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歌

踏如歌行板,看歲月匆匆... 七月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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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偷學藝老王婆泄天機

(2006-04-15 23:16:51) 下一個
 

在王婆家我第一次分清了飯和菜的味道,我很小心的咀嚼著每一粒沒有浸過髒水的米,把那種穀香深深的留在記憶裏.王婆很幹淨,她用我身上穿的衣服點火燒水給我洗澡,而且她家裏還有男人的衣服,雖說大了許多,我掖掖裹裹還是比舊衣服強了很多.

王婆買了三字經,開始教我讀書,對於王婆識字這件事,我不奇怪,自從我發現她會功夫後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個一般的老太婆.說到讀書,我經常在街西口的私塾外偷聽老秀才講課,也能認識幾個字,但是偷來的東西到底沒有規矩體統,可是我覺得書上說的都是放屁,什麽人之初,性本善,為什麽我是人之初,就要飯,辛酸淚,十二載.當王婆看到我寫的這幾個字時,輕歎到,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等我再追問時,王婆又好象什麽也沒說過的樣子.我覺得王婆是老糊塗了.

王婆除了老糊塗外,就是喜歡在錢塘江畔看花船,我不知道一個老太婆也會對姑娘有濃厚興趣,王婆一看就是一晌午,那個年齡的我,姑娘和肉包子比,我對後者更感興趣.我陪了她幾次後,就找借口溜走了.好在王婆似乎不在乎有沒有人陪她.

王婆隻有一間屋子, 卻有兩張床,她睡一頭我睡一頭卻是剛好.我不用一個時辰就把王婆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我在箱子夾層裏找到那本白皮書時一點都不意外,好象它靜靜躺在那裏很久就等著我來拿.白皮書是牛皮封麵,裏麵的紙張也很厚實,圖多字少,很適合我,讓我更為滿意的是它是白皮書,以後在江湖上可以說這就是我的祖傳秘笈.在王婆看花船的時間我就照著白皮書在後院的小樹林裏練習.

王婆的生活很有規律,所以每次在她回來之前我都會回家做好飯菜.跟了王婆後我還發現王婆的手比腳還笨,家常菜會讓她做成粗茶淡飯,在我品嚐過穀香後,再也不願隻停留在原始味道上了.說起做飯,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僅僅是經常觀摩富春樓大廚做飯,我就能做出與富春樓不相上下的味道,其實我沒吃過富春樓的菜,因為王婆從不在外吃飯.但是從王婆的表情裏我可以看出來,她從來不誇我,總是說跟你爹一個樣,王婆對我很好,就是時不時的給我一個莫虛有的爹,不過看在白皮書的份上,我也就不和她記較了.

那天是八月十六,王婆第一次帶我出門,我們走了很久,在北山上的一個墳堆前停下,王婆長歎一聲,拿出一壺酒和幾個小菜擺在墳前,墳邊開滿了野菊花,那天的風有些涼,還有絲絲細雨淒淒哀哀.不過這些都絲毫不影響我的興致,白皮書快看完了,滿腦子都是招式,我需要到野外來透透氣.

“青,過來給你爹磕頭.” 沉默了很久的王婆忽然說話了,那時我正在旁邊的樹叢裏找那種流著汁水熟透了的江南野梅吃.心想,王婆又犯糊塗了,不但給我找個爹,還是個死人.等我從樹叢中鑽出來看到王婆的眼睛時,就乖乖的跪在了墳堆前,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這時王婆的眼神才從淩厲轉成傷感.小叫化別的本事沒有,察言觀色卻是無人可比的,我現在不但不能得罪王婆,而且要盡可能的討好她,白皮書看得越來越困惑了,我還得指著她幫忙呢.

趁著王婆發楞的時候我仔細的看了看那個墳,發現還有一個小木牌,上書,白浪之墓.噢,王婆原來讓我認這個死鬼白浪為爹, 白皮書莫不是出自他手,看墳上的草可能死了五六年不止,他和王婆又是什麽關係呢.我跪在那裏正在思量,卻聽到王婆唱道,

柳蔭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唱到沈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時,王婆那嘶啞的嗓音在加上涕不成聲在山穀裏顯得格外的淒涼,我有些毛骨慫然了,”婆婆,天要黑了,我們走吧.”我終於鼓起勇氣說,王婆擺擺手,我起身收拾了碟碗酒壺,攙著王婆下山了.

回到家中,天已見晴,一倫滿月冉冉升起.王婆的情緒很差,我不敢打擾,做好了飯菜靜靜等她.吃飯時,王婆居然拿了一壺酒,我給她斟了一杯,她示意也給我斟了一杯,酒是好東西,可是我卻沒喝過.王婆喝了一杯後,我也學她的樣子,一飲而盡,一時間就覺得辣氣逼心,直衝口鼻,我強按下一口唾沫後,卻發現酒暖丹田, 很是舒服.王婆看著我的樣子忽然笑著說,好,好小子.

王婆三杯下肚,長歎一聲,你知道我是誰,當年一曲動帝王,王婆說著又唱了起來,我因為酒壯忪人膽,就大喊一聲,別唱了,人以為這屋鬧鬼.王婆好象被我叫住了魂,果然不唱了.可是她又開始說了, 據說我生下來一直不會哭,直到三歲那年遇到虛無大師時才放聲大哭,虛無大師說我和佛門有緣,給我取了師這個名。他還放下話給我爹說,十年以後他會回來度我入佛門,他說我入佛門,功德無量,誤入凡世,紅顏禍水.

王婆這回是喝糊塗了,柳樹街是煙花重地,多的是青樓女子,方圓幾十裏都沒有一座廟,佛門朝哪邊看,她可能都沒見過.我口渴如冒煙,抓來冷茶水猛灌一通也就暈沉沉的睡了.留下王婆一個人在那裏不停的嘮叨,紅顏禍水.

月上中天時,我被一泡尿憋醒了,急急忙忙提了褲子跑去院中,猛抬頭卻發現王婆如鬼魅一般在房頂上飛來飛去,這一驚,尿意全無.趕忙回去屋中,倒頭裝睡.門輕輕的開了,我聽不到王婆的腳步聲,心裏正在想她幹什麽,卻有一雙手搭在了我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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