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國士

第010章 買酒

見秦百川嘴角泛起一絲不純潔的笑容，嵐姐心裏猛跳，知道這人可能話裏有話占了自己便宜，可是到底哪裏出錯她卻百思不得其解，唯有俏臉微紅，如幽似怨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吩咐下去。

不多時，按照嵐姐的吩咐，小環端著長條托盤出來，托盤上放著十錠沉甸甸的銀子，小環對秦百川露出甜甜的笑容：“秦先生，這是你本月的利市哦。”

“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秦百川眉頭皺了皺。

“秦先生，你與楚軒楚公子比試的時候我就說過，若是你能獲勝，便給你百兩銀錢作為獎勵。”秦百川眼中帶著慍色，嵐姐也不敢托大，輕聲說道：“你也好用這筆錢置辦一套房產，安居樂業。”

“夫子，若是你缺少銀錢，楚軒這裏還有幾百兩的銀票。”站在秦百川身後一言不發的楚軒隻當他嫌棄錢少，急忙從懷裏拿出數張銀票，雙手遞到秦百川的跟前。

如嵐姐所說，這個時代的一百兩銀子都足夠三口之家一年開銷用度，要說秦百川不心動那是假的。心動歸心動，秦百川卻堅定的搖頭拒絕：“好意我心領了，但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你們救得了我的急，卻救不了我的窮。至於楚軒……你這幾百兩銀子若是你憑真憑實學賺來，不是問家裏討得，那我便收下。”

“夫子……”楚軒臉上通紅一片，夫子分明是指責他不學無術。

“算我占個便宜，本月利市我拿十兩。”秦百川拿起一塊銀子，邁步就要下樓。

“先生且慢。”嵐姐急忙叫住他，從托盤上又拿起一錠銀子遞給秦百川：“雲嵐忙於茶樓生意，徐老爹生病之後一直沒能去探望。這十兩銀子便請先生幫我轉交給他，祝願徐老爹早日康複。”

徐老爹生病月餘嵐姐都無所表示，今天拿出十兩銀子分明是看在自己的麵上。秦百川卻也沒有說破，接過銀子抱拳道：“也罷，我就替徐老爹謝過嵐姐。”

看著秦百川飄然下樓，一直到他出了大門，楚軒才訕訕的將銀票收起，滿是疑惑的道：“雲老板，你可知我這位夫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何他滿腹經綸，在江陵卻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

“我也說不清楚。”嵐姐收回目光，麵帶愧色：“上個月在我這茶樓說書討生活的徐老爹感染風寒，便跟我說先回去休息幾天，由他的一位小友代替。可笑我隻當他是徐老爹的徒弟，根本沒有多加注意。後來也隻是覺得他說的故事新穎，更勝徐老爹一籌，卻沒想到他卻有如此大才。”

楚軒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先前的推測：“夫子才高八鬥卻甘願蟄伏茶樓，數百兩銀錢擺在麵前卻不能動心……雲老板，夫子難不成是哪位高才大能的弟子，因憤世嫉俗，故意隱居在此？”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嵐姐有意抬高秦百川的身份，莫讓楚軒生出輕視之心，點頭道：“今日秦先生的本事你也見過了，依我看，秦先生便是那潛龍入淵，待雲起之日，必定扶搖直上。若是楚公子能以誠心待他，想必日後他也不會虧待於你。”

“楚軒明白。”楚軒對嵐姐躬身行禮。

不說嵐姐和楚軒如何猜測他的身份，卻說這秦百川拿了銀錢離開大碗望江茶樓，順著江邊前往藥鋪。此時正值秋末，濕潤的江風撲麵而來，吹打的人心都感受到了絲絲涼意。

秦百川有些鬱悶，徐老爹無非就是得了一個重感冒，可這都已經一個月了，絲毫沒有好轉，著實讓人揪心。這徐老爹原本跟他沒什麽關係，隻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睜眼看到的人便是徐老爹。

從徐老爹的口中得知，那一日徐老爹說完書回家途中，在江岸邊發現了渾身濕漉漉、早已昏闕的秦百川。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便將他背回家中，又不惜耗盡積蓄為他請來郎中，這才救了秦百川一條小命。

秦百川是年輕人，吃了幾幅中藥便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模樣，可徐老爹卻是病倒了。家中本就不多的銀錢都被秦百川所用，徐老爹這一病更是斷絕了收入來源。也正是因此，秦百川才臨危受命，頂替了他的位置，在茶樓開講《神雕》。

藥鋪門口，秦百川裹了裹身上的單衣邁步而進，油燈下一個哈欠連天的夥計當即神情振奮：“秦先生，今日你怎麽有空過來？”

