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掘墓人——劉聰雄武與殘暴
(2006-08-22 20: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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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華麗血時代 作者:梅毅 出版社: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劉淵死後,太子劉和繼位。劉和,“身長八尺,雄毅美姿儀”,和他老爹一樣,自幼飽讀詩書,好學夙成。但是,“及為儲貳,內多猜忌,馭下無恩。”他剛登帝基,就在其舅呼延攸的竄掇下,想殺掉手擁重兵的四弟楚王劉聰等三個王爺。不料,他派去攻殺其弟北海王劉義的田密等將領斬關奔逃,先向擁兵十萬的劉淵第四子劉聰處通風報急。混亂之間,劉和派人斬殺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永安王劉安國、齊王劉裕、魯王劉隆,但最後劉聰率大軍攻入西明門,衝進內宮,斬殺了劉和,並收斬呼延攸等人。
劉聰殺掉劉和後,雖朝中大權皆歸已手,但還沒有馬上自立為帝的野心。由於當時劉淵年青的孀婦單氏是“皇太後”身份,劉聰就想尊單氏所生的兒子北海王劉義為帝。“(劉)義與公卿涕泣固請”。劉義當時也就十四歲左右的少年王爺,應該不是演“政治”戲,加上他自己也差點被劉和殺掉,推舉這位四哥想必是出於真心。依據當時情勢,劉聰登上帝位也是眾望所歸、水到渠成之事。
劉聰“久而許之”。他在朝中對宗室和大臣講:“皇弟劉義以及眾位大臣值此四海未定之際推舉我,是因我年長的緣故。國家大事,我不敢不從。待到皇弟劉義日後成年,我會把皇位再讓予他。”於是,劉聰即皇帝位,改元光興,尊劉淵皇後單氏為皇太後,生母張氏為帝太後,拜劉義為皇太弟,領大單於、大司徒,立其妻呼延氏為皇後,封其子劉粲為河內王,署使持節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
劉聰為人,據說是其母懷孕十五個月才把他生出來(古人好附會靈異,小孩如果真在母親肚子裏呆十五個月,生下來不是死胎也是傻子),左耳間生有一根白毫毛,二尺多長,光澤瑩亮。由於長於漢地,劉聰也是幼有好學,十四歲時,他已究通經史百家,並工草隸,善屬文,不僅精習《孫吳兵法》,還著有述懷詩百餘篇。由於是匈奴貴種,劉聰十五歲起又開始學習擊刺,“猿臂善射,彎弓三百斤,膂力驍捷,冠絕一時。”
劉聰身上既有父氏匈奴驍武的遺傳 ,也有母氏漢族詩文積澱的靈性,確是人中龍虎。弱冠之年,劉聰即在洛陽遊學,交結名士無數,當時的大臣樂廣、張華都對他大加歎異。在京城見過大世麵後,劉聰回到新興故地,官至右部都尉,善於撫接匈奴五部士眾,族人歸心。其父劉淵在成都王司馬穎手下效力的時候,惟恐父親有三長兩短,劉聰當時也自告奮勇,在司馬穎手下任積弩將軍,常常衝鋒陷陣,為父親劉淵掙臉邀功。
