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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戰火遍中華
日政府曾有裁軍打算。中國軍隊四麵出擊，打得日11軍東奔西竄。毛澤東撰寫《論持久戰》；日高級將領卻鼓吹速決戰。白崇禧南嶽獻破日軍妙計。
1939年，日本國內發生罕見旱災，糧食普遍歉收。為此，日本政府為了適應戰爭需要，實行限量購買糧食政策，另外又從國際市場購幾十萬噸麵粉，以補充物資緊缺。日本國內，為擴大軍工生產，將不少的民用工廠轉為軍用，重要資源被統一控製，限製了近百種商品的購買。電力不足，金融不穩定，通貨膨脹加劇，引起日本國民對戰爭的不滿。
在對外關係上，日本在1939年也很不順利，先是與蘇發生直接軍事衝突，後又與英美發生摩擦，美國單方麵宣布廢除“日美通商條約”。
為解決國際國內矛盾，日大本營提出縮減軍隊，節省軍費，積蓄力量，準備打大仗的計劃。為此，陸軍省決定把“以華製華”政策放在解決中國事變的首位，同時，擬在1939年底把在中國關內的總兵力由85萬減至70萬，以後每年遞減，到1941年減至40萬。
但是，這個裁減計劃無法實現。在華高級指揮官都主張向中國增兵，速決戰論調再一次抬頭。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西尾壽造、總參謀長阪垣征四郎、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是主張在中國關內繼續發動大規模進攻的代表人物。
1939年12月10日，岡村又寫出一份報告。在報告中，他指出：長期持久的戰爭，對日本帝國，有百害而無一利，小規模作戰，根本無法解決中國問題。報告的最後，岡村引用中國《孫子兵法》中關於作戰一節，說明速決戰的重要性。
西尾和阪垣看到這個報告，當即加了按語上報大本營。
因世界大戰已爆發，日本想減小戰爭規模的想法根本無法實現。實際情況是，日政府的裁減計劃隻是一紙空文。1939年，日本的軍事開支，不包括兵器費，即達20餘億日元，每人平均負擔20多元。這個數目使日本國民感到壓力。
以蔣介石為首的中國抵抗部隊，在1939年冬發動了一場空前的大規模冬季攻勢。日本政府更不好實行什麽裁減計劃了。
中國方麵，傑出的戰略家毛澤東、陳誠、白崇禧等人，早在戰爭爆發之初，就深刻認識到日本國的種種弊端，提出了持久戰的戰略思想。共產黨領袖毛澤東在延安寫下了著名的軍事論著——《論持久戰》。
岡村寧次正是看到了對手的高深謀略，才竭力鼓吹速決戰的。
1939年深秋，國民黨在南嶽召開軍事會議，研究下一階段戰略問題。白崇禧副總參謀長歸納出日軍的四大優點和四大弱點。白崇禧認為：日軍的優點是快、硬、銳、密；日軍的弱點是小、短、淺、虛。由此，白崇禧提出“以秘製速，以韌製硬，以暗製銳，以嚴製密”的破敵之法。
南嶽軍事會議決定來一次冬季大反攻。
12月，第1、第3、第4、第5、第8共5個戰區同時發起了對日軍的攻勢，投入到一線的兵力即超過50萬人。這個計劃的主要目的是：消耗敵人，破壞敵交通，進攻突出之敵，相機收複失地。
此次冬季攻勢曆時70餘天，中日兩方交戰近1400次，日軍傷亡近5萬人。
第8戰區傅作義之35軍，經過周密計劃，於12月19日將小島騎兵調出包頭，20日化妝入城。
12月21日，35軍占領了包頭市區大半。日軍騎兵13、14聯隊去增援包頭，途中遭傅作義優勢兵力包圍。戰至22日，18聯隊大部被殲，14聯隊聯隊長小林一男大佐戰死。
日駐蒙軍岡部直三郎司令官得知包頭告急，又急令4個步兵大隊前去增援。傅作義35軍預定任務業已完成，於12月28日夜主動撤出包頭。
1940年元月，岡部直三郎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組織了對傅作義控製區的攻擊。華北方麵軍指示岡部在攻占五原後即退回原防區。
2月4日，岡部占領五原空城後，又向西進行了掃蕩。2月中旬，岡部率主力回撤時，把1000多日軍留在五原城。
3月初，這部日軍因彈盡糧絕，被圍殲。
日本大本營對蔣介石的大舉反攻十分頭疼。前線指揮官被這種螞蟻啃骨頭的戰法折騰得東奔西走。武漢11軍因突出於中國第5、第9戰區之間，在冬季中國的反攻中，損失也最大。大本營承認：從這次冬季攻勢來看，帝國軍隊並沒掌握戰場主動權。
園部歇斯底裏地叫道：“這個張自忠，近年已成為一麵對抗皇軍的旗幟，一定要撕碎他。”張自忠血染十裏長山。阪田說：“我在《朝日新聞》上看見過張將軍的照片，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報紙燒穿。”
1940年3月30日，南京。
汪精衛汪精衛還都鬧劇正在上演。突然，全城響起零零散散的槍聲。汪精衛出門一看，青天白日旗被擊成了篩子。不一時，各處“政府”機關的電話打來了，國旗被打斷打落十幾處。
汪精衛看日本人太不給麵子，派梅思平前往日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交涉。
阪垣征四郎耷拉著眼皮，聽梅思平訴說苦衷。梅思平一見阪垣，心裏就有點發怵，說話吞吞吐吐。阪垣不等梅思平說完，就站起來，不耐煩地揮揮手說：
“你回去轉告汪院長，國旗要換成加三角杏黃布那種的，叫你們重建一個國家，你們為難，非要掛青天白日旗不可。掛就掛吧，又不和重慶方麵區別。帝國是戰勝國，任何一個士兵都有權阻止你們這種偷梁換柱的行為。別以為你們是獨立的國家，你們什麽也不是！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偏來找我。我命令你們回去立即把國旗換掉。”
汪精衛隻好忍氣吞聲。
同一天晚上，蔣介石從收音機裏聽到了汪精衛的所謂“還都宣言”，氣得擂著桌子說：“不殺汪兆銘，天理難容，誰割下汪精衛的頭，賞大洋10萬。”
日本大本營很清楚：中國人心中的首都是重慶，隻要沒滅掉重慶，根本無法從中國脫身出去。能走的道路隻有一條：用武力征服。
1940年3月9日，岡村遺憾地離開了武漢去北平就任華中方麵軍司令官。臨走時，岡村對屬下交代：“11軍第一件事，就是要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報複作戰。”
1940年3月初，西尾壽造總司令官認真研究了11軍周圍的情況，他得出的結論是：11軍在去年冬天被動挨打，主要是沒能給重慶造成威脅，如果11軍能攻占宜昌，情況就好轉了。因此，他決定在1940年適當的時候發動宜昌戰役。
3月20日，剛剛上任的11軍司令官園部和一郎到南京述職。西尾壽造單獨約見了園部。
西尾說：“11軍之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你要好自為之。我薦你當11軍司令官，遇到很大阻力。你知道，關東軍向來自視很高，殊不知這幾年情況已經大變。你從東北來華中，要先夾著尾巴做人，不可鋒芒畢露。第3、13師團都是帝國精銳，山協、田中師團長資深功高，不可驕橫，以免引起下屬反感。帝國正值用人之際，就看你的了。11軍是個鍛煉軍人的好場所，你不可辜負了第11軍。”
園部垂手而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他心裏很明白，隻要自己努力，岡村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西尾又說：“11軍肩負的任務很重，兵力略嫌不足。我已準備從13軍和其他地方抽調部隊歸你指揮，桑名第3飛行團調至武漢，為你助陣。”
園部坐在飛回武漢的飛機上，開始思考如何放好這頭三把火。
4月22日，園部向其部隊下達了5月1日開始進攻的命令。因是新官上任，園部不敢像前任岡村一樣在武漢遙控指揮，4月26，他把自己的指揮所前移到應山。
5月1日，山協正隆第3師團從信陽以北地區出發，在空軍與坦克部隊的配合下，向桐柏山以東地區攻擊前進。
5月4日晨，第3師團攻陷豫南地區之泌陽，準備一鼓作氣向西推進。
5月4日8時，應山園部指揮所。
園部看著剛剛破譯的中國軍隊電報，上說湯恩伯的主力已到泌陽以北。園部從未入關作戰過，聽到的關於中國軍隊的情況，無外乎兩種：一種是一觸即潰的草包，一種是茅廁裏的石頭。湯恩伯的部隊在園部的記憶裏屬第二種。1937年湯恩伯先戰南口、再戰淞滬，1938年又戰徐州，與日作戰屢屢得手，湯之主力13軍號稱“常勝軍”。園部一看湯軍到來，感到有些頭疼。與湯恩伯打一惡仗，勝固然光彩，可是一旦敗了呢？一旦敗掉，這一次作戰就全敗了，第3師團是第一主攻方向，失利是不被允許的。
然而，又不能下達停止前進的命令。自己剛剛當了軍司令官，不能讓部下太小瞧了。他權衡再三，終於想出了一石二鳥之計。11時，他發出一份十萬火急的電報給山協正隆，通報了湯軍南下準備擊第3師團側翼的情況，又把石本旅團撥歸山協指揮，要求山協相機西進。
山協一接到這份電報，比園部還要謹慎，當即令主力原地構築工事，準備和湯軍打一場陣地戰。
誰知南下的湯恩伯兵團隻對第3師團放了幾槍，就不見蹤影了。山協在泌陽小心翼翼呆了3天，見沒什麽威脅，才於5月7日晨下令繼續西進。
5月8日，攻陷新野、唐河。
5月9日，山協師團和田中師團在豫南、鄂北地區會師。
這兩個師團在這一地區遇上了中國第33集團軍，司令官是張自忠。
園部、山協、田中知道這一情況後，都頭疼起來。
張自忠是個比湯恩伯更難對付的對手。
張自忠將軍不怕死的對手最難對付，張自忠就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園部腦海裏閃過張自忠與日軍交戰的曆史。1938年一戰臨沂，大敗日軍，其中張自忠多次組織自殺性攻擊；同年，張自忠再戰台兒莊，負責斷後，2萬餘人衝破數萬日軍包圍，揚長而去。
5月9日，園部認為第一階段作戰任務已經完成，下令停止進攻。當日，攻擊新野、唐河的日軍開始後撤南返。
中國第5戰區準備在日軍遠離其占領區時，戰區主力在樊城以東之棗陽地區對敵實施聚殲。
按此命令，張自忠第33集團軍由大滇山地區向北壓縮。
5月10日，張自忠帶領5個師從宜城的漢水以東向棗陽推進。
這一天早上，園部和一郎已經完全清楚了中國第5戰區的作戰計劃。園部隱約感覺到某種機遇來臨了。他想抓住這個張自忠，隻要吃掉張的主力，哪怕以數倍於敵人的代價也值。
園部準備下一招險棋。
10日18時，參謀又拿來一份破譯的張自忠發給蔣介石的電報。電報把張自忠的5個師的位置完全暴露了。
園部看著參謀長青木重成說：“張自忠司令部在宜城東北20裏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吃掉這5個師的把握你以為有幾成？”
青木重成說：“約有7成。”
園部點點頭，說：“超過5成就可以幹了。空軍負責炸毀張的指揮係統。集中13、39兩個師團主力，沿漢水東岸南下，反擊張的33集團軍。第3師團從新野撤至棗陽附近，負責警戒樊城以東地區。中國人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這個張自忠，近年已成一麵與帝國對抗的旗幟，一定要撕碎這麵旗幟！”園部舉著兩隻拳頭，咬牙切齒地大叫著。
日軍集中兵力去尋張自忠的時候，第3師團卻遭到中國優勢兵力攻擊。園部急派近兩個聯隊兵力前往增援。5月12日，園部收到的電報全是告急電。第3師團之第29旅團，在撤至雙溝、大店一帶時，突然遭到湯恩伯第13軍主力的包圍。雙方血戰到14日晨，身陷重圍的大治旅團長向師團長發出求援電報。7時，第3師團仍沒回電，大治越級向園部求援。
園部和一郎深感兵力不足。圍殲他第29旅團的部隊，竟是湯恩伯的13軍，這就注定要付慘重代價了。園部沉思不語，心裏琢磨從江南調兵增援的辦法。住鹹寧的第40師團，抽出4到6個大隊應不成問題。從內心講，他實在不願意放走張自忠。
作戰主任參謀天野正一，看園部司令官和青木參謀長進退兩難，走過來說：“現在隻有兩個辦法，中間道路是不存在的。第一，令13、39師團返至樊城解3師團之圍，爾後再向南攻擊。實行這一辦法，必須放棄對張的第33集團軍的堵擊。第二，要求第3師團自行解圍，爾後撤至棗陽。”
青木重成在地圖上畫個圓圈，說：“第3師團危急，如南下抓不住張自忠，或被張部纏住，第3師團情況會更糟。”他顯然傾向第一套方案。
園部沒表態，問天野正一道：“第3師團傷亡情況過不過半？”
天野答道：“約有1/4.”