這一個多月，《神雕俠侶》的故事口口相傳，早就成為這些身份低下的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因此，在這群普通百姓心中，秦百川倒也名聲在外。

“我過來給徐老爹抓藥。”秦百川對夥計笑笑，道：“按照你們掌櫃之前開的方子，先抓五天。”

“秦先生……這個恐怕不行了……”聽秦百川要給徐老爹抓五天的藥，夥計臉上帶著為難之色，道：“恐怕先生還不知道，連診金和藥錢徐老爹已經欠了咱們三兩六錢銀子……這還是看在您的麵上，否則掌櫃的早派人去催債了呢。”

“今天是現錢。”秦百川拿出沉甸甸的十兩銀子扔在桌上：“把藥抓了，連同欠下的銀子一並結算。”

“好咧！”夥計痛快的答應了一聲，輕車熟路的為秦百川裝了足足一大包中藥，和剩下的碎銀子一起，交到秦百川的手上：“秦先生，還剩下五兩七錢銀子，您拿好。”

“五兩就夠了，剩下的七錢便算是給你的小費。以後徐家人過來抓藥，你多多照顧，事後我會親自結算。”秦百川拿了一個整數。

“多謝秦先生！”夥計雖不懂“小費”的意思，但銀錢卻並不燙手，一邊對秦百川堆笑，一邊說道：“先生放心，隻要是小的能幫上忙，自是責無旁貸！”

離開藥鋪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新月高懸，看著水麵波光粼粼，聽著耳旁傳來的絲竹之聲，秦百川忽然湧起一股命運無常之感。且不說其他，就說江陵這地方原本隻是一個小漁村，可這才短短十幾年的光景，便成為了大頌赫赫有名的經濟中心。

原本大頌定都開封，後來大銀入侵，朝廷連連敗退，簽署了喪權辱國的割地賠款條約之後，這才定都臨安，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戰亂平息後，大量百姓遷入江陵，滔滔江水順流而下連接南北，販夫走卒、文人墨客齊聚於此，這才成就了江陵的繁華。

自古繁華之地必定是煙花之所，兩旁高樓花燈升起，江麵花船搖動，一位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樓小姐們高唱“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的柔弱詩句，迎來送往，巧笑嫣然，無數春宵一度的故事在這夜幕下上演。

“難道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看著眼前的太平盛世，作為現代人學過曆史興衰的秦百川心裏泛起濃烈的無力感。北方的大銀國此時正在壓製大真國的崛起，一旦騰出手來，恐怕這江南的萬坰土地便要一片焦土。

“秦先生！”胡思亂想間，忽然有人叫他。

秦百川一下從沉思中緩過神，臉上揚起一絲苦笑，看來自己是被周圍的環境改變了，無意間竟關心起這個時代的興亡交替。

抬起頭，前方正是一處臨江酒館，搭著簡陋的帳篷，倒是跟現代的大排檔差不太多。身穿短褂的販夫走卒聚在一起，或是三五成群的大呼小叫，或是借著酒勁兒大聲討論，而討論的內容赫然正是《神雕》的後續情節。

“秦先生，今日可是有空來我這小酒館吃酒？”跟秦百川打招呼的正是這酒館的掌櫃，從櫃台當中急匆匆的跑出來，熱情的拉著秦百川：“秦先生，你快快入座，無論您喝多少酒，便由我做東，請您便是！”

前有秦百川的《神雕》故事深入人心，今天在茶樓上鬥得蘇木卿倉皇而退，楚軒當麵拜師，此時的秦百川在這些地位低下的百姓眼裏，顯然已經具備了一定聲望。

“秦先生，來來來，快請入座！”其餘人等也是看到秦百川，大聲的招呼道。

“多謝大家好意，我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了。”在這個時代能享受享受當明星的感覺其實也挺不錯，秦百川對眾人擺手笑笑，對掌櫃的道：“老板，給我來一斤牛肉，再來一隻燒鴨，一壇濁酒，多少銀錢我一並算給你。”

“哈哈，秦先生，那些讀書人仗著識幾個字，平時我們在他們眼裏連條狗都不如，今天您算是給咱們老百姓出了口惡氣！些許酒肉，我若是收了您的銀子，豈不是讓周圍的人笑話！”掌櫃大大方方擺手，吩咐道：“小二，給先生切三斤牛肉，兩隻燒鴨，再來三壇濁酒！”

“掌櫃的好大方！”掌櫃的一番話頓時迎來了一片喝彩。

“好咧！”店小二撒腳如飛，急匆匆跑向後廚。

掌櫃的親親熱熱的拉著秦百川坐下，正想開口與他說話，忽聽有人說道：“買酒。”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眾人的眉頭俱都皺起。

那聲音當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偏偏又是冰冷無比，似沒有任何感情，甚至連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