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帝拓跋燾赫赫武功之四——滅北涼一統北方 末年的昏暴
(2006-08-22 20: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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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赫連勃勃大王 回複日期:2005-4-1 12:07:08
赫赫武功之四——滅北涼一統北方
拓跋燾英雄顧盼之時,氣勢正雄,北方最後的一個割據勢力北涼國主沮渠牧健自觸黴頭,往其妻吃食裏下毒,差點毒死這位王妃——這位姑奶奶不是別人,乃太武帝拓跋燾的妹妹武威公主。
北涼這個“國家”,其實是十六國中轄區最小的,隻有甘肅中西部、青海北部那麽巴掌大一點的“國土”。北涼國主沮渠蒙遜是匈奴別種,本是後涼呂光手下大將。後來,他背叛呂光,擁後涼大臣段業為“涼王”,史稱北涼(公元398年)。
沮渠蒙遜為人陰狠毒辣,為了幹掉段業,不惜犧牲兄長沮渠男成的性命,誘使段業殺掉男成,然後借“報仇”名義率部眾又殺掉段業,自為北涼之主(公元401年)。
其後,這位沮渠蒙遜左躥又跳,見前秦滅後涼,大懼之下稱臣,不久又反悔,結交南涼,向禿發氏稱臣,一共進攻後秦。而後,蒙遜又與南涼反臉,但被禿發氏打得大敗,隻得送質求和。其後,沮渠蒙遜又附後秦,但隻被封為西海侯。消停了一陣,他又帶兵攻打禿發辱檀的南涼,最終占據了姑臧(今甘肅武威),並遷都於此。又過些時日,蒙遜又和西秦乞伏氏交戰,竟也大勝奪了好幾個城鎮。當時的夏主赫連勃勃聽聞蒙遜厲害,也派使與之修好,互結婚姻。眼見結親有利,沮渠蒙遜過後又與西秦和好,建立姻親關係。公元420年,窮兵黷武的蒙遜竟也攻入酒泉,滅掉了西涼李氏,盡有涼州之地。最牛B的時候,西域諸小國均向沮渠蒙遜稱臣納貢。
但牛B遇上大牛B,沮渠蒙遜就軟了。他派太子沮渠政德攻打柔然,大敗而歸,政德也被殺。不久,北魏越來越強,蒙遜就又向北魏稱臣。拓跋燾待他不薄,封他為涼王,並可以“建天子旌旗”。老壞蛋東征西殺了三十多年,又當了大魏的涼王,終於病死,其子沮渠牧犍襲位。
沮渠牧犍向南朝宋國和北朝魏國均遣使報喪,同時,送其妹興平公主於魏國,被拓跋燾納為右昭儀,魏國也加冊他為“河西王”。南朝宋文帝也厚報其使,也加封他為“河西王”。
沮渠牧犍自小左右多儒生,深知臣藩之禮,同時孝敬南北兩朝。繼位之初,也謙恭下士,留心朝政。但這小夥子匈奴人體格,荷爾蒙分泌旺盛,好色喜淫,恰恰是這麽一個君王“小節”,導致了北涼最終的滅亡。
北魏太武帝為鞏固幫交,出於好心,把妹妹武威公主嫁給沮渠牧犍。懼於強勢,牧犍隻得把發妻、從前西涼國主李暠之女安置於酒泉,以拓跋氏為正妻。估計拓跋燾的妹妹長相一般,牧犍娶回來,隻當“菩薩”一樣禮敬著,天天與他貌美如花的寡嫂李氏奸通,大亂人倫。
李氏這女人色膽也不小,為了長期和沮渠牧犍過小日子,竟派人往武威公主吃食中下毒,北魏皇帝派禦用“傳車”載禦醫疾馳而至,才撿回妹妹一命,但已經落下不小的殘疾。大怒之下,拓跋燾要沮渠牧犍交出李氏,牧犍舍不得,送李氏於酒泉匿藏。
拓跋燾由此,頓起滅北涼之心。
廷議之時,大臣多反對伐北涼。因為北涼距北魏太遠,都聽說那裏“土地鹵薄,略無水草”,怕大軍進攻時野無所掠,補給困難。又是司徒崔浩力讚伐涼,他引《漢書·地理誌》上麵的記載,說:“涼州之畜為天下饒,如無水草,牲畜何以生長。漢人絕不會在無水草的修建城郭,可以想見,涼州周遭必非荒涼之所。”