園部又問：“對張自忠電台的追蹤是否還在進行？”
天野道：“張自忠部每一步行動都被偵知。”
青木和大治是同學，感情篤厚，怕園部當即作出決定，忙說：“第3師團不是全部被圍，恐怕不能這樣計算第3師團戰力。”
園部說：“以第3師團之光榮，他們會自行解決的，一萬多帝國軍人，難道還怕不足5萬支那兵嗎？張自忠屢敗我軍，3師團應該明白輕重。天野君，你把這兩個方案轉告山協師團長，由他定奪吧。我來武漢方麵不久，不知3師團到底是不是真能打仗。”說罷，不再看青木重成，竟自回了臥房。
青木重成深知此事利害，也清楚園部這樣說已是給了自己麵子，於是他一句話趕在園部走出屋子時出了口：“天野君，你和3師團聯係時，就說我傾向於3師團自行解決。”
天野在征求第3師團意見時，山協正隆說：“我們自行解決，大治旅團長怎麽能越級求援呢？3師團的精神哪裏去了？”
5月14日下午16時，園部決定：13、39兩師團仍執行原計劃，爾後對集結在唐河、新野的第5戰區主力進行攻擊。
張自忠所率5個師已危在旦夕了。
5月16日拂曉，日軍完成了對33集團軍的戰術包圍，重點放在張自忠的總部——南瓜店一帶。
在南瓜店這一狹窄地區，日軍投入的總兵力已超過5000.
5月16日上午，天氣很好，日桑名第3飛行團和第44、77輕轟炸戰隊，開始輪番轟擊南瓜店地區。霎時間，這一地區濃煙滾滾，中日雙方上萬名軍人伴著天空飛機隆隆的轟鳴開始短距離搏殺。
16日下午，張自忠知道是無望突圍了。他不明白日軍的飛機為什麽像是長了眼睛。3時許，他的特務營也拉了上去。他走出戰壕，眯起眼睛，深情地望著天空。突然，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小山坡上。警衛員扶起他時，張自忠已滿臉是血。警衛員幫他包紮好腿部和腰部的傷，擦去他臉上的血汙。
張自忠問：“特務營情況怎麽樣？”
警衛員一捏鼻子說：“杜營長已經戰死，鬼子已經把我們包圍了，這裏隻剩下手槍排了。”
張自忠自言自語說：“終於能洗刷幹淨了。北平市長我當了幾天，好幾年都洗不淨，這下我可以對國人有個交代了。”說著，拔出手槍就要自盡。
警衛員撲過去，把槍奪了過來。
張自忠說：“罷！罷！罷！留下這5顆子彈多殺幾個鬼子。小李子，你把我的軍刀拿上，手槍還給我。如果我來不及自己解決，你就給我一刀。”
警衛員點點頭說：“總司令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做俘虜，我也不當俘虜。”
張自忠苦笑道：“難為你小小年紀能明白我的心。如果我被俘，注定要遭國人唾罵，我隻能以這種方式結束。通知手槍排，準備戰鬥，前麵槍聲已經稀稀落落，鬼子要上來了。”
張自忠率領手槍隊與敵人對射十幾分鍾。下午4時許，他又身中數彈，撲倒在地。警衛員看見日軍慢慢圍了上來，舉槍自殺，發現已沒了子彈。他看了看張自忠，倒拿軍刀，朝心口窩紮去……
日軍39師團參謀長專田盛壽大佐下午6時趕到南瓜店戰場。其時，滿山遍野躺的都是中日兩國官兵的屍體。專田大佐叫過一個小隊長問道：“有沒有人逃脫？”
小隊長立正答道：“逃走十幾人，4大隊正在追趕。我們小隊正在清理屍體，準備晚上火化。”
專田在成堆的屍體中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什麽。
參謀阪田問道：“你是不是在找張自忠？”
專田說：“這裏是他的總部，他肯定是戰死了。1918年，我和張自忠同在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第30期學習，5月畢業。在校期間，我和他關係不錯。他在那一期學員中，是最用功的一個。不瞞你說，我很佩服張將軍。”
阪田朝一群抬屍體的日本兵說：“先別忙抬屍體，去附近搜尋一下，看有沒有張自忠將軍的遺體。他身材高大，有些胖。”
日本兵忙去尋找張自忠的屍體。
專田說：“你怎麽知道張將軍的特征？”
阪田說：“1937年4月，張將軍率代表團訪問帝國，《朝日新聞》登有他的照片，他的眼神我很熟悉，像是要把報紙燒穿似的。那時候我也快畢業了，一見張將軍，我就下決心來中國，很想與這樣將領的部隊作戰。”
專田說：“在臨沂，中國軍隊差點讓阪垣參謀長切腹。”
阪田說：“如不是破譯他的電報，他是不會戰死的。”
兩人正說著，一個日本兵前來報告說：“小山坡上發現張自忠屍體，身中8彈而亡。”
專田快步走過去，邊走邊說：“電告軍部，在宜城北部10裏長山地區，發現支那第33集團軍司令官張自忠將軍遺體。”
張自忠手裏死死握著手槍。專田蹲下去，用力取出那支槍，取下彈夾，看見裏麵還剩一顆子彈。
專田把子彈推上膛，對準即將落山的紅日扣動了扳機。專田說：“他留這顆子彈是用來自盡的。”
阪田取下插在警衛員胸部的戰刀說：“這是我軍的戰刀，他怎麽會用來自盡？”
專田說：“肯定是張將軍的佩刀。你叫人從附近尋一口棺材，明天把張將軍掩埋了，然後通知中國軍隊埋葬的地點。”
第二天早上，專田目送日本兵把張自忠裝進棺材。他找了一塊木板，用毛筆寫上：“支那總司令張自忠將軍的墓。”
100多日本兵列隊站好，目送張自忠將軍的棺材落入墓穴。
專田大佐在新土堆起的土包前插上寫好的木牌，脫下帽子彎腰鞠了一躬，然後他掏出手槍朝天開了三槍。兩隊士兵也舉起手槍，然後各打三槍。
園部和一郎硬著頭皮攻宜昌。日11軍司令部內爭吵不休。日13師團攻占宜昌，40師團出力不討好，兵敗六咀房大山。11軍放棄宜昌城。
園部和一郎沒敢忘記大本營命令的最後一條：相機占領宜昌。
11軍5月14日作戰計劃是：日軍先撤至樊城、棗陽一線，當中國第5戰區主力追擊時，再突然北上，予敵以重創。待完成這一任務後，部隊應在鄧縣、老河口一線，然後突然快速後撤至樊城、棗陽，做進攻宜昌準備。
5月16日，39師團打掉中國1個集團軍司令部，打死1名戰功赫赫的中將司令官，園部的興奮程度可想而知。戰役進行至16日，11軍傷亡已近2萬人。園部考慮中國第5戰區戰力也相對削弱，也就沒再改變作戰計劃。
5月19日拂曉，園部指揮3個師團突然向北，突破第5戰區部隊的近距離包圍，攻擊北上。
21日，第3師團突進至鄧縣以南地區，第13師團達老河口以東20公裏處的張集，第39師團突進至樊城東北地區。這3個師團在這一地區擺出一個倒三角形，相互依托。
為達到這一戰役目標，11軍付出了慘重代價。39師團233聯隊5月20日半夜開始橫渡白河。白河沒有多少水，日軍都是徒步過河。因事先過河偵察過，偵察兵回報說對麵無敵情，2000多人為了爭取時間，排了一字長蛇隊大搖大擺向北。當日軍行至河中央，河對麵中國軍隊的輕重武器一齊吼叫起來。日軍死傷近千，聯隊長神崎大佐被擊斃。
21日中午，園部召集參謀人員分析戰況。園部承認北上目的未能達到，第5戰區主力仍在頑強抵抗，有1部主力已插至他3個師團的背部。因11軍3個師團主力都已進入白河以北地區，樊、棗一線以南已經在演空城計，如再不采取措施，這3個師團就要受到夾擊。
園部於下午5時命令這3個師團南返樊城與鍾祥間的漢水東岸，準備進攻宜昌。為了解決兵力不足問題，園部令江西九江、安義的4個步兵獨立大隊乘車到達戰場，參加第二階段作戰。
日軍這些部隊到達指定位置後，園部又一次召開了參謀長聯席會，討論下一步作戰之方針。
天野正一通報了第一階段戰況，最後說：“我軍已連續作戰1個月，部隊已相當疲勞。因遠離據點，補給也成了大問題。這裏的中國軍人太狡猾了。”
園部和一郎司令官插話道：“簡直像是彈簧做的，行動起來飄飄忽忽，對其無法迂回包圍，更別說聚殲。下一步要認真研究如何應付這種戰術。”
天野主任參謀接著講：“此次作戰，已達到提高本軍繼續占領武漢信心之目的，下一步是否繼續進攻宜昌，是今天會議的議題。”
司令部內出現嚴重分歧。天野正一主張繼續進攻，理由是：攻占宜昌是大本營既定的任務，目前戰場情況雖有變化，但尚未達到必須改變作戰計劃的程度。中國第9戰區、第3戰區並沒協同動作，11軍補給線不會出現問題。而後勤參謀主張暫停進攻，理由是：中國軍隊受冬季攻勢影響，現士氣正旺，以11軍疲憊之師去攻宜昌，後果難以預料。
園部和一郎心裏七上八下。進攻宜昌，不但要和中國第5戰區部隊作戰，還要與第6戰區部隊作戰。如果部隊傷亡過大，11軍將失去機動性，無法再成機動兵團，牽製中國3個戰區近100萬部隊的任務就無法完成了。可是，進攻宜昌是大本營的預定計劃，如提出另外方案，勢必會影響11軍的威望。11軍岡村司令在位時，是靠戰績獲得大本營的重視的，岡村因此成為最年輕的方麵軍司令，自己剛上任3個月，如給大本營出難題，會出現什麽後果，實難預料。想來想去，園部決定到宜昌去冒一冒險。
園部這一寶押對了。
因日軍在鄂北、豫南地區時而向北、時而向南，第5戰區司令官李宗仁和重慶軍委會一致認為日軍是為了尋湯恩伯主力作戰，宜昌根本沒做戰役準備。
5月31日晚，日11軍從多處強渡漢水向西挺進。李宗仁這時才慌了手腳，忙將此情況上報重慶。
蔣介石頓時緊張起來。宜昌是四川東部門戶，距重慶僅有400多公裏，如日本攻占該城，並建了機場，重慶、成都等大城市以及水路陸路交通線就會被日本空軍當作小菜拿來下酒吃。重慶軍委會當即令第5、第6戰區部隊死守襄樊、宜昌。因日軍行動突然，中國對宜昌保衛戰的組織就出現了很多疏漏。
11軍第3師團於6月1日攻占了襄陽，39師團於6月3日占領宜城。
園部和一郎大喜過望，即令各部沿途放棄各占領城鎮，迅速包圍宜昌。
第3師團6月3日放棄襄陽，再放棄南漳，第39師團6日放棄宜城，8日陷遠安，第13師團第11旅團6月8日連下江陵、沙市。
到6月9日，日軍已對宜昌形成南北夾攻的態勢。
為策應宜昌保衛戰，蔣介石令第3、第9戰區部隊進攻南昌和浦圻。但因事先無準備，並沒取得預期效果。
11軍第40師團被命令擔任沿途守備任務。3個主力師團西去宜昌，40師團緊跟著西進。因沿途遭遇中國第5戰區部隊層層抵抗，40師團傷亡慘重。
6月12日，日軍第13師團攻陷宜昌。
6月13日，40師團大部在六咀房大山區遭到包圍，師團長天穀直次郎中將負傷，無法完成預備隊的任務。