因此,無論是從稟賦、閱曆、政治經驗哪個方麵講,劉聰都是個成熟、老練的帝王。即位之後,劉聰馬上派遣劉粲、王彌、劉曜等率四萬精兵,長驅入洛川,在梁州、陳州、汝州、穎州等地輾轉襲擊,攻陷漢族人所建的塢堡一百多座。同時,他又派呼延晏率禁兵兩萬七千人,從宜陽入洛川,與王彌、劉曜、石勒大軍相呼應,在河南與晉軍大戰,前後十二勝,殺晉軍三萬多人,包圍了洛陽。
西晉方麵,劉琨聯合鮮卑部酋拓撥猗廬,大破與劉聰結盟的匈奴支屬劉虎以及鮮卑白部。取勝之後,劉琨上書把持西晉朝政的東海王司馬越,要求他派兵共討劉聰、石勒,但司馬越害怕與他不和的晉臣苟唏等人趁機奪權,就以洛陽饑荒、養不起外兵為由,拒絕了劉琨的建議,實際也使劉聰圍攻洛陽的軍隊更加有恃無恐,再無被反包圍的危險。劉琨無奈,隻能“厚謝”拓撥猗廬,並按約定把陘北的五縣晉民遷於陘南,割陘北之地與鮮卑。
狼群攫一龍——晉懷帝的被擒
洛陽方麵,饑困日甚,東海王、太傅司馬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入援京師,但響應者廖廖。每有使者臨行,晉懷帝都親自麵見,可憐兮兮地囑托說:“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最後,隻有征南將軍山簡和荊州刺史王澄兩人派兵相救,半路皆被邀擊,潰敗而還。
眼見救援不至,又失眾心,東海王司馬越知道洛陽難保,便以征討石勒為名,麵見懷帝,要帶兵出洛陽。
懷帝大驚,哀乞說:“現在胡虜已侵逼至遠郊,人無固誌,朝廷正倚賴您,怎能此時帶兵遠出,使洛陽喪失守衛呢。”司馬越回答說,“為臣我出兵,或許僥幸能破賊,使國威複振,與其坐待窮困,不如拚死一搏”。言畢,也不聽懷帝挽留,東海王司馬越親率四萬精兵,放棄洛陽而出。“名將勁卒,鹹入其府;朝賢素望,悉為佐吏。”連太尉王衍也隨軍為軍司,東海王隻留下其世子司馬毗及幾個親將“守衛”京師。名為“守衛”,實際上是防察懷帝以及朝內臣士。
“於是宮禁無複守衛,荒饉日甚,殿內死人交橫。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司馬越留下“守衛”的將領不僅不守城,還搶掠京城公卿家屬,甚至逼辱公主。
晉懷帝早就憤恨司馬越專權,此時也密予大臣苟唏手詔,讓他征討司馬越。出洛陽後一直帶兵兜圈子的東海王司馬越內外交困,後來又得知懷帝密詔討伐自己,憂憤成疾,在項城病死。不久,劉聰的大將石勒在苦縣寧平城全殲這數萬晉軍,殺太尉王衍以及數位宗室勳貴。聞敗訊而逃的東海王世子司馬毗不久也於狂逃途中被殺,四十八個司馬王爺均被石勒軍士剁下腦袋。
再說晉朝君臣。本來懷帝依從苟唏的意見要遷都倉垣,但公卿左右貪念洛陽家財府邸,猶豫不行。又過幾日,眼見連糧食都已盡絕,城內已經開始出現人吃人的情況,懷帝司馬熾無奈,帶數十朝士決定出逃。主意已定,卻找不到侍衛車馬。一行人出宮走到銅駝亍,遇見大幫亂民組成的盜賊,堂堂大晉皇帝竟然在自己的都城被劫掠一空,隻得又返回宮中。
很快,劉聰大將呼延晏一軍攻入東陽門,並燒掉懷帝逃跑的最後希望——停在洛水旁的舟船;劉聰的族弟始安王劉曜也很快攻入西明門;漢將王彌克宣陽門,縱兵大掠。
各營兵將把皇宮內的珍寶、宮女都搶入各自的營中。
晉懷帝司馬熾從華林園門逃出,想趁亂亡奔長安,沒走多遠便被漢兵抓住,關押在端門之上。劉曜派兵挨家挨戶搜掠,並殺掉太子司馬詮、吳王司馬晏、右仆射曹馥等王公及士民三萬多人。接著,他又派兵發掘皇家陵寢,並一把火把洛陽燒成白地。
