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霜

秋去霜葉紅似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正文

留學生小說原創連載-說好不分手 二

(2005-01-27 09:03:14) 下一個


 

 

春江沒有食言,寒梅來了剛兩個星期就讓她去語言學校報名。

N城的語言學校很多,州立的,私立的還有教會的都有。學習語言的程度以及速度和收費高低幾乎是成正比的。就說州立的吧,專門為在德外國人開的班,以土耳其,伊朗人為多。後來許多中國人來了以後都在這裏報名,首先價格公道,一學期差不多才一百馬克出頭。而那種私人學校,一星期少說也得一百馬克多。當然能夠吸引許多中國人的還有另一個原因,這種官辦學校的語言學習證明可以為順利辦成來德簽證開綠燈。學土木的小張給母親辦探親幾次遭到使館刁難,要這要那就是不給辦,小張一氣之下,就到這個學校開了個語言學習證明。還真是邪了門兒了,還是那個胖胖的女簽證官,這次二話沒說就給蓋了簽證章。就這樣他那快七十的老媽居然辦成了語言簽證,順利地來N城探望兒子。

寒梅來了以後也去看過,回來就對春江說這個學校不能去。那幾個男的披長發,女的剪平頭的老師,上課時就這麽坐在桌子上和學生聊天。一百馬克也是不少錢啊,要是學不到東西,不但錢打了水飄,而且還跟著搭上時間。她和春江商量以後,又去看了幾家私人學校。最後做了個性價比,寒梅決定還是去靠郊區的那所學校,雖然遠一點,但能節省兩百馬克左右。況且反正要買月票,就是路上多點時間也無所謂的。教會的那家寒梅也去看了,那是免費的。但寒梅說那個老頭子脾氣倒挺好,可是因為在那多數是中國人,他不怎麽教德語,倒是成天在那兒練中文:“你吃了嗎?我喜歡中國。鋼筆鉛筆毛筆都是筆…”

很快N城的人都知道了,春江的老婆寒梅是個能幹人。

來德國後家裏的大小事情都由她做主。春江是拿了全位置做博士學位的,所以他們經濟上在當時和那幫還在跳蚤市場買自行車的朋友相比,不算富裕也算小康了。春江是那批留學生中最早買車的,去機場接寒梅時就是開著他的那輛紅色大眾車去的。當時還有一個朋友的妻子叫藍天,也和寒梅同機到。那天4個人嘻嘻哈哈地坐在春江的紅汽車上很是熱鬧。

雖然是個開了7年,跑了15萬公裏的二手車,但是寒梅已經很滿足了,她對藍天說,在我們那裏結婚租一輛汽車家門口兜一圈就是500元,要是紅色的還要加100呢!寒梅喜歡紅色,那天她來時穿著件紅的耀眼的羽絨服,腳上是一雙大紅的高幫羊皮靴,使得原本嬌小的她更加波俏。寒梅來了不久,不僅家裏煥然一新,連春江也變得煥然一新了。身上的夾克不再像核桃仁一樣縐著揪著,上班的襯衣領也不再一邊在裏一邊在外,就連上衣下褲的顏色也開始講究諧調了。還別說,春江那不怎麽樣的外貌,經過寒梅的巧手一拾掇,還真顯出點兒風度來,就像是換了個人。那幫禿小子都圍著他嚷嚷,要他交待是怎麽把巧媳婦寒梅騙到手的。

其實春江和寒梅從初次見麵到結婚圓房隻有短短的48天時間。而有的人48個月往往還沒有結果,就像秋葉和文勇,前後經過18年的長跑-當然,是從他們的第一次見麵算起。相比之下,春江很有成就感。

所以,春江向小兄弟們嚴重推薦的成功秘訣隻有四個字:速戰速決。

 

“我真是瞎了眼睛。”

那天在秋葉家的小廚房裏,寒梅一邊哭訴,一邊恨恨地罵自己。仔細想想,這句話是又對又不對。因為他們倆的婚姻完全是自主的,有外來的動力卻沒有人強迫。但在如此閃電般的時間內,除了理智地比較一下外在條件,作出理智的決定之外,是誰都看不透在那溫情脈脈的眼神後麵隱藏著什麽樣的危機,更想不到卿卿我的日子沒過多久便會反目為仇了。

春江和寒梅雖然都是學的工科,但在性格尤其是業餘愛好上有許多不同。

寒梅雖然是學的工科,但也很喜歡看小說讀詩歌。那年有位頗有點名氣的朦朧詩作者正好有事要路過N城,學生會有人預先知道就邀請他來給大家熏陶熏陶。寒梅消息很靈通,馬上約幾個朋友一道去。秋葉雖然也愛好文學,但是對名人總有些敬而遠之的感覺。正好當時的孕期反應也很利害,每天茶不思飯不想,常常吐得個昏天黑地。


“我這個邋塌樣子哪能去,不但有損淑女形象而且要是犯起病來就太敗大夥興了。你就多沾點靈氣回來傳我就好。”秋葉對寒梅打趣地說。

“也好,那就等我回來吹給你聽吧。”那天寒梅穿得是一件黑色緊身羊毛衫,配著一條剛買的紅黑格子毛料短裙,輕如蟬翼的紅紗巾隨意在頸項間繞了一道,化了淡裝後幾乎看不出脂粉的痕跡。唯有和紗巾顏色一樣和諧的那抹口紅,恰到好處地傳遞出青春愛美的氣息。