6月12日晚，園部司令官總算鬆了一口氣：宜昌終於拿了下來，可以向大本營交代了。園部這時考慮的是保存實力問題。井本參謀前天來問詢確保宜昌問題，11軍提出的條件是再增加一到兩個師團。可上麵沒給答複，園部就想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他令3個師團對新占領的中國軍事設施進行徹底破壞後，撤回原地駐防。
天皇冷笑一聲：“蘇聯人害怕德國人。斯大林愛占小便宜，給他點甜頭，讓他幫助我們解決中國問題。朕早說過：解決中國問題要依靠武力，宜昌要長期占領。”13師團自己拉屎自己吃。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在6月初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由此改變了日本侵略中國的持久戰方針。這個小人物叫井本熊男，軍銜少佐，任中國派遣軍司令部作戰主任參謀。
6月初，井本仔細研究了歐洲戰場的形勢，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丹麥、挪威、比利時、荷蘭已被德軍征服，法國也危在旦夕，這種形勢對德、意、日三國極為有利。因此，在華持久作戰的戰略方針應及時改變，11軍占領宜昌後應確保，這樣，宜昌、南寧就變成兩個襲擊中國大後方的軍事戰略基地，可迫使中國屈服，以徹底解決中國問題。
阪垣同意這個看法，即派井本飛應城征求11軍意見。11軍雖沒立即同意，卻也答應增兵後這麽做。井本回到南京後，馬不停蹄找西尾和阪垣作了匯報，並以電報形式上報大本營。
6月10日，意大利對英、法宣戰。
6月12日，希特勒的部隊攻陷了巴黎。而正好是這一天，11軍攻占了宜昌。
日本大本營頓時火藥味十足。
參謀本部第2部，主管情報、宣傳、謀略、形勢分析，在接到井本的報告後，立即提出集中力量解決中國問題的具體方案。
6月15日中午，東京。
參謀總長載仁、海軍軍令部部長並排站在裕仁天皇麵前，上奏對付中國的新方法。
載仁作了長篇匯報後，天皇欠欠身子問：“宜昌真的這麽重要，一年前為什麽不占領？”
載仁吞吞吐吐道：“11軍兵力不足。”
天皇冷笑一聲，“有3個師團夠了吧？”說罷，不等載仁回話，又說：“中國問題早該解決，要不然帝國如何參加遠東和太平洋地區的爭奪？蘇聯人害怕德國人，你們提出的簽中立條約的想法很好。時機成熟了，該打還是要打，這一紙條約算什麽東西。斯大林愛占小便宜，給他點甜頭，讓他幫助我們解決中國問題，這個辦法妙。朕早說過，中國問題得到徹底解決，必須依靠強大的武力。宜昌要長期占領。”
載仁知道東條英機又給天皇灌了迷魂湯，也不敢再說什麽，當即回去起草電令，要11軍確保宜昌。
大本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個時候，11軍已是強弩之末，經不起大折騰了。
6月14日，日中國派遣軍總參謀副長飛至園部應山指揮所，了解作戰情況。
園部很想讓部隊休整，不等青木匯報，他先定了調子：“本軍這次作戰任務完成得很好，但代價慘重，傷亡一兩萬人。如今部隊相當疲勞，有的士兵幾天幾夜沒睡覺，行軍途中睡著跌傷的事時有發生。漢水以西中國軍隊已在做反擊準備，再打下去，11軍老本要拚光了。”
園部很不願守宜昌。這個城市地理位置那麽重要，蔣介石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在那裏修軍事基地，這仗就有打的。守住了，好說，萬一失守，一切都晚了。
青木一看園部這樣說，接著說了同樣的意見。
本多參謀副長深知園部和西尾的關係，回南京後，又把11軍的狀況說得更加困難。
阪垣本來是主張守宜昌的，聽完本多的匯報，連忙說：“11軍說可以確保宜昌兩個月，兩個月後，可以再撥給他們兩個師團。”
本多說：“園部司令官希望回到原駐地。”
西尾壽造擺擺手說：“先休整吧。宜昌又不是不好占，如果大本營讓占領，再奪回來就是了。11軍必須作為機動兵團存在，為此，就必須保持其戰力。電告園部，撤退到原駐地休整。”
6月15日夜，宜昌日軍開始撤退。第3、39師團先撤至當陽、荊門。16日夜，13師團從宜昌出發向東撤退。
第13師團撤退時，對宜昌進行了徹底的破壞，燒毀了房屋，炸斷了橋梁，割斷了所有電線並鋸斷了電線杆子，帶不走的武器彈藥，炸掉，帶不走的糧食，燒掉，因公路不通，汽油不夠，把30多輛汽車也點著燒了。
宜昌成了一片廢墟。
1940年6月17日，中國軍隊一度克複宜昌。16日23時，天野正一拿著派遣軍轉來大本營要確保宜昌的電報，風風火火地去敲園部和一郎臥房的門。
園部一看這次作戰大功告成，想輕鬆幾天，晚上看了藝妓表演民間歌舞，留了一個16歲的少女陪宿。因這藝妓剛醒人事，不會配合，弄得園部了無興趣。園部想發作，一看女子稚嫩的臉，又不忍，吩咐少女先睡一會兒，再做一次看。園部剛睡著，就叫天野敲醒了。
園部點著燈，口氣生硬地問道：“什麽事？不能等到明天嗎？”
天野門外答道：“大本營急電。”
園部披了衣服跳下床，打開燈一看電報內容，臉上立刻浮起了難看的苦笑。
園部說：“電告各師團，反攻宜昌。”
天野說：“已經超過電台聯絡時間，明天再發報，恐怕有變。”
被轟炸後的重慶市區園部不耐煩地說：“你想辦法通知吧。”說罷，關了門，把少女擁在懷裏。
天野正一跟隨岡村多年，一比較便知園部是個庸才，心裏厭惡園部這時候的表現，有心想給園部出個難題，又怕誤了大事，忙去要通荊門的電話，要騎兵第3聯隊將此電令分頭送到各師團。
第13師團長田中靜一早上起來，正準備指揮部隊繼續撤退，發現空中出現飛機，看見飛機投下一個東西又飛走了。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了空投的命令。
“朝令夕改，打的什麽仗。”田中罵罵咧咧，組織部隊返回宜昌。
13師團吃盡了苦頭，回到宜昌後，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田中忙令部隊修複工事，準備戰鬥。
宜昌會戰，11軍傷亡近3萬人，短時期無法組織新的進攻。
毛澤東說：“八路軍總要吃飯吧，這種時候兄弟鬩牆可不好。”多田駿翻著電報說：“中共軍隊這次竟出動了20萬！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難道他們是從地縫裏鑽出來的？”
1940年2月，因日軍對重慶中央軍正麵壓力減弱，蔣介石決定壓縮華北八路軍占領地。
2月19日，蔣要求八路軍撤至邯鄲、長治以北地區。同時，他又電令這一地區的中央軍進逼八路軍，企圖將八路軍逼到正太路、滄石路以北地區。
2月下旬，中央軍朱懷冰、石友三、高樹勳等部，進占了八路軍魯南大片地域。八路軍總司令朱德、副總司令彭德懷致電蔣介石，要求派中央大員來實地調查，以妥善處理這一糾紛。蔣介石佯作不知，回電要八路軍與中央軍精誠團結，一致抗日。
毛澤東說：“委員長不給麵子，我們隻好找回這個麵子了，八路軍總要吃飯吧。這種時候兄弟鬩牆，可不好。可是，委員長也不能仗勢欺人嘛。攆他們出去就是了。”
八路軍129師決定以13個團兵力反擊石友三、高樹勳的進攻，並伺機消滅朱懷冰部。
3月5日，129師各部開始反擊。
3月19日，朱懷冰部被八路軍吃掉萬餘人後，又退到原來的防區。衛立煌和朱德在山西晉城舉行談判，達成停戰協議。
日軍華北方麵軍從這一次國共兩黨軍隊的大規模摩擦中，得出以下結論：華北日占領區內之中央軍，勢力在逐漸縮小，而中共軍隊則以巧妙的滲透方式迅速擴大地盤；這次中央軍失敗後，中央軍似有放棄華北之打算，今後治安肅正之對象，無疑是共產黨之軍隊；如中共一旦使其中心根據地與西北通向蘇之重要交通線相連，蘇很可能直接援共。
多田駿將這一報告交給南京中國派遣軍。
3月22日，派遣軍總參謀長阪垣征四郎向大本營陸軍次官阿南惟幾提出如下建議：政府在政治決策方麵要警惕中共與蘇聯聯手；要積極利用國、共兩黨相克的特點，以便盡快解決中國問題。
多田駿中將得到大本營政策性指令後，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用10萬兵力對共產黨占領區進行掃蕩。因共產黨軍隊自平型關一戰後，很少單獨對日軍發起大規模攻擊，多田駿對八路軍的實力摸不準，也就沒指示參謀人員做較細致的作戰方案。更重要的一點是，多田司令官根本沒把八路軍放在眼裏，中央軍五六十萬大軍尚奈何不了他，八路軍又能把他怎麽樣？
多田駿注定要為此錯誤的判斷付出一些代價了。
1940年6月12日，日軍攻占了宜昌，中國抗戰的形勢頓時惡化起來。
豫南、鄂北地區，中央軍大敗，集團軍司令官張自忠戰死。
毛澤東、朱德、彭德懷一致認為：如重慶淪陷，中國之抗戰將變成全軍性的遊擊作戰，日軍恐怕就能各個擊破，進而達到征服中國的目的，華北必須要大動作一次，牽製日軍，以減弱重慶方麵的壓力。因此，八路軍總部決定在華北進行一次徹底破壞日在華北交通線的戰役，以牽製日軍向西北地區發起進攻。毛澤東等人深知，如果西安一失，四川將麵臨北、東兩麵夾擊態勢，後果實難預料。
7月22日，朱德、彭德懷向各部下達了戰役預備令。
1940年10月，在百團大戰中的彭德懷副總司令因此時八路軍已得到較大發展，各部隊都想參加，最後一統計，竟有105個團請戰。彭德懷大喜，說：“就稱為百團大戰吧。”
毛澤東知道這麽多部隊參戰，顯得有些擔憂，說：“其實，動用30個團也就夠了。”不過，他並未說明為什麽。彭德懷見毛澤東沒明確反對，就按原計劃行動起來。
8月20日晚，在華北各地的八路軍，同時向日軍發起了進攻。百團大戰破襲的重點是石太鐵路、平漢路北段及沿途各據點。
多田駿在這一帶的駐軍有5個旅團，他根本沒有想到這裏會出問題。
8月21日晨，多田駿走進北平司令部作戰室，參謀長笠原幸雄陰沉著臉報告說：“司令官，一夜時間，正太鐵路已不複存在，沿途小隊以下守軍均遭毀滅性打擊。如今情況還在惡化，各旅團都感到壓力，無法控製局麵。”在百團大戰中被八路軍破壞的鐵路。
多田駿翻著電報說：“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難道他們是從地縫中鑽出來的？告急電報都說受優勢中共軍隊包圍。可為什麽不去攻我們的大部隊？他們究竟要幹什麽？”
多田駿不知道八路軍的目的。