大亂之時,太子司馬詮的弟弟豫章王司馬端逃至倉垣,被苟唏等人立為皇太子。但不久,苟唏與司馬端均被石勒俘殺。吳王司馬恪的兒子秦王司馬鄴時年十二,逃至密州,被荀藩等人奉戴。海內大亂之時,惟獨宋室琅邪王司馬睿的江東一帶稍稍平靜,他在鎮東司馬王導勸告下,召辟賢才,總攬俊傑,總算使晉朝有了最為安全的一塊喘息地。
眼見晉朝的傳國寶璽皆被送至平陽,晉懷帝司馬熾及晉惠帝皇後羊氏也被送俘於內宮,劉聰大喜,下令把羊皇後賜給攻陷洛陽有大功的宗室劉曜。陶然之際,他宣布大赦令,改元嘉平。
此時,雖然為帝不到一年,劉聰已內外全然改變。權力對人的腐蝕力量是巨大的。他不僅再無傳位於皇太弟劉義的意思,甚至對對自己年歲稍長的哥哥劉恭也大行猜忌,派人夜間穿牆而入,刺殺了這位皇兄。
劉聰入居皇宮以後,見後媽單太後貌美,也蒸而淫之(下淫上曰蒸,上淫下曰報)。
皇太弟劉義聽聞生母單氏與做皇帝的哥哥劉聰有一腿,心中慚怒,常常入宮“諫勸”。左不成,右不成,“單氏慚恚而死”。劉聰心中生恨,但因思戀單氏,暫時忍耐,未對這位“不懂事”的皇弟下手。
劉義的舅舅單衝泣諫劉義,讓他把皇儲之位讓與劉聰的兒子劉粲。劉義不聽,說“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
單氏死後不久,劉聰的皇後呼延氏也病死。正當盛年而又極其好色的劉聰就不顧同姓之義,納太保劉殷二女為左右貴嬪。不久,覺得劉家女人貌美又能暢情,他再把劉殷的四個孫女也迎入宮中封為貴人。一時之間,“六劉之寵傾於後宮”。
誌滿意得之際,劉聰又大設宴席,引見被俘的晉懷帝。晉懷帝司馬熾入平陽後,被“封”為會稽郡公。
三巡酒後,高坐於上的劉聰言語溫和,對戰戰兢兢坐在側席的晉懷帝說:“愛卿你作豫章王時,朕當時也在洛陽,曾和王武子(王濟)一起到你府上去拜訪。當王武子把朕介紹給你時,愛卿當時還講,對朕聞名已久,還把你當時所作的樂府歌詞展示給我們看,並對朕說:‘聞君善為辭賦,請指正一二’。朕當時與王武子各作一篇《盛德賦》,愛卿你對朕所賦讚歎良久。不久,愛卿你又帶朕與王武子一起去皇堂射箭,王武子和你都得九籌,朕得十二籌。愛卿當時很高興,贈朕柘弓、銀研。你還記得這些事嗎?”
顯然,當時作為一區區小“自治領”人質兒子的劉聰對於自己能有幸接近司馬大宗王爺是多麽記憶深刻,一般人真沒有多少機會能與晉武帝親生兒子見麵。會麵之時,又論文論武,獲賜良弓美硯,當時的劉聰肯定是作感激涕零狀,跪受司馬熾賞賜。
世易時移。從前一匈奴部師的兒子如今是“大漢”皇帝,高居九重,而身上流著晉武帝鮮血,又曾九五稱尊的司馬熾卻墮為俘囚,北麵事人,如此重大的角色互換,相互之間的心理震動肯定都非同小可。
“為臣我怎敢忘記從前舊事呢,隻恨當時我沒能早識龍顏。”晉懷帝離席,連拜邊回答。身為俘囚,隻能講出這些“客套話”來。向使當初真能識出“龍顏”,甭說劉聰,連他在洛陽當“任子”的親爹劉淵也會馬上腦袋搬家。齊王司馬攸以武帝親弟之尊,孔恂以武帝心腹大臣之重,最終沒能勸得武帝下除掉劉淵的決心,正是由於劉淵父子韜光養晦裝孫子裝得到位,常年以來,總是一副赤膽忠心的誠臣樣子。否則,在晉武帝大一統皇權赫赫的時代,一紙詔書,匈奴五部都會被連根鏟淨。
心滿意足之餘,劉聰又作埋怨狀,問晉懷帝:“愛卿你司馬一家骨肉相殘,怎麽會那樣過份呢?”
