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歌

踏如歌行板,看歲月匆匆... 七月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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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難收 1

(2014-08-01 10:48:10) 下一個

第一章 邂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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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北京的六月末,有一種熱的透不過氣的感覺。高遠拖著行李,站在北京大學的門前,抬頭看看天空,擦了下額上的汗,他從書包裏拿出了校園地圖,按照他的目標走進了校園。學校裏大部分學生已經放假,還可以看到拿著行李陸續往外走準備回家的學生,象高遠這樣拿著行李往裏走的,確實很稀奇。他站在一個叉路口,正在想往哪裏走,這時從旁邊小路上衝出了一輛自行車,徑直把高遠撞倒在地,自行車上的女孩子也尖叫著摔倒在路邊。

你這人,聽不到鈴聲嗎?站在馬路中間做什麽?高遠剛起身就聽到女孩子氣勢洶洶的質問聲。是你撞了我,高遠的中文不是很流利,想了半天才蹦出半句話。女孩子圓圓的眼睛,長的很可愛,因為熱,臉蛋紅撲撲的,鼻子尖上冒著細汗,你不是中國人?女孩有些詫異。我是中國人,高遠聳聳肩。是中國人不會說中文?bye bye,奇怪的中國人,女孩子似乎忘了撞倒人的事情,自言自語的跨上自行車走了,剩下高遠淩亂了,嗨,你撞了我 ……高遠無奈的聲音消失在小路中。

放下行李,高遠就決定明天買輛自行車先,沒想到校園這麽大,走起來太浪費時間。還有2個月開學,這些日子幹什麽好呢。

21歲的高遠,原本是陽光燦爛的年齡,可是自從去年4月父親高偉銘去世後,他的生活就跌落到穀地。他本來擁有一個富裕的中產家庭,從小良好的生活品質教育造就了品學兼優的高遠。忽然有一天,他的父親沒有任何預兆的死了,剩下他和母親相互扶持,可是聖誕節他一跨進家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母親那刺眼的微隆的小腹。

母親一向在高遠的心中是聖潔的,她聰蓉智慧,有家婦的慈祥和職業婦女的優雅冷靜,但是父親才去世幾個月而已,母親就可以平靜的告訴他,這不是父親的孩子,但這是他的弟弟。如果說母親因為寂寞孤獨什麽的領養一個小女孩,沒有問題,高遠完全可以接受,但是高遠聽到母親如此平靜的說,他有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在父親剛剛去世的時候,好像電視劇裏的狗血橋段,讓高遠不知所措。

高遠看著母親的嘴,但是那麽熟悉的唇裏說出來的卻是他完全聽不懂的話,他瞬間覺得自己是個孤兒,甚至不如孤兒,因為孤兒沒有這麽一個讓他感到恥辱的母親。他忽然覺得,20年貌似幸福完美的家庭生活,不過是個玩笑,在他人生剛開始的時候,狠狠的嘲笑著他。

他一言未發,提著行李,在平安夜裏坐著飛機回到了學校,他想從此不會再踏進那個家裏一步了。就讓以往的20年都隨著父親而埋葬吧。幾個月後,學校和北大有交換學生的計劃,他就報了名,來北大讀一年中國曆史,但是這一切,他母親並不知道,高遠的生活費是從父親生前的保險基金裏出,所以他還是比一般孩子經濟上獨立些。母親定期給他發電子郵件,就象往常一樣訴說家常。他每次都忍不住去看那些信,但是看完後,他的恨意更深,母親似乎過得很幸福,兒女雙全,天倫之樂,順帶和一個老律師混在一起,高遠想起這些,都會有惡心到要吐的感覺。他甚至希望某天有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告訴他,母親死了,就象父親那樣突然的消失了,再也看不到這個人。

宿舍裏的冷氣非常不給力,高遠熱的象條狗一樣吐著舌頭,浴室裏沒有熱水,他湊合用涼水衝了一下就出了門。夜裏的未名湖象個海洋,深沉寧靜,高遠站在湖邊,這是生他的城市,是父母的母校,也許他的父母曾經在這裏駐足,但是為什麽如此陌生。

一種不合時宜的憂鬱籠罩著年輕的麵龐,北京,我來了,高遠輕輕的說。

 

 

2

早晨,高遠被敲門聲吵醒。送快遞,敲門的小夥急急忙忙留下一個包裹就走了。高遠忽然覺得他來到中國,什麽都慢半拍,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沒影兒了,他聳聳肩,看看包裝盒,隻認識高遠2個字。他打開包裝,裏麵躺著一個白色的iphone。剛打開電源,電話響了。

高遠嗎?我是舅舅,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高遠聽到就明白了,原來他的一舉一動還是逃不過母親的視線,他想都是那個該死的羅伯特吧,他是他的基金管理人,還是他母親的姘頭。唔,高遠悶聲悶氣的哼了一聲。哈哈哈,舅舅那邊似乎很開心,你先安頓下,舅舅過2天去看你,這個號碼記一下,有事給舅舅打電話。高遠聽他說完就掛了電話,惱怒的把電話扔在了床上。