在太原，筱塚義男也被這次突然襲擊搞得迷迷糊糊。8月21日早，他得知正太鐵路正遭八路軍全麵破襲，忙叫田中參謀長派飛機去看一看。
1940年8月20日，百團大戰中晉察冀軍區部隊攻克石太鐵路線上的日軍重要據點娘子關。中午，飛行員回來報告說：“娘子關附近，許多據點已被八路軍攻占。有件事很奇怪，10點半鍾，我軍一列火車開至娘子關附近，我看見八路軍又放棄了據點。”
筱塚司令官點點頭說：“一列運送複員兵回國的列車，就能嚇他們回去，可見他們的目的是破壞鐵路。”
8月25日，多田駿下令第1軍自9月1日開始，對正太線以南地區實行掃蕩。
9月10日，八路軍停止第一階段作戰。
9月16日，八路軍又開始了第二次全線進攻。半個月時間裏，拔掉日軍300個據點。
多田和筱塚惱羞成怒，立即組織近10萬人進行報複掃蕩。
12月5日，日軍掃蕩未取得成果，因兵力不足，隻好回到原占領區。
百團大戰，共斃傷日軍2萬人。
多田駿對八路軍的實力有了感性認識，戰役結束後，他即令設在北平故宮內的皇城研究所，加緊破譯八路軍的電報。
岡村寧次接替多田駿任華北方麵軍司令官時，多田認認真真叮囑岡村：“要警惕八路軍發動第二次百團大戰。”
1939年秋天，日大本營下令撤銷了山田乙三中將的華中派遣軍司令部，成立了以西尾壽造大將為總司令官、阪垣征四郎為總參謀長的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統一指揮北平的華北方麵軍、漢口的11軍、廣州的21軍、上海的13軍。因華中方麵軍升格，寺內壽一大將回國後，杉山元大將也回了日本，準備策劃太平洋戰爭。
這時，日軍在蘇、浙、皖地區共駐有4個師團又4個獨立混成旅團，近8萬人。這3個地區因武漢淪陷後即成為抗日後方，尚有國民黨軍隊近10萬人和新四軍2萬餘人堅持敵後作戰。
1939年2月，周恩來到皖南新四軍軍部下達新四軍作戰任務。以後半年，因日軍兵力不足，新四軍有較大發展，逐漸成為蘇、浙、皖地區抗日主要力量。5月，新四軍已開始主動向日軍攻擊。
5月中旬，新四軍與日軍作戰8次，殲敵近千名，逐步引起日軍注意。6月24日，新四軍1部襲擊日混成第12旅團附近車站。7月，又襲擊了日上海虹橋機場。
因這一地區離南京較近，這些並不太大的小戰鬥產生的影響巨大。日大本營與中國派遣軍來往電文中多次提到深入日占領區腹部的這支中國部隊。蔣介石為了鼓舞士氣，也常提到新四軍的戰功。
1939年到1940年上半年，新四軍與日軍作戰近千次，殲滅日軍累計逾萬，有力地牽製了日軍的一線進攻。
1940年6月，日軍占領宜昌後，駐上海的第13軍開始著手對日益壯大的新四軍進行攻擊。
9月4日，日軍出動兩個旅團兵力開始尋找新四軍主力作戰。
10月8日，日第15師團在涇縣與宣城間遭近兩萬新四軍和國民黨部隊包圍。戰至10日晚，日第15師團付出慘重代價，仍未突圍，被壓縮在寬2公裏長約5公裏的狹長地區。南京日司令部一時無法派兵增援，隻好電令15師團自行解決。
10日晚，日15師團作困獸之鬥，組織決死隊向北突圍。11日晨，日軍終於撕開包圍圈奪路而逃。新四軍和國民黨第25軍窮追猛打，一直追到宣城才後撤。此次作戰，日15師團死傷近5000人。
15師團此次慘敗，使得日軍第17師團、第22師團對宜興、紹興以南地區的掃蕩非常謹慎，生怕陷入15師團那種困局。日大本營在總結這次作戰時指出：這次作戰是不成功的，在正麵寬約250公裏的地域平均使用部隊，勢必造成兵力分散，不僅未能達作戰目的，有些部隊還遭到對方優勢兵力的包圍。
日大本營這下總結使得南京中國派遣軍西尾壽造和阪垣征四郎羞愧難當。兩個人研究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想出消滅新四軍的好辦法。
誰知這時蔣介石幫了日本人的忙，發動了皖南事變，使得新四軍大傷元氣，在以後相當長的一個時期，新四軍再無力量去尋日軍作戰。痛哉，皖南！悲哉，皖南！惜哉，皖南！
東條英機對重光外相說：“應該給斯大林發一枚一級金至鳥獎章，他幫助帝國完成了對中國鐵桶一般的封鎖。”11軍遺屍千具，日本朝野震動，園部和一郎當了替罪羊。中條山上，一萬具日軍屍體，為多田駿換得一顆肩頭上的金星星。
日軍攻陷宜昌後，有大約半年時間，沒再對中國軍隊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西歐戰場，英、法、荷等國節節敗退，日本人準備落井下石，瞄準了東南亞英、法等國的殖民地。
近衛首相第二次上台後，東條英機當了陸相。東條是鼓吹武力興國的代表人物之一，當了陸相後，準備推出他的一係列作戰計劃。他認為：中國戰場短期無法解決，不如把戰略中心移到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
因此，在1940年的下半年，日本擴軍數十萬，加緊訓練，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發動太平洋戰爭。因此時歐洲戰局不明，日本軍界還有人主張先對蘇聯開戰，爾後再進行太平洋戰爭。南派、北派之爭一直持續到1940年底。
但是，不管哪一派，都不可能忽略中國戰場。
10月3日，日本組成印度支那派遣軍進駐河內，切斷了中國到越南的兩條補給線。英國這時候才發現日本不可靠，宣布重新開放中緬公路。
12月26日，東條英機和杉山元磋商了對華作戰的方針。
東條認為：蔣介石政府之所以還能堅持，主要是因為他們有外援，如果切斷了中國與世界的聯係，就有可能困死蔣政權。
杉山元同意這種看法，他說：“中國沒有重工業，50公斤以上級的炮彈都無法生產，如果和蘇簽了中立條約，中國西北補給線就中斷了。切斷中緬公路，再封鎖沿海各港口，此目的可以達到。”
1941年1月16日，日大本營正式確定南進戰略。同時，也確定了對華封鎖的方針。
接替西尾壽造任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的畑俊六大將反對出兵東南亞，認為這是在賭國運。日本用5年時間，尚未解決中國問題，再發動新的戰爭，日本國力將不堪重負。東條與杉山元認為，中國派遣軍提出的問題隻是局部，現在是考慮全局問題。
畑俊六隻好執行命令。
1941年2月，華中、華南日軍以近10個師團兵力，在海軍和空軍的配合下，發動了自浙江寧波到雷州半島，截斷中國沿海口岸的大規模戰役。
日軍進攻香港的場景2月4日，日第18師團川口旅團在香港大亞灣登陸。在第38師團末藤旅團的佯攻策應下，川口旅團於2月12日徹底封鎖了香港方麵的大鵬灣和大亞灣。
3月3日，日軍第48、18師團和近衛師團在海軍的支援下，在廣州以西長約500公裏的正麵登陸，切斷了中國方麵在南方的重要補給線。
3月23日，日近衛師團、獨立混成19旅團攻陷朝陽、汕尾，切斷了這一地區中國的海外交通線。
4月16日，駐在上海的13軍第22、第15師團，在第3飛行師團的配合下，由杭州向諸暨進攻，牽製中國第3戰區主力。4月20日，該路日軍以慘重代價占領諸暨。第5師團在海軍配合下，於4月19日在寧波、石浦、臨海、溫州一帶登陸，控製了這一地區。
4月19日，日第48師團、第18師團、近衛師團，在海軍第2遣華艦隊、台灣第1飛行集團的配合下，頂著滔天巨浪，冒著傾盆大雨，在福州附近強行登陸。中國守軍與日軍血戰3晝夜，終因力量懸殊，被迫撤出福州。4月23日，日軍完全控製了中國這一帶沿海港口。
至此，中國綿亙幾千公裏的海岸線，完全處於日軍的控製之下。
4月13日，日本外相重光一臉得意地從莫斯科飛回東京。重光完成了此行的重要任務，與蘇聯簽訂了《日蘇中立條約》，斯大林在中國最危難的時候，朝中國的後脊背捅了一刀。
東條英機專程去看望了外相重光，一見麵，東條就說：“應該給斯大林發一枚一級金至鳥獎章，他幫助帝國完成了對中國鐵桶一般的封鎖。”
重光外相沒這麽樂觀，說：“斯大林的話不能當真聽。世界已亂到了極點，他今日可以出賣中國，明天就會出賣日本。這個人不除，世界就不得安寧。他似乎在尋找某種時機，推銷他的共產主義。適當的時候，關東軍應該到莫斯科走一遭。”
東條不以為然：“德國早晚要和蘇聯開戰，除掉斯大林，用不著我們先動手，到時我們隻用占了蘇聯遠東地區就夠了。西伯利亞什麽都不產，隻產流放的政治犯，這些地方給德國。”
5月12日，東條英機向天皇報告了對中國封鎖的情況：“中國人連個小帆板都無處停靠，隻要把重慶附近的製鹽基地徹底破壞掉，蔣介石的垮台就指日可待了。中緬公路現在隻能用空軍控製，待我軍占領緬甸，這條運輸線也就不再存在。帝國應宣布自上海到廣州灣為軍事禁區，以便徹底杜絕美、英等國支援中國。”
天皇已有點飄飄然，麵帶得意的笑容說：“這樣一來，就看畑俊六如何行動了。中條山戰況如何？”
東條英機答道：“5日開始，帝國7個師團兵力從三麵攻擊中條山。7日，已將中條山中段中國軍隊分割包圍。現在戰局進程完全被我軍控製。多田司令官報告說，中條之戰，可望在月底結束。”
天皇問：“這已是第幾次了？”
東條沒聽清楚，沒敢貿然回答。
天皇自己答道：“這是第9次攻擊中條山，支那那個衛立煌真的那麽厲害？帝國軍隊就是要和這樣的對手較量。中條山是中國戰略要地，蔣介石不會輕易退出，這次隻要能勝，打到6月底也不算失利。”
東條暗暗吃驚，8次進攻中條山未果，已經成了天皇的一塊心病，看來得提醒多田認真對付了，“蔣介石月初曾去中條前線，下達了死守中條的命令。這確實是一場惡仗。”
東條英機回到大本營，立即電告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多田駿，轉達了天皇對中條山的關切之情。