數言往來之後,晉懷帝覺得劉聰還不算太獰曆嚇人,應答更加流利,話也多了起來。“這大既是皇天之意,不是常人所能左右的。大漢將一統天下,故我司馬家諸人為陛下自相驅除。如果為臣一家九族敦睦,謹奉武皇之業,陛下哪會有機會代晉得天下啊!”
一席話,說得劉聰連連點頭。司馬熾此語確實不溫不火,耐人尋味。既奉承了劉聰得晉朝天下是“天意”,又怨歎了自家親人骨肉屠戮造成的惡果,並非一般奴顏婢膝的哀乞討好之語。
自午至夕,兩位“老朋友”談得投機,縱論昔時洛陽城景色和青年時代的文思武技。臨別之時,劉聰竟然一時興起,把“六劉”中的一位小劉貴人賜給晉懷帝,並囑咐說:“這位是名家淑女,現特以賜卿,希望你能善待她。”
晉懷帝不敢不受,隻得深深拜謝。劉聰漢化再深,畢竟身上的匈奴因子突突上竄,能把小老婆賜給別人享用。真不知忐忑之餘,晉懷帝在與小劉貴人“敦倫”之際,是否要先向“漢大皇帝”戰鬥過的地方行跪拜之禮後再挺身而入。
勝後起驕心——劉聰殘暴本性的暴露
大概是峰穀效應。劉聰自攻陷洛陽、擒獲晉懷帝之後,為政日昏,常因“魚蟹不供”或“做殿不成”等小事誅殺大臣,而且,他還遊獵無度,常早出晚歸,至夜也不回宮,帶著成千的儀衛和後宮佳麗在汾水邊上大張燈燭,河邊幾十裏亮如白晝,眾人歡笑在河邊打漁撈蝦,玩得不亦樂乎。
軍事方麵,劉曜等人也連在長安城周圍遭受敗績。敗退之餘,這些匈奴軍人還忘不了搶掠十多萬漢族士女退歸平陽,並把這些良家百姓均分賜給五部匈奴人作奴隸。
攻取長安不克,劉聰又派劉曜、劉粲等人進攻晉陽的晉將劉琨。由於晉軍內哄,劉曜等人連連得手,晉將劉琨父母被殺,他自己僅與十餘騎人馬逃出,晉陽失陷。
劉琨與鮮卑頭領拓跋猗廬關係良好,二人曾經為兄弟,得到劉琨求救信後,拓跋猗廬派兒子日利孫和賓六須兩人率六萬鮮卑精兵向晉陽進發。匈奴雖猛,隻是相對於晉軍而言,遇見鮮卑 ,恰是硬碰更硬。
汾東一戰,劉曜大敗,他自己也身中六箭,幾乎死於陣中。劉曜連夜逃回晉陽後,與守城的劉粲一起又連夜驅掠城中百姓,翻越蒙山狂逃而去。拓跋猗廬親自率騎兵追趕,在藍穀又大敗劉粲軍,殺傷匈奴不少匈奴兵將。至此,晉將劉琨終於有了喘息機會,收合離散,在陽曲駐紮下來。
公元313年春節,劉聰於光極殿大會群臣。席間,這位匈奴帝王狼性忽現,一改數月以來對被俘晉懷帝司馬熾的彬彬之態,在大殿上逼使這位昔日的大晉皇帝身著仆隸青衣,為在座的匈奴貴臣執壺行酒。晉懷帝無奈,隻能屏氣息聲,手執酒器,於殿上往來逡巡,小服務員一樣在滿殿匈奴人的吆喝和笑罵中為他們斟酒。
與晉懷帝一同被俘並獲封官爵的瘐瑉、王俊等晉家舊臣不勝悲憤,當眾嚎啕大哭。
劉聰非常惱怒。特別近來漢軍連連挫敗,又聽聞晉懷帝的侄子吳王司馬晏的兒子司馬鄴被晉臣在長安立為皇太子,劉聰惡從心起。宴飲之間,左右又有人報告說瘐瑉等人暗中謀劃要在平陽城內起事接應劉琨,更讓劉聰殺心頓起,立命衛士把大殿中參加宴會的晉朝舊臣瘐瑉等十多人牽出,斬於殿外。然後,他又派人送上一杯毒酒,當殿鴆殺了晉懷帝。司馬熾被殺時,年僅三十。
