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霜

秋去霜葉紅似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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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的溫馨

(2004-11-08 11:58:19) 下一個

 

 

托尼和爸爸關著房門在裏麵嘰哩咕嚕已經有一會兒了。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哎…托尼似乎有點發愁。沒關係,你先說能出多少,剩下來都算我的好啦。爸爸安慰道。

偶爾從門口過的芹,碰巧聽見這兩句悄悄話。

媽媽你不要來,這是我們的秘密。托尼從他的房間探出頭來笑笑地說。

芹又想起了托尼剛上一年級時的那個母親節。

媽媽你猜猜看,我要送給你什麽禮物。托尼剛進門就嚷嚷,他的兩隻小手背在身後,眼睛裏興奮地放著光。 讓我來猜猜,是一朵玫瑰吧? 不對,那是應該情人節爸爸送你的。 是一張畫? 嗯…也不完全對。托尼開始有點得意地搖著小腦袋。 那我猜不著了。媽媽自動放棄。 給你。托尼把一張紙塞在媽媽手裏,就跑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他想讓媽媽獨自享受一下他的驚喜。

芹接過來的是一張對折著的圖畫紙。打開仔細一看,雪白色的紙上有一顆鮮豔的紅心。那紅心有芹的兩個手心那麽大。看得出是托尼用大紅色的畫筆一筆一筆仔細塗紅的。紅心的上麵印著四行德語詩句:

我是一隻幸福的小家雀兒,有媽媽的家是我快樂的雀巢。百萬富翁有黃金,我有媽媽愛我的心…

詩行的下麵是托尼自己手寫的一句:親愛的媽媽,祝您節日快樂!

芹捧著這顆紅心,輕輕地推開托尼的房門,對兒子說:你今天送我的禮物真是好的不得了,謝謝!

海斯老師拿來四首不同的詩讀給我們聽,讓我們自己選自己配畫,我最喜歡這首。見媽媽很高興托尼自然很開心。

養兒方知父母恩。 芹也是自己當了母親後才更能體會當年母親的艱辛。而母親節也是到了國外才知道的。

第一個母親節時她給家裏打電話,媽媽在那邊說,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電話費挺貴,說完就掛了吧!

芹帶著兒子回家,通常和家裏人一道來接的母親沒來,姐姐說媽媽在家忙飯。 外婆過世後,從不下廚的母親也開始做飯了。芹跨進家門,係著圍裙的母親從裏麵走出來,看見曾經那樣美麗精幹的母親陡然增添的灰白鬢發,芹眼圈一紅:媽!

母親忙說,到家就好,快洗把臉,來嚐嚐我剛做好的茭兒菜西紅柿蛋湯。這可是你們在國外吃不到的,今天一大早我上菜場從挑擔的農民那裏買來的,還有你最愛吃的馬蘭頭拌香幹,薺菜餃子也包好了… 吃飯的時候,母親靜靜地坐在桌邊,看著他們吃得那麽香,臉上綻開了笑容。

這使芹想到了當年坐在新街口三星糕團店的長板凳上,母親也是這樣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們埋頭吃湯團的樣子,隻是沒有這樣的笑容。 在那個非常年代裏,父親發配蘇北幾年不能回來,全家好幾口都靠母親的工資開支,真正是捉襟見肘。芹最怕的就是星期天和母親去布店。幾個孩子要穿衣,母親總是要去找處理價格的布料,讓裁縫給大人孩子套在一起做衣褲。

但也有高興的時候,那是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母親咬著牙,帶孩子們去“上館子”。其實也不是吃什麽大餐,小上海的小籠包或者新街口的四喜湯團,雖然店裏有許多糕點,但她們覺得媽媽買的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點心了,從來也沒有非分之想。母親總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她們吃,說她不喜歡甜食。記得偶爾有一兩次,母親叫的是酒釀元宵。現在細想想那是母親為了省錢自己舍不得吃啊!

自那次回國後,芹下了決心,每年都帶孩子回去一次,不為別的,就因為父母都開始變老了。 尤其是母親,離開了工作多年的崗位,卻並沒有休息下來。又為父親的疾病到處奔波,尋醫找藥,好像忘記了自己也是60多歲的人了。父親一病就是幾年,家裏雖然找了護理員,但母親許多事情還是要自己過問,外麵大號的買不到母親就親手為父親做輕軟的棉背心,還從電視上學烹飪。電話裏她說,以前工作忙,家裏的事情顧不上,現在我有時間了,你爸不能常出去,在家也可以讓他嚐到喜歡的菜肴…

父親去世的追悼會上,幾百號人麵前母親仍然是以往的臨危不亂。雪白的絲巾襯著深藍的外套,特意理過的頭發齊齊整整,臉色蒼白但精神不減的母親,在悼詞結束後把一束純潔的百合花獻給了與她曾經相濡以沫幾十年的伴侶。芹的朋友對她說,你母親真堅強。

接下來,母親又忙著像以往一樣為她們準備行裝,買這個買那個,直到送上火車。在母親再三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勞累的叮嚀聲中火車啟動了,望著站台上越來越遠的母親的身影,芹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回來後給家裏打電話才知道,她們剛一走,母親就臥床不起。父親的去世無疑是對母親最大的打擊,但母親不想讓出遠門的孩子們擔心,卻把最深切的悲痛留給了自己。靠打點滴前後大約有一個月左右母親才慢慢恢複體力。

這就是母親的愛,是一種不能忘卻的愛,一種平凡而又偉大的愛。

願天下所有的母親常享母親節的溫馨!

2003年母親節於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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