多田駿收到電報，深知責任重大。看來，這一仗隻能勝，不能敗。多田駿快要晉升軍銜了，這或許是在中國的最後一仗。打好了，從軍38年就有一個輝煌的結局；打不好，恐怕再沒機會挽回麵子了。打不打中條山，多田駿的司令部曾有過激烈的爭論。情報課認為：此處國、共兩黨的軍隊經常摩擦，加上日軍，這裏已是三足鼎立，一旦把國民黨晉南的主力打掉，華北方麵軍就不好坐山觀虎鬥了。如果共產黨方麵沒有國民黨的壓力，肯定會大發展，半年前的百團大戰，已經暴露了共產黨的實力，國民黨肯定已有戒備，不如維持現狀。作戰課認為：中條山國民黨的2個集團軍，直接牽製著36、37、41三個師團的主力，這樣，對付八路軍就時感兵力不足。如果把國民黨這2個集團軍打掉，等於在晉南抽出了3個師團作機動，對付八路軍就遊刃有餘了。多田駿當時左右為難，中國國共兩黨的軍隊雖不太合作，但都把他的部隊作為敵人，隔岸觀火不能持久。解決中國問題，最終要以消滅中國的抵抗力量為前提，不如來個各個擊破。多田駿所憂慮的是怕八路軍在他的後院放火，因為一旦把主力投入中條山戰場，兵力不足的矛盾十分突出。最後，多田駿采用了作戰課的方案，要求派遣軍調部分兵力至華北參戰。畑俊六上任後沒打過大仗，對多田駿的要求自是滿口答應，從江西安義、江蘇徐州、河南開封，調了33、21、35師團去晉南，後又把駐商丘的騎兵第4旅團也調到了晉南參戰。
多田駿收到東條的電報時，中條山的局勢不明，八路軍又活躍起來，他對必勝就沒多少把握。5月15日，多田駿給南京的畑俊六掛了個電話，想問一下畑俊六中條之戰什麽時候結束才合適，誰知畑俊六還不知道此事。
畑俊六問：“天皇要求6月份拿下中條嗎？我怎麽不知道？”
多田駿說：“東條陸相來電說的，還說天皇對前8次沒攻下中條山有看法。我這裏能用的部隊全用上了，取勝有把握，但要我說6月份取勝，就不敢了。如果能再有2個師團兵力，6月中旬即可以解決。”
畑俊六知道東條英機因他反對出兵東南亞對他心懷不滿，才越級指揮華北方麵軍作戰，心裏很不受用。既然東條直接插手了，他何必參與，一旦多田駿拖延了時間，天皇怪罪，他可以推說不知。想到這裏，他說：“東條要求你從速解決嗎？”
多田駿道：“沒有。”
畑俊六心裏有了底，說：“你知道，江南一帶也無法抽出兵力。”
多田駿說：“原定的38師團能不能空運過來。”
畑俊六知道多田駿會有這麽一問，反問道：“你以為33師團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複戰力？”
多田駿不說話了。
11軍自2月份開始，對豫南、宜昌以西、南昌以西進行了短切作戰。豫南、宜昌地區基本上與中國軍隊打個平手，傷亡近萬。南昌地區的作戰，竟以11軍大敗告終。3月15日，11軍2個師團進攻上高地區，與國民黨王耀武第74軍相遇，雙方展開激戰。3月24日，11軍34師團被國民黨軍9個師包圍在長15公裏，寬5公裏的狹長地帶。33師團奉命前去增援，誰知被國民黨74師等部隊截擊，損失慘重。第34師團傷亡近半。33師團因元氣大傷，隻好原地休整，沒能按期調往晉南。這一仗，11軍傷亡近2萬，有上千具屍體沒被搶回，震動了日本朝野。大本營以園部和一郎指揮失當，不憐惜士兵生命，導致暴屍上千事件為由，於4月10日免了園部11軍司令官的職務，任命阿南惟幾為11軍司令官。
這件事對多田駿震動很大。園部是西尾愛將，西尾一回國，園部就被撤職。多田駿在日本軍界上層至交甚少，做事不能不謹慎。34師團損失過半，33師團為救34師團也傷了元氣，如今大本營一提起這兩個師團就直搖頭，自己何必去翻這些舊賬！如果把33師團調來，而中條山又沒按期攻下，自己可真是一點退路也沒有了。33師團在作戰計劃中是配屬華北方麵軍此次作戰的，不調這個師團過來，將來還好有個托辭：因大本營改變了兵力部署，33師團沒如期投入戰場，才遲了幾天拿下中條山。
想到這裏，多田駿出了一身汗，他掏出帕子揩揩汗珠，對著話筒說：“請總司令官放心，中條山由華北方麵軍自行解決。”
畑俊六那邊說：“21、35師團還是參戰部隊，應該是中國方麵軍自行解決的。”
多田駿知道畑俊六心眼小，忙糾正道：“是的，是的。”
畑俊六見好就收，說：“你們的戰報我看了，中條山戰事肯定是最後一次了。祝你好運。”
多田駿知道不能指望別人，又把指揮所向前移了幾百公裏，親自指揮作戰。
5月16日，多田駿部隊切斷了國民黨軍第5、第14兩個集團軍的退路。
中日雙方數十萬大軍扭在300裏長的中條山地區廝殺得昏天黑地。
5月22日，日軍攻占中條山主峰。
這時候，中條山上到處都是中日軍隊的屍體，雙方在這一地區戰死的人數已超過3萬。中條山可以說是寸寸有血，步步有屍。
5月底，日軍陷夏縣、聞喜。
6月初，日軍又分兵三路向南攻擊前進。
多田駿的心原本提到嗓子眼了，這下好不容易落下了，心想：總算可以向天皇交待了。
這時前線日軍已打紅了眼，要求南渡黃河，攻占澠池，截斷隴海線，威脅洛陽、潼關。
多田駿對此保持沉默，反正他大將銜已經晉定了，下屬要錦上添花，何樂不為。
蔣介石令第2戰區部隊開始反攻後，多田駿才命部隊撤回中條山一帶布防。
晉南戰役，日軍死傷2萬餘。多田駿在回國前，飛到中條山祭奠了戰死的官兵。他對此舉的解釋是：“有了中國軍人的英勇，才更顯出帝國軍人的英勇。”
數萬士兵的白骨，隻換來了多田駿肩頭的一顆金星星！
戰爭像一個滾動的雪球，越滾越大。日軍擴軍100萬。阿南惟幾一日三餐前，都要朝皇宮遙拜。天皇說：“阿南這麽做是十二分的忠誠，換了別人就是十二分的虛偽。”一個下士叫道：“天哪！天狗吃了國旗。”11軍二次攻長沙。
1941年6月22日，斯大林被希特勒好好戲弄了一番。德國出動上千架飛機，幾千輛坦克，上百萬軍隊，對蘇聯發起了突然襲擊。24小時內，蘇空軍戰鬥力喪失70%。
日本得知蘇德戰爭爆發的消息後，南派、北派之爭又一次達到高潮。以外相重光為首的北派人物極力主張按《日德意同盟條約》對蘇聯出兵。
重光是從政治、外交方麵考慮的，認為如果日本天皇采取這一方案，今後世界的格局將成為另外一種局麵。
日大本營則反對對蘇宣戰。日蘇兩國軍隊近幾年發生兩次衝突，都以日方失敗而告結束，與蘇開戰，取勝把握不大。而英、法戰敗似乎已成定局，進攻東南亞的作戰計劃已經製訂，日軍所做的準備都是針對東南亞的，南進取勝把握要大得多。對蘇聯遠東地區的利益，日本也不能視若無睹，具體什麽時候進攻蘇聯，要等德、蘇打幾個月才能確定。
6月26日，尊天皇旨意，日政府召開了作戰方針聯絡懇談會。
重光外相首先發言：“以帝國百萬關東軍和德國百萬部隊一起，東西夾擊蘇聯，蘇聯問題可望在半年內解決。然後，再取東南亞。因德國現正全力對付蘇聯，英、法在東南亞尚可抵抗，加上進攻東南亞戰線過長，能否在短期取得顯著效果，也還是個未知數。關東軍經營滿洲多年，後勤保障沒有問題，加上離本土又近，戰爭中的問題都能迅速解決。”
參謀總長杉山元說：“問題沒這麽簡單。蘇聯地大物博，人口眾多，軍隊戰鬥力很強，兵員不成問題，帝國如介入，將又是一個泥沼。中國是個弱國，但因幅員遼闊，戰爭進行了5年，還是處在僵持階段。急於進攻蘇聯不行。”
重光剛要申辯，參謀次長塚田攻中將搶在前麵說：“這是戰爭，不像你們文人那樣簽個協議輕鬆愉快。戰爭是帝國的國策，使用武力的後果，關係到國家的勝敗存亡，對此重大問題，帝國應當獨立自主，不能追隨外國。德國人是靠不住的，你以為他們還記得一年前的條約？鬼才相信！一年前他們還出賣過帝國利益，難道你忘了？兩個月前，還是你這個外相去莫斯科簽的中立條約嘛，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再說，德國向蘇聯發起進攻，事先並沒有通知帝國，這哪裏像是一個盟友？”
重光搖頭道：“你不懂政治，不懂外交，甚至連戰爭的突然性的重要都不懂。我認為帝國麵臨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需要由真正的政治家和軍事家攜手合作，抓住這個機遇。”
雙方爭得一塌糊塗。最後，軍人一方占了上風。
7月2日下午，在禦前會議上，天皇裕仁批準了對外政策方案。這個方案要點是：“繼續解決中國問題，為了自衛自存而進軍東南亞；進行對蘇聯作戰準備，加強本主防衛，待德蘇戰爭進行到對日本更有利時，即蘇遠東軍西調超過一半時，再對蘇作戰，以期解決北方問題。”
日本錯過了一個曆史性機遇。日政府逐漸成了軍人政府，已無法全盤考慮世界形勢，更不用說作出正確的判斷。按照這條道路下去，日本注定要邁進更危險的泥沼。
東條英機提出再擴軍百萬，天皇照準。戰爭像一個滾動的雪球，越滾越大。
斯大林幾個月前和日本人簽訂中立條約，目的也隻是做給德國人看，哪裏就相信日本人？德國入侵後，斯大林根本沒想動用遠東軍區的兵力，他明白腹背受敵的滋味，希望日本人知難而退。關東軍在中蘇邊境進行演習，斯大林幾天睡不好覺，一見日本人不敢來真的，他才放心大膽去對付德國人。
德國入侵蘇聯，中國也沒從中得到好處。日本要進攻東南亞，自然把中國作為一個陸上通道。中日戰爭的殘酷性加劇了。
德蘇戰爭爆發後，武漢11軍收縮了占領區，準備把主力轉移到其他戰場。因此，阿南惟幾的進攻長沙計劃一直擱置著。8月26日，大本營才下達了允許11軍進攻長沙的命令。
阿南惟幾青年時曾任天皇侍衛官，與皇室的關係極深。青年阿南一表人才，為人謙和，深得皇室女眷好感。當阿南知道16歲的小公主對自己一往情深後，當機立斷，要求去野戰部隊為天皇效力。天皇準奏。阿南一步步向上爬著，先任109師團長，又任參謀次長，園部被撤職後，他當了機動兵團11軍的司令官。
阿南是那種無條件忠於皇室的軍人，自己在這麽重要的崗位上，要是沒做出什麽成績，自己都無法寬恕自己。
9月18日拂曉，阿南指揮10萬大軍殺向長沙。
他選擇長沙作為自己上任後第一個攻擊目標，有兩方麵原因，一是長沙戰略地位的重要，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打通粵漢鐵路的重要性增加了；二是岡村寧次兩年前攻長沙無功而返，而岡村是名將，如果自己攻長沙成功，其受注目程度肯定加倍。
戰役的頭兩天，11軍各部進展迅速，阿南嘴角浮現了笑容。
9月20日晨，阿南正準備用早餐。他筆直站立，遙望東北方向拜了幾拜。從軍20餘年，一日三餐前，他都要給天皇說一聲祝願。這並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完全是出於對天皇的忠心。天皇知道阿南這種習慣後，曾評價說：“阿南這麽做就是十二分的忠誠，換一個人就是十二分的虛偽。”
木下勇參謀長和情報參謀八木來見阿南司令官。
阿南問：“什麽事？”
木下勇說：“破譯薛嶽前天發給各部隊作戰命令，正麵守軍已加強防禦。”
阿南說：“我知道會是這樣。”
木下勇說：“王耀武的74軍已向瀏陽以東開進，估計快要到達戰場了。”