“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之世,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後,東海(司馬越)專政,故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矣!”對於此位而立之年被辱殺的皇帝,後世漢臣多有哀惜慨歎。但話又說回來,懷帝的數位哥哥(除惠帝外),才能都不比他差,恰恰因為骨肉相殘,最後才輪到這位武帝排行二十五的兒子繼位。身逢亂世,辱死匈奴之手,也是天意冥冥之中的定數。亡國受俘半年多,得以毒酒一杯,也免去日後不少汙辱。至於劉聰先前賜給晉懷帝的小劉貴人,仍回後宮,繼續在漢宮當她的“貴人”。
晉懷帝凶訊傳至長安,“皇太子”司馬鄴繼位,是為晉湣帝,改元建興。
公元313年3月,劉聰立貴嬪劉娥為皇後,並命人為她修建宏麗的凰儀殿。廷尉陳遠達切諫,劉聰大怒,叫罵道:“朕貴為天子,起一宮殿,關你鼠輩屁事!不殺鼠輩,朕營殿不成!”嚴命左右說:“推出殺頭,和他妻兒一起梟首東市,使群鼠同穴!”
入殿之前,陳元達以鐵鏈纏腰,聽聞劉聰怒罵,他把自己一旁邊一棵樹鎖在一起,大叫道:“臣為社稷獻忠言,而陛下要殺臣。漢元帝忠臣朱雲說過:‘臣得與龍逢、比幹地下同遊,此願足矣!”殿中衛士雖多,卻都手忙腳亂,解了半天也解不開陳遠達鎖在樹上的鐵鏈。
同時,殿中大司徒任凱等多個大臣叩頭出血,為陳遠達求情。“(劉)聰默然。”
後宮的劉皇後知悉此事,忙下令左右停刑,並手疏上言:“今四海未壹,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陛下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之民謂陛下何如哉!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天下之罪皆歸於妾,妾何以當之!妾觀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為之,使後世視妾由妾之視昔人也!妾誠無麵目複侍陛下,願賜死妾於後堂,以塞陛下之過!”
劉聰觀劉皇後手疏,為之凜然色變。
這位皇後劉娥與一妹四侄子同侍劉聰,齊門貴幸,也是匈奴高門貴種,但其父劉殷和劉淵一樣,都是高度漢化的匈奴人,歸化後一直熟習漢儒典籍,通曉《詩》、《史》。劉殷在世時,就對劉聰“因事進規,補益甚多”,並明曉謙抑自我貶損之道,從不當麵指摘皇帝過失,總在群臣出殿後諫勸劉聰 ,故而倍受敬重,善終於家。劉娥雖匈奴血統,但她從小受的教育皆是漢族道德倫理,知書達禮,故而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明曉大義。
看看手中皇後手疏,又望見殿下群臣伏地叩頭流涕不已,劉聰心意回轉,說:“朕近日以來,微得風疾,喜怒失當,不能自製。元達忠臣,朕愧於心,何敢忘之。”他命從人引陳元達上殿,賜諸大臣落座,出示劉皇後手書,又說:“外輔如公,內輔如後,朕複何憂!”接著,他扭頭又對陳元達說:“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耶!”由此,成就了匈奴漢國為數不多的一件君後臣下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