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霜

秋去霜葉紅似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正文

留學生小說原創-春過易北河(七)

(2004-11-09 13:33:00) 下一個
七 “你們能來我就很高興了,幹嗎還這麽客氣。吳成,你快來接一下。”看見藍天他們進來,珊玉趕緊過來打招呼,“藍天你可真會買,好漂亮的巴西木,正好客廳還少棵大樹,放在沙發後麵不錯呢。” 吳成是珊玉的丈夫,他倆在國內同在南方的一個歌舞團工作。珊玉唱花腔女高音,吳成是團裏第一把小提琴手。藍天和他隻見過一次麵,和珊玉熱情外向的性格相反,白白淨淨,瘦瘦高高的吳成在人前總是很靦腆的樣子。他接過曉強手中的樹,對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珊玉比藍天大好幾歲,和吳成結婚也快五年了,他們有一個四歲的女兒留在國內爺爺奶奶家撫養。隻要一看見別人的孩子,珊玉就想到自己的女兒,她不止一次地和藍天提到要接她的女兒妞妞出來。藍天看過照片,覺得孩子像吳成偏多,小小的嘴巴,細細的眼睛挺秀氣的。吳成雖然也出來快半年了卻隻管埋頭讀書。他還是讀音樂學院,珊玉說他天賦很好,語言關也很快就過了。藍天是既同情又佩服珊玉,來德國快兩年了,整天要為衣食住行在外打工,這個家就全靠她支撐著。 珊玉和藍天一個來自南方,一個來自北方。 藍天剛到N市的第四天就在學生會組織的聯歡會上認識了珊玉。曉強和別人在聊天,因為藍天剛來,誰也不認識,看見珊玉在張羅擺台就去幫忙。“誰包的餃子這麽大個兒?”藍天看見烤盤裏已經煮好的大小各異的餃子笑著問她。“那是好幾家包的。我倒情願蒸包子,擀餃子皮太麻煩了。”珊玉在餐館打工,和老板娘商量後把大家包的餃子拿到餐館去下,那裏的鍋才夠大。“我什麽都不會做,但是餃子皮擀得還是挺快的,下次叫上我。”藍天一邊幫著她擺盤子一邊說。珊玉喜歡藍天的直爽,藍天也喜歡她的熱情。有什麽事情弄不清,藍天就會打電話問珊玉。她們一起逛街,大拍賣時一起去商店挑衣服。藍天他們住學生宿舍,珊玉沒去過,這次搬家藍天第一次來他們家裏。 客廳裏放著三件套的深棕色沙發,看得出前主人用得很仔細,真皮的麵料沒有什麽磨損,還有七成新的樣子。靠牆是一排帶酒櫃的大櫥。珊玉告訴他們原來屋子的主人搬去養老院住了,是惠牧師介紹的關係。真是及時雨,因為他們想把女兒接出來,那半間就留給女兒住了。 “你信教啦?”藍天有點好奇。 “去教堂就是信啦?”珊玉不置可否地回答她。“那個穿深色西裝的就是惠牧師,他人很和氣的。上次老尚的簽證到期,眼看就不能再延了,他也幫忙去移民局打交道。要不要我介紹你認識一下?” “不要麻煩啦。你知道我這個人的,不善於和陌生人打交道,我們家外麵的事現在都是曉強去應付的。”藍天趕快製止她。 “那你就來認識一下我們的當代著名畫家老尚和他的夫人洪健。他們也是我的老鄉,老尚還送了一幅畫”珊玉指著沙發上方掛著的一橫幅水墨畫,藍天看見雲霧繚繞中有一條河,岸邊絲絲垂柳和疏落有致的房子。如果不是教堂的哥特式尖頂,會讓人以為這是中國的江南水鄉。 “開始老尚說畫的是我們這兒的易北河,沒有柳樹成行的景致。柳樹是我堅持要的。”珊玉有點得意地說。 “不過畫出來一看還挺有味道的,住在德國想到家鄉的楊柳,別有滋味在心頭啊。一個打著紅白條領帶,穿著棕色雞心領羊毛衫的中年男人在一旁頗有點感慨。藍天看見畫的旁邊寫著行雲流水的題字:春過易北河。 珊玉介紹他就是老尚,藍天和他還有她的夫人禮節性的握了握手,發現似乎在來賓中他是唯一打領帶的,他的夫人穿的紫紅毛衣上還繡有許多細碎的珠子和亮片片,頭發挽成鬏在腦後還罩了一個黑色帶彩珠的線網。 “藍天也想去參加教會的那個德語班”珊玉對洪健說道,她是在老尚後麵來的,還不到半年時間,也在學德語。 “年輕就學得快。我剛來德國也是一句德語不會,去教會勉勉強強學了一點,幾乎是詞不達意。記得有一次去買襪子找不到在哪,就問售貨員,襪子這個詞想不起來怎麽說了,情急之中 想到腳這個詞,趕緊抬起腳對她說,我買腳,我就買腳!”老尚說得挺生動。藍天聽了笑起來:“後來人家是不是也覺得很好笑?”“德國人這次倒靈活了,她稍楞一下馬上帶我去賣襪子的地方。” 後來珊玉悄悄地告訴藍天,別看他德語不行,在國內的時候,一幅畫就賣到上千美金的。藍天不懂畫,但能看出簡練的筆觸很老道,濃淡相宜,韻味十足,山水天地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這麽多鮮花啊,今天這兒可真熱鬧。”藍天從珊玉的托盤裏拿起一杯摻了橘子汁的小香檳,打量著客廳四周。 “是啊,德國人就是喜歡來這套,還是你們的實惠。”珊玉看見藍天的目光停在那束紅的耀眼的玫瑰上,馬上說,“這花我都不知道是誰送的。剛才有一個德國小孩來摁門鈴,說是我的一個朋友叫他送的。不讓說名字,不過還真漂亮呐。” “我也喜歡玫瑰。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好好地人家幹嗎給你送玫瑰,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啊?”藍天打量著眼前仔細化過妝的珊玉,和她開起玩笑來。 “我有什麽秘密你還不知道啊。別瞎說了,回頭叫我們那位聽見又該不開心了。我想不起來會是誰呢。”珊玉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你的眼線今天畫得很好看。”藍天抿了一口杯中酒,換了個話題。 “真的好看嗎,這可不是畫的。”珊玉告訴她最近餐館生意好,小費拿的多,一高興她就去花錢紋了眼線。 “不過吳成不喜歡,他說花這麽多錢不值得。”可我是找了人的,要不得收一百多馬克呢。珊玉有點鬱悶。 門鈴響了,又聽見吳成在那邊喊她,珊玉趕緊說。我馬上就來,要準備上晚餐了,你們先自己隨便看看喝點什麽。珊玉在她自己幹活的餐館和幾個朋友一起炸了春卷,密糖香蕉,還蒸了包子花卷,鹵了五香豆腐幹,牛百葉什麽的一大堆剛剛送來。老板娘是馬來西亞人,挺喜歡珊玉的,覺得她手腳勤快,幹活利索,人長的也喜眉歡眼的,不少老主顧的桌子都是由她負責。這次珊玉想用餐館的廚房,老板娘一口就答應了,還送了八個碗,鍋鏟湯勺一套廚房用具,祝賀他們喬遷之喜。藍天想,珊玉真能幹,會省錢又會辦事,就是不明白為啥在吳成麵前她總是那樣小心翼翼地。藍天好像不怎麽喜歡那個吳成又說不出是為什麽。 “盤子你放著,我來。”看見藍天也在遞菜端盤子珊玉忙叫住她,自己右手的托盤上滿滿當當放著八碗酸辣湯,那些德國人幾乎每人拿一碗,吃著誇著。有一個年輕人過來問湯裏麵放的是什麽內容,因為他是素食主義者,平時在家隻吃生的,連土豆都不煮的。可是看見這色美味香的酸辣湯還是動心了。放心啦,這裏麵除了雞蛋,都是蔬菜。珊玉熱情地對他解釋道。過一會兒又有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來問湯裏麵有沒有擱味精,沒有啊,好廚師是不用那種合成調料的,都是自己熬的雞湯做的。珊玉告訴藍天許多中餐館都放很多味精,客人吃了口渴就不停地喝,不顯山不露水地飲料錢就賺到了。這在自己家請客,飲料可是比味精還要貴呢,再說也怕有人味精過敏。一次有個德國人剛吃了幾口就臉紅脖子粗地喘不上氣來,嚇得珊玉趕緊幫他叫救護車。 “你真行。”看著珊玉端著盤子身手敏捷地來回穿梭藍天欽佩地說。 “這算什麽,我在餐館一天要走幾十裏路,一手能托八盤大菜。沒法子,要生活就得練啊。”珊玉不無自豪地說。 正在和惠牧師聊天的曉強看見藍天過來,就叫她也過去認識一下。 “我德語說不好又不信教…”藍天輕聲對曉強說,她對陌生人總有一種距離感,尤其是現在。 “沒關係的,我的中文也不好,蔥太太。”那個惠牧師居然會講中文,把毫無心理準備的藍天著實嚇了一跳。可是他那一聲蔥太太又把她逗樂了。在學生宿舍時,大家都叫名字。這還是她次第一聽人家叫她太太,而且這個鍾字念成了蔥字,她忍不住對惠牧師說: “是鍾,不是蔥。一個是計時用的,一個是調味用的。” “謝謝!現在我知道了,是窘,不是蔥。”惠牧師謝過後又很虔誠地重複了一遍。 “沒治了。”藍天心想,大概德國人都拐不過這道彎兒來。也罷,愛怎麽叫就怎麽叫,隨他去了。那個德語的小舌音我也弄不出來呢。 “我在所裏也被他們叫出很多名字,不過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德國人很多音都發不準的。”曉強在一旁插話進來。 這時客廳裏換上了中國民樂合奏的曲子,那個素食主義在一旁說現在很像在中國餐館的味道了,不過我總覺得那個貓樂有點怪。他指的是裏麵的二胡,聽起來像貓叫。 “你先生不是小提琴手嗎,歡迎他來一段吧。”旁邊那個胖太太也來湊趣。 “他不會來的,最不喜歡在人前湊熱鬧。待會兒吃完了,我們可以一起唱卡拉OK啊。” 吃的差不多了,珊玉說可以歸置一下上咖啡和茶點。藍天幫她收拾吃空了的碗盞,剛端起一摞四個盤子兩個大碗,隻覺得眼前一陣黑,腿一軟,連人帶盤子摔坐到了地上。 “藍天,你怎麽啦?曉強,曉強!”珊玉一邊來扶藍天,一邊趕忙叫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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