阿南惟幾皺了皺眉頭，接過電報仔細看了起來。他不能不認真考慮這個74軍。他的前任園部司令官的烏紗帽就是叫這個74軍摘掉的。
阿南走到作戰室，看了一會地圖，說：“改變行軍線路，最好不要過早遇上這個王耀武。第6、第40師團向左迂回，圍殲在長沙東北的26軍，第3、第4師團在汨水以南牽製37軍。”
9月21日，第6、第40師團按計劃向金井山地區攻擊前進。
這一天，天氣格外晴朗，能見度極高。正在進攻的日本兵喊出一個口號：“我們頭頂著國旗奮勇殺敵。”
中午，一線部隊，步兵炮兵正在瞄準射擊，突然間，天漸漸暗了下來。開始，日本兵以為眼睛出了問題，揉揉眼睛繼續看，還是看不清楚。
一個下士叫了一聲：“天啊，國旗叫天狗吃掉了。”
日軍官兵一抬頭，太陽變得像一個小小的月牙兒，眼看著叫一團濃黑擋住了。
日軍陣地一片慌亂。天狗吃了太陽，這還了得，若是在本土，馬上就要點香祭神。
這次日全食，給這兩個師團官兵心上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每個人心裏都在嘀咕：這次攻長沙，怕是凶多吉少。在這種心理的左右下，這兩個師團的戰鬥力莫名其妙地下降了。
阿南惟幾知道這種情況後，下令道：“傳各師團，這隻不過是日全食，我軍現在掌握著戰場主動權。”
9月22日，阿南知道王耀武的74軍已到達戰場。11時，阿南下達了全線進攻的命令。9月24日，阿南又派第6師團至永安牽製74軍。
9月26日，豐島第3師團在長沙以東春華山被74軍57、58師擊退。
阿南知此情況後，說：“敵74軍在本軍占領武漢後，一直作為機動部隊使用，幾年來曾給我軍以極大的殺傷，現在它的準確位置已暴露，你們說該怎麽辦。”
木下勇說：“既然發現了74軍，應調整部隊，集中力量予以全殲，如能達這一目的，湘北作戰已算完成任務。”
阿南咬咬嘴唇道：“圍殲74師。令第3師團與74軍保持戰鬥接觸，第6師團重炮部隊、戰車部隊改變任務，南下圍攻74軍；第40師團攔截26軍等部，使其不能靠近春華山地區。”
27日，74師已被日近3個師團包圍。兩方激戰1天，74軍傷亡逾7000人，日11軍傷亡5000餘。
薛嶽知阿南惟幾企圖後，令74軍於27日夜間撤離
1939年，日本國內發生罕見旱災，糧食普遍歉收。為此，日本政府為了適應戰爭需要，實行限量購買糧食政策，另外又從國際市場購幾十萬噸麵粉，以補充物資緊缺。日本國內，為擴大軍工生產，將不少的民用工廠轉為軍用，重要資源被統一控製，限製了近百種商品的購買。電力不足，金融不穩定，通貨膨脹加劇，引起日本國民對戰爭的不滿。
在對外關係上，日本在1939年也很不順利，先是與蘇發生直接軍事衝突，後又與英美發生摩擦，美國單方麵宣布廢除“日美通商條約”。
為解決國際國內矛盾，日大本營提出縮減軍隊，節省軍費，積蓄力量，準備打大仗的計劃。為此，陸軍省決定把“以華製華”政策放在解決中國事變的首位，同時，擬在1939年底把在中國關內的總兵力由85萬減至70萬，以後每年遞減，到1941年減至40萬。
但是，這個裁減計劃無法實現。在華高級指揮官都主張向中國增兵，速決戰論調再一次抬頭。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西尾壽造、總參謀長阪垣征四郎、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是主張在中國關內繼續發動大規模進攻的代表人物。
1939年12月10日，岡村又寫出一份報告。在報告中，他指出：長期持久的戰爭，對日本帝國，有百害而無一利，小規模作戰，根本無法解決中國問題。報告的最後，岡村引用中國《孫子兵法》中關於作戰一節，說明速決戰的重要性。
西尾和阪垣看到這個報告，當即加了按語上報大本營。
因世界大戰已爆發，日本想減小戰爭規模的想法根本無法實現。實際情況是，日政府的裁減計劃隻是一紙空文。1939年，日本的軍事開支，不包括兵器費，即達20餘億日元，每人平均負擔20多元。這個數目使日本國民感到壓力。
以蔣介石為首的中國抵抗部隊，在1939年冬發動了一場空前的大規模冬季攻勢。日本政府更不好實行什麽裁減計劃了。
中國方麵，傑出的戰略家毛澤東、陳誠、白崇禧等人，早在戰爭爆發之初，就深刻認識到日本國的種種弊端，提出了持久戰的戰略思想。共產黨領袖毛澤東在延安寫下了著名的軍事論著——《論持久戰》。
岡村寧次正是看到了對手的高深謀略，才竭力鼓吹速決戰的。
1939年深秋，國民黨在南嶽召開軍事會議，研究下一階段戰略問題。白崇禧副總參謀長歸納出日軍的四大優點和四大弱點。白崇禧認為：日軍的優點是快、硬、銳、密；日軍的弱點是小、短、淺、虛。由此，白崇禧提出“以秘製速，以韌製硬，以暗製銳，以嚴製密”的破敵之法。
南嶽軍事會議決定來一次冬季大反攻。
12月，第1、第3、第4、第5、第8共5個戰區同時發起了對日軍的攻勢，投入到一線的兵力即超過50萬人。這個計劃的主要目的是：消耗敵人，破壞敵交通，進攻突出之敵，相機收複失地。
此次冬季攻勢曆時70餘天，中日兩方交戰近1400次，日軍傷亡近5萬人。
第8戰區傅作義之35軍，經過周密計劃，於12月19日將小島騎兵調出包頭，20日化妝入城。
12月21日，35軍占領了包頭市區大半。日軍騎兵13、14聯隊去增援包頭，途中遭傅作義優勢兵力包圍。戰至22日，18聯隊大部被殲，14聯隊聯隊長小林一男大佐戰死。
日駐蒙軍岡部直三郎司令官得知包頭告急，又急令4個步兵大隊前去增援。傅作義35軍預定任務業已完成，於12月28日夜主動撤出包頭。
1940年元月，岡部直三郎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組織了對傅作義控製區的攻擊。華北方麵軍指示岡部在攻占五原後即退回原防區。
2月4日，岡部占領五原空城後，又向西進行了掃蕩。2月中旬，岡部率主力回撤時，把1000多日軍留在五原城。
3月初，這部日軍因彈盡糧絕，被圍殲。
日本大本營對蔣介石的大舉反攻十分頭疼。前線指揮官被這種螞蟻啃骨頭的戰法折騰得東奔西走。武漢11軍因突出於中國第5、第9戰區之間，在冬季中國的反攻中，損失也最大。大本營承認：從這次冬季攻勢來看，帝國軍隊並沒掌握戰場主動權。
園部歇斯底裏地叫道：“這個張自忠，近年已成為一麵對抗皇軍的旗幟，一定要撕碎他。”張自忠血染十裏長山。阪田說：“我在《朝日新聞》上看見過張將軍的照片，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報紙燒穿。”
1940年3月30日，南京。
汪精衛汪精衛還都鬧劇正在上演。突然，全城響起零零散散的槍聲。汪精衛出門一看，青天白日旗被擊成了篩子。不一時，各處“政府”機關的電話打來了，國旗被打斷打落十幾處。
汪精衛看日本人太不給麵子，派梅思平前往日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交涉。
阪垣征四郎耷拉著眼皮，聽梅思平訴說苦衷。梅思平一見阪垣，心裏就有點發怵，說話吞吞吐吐。阪垣不等梅思平說完，就站起來，不耐煩地揮揮手說：
“你回去轉告汪院長，國旗要換成加三角杏黃布那種的，叫你們重建一個國家，你們為難，非要掛青天白日旗不可。掛就掛吧，又不和重慶方麵區別。帝國是戰勝國，任何一個士兵都有權阻止你們這種偷梁換柱的行為。別以為你們是獨立的國家，你們什麽也不是！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偏來找我。我命令你們回去立即把國旗換掉。”
汪精衛隻好忍氣吞聲。
同一天晚上，蔣介石從收音機裏聽到了汪精衛的所謂“還都宣言”，氣得擂著桌子說：“不殺汪兆銘，天理難容，誰割下汪精衛的頭，賞大洋10萬。”
日本大本營很清楚：中國人心中的首都是重慶，隻要沒滅掉重慶，根本無法從中國脫身出去。能走的道路隻有一條：用武力征服。
1940年3月9日，岡村遺憾地離開了武漢去北平就任華中方麵軍司令官。臨走時，岡村對屬下交代：“11軍第一件事，就是要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報複作戰。”
1940年3月初，西尾壽造總司令官認真研究了11軍周圍的情況，他得出的結論是：11軍在去年冬天被動挨打，主要是沒能給重慶造成威脅，如果11軍能攻占宜昌，情況就好轉了。因此，他決定在1940年適當的時候發動宜昌戰役。
3月20日，剛剛上任的11軍司令官園部和一郎到南京述職。西尾壽造單獨約見了園部。
西尾說：“11軍之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你要好自為之。我薦你當11軍司令官，遇到很大阻力。你知道，關東軍向來自視很高，殊不知這幾年情況已經大變。你從東北來華中，要先夾著尾巴做人，不可鋒芒畢露。第3、13師團都是帝國精銳，山協、田中師團長資深功高，不可驕橫，以免引起下屬反感。帝國正值用人之際，就看你的了。11軍是個鍛煉軍人的好場所，你不可辜負了第11軍。”
園部垂手而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他心裏很明白，隻要自己努力，岡村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西尾又說：“11軍肩負的任務很重，兵力略嫌不足。我已準備從13軍和其他地方抽調部隊歸你指揮，桑名第3飛行團調至武漢，為你助陣。”
園部坐在飛回武漢的飛機上，開始思考如何放好這頭三把火。
4月22日，園部向其部隊下達了5月1日開始進攻的命令。因是新官上任，園部不敢像前任岡村一樣在武漢遙控指揮，4月26，他把自己的指揮所前移到應山。
5月1日，山協正隆第3師團從信陽以北地區出發，在空軍與坦克部隊的配合下，向桐柏山以東地區攻擊前進。
5月4日晨，第3師團攻陷豫南地區之泌陽，準備一鼓作氣向西推進。
5月4日8時，應山園部指揮所。
