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為什麽這個叫芋苗，不叫芋頭？
因為它小吧。我的姥姥也叫它芋仔。
那芋頭就像你，芋仔就像我，對吧？托尼拿著一把小勺幫著芹攪拌著小碗裏麵的藕粉。
媽媽，為什麽這碗裏的水是紅的呢？
看見這個瓶子嗎？裏麵泡的是姑姑帶來的紫蘇葉，它是紅色的，水泡以後就紅了。
那這是沒有化學顏色的食品，你們小時候有很多好東西吃啊。托尼很願意聽媽媽說那過去的故事。
那個年代裏，沒有麥當勞，沒有肯德雞。芹住的那條街上，常有小吃挑子吆喝著來去。街燈下，擺著熱乎乎的餛飩擔子，竄著溫暖的火苗的回爐幹兒挑子，天剛轉寒的時候，還有香香的藕粉糖芋苗。穿著紫色衣衫的大嫂邊敲著手中的竹梆子邊吆喝著：賣…糖芋苗萊…，聲音悠長響亮。每次聽見她來了，外婆都會讓姐姐端了小鋼精鍋去買個兩三碗回來。芹喜歡跟著去，喜歡看那個大嫂拿著一個竹節做的勺一兜就是一碗。就是秋雨連綿的時候，她也會戴著鬥笠穿著蓑衣，敲著竹梆子走街串巷，那竹梆聲清脆有節奏，吆喝聲婉轉起伏，在濕潤的空氣中隨著芋苗和桂花香飄進家家戶戶…
多年後芹帶著托尼回家看姥姥，問起糖芋苗，母親說早就沒有了。有的飯店可以吃到，但不方便了。聽見外麵有音樂響，托尼好奇地到外麵去看，母親說是賣酒釀的，芹說酒釀也好，買一點。母親搖搖頭，他做的不靈。我都是等星期三，那個張大媽敲竹梆的時候出去買，她做的我放心，酒也甜。
芹隨著托尼出去，看見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騎著一輛三輪貨車，上麵放著一個大大的白色塑料桶，前麵車把子上裝著一個藍色塑料小方盒，上麵還有一個喇叭，裏麵正在一遍遍地播送著十多年前的電視連續劇“渴望”裏那段悠悠歲月的插曲，聲音喑啞且斷斷續續，不知道這個聲音和酒釀又有什麽關係。
芹還是頑固地做著兒時的饞夢，漂洋過海，把江南純純的藕粉和小姑子送的紫蘇葉都帶到這裏來。在一個秋雨蒙蒙的周末，帶著托尼一道再一次圓那個饞夢。削皮，切塊，煮熟，加藕粉和紫蘇水，最後加糖灑桂花，小小的廚房裏彌漫著濕潤的甜香。
托尼嘴裏敲著梆子，手裏拿著勺子：梆，梆， 梆，賣糖芋苗啦…
爸爸快來吃我們做的香香的糖芋苗啊…
2003.11.德國
| • 圖文並茂啊! -四月風情- (0 bytes) (41 reads) 2003-1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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