身在海外的留學生生活相對的單調些,平時隻要有一個機會,大家就湊到一起聚會。男人說話,女人做飯。那天下午座談回來,寒梅一邊幫秋葉做涼麵,一邊餘興未盡地談論那位朦朧詩人。

“什麽清晰詩,朦朧詩,全都是扯淡。有幾個人會去讀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寫的是什麽的東西!”春江到廚房拿開啤酒瓶的扳子聽她倆在聊天從旁邊插進來一句。

“沒文化!”寒梅瞪了他一眼。

“沒文化?你說我沒文化?沒文化能接你出國?他倒是有文化,成天到處靠別人施舍流浪,還真有一群糊塗蛋眾星捧月似地跟在後麵叫好…”春江說著說著就和寒梅叫上勁了。

“你還有完沒完?”寒梅打斷他的話,覺得很丟麵子,後來的話明顯地就少了許多。

這時文勇也來叫春江過去:“嗨,誰喜歡就讓她喜歡去,你著什麽急啊。”

性格不同是可以互補的。

秋葉和文勇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一個木納寡言,一個熱情奔放。秋葉來德後,文勇的朋友也隨之多起來了。有的人文勇雖然已經認識了好幾年,但卻沒什麽來往,秋葉來了以後大家才走動的頻繁起來。內向的文勇倒也樂得高興,從來不反對家裏來人。有一次秋葉國內有個同事來家裏小住兩天,因為上課沒時間陪,讓文勇請一天假,帶她去周邊城市轉轉,文勇立馬答應了。

後來寒梅知道了半開玩笑地問她:“你就不怕文勇喜歡上那個漂亮妞?”

秋葉說:“曾經滄海難為水。再說好丈夫也不是管出來的呀。”在她看來,夫妻間的互相信任和欽佩也是很好的融合劑。文勇很佩服秋葉的談話藝術。那天研究所來了中國合作夥伴,教授請客,人多文勇一個人忙不過來,教授說可以讓你太太也來幫忙翻譯啊。那天除了幫著翻譯,秋葉還和文勇的教授和教授夫人以及另外一對教授夫婦聊了一會兒天。回來後秋葉開玩笑地說,“你們教授是近親結婚啊,姨表哦,幾個孩子倒還挺不錯的,沒一個傻子。”文勇很奇怪:“你怎麽知道的?”文勇的教授一般不和學生和工作人員聊天開玩笑,而對於他夫人的情況研究所的人更是知之甚少。現在秋葉居然這麽快就了解到他們的浪漫史,文勇不能不佩服。“當然是你們教授和夫人自己告訴我的啊,看他們倆回憶過去甜蜜的樣子,真羨慕噢,不知道我們到這個年齡是不是還能這樣…”話還沒說完,文勇已經將她一把摟過來吻住她的雙唇,那晚他倆又好好甜蜜了一下…。


其實寒梅初來德國時,他們也曾有過甜甜蜜蜜的生活。

那時候N城的一幫學生雖然都來自天南海北,可是做什麽事都喜歡搭伴兒結夥。大學裏除了出租網球場和其它運動場地,還組織學生業餘時間學交際舞。愛唱愛動的寒梅當然也積極響應,報名學跳舞,一下就報了初級和中級兩個班:“要學還不學個完整的。”寒梅爽快地說。接下來找人結伴去租網球場地,還四處搜集有關網球,球拍,球衣甚至球鞋的信息,好像準備加入專業隊一樣來勁。而春江亦樂得做個甩手掌櫃:她愛張羅就讓她張羅去吧。

寒梅就是寒梅,總是能用最少的錢辦最多的事。

人家是貨比三家,寒梅是進這家出那家,最少跑了五六家。同樣的質量和品牌總是要比別人節約不少費用。一個星期之內給自己和春江都從頭到腳裝配齊全。正趕上夏季大減價,寒梅連著起了兩個大早,大包小包該買的全買回來了。牌子不錯的衣褲,但穿在春江身上不是袖子太長,就是腰身太寬,寒梅又用了兩個下午拆拆剪剪,縫紉機響了一個晚上全都解決了。而寒梅對朋友總是很大方,一下就買了兩條網球裙,一條送給了秋葉:“正牌兒愛的打死,才19馬克,看那個減價的標簽,貼了三層呐!沒拆標價是怕你不合適可以再換。”秋葉要給她錢,和打架似的怎麽也不收:“你這點兒錢就想和我兩清啦,還不夠我跑路辛苦費呢。”

這以後,寒梅和春江還有一幫朋友,周二晚上學跳舞,周六下午練網球,周三特價有時還去看看電影。那時攝像機也剛開始流行,春江買了一台。周末打網球的時候也帶去了,逮著誰都拍。藍天趕緊閃一邊,“別拍我,今天沒化妝和大媽一樣。”寒梅在一旁笑著說,“他就這麽個人,什麽都好個新鮮。前天機子剛買回來我們出去兜風,風景花草拍拍也就罷了,見了個廁所也去對焦半天,差點讓人家誤會…”

本來,或許,寒梅和春江之間不會這麽快就出問題。至少浪漫的時間延續的應該稍微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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