高遠手裏捏了一張紙條,已經快被汗水浸爛了,紙條上的地址就是他眼前這棟高樓。他抬頭看看那幢非常普通的灰色居民樓,這樣的樓在北京多的數不清,但是它在高遠眼裏就象一個裏程碑,他咽了咽口水,他已經彷徨在這裏1個小時了,他還沒有決定要不要上樓去。

5月的時候,母親給高遠寫了郵件,說他們搬家了,在西部的小鎮上,美麗安靜,讓他有空去玩。高遠在來北京之前就回了一趟溫哥華,溫哥華的家裏,一切都那麽熟悉和陌生,所有關於父親的東西,照片都不知道去了哪裏。高遠隻能坐在黑暗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憶,在屋子裏的角角落落裏父親的身影。他可以感覺到母親的恨和決絕,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想瘋狂的喊出來,為什麽?

後來他仔細的搜索了家裏,終於讓他在電腦裏的一個文件夾裏找到了這個地址,他感覺這個地址是有用的,所以他今天站在了這裏,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上樓去敲門。

中國人?!高遠抬起頭卻看到昨天撞倒他的女孩推著自行車在他眼前,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是你,我,高遠的中文又開始短路了。你來找人嗎?要不要我幫忙?女孩笑咪咪的問他。我,我找這個地址,高遠把手攤開,可是紙條已經糊成一團。哈哈哈,女孩的笑聲象銀鈴一樣。高遠的臉就紅了,為什麽每次都在她麵前出糗。

 

3

哦,我在樓上看你站這裏好久了,進去或者不進去,這真是個大問題,女孩子若有所思的一邊說一邊走。高遠這裏就神使鬼差的跟著女孩走,你也住這裏,高遠好不容易又憋出了一句。哦,你才來的吧,在北大上學嗎?女孩問。你也是北大上學嗎?高遠鸚鵡學舌了一句。是,我是學姐,女孩說。誰說你就是學姐了,你看著也就是黃毛丫頭,高遠心裏說,可是嘴裏笨的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餓了吧,我帶你去吃東西吧,女孩跨上自行車,拍拍車後座對高遠說。我,坐這裏?高遠問。是啊,不坐我走啦,女孩說。高遠趕緊快步跳上車後座,不要撞人,高遠說。女孩笑的咯咯咯的,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在人群中左拐右拐騎的還算好。高遠開始對這種交通工具的恐懼變成了適應,暫時忘記了這座城市的陌生。

女孩好像有讀心術,帶著高遠去吃東西,又到二手市場買自行車,在街心花園陪高遠讀北京地圖。你從哪裏來?女孩問,傍晚,他們在路邊吃烤串,高遠正拿著一串雞心皺眉頭,美國,高遠看了看還是把它放回盤子裏。那你是,女孩拿起高遠放下的雞心,吃了一口,點點頭,很好吃的,女孩說,我是加拿大人,高遠喝了一口啤酒,還很清涼的。哦,你是美國來的加拿大中國人,女孩也喝了一口啤酒。你,夠年齡喝酒嗎?高遠看看她說,我?!那,看看那邊,高遠看到旁邊一桌,有個34歲的男孩子抱著啤酒喝。我是學姐,明白嗎?big sister! 女孩說。

哇,你那麽能吃,你結賬吧,女孩看著桌子上一大堆的簽子,ok的,高遠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挺好吃的,他心裏想,好像很久前,父親烤過這種味道的肉。高遠從口袋裏拿出信用卡,搞什麽啊,不收卡,隻收現金,cash,女孩瞪他一眼,他連忙又掏了一把人民幣出來。2張就夠了,女孩抽了200塊去結賬了,居然還有找,才1天功夫,高遠覺得他已經愛上北京了。

我送你回去吧,女孩的讀心術又來了,她好像知道高遠不認識路。2個人騎車很快回到了學校,你上去坐嗎?高遠問女孩。好的,女孩大方的說,我還沒有進過留學生樓。

哎呀,你有電話啊?!一進屋,女孩就眼尖的看到了床上的手機,那個,高遠話還沒到嘴邊,她已經拿起來摁了一通,我的電話留下了,你有空可以打電話。女孩四周看看,我走了,太晚了,女孩說。你要回家嗎?高遠問,是啊,我們那邊宿舍已經鎖了,必須回家,女孩說。那我送你吧,放心,我認識路了,高遠結結巴巴的說。兩人又騎車回到那個令高遠糾結的樓門前,目送著女孩進了樓門。

高遠躺在床上看著手裏的手機,他本來不想用這個手機,帶著無比厭惡的情緒。但是現在那裏有女孩的電話號碼和名字,他不好意思讓女孩發現他不認識中文,現在他認真的查了查字典,女孩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李夢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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