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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難

第五章 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難



  “餘秀才,看不出你斯斯文文的,膽子不必咱們這些粗貨小啊?”

  在一條林間依稀可見的小道上,趙貴一邊推著獨輪車,一邊問著走在中間的餘風,餘風身上那套青白的長衫,已經換成一身的短靠,走在隊伍的中間,和其他人看不出有什麽的分別,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區別的話,就是皮膚白皙了一點,和這些海邊討生活的漢子相比,他簡直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在他的邊上十幾個人的神態倒是顯得輕鬆,可也是左顧右盼,顯得十分緊張。

  這一行人有四五輛獨輪車,剩下的都是挑著扁擔,不管是車上還是扁擔挑著的,都是用鼓囊囊的草袋子。

  崇禎五年夏天,登萊一帶顯得特別冷清,孔有德在登州作亂,擄掠官民,無惡不作,甚至有軍糧不夠食人的禽獸行徑。登萊兵備一向鬆弛,被這些遼東過來的邊兵打的落花流水,朝廷隻能是從各處調集兵馬鎮壓,一時間山東各地大兵調動,風聲鶴唳。

  不過這種緊張的態勢卻也有個好處,行走在官道上的行人少得可憐,軍兵都是被調去平叛,也沒有什麽巡查的人,餘風他們十幾個人走在小路上也不用擔心被軍兵們抓住。至於為什麽這麽緊張,很簡單,這些軍戶子弟現在所做的事情是違禁犯法的勾當,販運私鹽。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那些巡檢司的差人帶著他們作為爪牙的地痞流氓們的堵截了。

  這十幾個人,姓趙的倒是占了一大半,正如趙登昨日所言,誰家沒有幾個親戚朋友的,這些人,差不多就是和趙家相厚的鄉人和關係密切的親戚了。問餘風話的趙貴,算起輩分來,餘風還得叫對方一聲叔,他可是趙總旗的堂弟,不過,這些關係,餘風倒是一塌糊塗,那趙貴也沒按輩分,直接稱呼他餘秀才。

  這趙貴家裏就一個老父親,身子還不太好,這日子也自然也就過得苦不堪言,趙登趙萊兩兄弟,趁夜找到他家去的時候,把來意一說,趙貴二話不說,立刻就拍板幹了。至於其他人,聽說一擔鹽貨能比平時多出一兩銀子的厚利,各個都心熱起來,有的直接拿出扁擔準備擔鹽,有的則去村裏幾家有獨輪車的家裏,將獨輪車借了來,幾乎沒有一個拒絕的,總之平時大家這麽熟,都知道彼此的底細,膽子小的人的趙登趙萊也不會去找。

  至於趙總旗那裏,餘風把話含含糊糊一說,趙總旗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不過,看他這樣子,怕是也默許了,這趙總旗,平時也頗得人心,既然他沒反對,大家登時心裏踏實了許多。

  至於餘風,大家原本是不願意他跟著來的,大家都道,賣了銀子,少不了這餘秀才的那一份。畢竟,人家一個讀書人,牽扯到這樣的事情當中,不管怎麽說,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情,不過,在餘風的堅持下,大家還是同意了。有這麽一個知書達禮,而且看起來能言善辯,膽子也不小的人在身邊,這些人的膽氣也足了一些,叫他們做點力氣活沒問題,要是和人打交道,他們可就不上餘風萬一了。這次去賣鹽,不光是要出力氣挑鹽推鹽,到了地方,能不能賣到一個好價錢,還是要看餘風的。

  天蒙蒙亮的時候,十幾個人早早的起床推著車挑著扁擔出了門,這個時候,那些巡檢司的禍害,應該都沒沒出來。剛走出家門的時候,大家還都是有些擔驚受怕,走了大半個時辰,漸漸的走進樹林之中。這時候大家才變得輕鬆起來,趙家村臨海,到靈山鎮也就是三十裏左右的距離,中間都是些矮坡丘陵,草木鬱鬱蔥蔥,走在其中,很是隱蔽,大家也都是把心放了下來,多走三十多裏路就能多賺一兩銀子,這種好事情哪裏去找。

  心情輕鬆,這閑話也自然也就多了起來,一幫人都是彼此打趣,說的也是村子裏的瑣事,還誰家的大姑娘美漂亮啊,誰對誰有意思啊,總之,男人的話題中,永遠都是少不了女人的。一幫人嘻嘻哈哈走著,倒也輕鬆愜意。

  邊說邊走,總是感覺不到時間,很快,餘風他們就到達了靈山鎮,說是鎮,也就是幾百戶人家聚在一起,說起來這人還沒有趙家村多,不過這靈山鎮的位置很不錯,是附近幾個衛所城鎮地方陸路的交匯點。更重要的是,靈山鎮還靠著一條河,一些船隻可以直接入海,而海上的隻要不是太大的船,來這裏也找得到停靠的地方,運輸方便不少。當然,這裏還有一個事情不可不提,這裏有個大的鹽場,叫靈山鹽場,實際上,若是沒有這鹽場,這靈山鎮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各路做生意的人都是匯聚在此,或者是互通有無,或者半路歇腳,總的來說,也算是有小小的繁華景象。