尚書李順曾出使北涼十幾次,他的話應該最公正。但李順前後受沮渠父子金寶無數,受人錢財,與人消災,便反駁崔浩:“耳聞不如目見,涼州周遭荒涼無比,千真萬確。”
拓跋燾大為猶豫。
北魏振威將軍伊香發待群臣散後,向皇帝進言:“涼州如無水草,沮渠氏何以建國?眾議紛紜,應該聽崔浩之言。”拓跋燾一聽,深覺有理,遂決議征伐。
太延五年(公元439年,宋文帝元嘉十六年)六月,拓跋燾又親率大兵出發,列表沮渠牧犍十二大罪,分兩道伐涼。大軍之中,已故南涼主禿發傉檀的兒子禿發源賀自告奮勇當向導,熟門熟路,帶魏軍向從前的“老家”出發。
八月,北魏大軍直抵姑臧,果然,城外水草豐美,和崔浩所講一樣。沮渠牧犍在向柔然求救的同時,又派兵抵抗,大敗而歸。不久,其侄沮渠祖城逾城降魏,禿發源賀又幫魏人招降了姑臧城外的鮮卑諸部。窮途末路,沮渠牧犍隻得開城出降。北涼滅亡。
至此,中國北方十六國時代打上了一個休止符,一百多年以來,北方一統於北魏。中國南北朝對峙時期,正式開始。
拓跋燾進入姑臧後,親眼見北涼庫府珍寶無數,士民豐殷,武人心中大喜。慶功宴上,這位雄才帝王歎道:“崔公一向智略百凡,我不足為奇;伊香發弓馬出身,計與崔公相同,真可稱奇。”
回平城後,拓跋燾憶起李順先前說涼州荒涼沒有水草的謊言,又因李順定別官品不公,老賬舊賬一起算,把李順賜死、抄家。
由於沮渠牧犍是自己妹夫,拓跋燾饒其一命,帶回平城後,令其在武威公主府居住,軟禁起來。過了幾年,人有告發牧犍與北涼舊臣謀反,拓跋燾當時心情不好,便下詔賜死了這位妹夫。
不僅武功赫,由於拓跋燾一直重用崔浩等漢人,其文治也有可觀之處。早在拓跋珪立國初期,典章製度皆出自漢儒之手。拓跋燾攻滅數國,不僅占有了大量土地、珍寶、兵士、人民,更是廣泛羅致漢人文士、學者,隨才任用,為官充吏,使北魏的統治架構日臻完善。同時,在漢官大儒的規勸下,拓跋燾也勸深農桑,整修吏治,使得北魏軍國富強,轄地區內的農業得到了一定的恢複。
此外,魏太武帝又有滅佛之舉。雖然後世對此廣加詬病,但也有其積極意義。佛教自北魏初就廣為流傳,後來更是上至太子、下至黔首,皆頂禮奉之。由於佛教僧侶的無限量增加,北魏兵役徭役人口日益流失,威脅到了北魏的皇權統治。加之拓跋燾親見有佛僧匿藏武器、淫亂婦女,又有篤信道教的崔浩在一邊勸說,太武帝於是下“滅佛詔”,夢經毀像,殺戮僧人。雖然矯枉過正,但他的滅佛舉動在短時間內確實加強了王權統治,阻止了讖諱邪說的流行趨勢。
太武帝拓跋燾末年的昏暴
拓跋燾滅北涼後,在軍事上一直沒有停止過行動。445年,他帶兵平滅盧水胡人蓋吳;446年,拓跋燾發軍進攻南朝兗、青、冀三州,大肆殺掠;448年,又派大軍攻伐西域,滅焉耆等部;449年,趁柔然可汗新喪,拓跋燾又出三路大軍因喪伐人;450年初,北魏又發十萬鐵騎攻宋國,攻城陷敵,殺傷無數平民百姓。至此,拓跋燾攻殺征氏似乎已經成癮,狂熱地迷信軍事征服。
殘暴行為之一:族誅漢族大臣崔浩
450年,南朝宋國皇帝劉義隆自以為元嘉盛世近三十年,國力空前,大舉北伐,揭開魏宋第三次南北大戰的序幕。戰爭爆發前,太武帝剛剛族滅了漢族大臣崔浩。
說起這位崔浩,是最令人歎惋的一位知識分子。此人曆仕北魏道武帝、明元、太武三帝,無論是平定北方諸國還是對南朝作戰,崔浩的謀策都為北魏軍隊的勝利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崔浩其人,纖研潔白,長相如美貌婦人,生性敏達,常以張良自比。平涼大勝後,太武帝在一次盛大宴會上手拉崔浩,向沮渠蒙遜的使者說:“所說的崔公,就是眼前這位。才略之美,當今無比。朕幹任何事情一定先征詢崔公的意見,成敗在胸,沒有一點不符之處。”