園部看著剛剛破譯的中國軍隊電報，上說湯恩伯的主力已到泌陽以北。園部從未入關作戰過，聽到的關於中國軍隊的情況，無外乎兩種：一種是一觸即潰的草包，一種是茅廁裏的石頭。湯恩伯的部隊在園部的記憶裏屬第二種。1937年湯恩伯先戰南口、再戰淞滬，1938年又戰徐州，與日作戰屢屢得手，湯之主力13軍號稱“常勝軍”。園部一看湯軍到來，感到有些頭疼。與湯恩伯打一惡仗，勝固然光彩，可是一旦敗了呢？一旦敗掉，這一次作戰就全敗了，第3師團是第一主攻方向，失利是不被允許的。
然而，又不能下達停止前進的命令。自己剛剛當了軍司令官，不能讓部下太小瞧了。他權衡再三，終於想出了一石二鳥之計。11時，他發出一份十萬火急的電報給山協正隆，通報了湯軍南下準備擊第3師團側翼的情況，又把石本旅團撥歸山協指揮，要求山協相機西進。
山協一接到這份電報，比園部還要謹慎，當即令主力原地構築工事，準備和湯軍打一場陣地戰。
誰知南下的湯恩伯兵團隻對第3師團放了幾槍，就不見蹤影了。山協在泌陽小心翼翼呆了3天，見沒什麽威脅，才於5月7日晨下令繼續西進。
5月8日，攻陷新野、唐河。
5月9日，山協師團和田中師團在豫南、鄂北地區會師。
這兩個師團在這一地區遇上了中國第33集團軍，司令官是張自忠。
園部、山協、田中知道這一情況後，都頭疼起來。
張自忠是個比湯恩伯更難對付的對手。
張自忠將軍不怕死的對手最難對付，張自忠就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園部腦海裏閃過張自忠與日軍交戰的曆史。1938年一戰臨沂，大敗日軍，其中張自忠多次組織自殺性攻擊；同年，張自忠再戰台兒莊，負責斷後，2萬餘人衝破數萬日軍包圍，揚長而去。
5月9日，園部認為第一階段作戰任務已經完成，下令停止進攻。當日，攻擊新野、唐河的日軍開始後撤南返。
中國第5戰區準備在日軍遠離其占領區時，戰區主力在樊城以東之棗陽地區對敵實施聚殲。
按此命令，張自忠第33集團軍由大滇山地區向北壓縮。
5月10日，張自忠帶領5個師從宜城的漢水以東向棗陽推進。
這一天早上，園部和一郎已經完全清楚了中國第5戰區的作戰計劃。園部隱約感覺到某種機遇來臨了。他想抓住這個張自忠，隻要吃掉張的主力，哪怕以數倍於敵人的代價也值。
園部準備下一招險棋。
10日18時，參謀又拿來一份破譯的張自忠發給蔣介石的電報。電報把張自忠的5個師的位置完全暴露了。
園部看著參謀長青木重成說：“張自忠司令部在宜城東北20裏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吃掉這5個師的把握你以為有幾成？”
青木重成說：“約有7成。”
園部點點頭，說：“超過5成就可以幹了。空軍負責炸毀張的指揮係統。集中13、39兩個師團主力，沿漢水東岸南下，反擊張的33集團軍。第3師團從新野撤至棗陽附近，負責警戒樊城以東地區。中國人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這個張自忠，近年已成一麵與帝國對抗的旗幟，一定要撕碎這麵旗幟！”園部舉著兩隻拳頭，咬牙切齒地大叫著。
日軍集中兵力去尋張自忠的時候，第3師團卻遭到中國優勢兵力攻擊。園部急派近兩個聯隊兵力前往增援。5月12日，園部收到的電報全是告急電。第3師團之第29旅團，在撤至雙溝、大店一帶時，突然遭到湯恩伯第13軍主力的包圍。雙方血戰到14日晨，身陷重圍的大治旅團長向師團長發出求援電報。7時，第3師團仍沒回電，大治越級向園部求援。
園部和一郎深感兵力不足。圍殲他第29旅團的部隊，竟是湯恩伯的13軍，這就注定要付慘重代價了。園部沉思不語，心裏琢磨從江南調兵增援的辦法。住鹹寧的第40師團，抽出4到6個大隊應不成問題。從內心講，他實在不願意放走張自忠。
作戰主任參謀天野正一，看園部司令官和青木參謀長進退兩難，走過來說：“現在隻有兩個辦法，中間道路是不存在的。第一，令13、39師團返至樊城解3師團之圍，爾後再向南攻擊。實行這一辦法，必須放棄對張的第33集團軍的堵擊。第二，要求第3師團自行解圍，爾後撤至棗陽。”
青木重成在地圖上畫個圓圈，說：“第3師團危急，如南下抓不住張自忠，或被張部纏住，第3師團情況會更糟。”他顯然傾向第一套方案。
園部沒表態，問天野正一道：“第3師團傷亡情況過不過半？”
天野答道：“約有1/4.”
園部又問：“對張自忠電台的追蹤是否還在進行？”
天野道：“張自忠部每一步行動都被偵知。”
青木和大治是同學，感情篤厚，怕園部當即作出決定，忙說：“第3師團不是全部被圍，恐怕不能這樣計算第3師團戰力。”
園部說：“以第3師團之光榮，他們會自行解決的，一萬多帝國軍人，難道還怕不足5萬支那兵嗎？張自忠屢敗我軍，3師團應該明白輕重。天野君，你把這兩個方案轉告山協師團長，由他定奪吧。我來武漢方麵不久，不知3師團到底是不是真能打仗。”說罷，不再看青木重成，竟自回了臥房。
青木重成深知此事利害，也清楚園部這樣說已是給了自己麵子，於是他一句話趕在園部走出屋子時出了口：“天野君，你和3師團聯係時，就說我傾向於3師團自行解決。”
天野在征求第3師團意見時，山協正隆說：“我們自行解決，大治旅團長怎麽能越級求援呢？3師團的精神哪裏去了？”
5月14日下午16時，園部決定：13、39兩師團仍執行原計劃，爾後對集結在唐河、新野的第5戰區主力進行攻擊。
張自忠所率5個師已危在旦夕了。
5月16日拂曉，日軍完成了對33集團軍的戰術包圍，重點放在張自忠的總部——南瓜店一帶。
在南瓜店這一狹窄地區，日軍投入的總兵力已超過5000.
5月16日上午，天氣很好，日桑名第3飛行團和第44、77輕轟炸戰隊，開始輪番轟擊南瓜店地區。霎時間，這一地區濃煙滾滾，中日雙方上萬名軍人伴著天空飛機隆隆的轟鳴開始短距離搏殺。
16日下午，張自忠知道是無望突圍了。他不明白日軍的飛機為什麽像是長了眼睛。3時許，他的特務營也拉了上去。他走出戰壕，眯起眼睛，深情地望著天空。突然，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小山坡上。警衛員扶起他時，張自忠已滿臉是血。警衛員幫他包紮好腿部和腰部的傷，擦去他臉上的血汙。
張自忠問：“特務營情況怎麽樣？”
警衛員一捏鼻子說：“杜營長已經戰死，鬼子已經把我們包圍了，這裏隻剩下手槍排了。”
張自忠自言自語說：“終於能洗刷幹淨了。北平市長我當了幾天，好幾年都洗不淨，這下我可以對國人有個交代了。”說著，拔出手槍就要自盡。
警衛員撲過去，把槍奪了過來。
張自忠說：“罷！罷！罷！留下這5顆子彈多殺幾個鬼子。小李子，你把我的軍刀拿上，手槍還給我。如果我來不及自己解決，你就給我一刀。”
警衛員點點頭說：“總司令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做俘虜，我也不當俘虜。”
張自忠苦笑道：“難為你小小年紀能明白我的心。如果我被俘，注定要遭國人唾罵，我隻能以這種方式結束。通知手槍排，準備戰鬥，前麵槍聲已經稀稀落落，鬼子要上來了。”
張自忠率領手槍隊與敵人對射十幾分鍾。下午4時許，他又身中數彈，撲倒在地。警衛員看見日軍慢慢圍了上來，舉槍自殺，發現已沒了子彈。他看了看張自忠，倒拿軍刀，朝心口窩紮去……
日軍39師團參謀長專田盛壽大佐下午6時趕到南瓜店戰場。其時，滿山遍野躺的都是中日兩國官兵的屍體。專田大佐叫過一個小隊長問道：“有沒有人逃脫？”
小隊長立正答道：“逃走十幾人，4大隊正在追趕。我們小隊正在清理屍體，準備晚上火化。”
專田在成堆的屍體中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什麽。
參謀阪田問道：“你是不是在找張自忠？”
專田說：“這裏是他的總部，他肯定是戰死了。1918年，我和張自忠同在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第30期學習，5月畢業。在校期間，我和他關係不錯。他在那一期學員中，是最用功的一個。不瞞你說，我很佩服張將軍。”
阪田朝一群抬屍體的日本兵說：“先別忙抬屍體，去附近搜尋一下，看有沒有張自忠將軍的遺體。他身材高大，有些胖。”
日本兵忙去尋找張自忠的屍體。
專田說：“你怎麽知道張將軍的特征？”
阪田說：“1937年4月，張將軍率代表團訪問帝國，《朝日新聞》登有他的照片，他的眼神我很熟悉，像是要把報紙燒穿似的。那時候我也快畢業了，一見張將軍，我就下決心來中國，很想與這樣將領的部隊作戰。”
專田說：“在臨沂，中國軍隊差點讓阪垣參謀長切腹。”
阪田說：“如不是破譯他的電報，他是不會戰死的。”
兩人正說著，一個日本兵前來報告說：“小山坡上發現張自忠屍體，身中8彈而亡。”
專田快步走過去，邊走邊說：“電告軍部，在宜城北部10裏長山地區，發現支那第33集團軍司令官張自忠將軍遺體。”
張自忠手裏死死握著手槍。專田蹲下去，用力取出那支槍，取下彈夾，看見裏麵還剩一顆子彈。
專田把子彈推上膛，對準即將落山的紅日扣動了扳機。專田說：“他留這顆子彈是用來自盡的。”
阪田取下插在警衛員胸部的戰刀說：“這是我軍的戰刀，他怎麽會用來自盡？”
專田說：“肯定是張將軍的佩刀。你叫人從附近尋一口棺材，明天把張將軍掩埋了，然後通知中國軍隊埋葬的地點。”
第二天早上，專田目送日本兵把張自忠裝進棺材。他找了一塊木板，用毛筆寫上：“支那總司令張自忠將軍的墓。”
100多日本兵列隊站好，目送張自忠將軍的棺材落入墓穴。
專田大佐在新土堆起的土包前插上寫好的木牌，脫下帽子彎腰鞠了一躬，然後他掏出手槍朝天開了三槍。兩隊士兵也舉起手槍，然後各打三槍。
園部和一郎硬著頭皮攻宜昌。日11軍司令部內爭吵不休。日13師團攻占宜昌，40師團出力不討好，兵敗六咀房大山。11軍放棄宜昌城。
園部和一郎沒敢忘記大本營命令的最後一條：相機占領宜昌。
11軍5月14日作戰計劃是：日軍先撤至樊城、棗陽一線，當中國第5戰區主力追擊時，再突然北上，予敵以重創。待完成這一任務後，部隊應在鄧縣、老河口一線，然後突然快速後撤至樊城、棗陽，做進攻宜昌準備。
5月16日，39師團打掉中國1個集團軍司令部，打死1名戰功赫赫的中將司令官，園部的興奮程度可想而知。戰役進行至16日，11軍傷亡已近2萬人。園部考慮中國第5戰區戰力也相對削弱，也就沒再改變作戰計劃。
5月19日拂曉，園部指揮3個師團突然向北，突破第5戰區部隊的近距離包圍，攻擊北上。