  一路上順順暢暢,倒是波瀾不驚的到達了這裏。

  距離這個鎮子還有二裏路的時候,餘風一行人從小路走了出來,上了大道,這時候能看到人可就多了不少,這時候,餘風他們才想到,若是在這大道上遇見官差或者緝查私鹽的鹽丁怎麽辦,不過到了這裏,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了,這就像你到路邊理發店裏幹點兒童不宜的事情,被抓的可能性極大,但是你要是到了五星賓館去,基本上就沒有這種可能的,這種地方,一定是有保護傘的。

  路邊有幾個人在閑聊,看到他們一行人推著車,其中一個眼睛一亮,頓時就迎了上來。

  “幾位大哥是賣鹽貨的吧,來我們方家鹽棧吧,方家鹽棧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你是鹽棧的夥計?咱們的這些鹽貨,你看你們能給到多少錢?”

   從一夥明顯是私鹽販子的人中間,走出一個麵目白皙的文人氣質模樣的人來,饒是這小夥子見多識廣,還是怔了一下。

  “哦,忘記讓你看看貨了!”餘風反應過來,這貨總得分檔次,總不成好貨孬貨都是一個價格。

  說完,他讓開身子,小夥子湊上前來,解開一個鹽袋子,抓起一把鹽來細細察看。

  “這鹽貨,要是賣到咱們鹽棧,至少可以賣到一兩三分銀子一擔,別家肯定沒有我們鹽棧的價高,這也是現在要貨要的急,放在平時,也就一兩銀子!”小夥子說道。

  周圍眾人一陣騷動,個個喜形於色,一兩三分銀子,比他們心目中的價格,又高了一分銀子,這就意味著,可以多割兩斤肉回去。

  

  見到大家的神色,餘風知道大家都心動了,不過,這在在路口收貨的人,肯定是做不得主的,自己知道對方最低的價格也就行了!”

  

  “帶我們去你們的鹽棧吧,咱們是第一次來!”

見到小夥子還怔在原地,他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前麵帶路,少不了你的好處的!”

  小夥子這才反應過來,歡天喜地的在前麵帶路走,這十幾車鹽下來,他也可以拿到幾十個大錢的賞錢,這人要是走運了,就在路邊聊天都能撿到買賣。

  

  餘風帶來的這批海鹽,可是貨真價實,一點泥沙都沒有摻的,鹽棧老板對於這種直接在海邊煮鹽了賣於他們的,顯然也是比較歡迎的,而且,聽說他們是走了幾十裏路趕過來的,覺得有必要鼓勵他們一下,下回再多帶點鹽過來,所以,價格給到了一兩五分銀子。

  當然,趙家村的眾人,更多的是認為這個大腹便便的鹽商,是看餘風身上的那種讀書人的做派看順了眼,而已餘風說起來來一套一套的,把對方給侃暈了,餘風功不可沒。他們覺得如果是自己這些人上去和對方說話的話,恐怕連話都說不利索,更別說能談到這麽高的價錢了。

  餘風他們帶來了差不多兩千六七百斤鹽,不計較零頭,鹽商直接給了四十兩白銀。

  這還是餘風來這個時代,第一次看到白銀,見到一堆的散碎銀子,晃得他一陣眼花,竟然呆了一呆,醒悟過來後,他很為自己的行為羞慚,這不是成了一個沒見過市麵的土包子了嗎?看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的趙貴趙登他們這幾個半大小子,那就不必說了,趙貴一個人年歲最大,居然也是眼睛都瞪圓了,看來,他也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銀子。

揣著銀子走出鹽棧,眾人直接在路邊坐下來開始分銀子,這個倒是好說,每家差不多就是兩百斤作用的鹽貨,即使有誤差,也差不了多少,按照眾人來之前的打算,每人能有個二兩銀子落袋,那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但是,在餘風的主持下,能夠賣到一兩五分銀子,這還是讓他們意料不到。

  分銀子的結果,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每人人分了差不多二兩五分銀子,至於剩下的幾輛散碎銀子,雖然看起來,比每個人手裏拿到的都多,但是大家都一致都不再要了,說是分給餘風的好處,要不說那個時代的人就是淳樸呢,在他們看來,沒有總旗家這秀才姑爺領頭,自己就別想有這麽大的收獲。這餘秀才一個讀書人,跟著大家來回幾十裏,還冒這麽大的風險,這錢一定不能少了,這錢看起來雖然比每個人的都多,但是攤在大家身上,不過是每人幾分銀子,光是餘風談下來的價錢就不止多了這麽幾分銀子。

  接下來就是采購時間,每個人拿著分到了手的銀子,都是興高采烈的去溜達了,在鎮子上割塊豬肉,打點酒,再要不就撕幾尺花布,每個人仿佛都是過年一樣,對這些窮苦多年的軍戶子弟來說,能夠這樣奢侈一把的機會,並不是太多,今天難得手裏闊綽,自然是要花銷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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