累積功勳,崔浩官至司徒。就這樣一個善於謀人的大家,卻不善自謀。他自己篤信道教,就諷喻太武帝滅佛。拓跋燾言聽計從,尋個機會在全國大殺和尚,毀滅佛寺,成為滅佛帝王“三武一宗”中很有名的一位。而當時北魏上至太子、公卿,下至庶民百姓,信佛的人不計其數,崔浩此舉正得罪了一大批鮮卑貴族。
崔浩主修國史時,又直抒其原,不避忌諱,內容涉及魏王朝先輩許多同族殺戮、荒暴淫亂的史實。文人喜功,崔浩又把國史銘刻於石碑上,費銀三百萬,方一百三十步,想使內容萬代流傳。
鮮卑貴族、諸王以及嫉恨崔浩的群臣紛紛上言,惹得太武帝拓跋燾怒不可遏,這位還未全開化的胡人武夫,畢竟不是英武神明的苻堅大帝,他不僅盡誅崔浩全族,又族誅與崔浩有姻親關係的範陽盧氏,河東柳氏以及太原郭氏。
臨刑之前,崔浩被囚於城南木籠之內,兵士數十人,在台上嗷嗷大叫向他腦袋上小便,如此精明的文人謀士,受盡汙辱。這種遭遇,為幾千年文人功臣所未遇,以至於寫《魏書》的魏收發此感慨:
“崔浩才藝博通,究覽天人,政事籌策,時莫之二,此其所以自比於子房也。屬太宗為政之秋,值世祖經營之日,言聽計從,寧廓區夏。遇既隆也,勤亦茂哉。謀雖蓋世,威未震主。末途邂逅,遂不自全。豈鳥盡弓藏,民惡其上?將器盈必概,陰害禍佑?何斯人而遭斯酷,悲夫!”
北魏皇帝從道武帝開始就喜歡整族誅殺對手或者臣下,他攻克燕國都城中山後,就把出主意殺害弟弟拓跋觚的程同、傅高霸等人夷五族,用大刀慢慢挫死;討伐劉衛辰勝利後,把衛辰宗室五千多人全都弄死扔進黃河。到太武帝時代,則更“發揚光大”,對魏國最有大功的崔浩竟連姻親都殺絕,慘絕人寰!而後到了北齊高洋滅魏後,魏國皇族幾千人全被誅殺無遺,大概也是他們先輩好殺的報應吧。
後世研究北魏史的專家,無不對崔浩被誅一事深加推究,以為此事件是北魏上層統治階級內部“胡漢矛盾和鬥爭的結果”。
確實,崔浩掌權後,“齊整人倫,分明姓族”,提高了漢人高門的地位,從某種程序上抑製了鮮卑勳貴的跋扈。但是,從本質上講,崔浩的所有行動皆是服務於北魏皇權統治,隻是在後期因一直受太武帝寵信而“得意忘形”,最終竟敢於和太子爭任官員,“校勝其上”,完全忘掉了道家“明哲保身”、“功成身退”的宗旨。雖有如許“閃失”,筆者認為,拓跋燾也不是一直深思熟慮地想殺掉作為“漢族”的崔浩。一向以來認為太武帝殺崔浩是鮮卑貴族報複漢族的種族矛盾的暴發的看法是化簡為繁,小題大做。
太武帝晚年,征伐四克,已經感覺自己就是萬能的天下大帝。加上多年酗酒成性,以及中年男人的men-o-pause,性情喜怒無常,想殺誰就殺誰,想把誰族誅就把誰族誅,真是處於喪心病狂的狀態。崔浩倒黴,正撞上有人告他修國史“暴揚國惡”,一怒之下,太武帝便率意作出如此殘暴、令人發指之舉。
從某種意義上說,崔浩是最後一位敢於直書國史的任務,從那以後,後來的史臣們出於種種考慮,都是本著“為尊者諱”的態度撰寫史書,無一敢直書帝王其人其事。
殘暴行為之二:瘋狂南侵草菅人命
450年4月,誅殺崔浩等四姓數千人後,9月,拓跋燾自領人馬南征。滑台一役,遇到連連上書北伐讓宋文帝劉義隆起了“封良居胥”意念的王玄謨,此人真正到了戰場十足草包,兵仗相接,即一敗塗地。魏軍以每日一、二百裏的速度推進,連戰連捷,南朝將士百姓死傷無數。
拓跋燾幾路大軍直指建康期間,宋國將軍薛安都、曾方平、劉康祖等人竭力死戰,救護了一些軍隊和城池,但總體上抵擋不住北魏大軍的功勢。魏軍很快攻打到長江邊上,大拆民房,砍伐蘆葦,聲言要造船渡江。
