是注定要被改變。沒過多久,三溪村民就發現,雲溪山的大峽穀裏,正在建造一座大橋!那大橋從三溪村腳下的半山腰,一直通往雲溪山另一座山峰的半山處。早些時候,來了不少陌生人,把那頭半山腰村落裏的二十幾戶人家遷到山腳下去了。還好,三溪村所在的這處山峰沒有被碰到。三溪村民不能不感謝祖先選擇好風水好地方。

表麵上看,三溪村還基本維持以前的樣子。村民們照樣種自己的田地,織自己的衣裳,養自己的牛羊。阿菊還照樣到溪邊洗涮,到山裏撿柴草。

阿菊長到十七歲的時候,家裏內外起了巨變。阿菊一年內沒了父母,而雲溪山區也已經發生了讓村民們目瞪口呆的變化。雲水橋成型了,三溪村底下的山麓也跟著動了起來:那些人們在那裏鋪了條路;路旁還蓋了些小建築。
那些猴子們似乎也躁動了一些,也許是山那頭傳來的噪音讓它們煩躁不安。

這天,阿菊想到山中拾柴火。早上霧大,遠看對麵的山峰隻露出頭頂,山腰處是雲蒸霧罩。阿菊等霧氣散開了些的時候,才跨起竹筐往山上去。
走在山路上,一隻猴子迎麵向阿菊跑了過來。那猴子跳著蹦著,上肢往灌木林裏指。灌木林裏常有蛇出沒,阿菊沒理會那猴子,徑直往山上走。
沒想到那猴子就是不讓阿菊消停,它四肢不停地張羅著,還是指著那灌木叢。

阿菊終於覺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對。她遲疑了一下,掉轉頭去,慢慢走向那矮叢林。
猴子就在後麵跟著。
是什麽聲音?阿菊聽到了,稚嫩的,柔弱的,可又顯得很激烈的聲音——那是,是哭聲;是,是孩子的哭聲! 阿菊心大驚起來。在這荒山野地,怎麽會有孩子的哭聲?她循聲小心翼翼往裏走,那哭聲越來越清楚了。聽聲音,是個嬰兒……阿菊走到處亂草堆前,身後的猴子突然唧唧呀呀地叫出聲,阿菊定睛一看,天哪,那草叢堆上,一塊布裹著一個嬰兒!
那嬰兒,閉著眼睛,兩隻小手在裹布外扒啦著。她/他皮膚紅紅的,有點皺皺的……哦,小臉上還有隻小蟲子在爬。她/他眉頭微皺,張大小嘴使勁哭喊。
那一刻,阿菊覺得自己也要哭出來了。“天哪,天哪!”她自言自歎著;那猴精,卻安靜了。
阿菊放下竹筐,蹲下身來,輕輕彈去嬰兒臉上的蟲子,然後把布裹了裹,抱起了嬰兒。
“哦,可憐的,不哭,不哭,啊……”阿菊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孩子,一邊輕輕地晃動著。
孩子的哭聲轉小,咿咿呀呀著,好不委屈。
阿菊一肩挎著空竹筐,一手緊摟著嬰兒,趕著步子往回走。

山路彎彎,嬰兒在阿菊懷裏很快就睡著了。 “娘兒倆”那麽安詳,阿菊和村裏的阿粉婆擦肩而過,阿粉婆竟沒有注意到阿菊懷裏有個孩子!

阿菊的家是一間向陽的木屋,門前有兩棵桂花樹,屋後有一片綠竹林。 阿菊走到自家門口,放下空竹筐,推開了門。
剛一進屋,還沒來得及細看嬰兒,孩子突然就又大哭了起來。
“哦,可憐的,乖,乖,不哭……”阿菊使勁抱著孩子晃,可就是不管用,孩子越哭越凶。


中篇小說《棄嬰玲玲》(3) 
 

[ 打印 ]
閱讀 ()評論 (4)
評論
虔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weetgrape' 的評論 :

謝謝評論,同意,細節很重要的,也很考驗耐心。
虔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思路花雨' 的評論 :

謝謝思路花雨鼓勵!
sweetgrape 回複 悄悄話 細節寫得很好。

隻有細節,才是最生動的

等待下一章
思路花雨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好!跟下去看!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