建康城內居民驚駭,紛紛把家裏值錢東西放進籮筐裏,荷擔而立,隨時準備城破時逃命。自招兵災的宋文帝劉義隆登上石頭城,憂色滿麵,直後悔殺了能打仗的大將檀道濟。雙方相持許久,魏軍補給不濟,便在一天晚上沿江舉火以示威嚇後,遍燒民舍後退兵。
451年春,魏軍回軍途中攻到盱眙城,宋國大臣臧質守城。拓跋燾在城外大大咧咧向臧質喊話,要嚐嚐南國美酒。
臧質從城上吊下來兩大壇屎尿送給魏軍。拓跋珪大怒,一晚在城外築起長圍把城團團圍住,斷絕水陸交通,運東山土石填平護城河。
此外,他又寫信給臧質說:“現在攻城的兵士,都不是我鮮卑族人。城東北是丁零族和胡人,南麵是氐族羌族。如果丁零兵士死掉,正可減少我大魏常山趙郡一帶的賊人(丁零族常依常山、趙郡的群山叛亂);胡族兵士死掉,並州賊就沒了(胡人愛占並州一帶反叛);氐人、羌人士兵死掉,關中賊可以滅掉(氐、羌兩族雖國家已滅,族屬繁盛,廣居關中)。愛卿你如果替朕殺光他們,倒幫了我大忙。”
臧質複信,凜然道:“我現在已完全知曉你的奸懷,童謠講‘虜馬飲江水,佛狸(拓跋燾小名)死卯年’,希望你有幸為亂兵所殺,不幸的話就被我俘虜後綁在驢上送鬧市問斬。如果天地無靈,我被你俘虜,殺剮隨意,足以報效本朝。現在春雨已降,軍隊四集,你別著急著往回跑,但請安心攻城。如果缺糧的話,我送你些軍糧。你送我做禮物的刀劍,等著我把它們向你身上劈砍吧。”
拓跋燾見信大怒,派釣車、衝車攻城,均不能破城。術窮之後,拓跋燾不惜人命,派兵士輪番肉搏攻城,後麵立有鮮卑督戰隊,士兵前後都是死。最後,殺傷萬計,死屍堆得與盱眙城牆一樣高,仍然被勇敢頑強的南朝軍民打退,堅城三旬不撥。
春天正是疫病頻發時節,魏軍水土不服,病倒許多。又怕宋朝水軍自淮入海與彭城的軍隊匯合夾擊,拓跋燾便燒掉攻具退走。回師路上,魏軍殺傷當地人民不可勝計,中青壯年馬上殺掉,嬰兒貫穿在槊上揮舞盤旋以為樂,所過郡縣,赤地無遺。而魏軍自己在南伐中也人馬死傷過半,國人怨恨。
魏太武帝拓跋珪攻南時,太子拓跋晃監國,為人精察幹練,並信任屬下仇尼道盛和任平城。拓跋燾有個寵信太監名叫宗愛,本性險暴,冒皇帝名義幹了許多違法的事,他和道盛等人關係又緊張,“惡人先告狀”,拓跋燾一回來,宗愛就捏造太子官屬的罪名,太武帝大怒,處斬道盛等人,太子屬下多名官員連坐處死,太子拓跋晃很快就“以憂卒”,其實就是被殘暴的父皇活活嚇死的,時年二十四。
過了不久,拓跋燾又追念起這位嫡子的好處,常常落淚思憶。天天伺候在他身邊的中常侍宗愛心中疑恨,害怕哪天這位性情暴躁的皇帝追究前事起太子死因推在自己身上。於是這位大太監先下手為強,夜裏帶人潛入永安宮弄死了這位威名卓著、不可一世的拓跋燾,時年四十五歲。
對於這位武功赫赫的北魏太武帝,史書上記載:“帝……性清率儉素,不好珍麗,食不二味;臨城對陣,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由是將土畏服,鹹盡死力。群臣請增峻京城及修宮室,帝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險’,勃勃蒸土築城而朕滅之。豈在城也?……聽察精敏,下無遁情,賞不違賤,罰不避貴,雖所甚愛之人,終無寬假。然性殘忍,果於殺戮,往往已殺而複悔之。”
時光再過二十年。拓跋晃的嫡長曾孫拓跋宏(元宏)繼位,全麵漢化,中國曆史上第一次最大程度上加速了中華民族的大融合,奠定了以後隋唐盛世的牢固根基,而以純種胡人進主中原的鮮卑族,無論從相貌到文化,都融合並消失在中華大家族的滾滾血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