21日，第3師團突進至鄧縣以南地區，第13師團達老河口以東20公裏處的張集，第39師團突進至樊城東北地區。這3個師團在這一地區擺出一個倒三角形，相互依托。
為達到這一戰役目標，11軍付出了慘重代價。39師團233聯隊5月20日半夜開始橫渡白河。白河沒有多少水，日軍都是徒步過河。因事先過河偵察過，偵察兵回報說對麵無敵情，2000多人為了爭取時間，排了一字長蛇隊大搖大擺向北。當日軍行至河中央，河對麵中國軍隊的輕重武器一齊吼叫起來。日軍死傷近千，聯隊長神崎大佐被擊斃。
21日中午，園部召集參謀人員分析戰況。園部承認北上目的未能達到，第5戰區主力仍在頑強抵抗，有1部主力已插至他3個師團的背部。因11軍3個師團主力都已進入白河以北地區，樊、棗一線以南已經在演空城計，如再不采取措施，這3個師團就要受到夾擊。
園部於下午5時命令這3個師團南返樊城與鍾祥間的漢水東岸，準備進攻宜昌。為了解決兵力不足問題，園部令江西九江、安義的4個步兵獨立大隊乘車到達戰場，參加第二階段作戰。
日軍這些部隊到達指定位置後，園部又一次召開了參謀長聯席會，討論下一步作戰之方針。
天野正一通報了第一階段戰況，最後說：“我軍已連續作戰1個月，部隊已相當疲勞。因遠離據點，補給也成了大問題。這裏的中國軍人太狡猾了。”
園部和一郎司令官插話道：“簡直像是彈簧做的，行動起來飄飄忽忽，對其無法迂回包圍，更別說聚殲。下一步要認真研究如何應付這種戰術。”
天野主任參謀接著講：“此次作戰，已達到提高本軍繼續占領武漢信心之目的，下一步是否繼續進攻宜昌，是今天會議的議題。”
司令部內出現嚴重分歧。天野正一主張繼續進攻，理由是：攻占宜昌是大本營既定的任務，目前戰場情況雖有變化，但尚未達到必須改變作戰計劃的程度。中國第9戰區、第3戰區並沒協同動作，11軍補給線不會出現問題。而後勤參謀主張暫停進攻，理由是：中國軍隊受冬季攻勢影響，現士氣正旺，以11軍疲憊之師去攻宜昌，後果難以預料。
園部和一郎心裏七上八下。進攻宜昌，不但要和中國第5戰區部隊作戰，還要與第6戰區部隊作戰。如果部隊傷亡過大，11軍將失去機動性，無法再成機動兵團，牽製中國3個戰區近100萬部隊的任務就無法完成了。可是，進攻宜昌是大本營的預定計劃，如提出另外方案，勢必會影響11軍的威望。11軍岡村司令在位時，是靠戰績獲得大本營的重視的，岡村因此成為最年輕的方麵軍司令，自己剛上任3個月，如給大本營出難題，會出現什麽後果，實難預料。想來想去，園部決定到宜昌去冒一冒險。
園部這一寶押對了。
因日軍在鄂北、豫南地區時而向北、時而向南，第5戰區司令官李宗仁和重慶軍委會一致認為日軍是為了尋湯恩伯主力作戰，宜昌根本沒做戰役準備。
5月31日晚，日11軍從多處強渡漢水向西挺進。李宗仁這時才慌了手腳，忙將此情況上報重慶。
蔣介石頓時緊張起來。宜昌是四川東部門戶，距重慶僅有400多公裏，如日本攻占該城，並建了機場，重慶、成都等大城市以及水路陸路交通線就會被日本空軍當作小菜拿來下酒吃。重慶軍委會當即令第5、第6戰區部隊死守襄樊、宜昌。因日軍行動突然，中國對宜昌保衛戰的組織就出現了很多疏漏。
11軍第3師團於6月1日攻占了襄陽，39師團於6月3日占領宜城。
園部和一郎大喜過望，即令各部沿途放棄各占領城鎮，迅速包圍宜昌。
第3師團6月3日放棄襄陽，再放棄南漳，第39師團6日放棄宜城，8日陷遠安，第13師團第11旅團6月8日連下江陵、沙市。
到6月9日，日軍已對宜昌形成南北夾攻的態勢。
為策應宜昌保衛戰，蔣介石令第3、第9戰區部隊進攻南昌和浦圻。但因事先無準備，並沒取得預期效果。
11軍第40師團被命令擔任沿途守備任務。3個主力師團西去宜昌，40師團緊跟著西進。因沿途遭遇中國第5戰區部隊層層抵抗，40師團傷亡慘重。
6月12日，日軍第13師團攻陷宜昌。
6月13日，40師團大部在六咀房大山區遭到包圍，師團長天穀直次郎中將負傷，無法完成預備隊的任務。
6月12日晚，園部司令官總算鬆了一口氣：宜昌終於拿了下來，可以向大本營交代了。園部這時考慮的是保存實力問題。井本參謀前天來問詢確保宜昌問題，11軍提出的條件是再增加一到兩個師團。可上麵沒給答複，園部就想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他令3個師團對新占領的中國軍事設施進行徹底破壞後，撤回原地駐防。
天皇冷笑一聲：“蘇聯人害怕德國人。斯大林愛占小便宜，給他點甜頭，讓他幫助我們解決中國問題。朕早說過：解決中國問題要依靠武力，宜昌要長期占領。”13師團自己拉屎自己吃。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在6月初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由此改變了日本侵略中國的持久戰方針。這個小人物叫井本熊男，軍銜少佐，任中國派遣軍司令部作戰主任參謀。
6月初，井本仔細研究了歐洲戰場的形勢，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丹麥、挪威、比利時、荷蘭已被德軍征服，法國也危在旦夕，這種形勢對德、意、日三國極為有利。因此，在華持久作戰的戰略方針應及時改變，11軍占領宜昌後應確保，這樣，宜昌、南寧就變成兩個襲擊中國大後方的軍事戰略基地，可迫使中國屈服，以徹底解決中國問題。
阪垣同意這個看法，即派井本飛應城征求11軍意見。11軍雖沒立即同意，卻也答應增兵後這麽做。井本回到南京後，馬不停蹄找西尾和阪垣作了匯報，並以電報形式上報大本營。
6月10日，意大利對英、法宣戰。
6月12日，希特勒的部隊攻陷了巴黎。而正好是這一天，11軍攻占了宜昌。
日本大本營頓時火藥味十足。
參謀本部第2部，主管情報、宣傳、謀略、形勢分析，在接到井本的報告後，立即提出集中力量解決中國問題的具體方案。
6月15日中午，東京。
參謀總長載仁、海軍軍令部部長並排站在裕仁天皇麵前，上奏對付中國的新方法。
載仁作了長篇匯報後，天皇欠欠身子問：“宜昌真的這麽重要，一年前為什麽不占領？”
載仁吞吞吐吐道：“11軍兵力不足。”
天皇冷笑一聲，“有3個師團夠了吧？”說罷，不等載仁回話，又說：“中國問題早該解決，要不然帝國如何參加遠東和太平洋地區的爭奪？蘇聯人害怕德國人，你們提出的簽中立條約的想法很好。時機成熟了，該打還是要打，這一紙條約算什麽東西。斯大林愛占小便宜，給他點甜頭，讓他幫助我們解決中國問題，這個辦法妙。朕早說過，中國問題得到徹底解決，必須依靠強大的武力。宜昌要長期占領。”
載仁知道東條英機又給天皇灌了迷魂湯，也不敢再說什麽，當即回去起草電令，要11軍確保宜昌。
大本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個時候，11軍已是強弩之末，經不起大折騰了。
6月14日，日中國派遣軍總參謀副長飛至園部應山指揮所，了解作戰情況。
園部很想讓部隊休整，不等青木匯報，他先定了調子：“本軍這次作戰任務完成得很好，但代價慘重，傷亡一兩萬人。如今部隊相當疲勞，有的士兵幾天幾夜沒睡覺，行軍途中睡著跌傷的事時有發生。漢水以西中國軍隊已在做反擊準備，再打下去，11軍老本要拚光了。”
園部很不願守宜昌。這個城市地理位置那麽重要，蔣介石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在那裏修軍事基地，這仗就有打的。守住了，好說，萬一失守，一切都晚了。
青木一看園部這樣說，接著說了同樣的意見。
本多參謀副長深知園部和西尾的關係，回南京後，又把11軍的狀況說得更加困難。
阪垣本來是主張守宜昌的，聽完本多的匯報，連忙說：“11軍說可以確保宜昌兩個月，兩個月後，可以再撥給他們兩個師團。”
本多說：“園部司令官希望回到原駐地。”
西尾壽造擺擺手說：“先休整吧。宜昌又不是不好占，如果大本營讓占領，再奪回來就是了。11軍必須作為機動兵團存在，為此，就必須保持其戰力。電告園部，撤退到原駐地休整。”
6月15日夜，宜昌日軍開始撤退。第3、39師團先撤至當陽、荊門。16日夜，13師團從宜昌出發向東撤退。
第13師團撤退時，對宜昌進行了徹底的破壞，燒毀了房屋，炸斷了橋梁，割斷了所有電線並鋸斷了電線杆子，帶不走的武器彈藥，炸掉，帶不走的糧食，燒掉，因公路不通，汽油不夠，把30多輛汽車也點著燒了。
宜昌成了一片廢墟。
1940年6月17日，中國軍隊一度克複宜昌。16日23時，天野正一拿著派遣軍轉來大本營要確保宜昌的電報，風風火火地去敲園部和一郎臥房的門。
園部一看這次作戰大功告成，想輕鬆幾天，晚上看了藝妓表演民間歌舞，留了一個16歲的少女陪宿。因這藝妓剛醒人事，不會配合，弄得園部了無興趣。園部想發作，一看女子稚嫩的臉，又不忍，吩咐少女先睡一會兒，再做一次看。園部剛睡著，就叫天野敲醒了。
園部點著燈，口氣生硬地問道：“什麽事？不能等到明天嗎？”
天野門外答道：“大本營急電。”
園部披了衣服跳下床，打開燈一看電報內容，臉上立刻浮起了難看的苦笑。
園部說：“電告各師團，反攻宜昌。”
天野說：“已經超過電台聯絡時間，明天再發報，恐怕有變。”
被轟炸後的重慶市區園部不耐煩地說：“你想辦法通知吧。”說罷，關了門，把少女擁在懷裏。
天野正一跟隨岡村多年，一比較便知園部是個庸才，心裏厭惡園部這時候的表現，有心想給園部出個難題，又怕誤了大事，忙去要通荊門的電話，要騎兵第3聯隊將此電令分頭送到各師團。
第13師團長田中靜一早上起來，正準備指揮部隊繼續撤退，發現空中出現飛機，看見飛機投下一個東西又飛走了。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了空投的命令。
“朝令夕改，打的什麽仗。”田中罵罵咧咧，組織部隊返回宜昌。
13師團吃盡了苦頭，回到宜昌後，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田中忙令部隊修複工事，準備戰鬥。
宜昌會戰，11軍傷亡近3萬人，短時期無法組織新的進攻。
毛澤東說：“八路軍總要吃飯吧，這種時候兄弟鬩牆可不好。”多田駿翻著電報說：“中共軍隊這次竟出動了20萬！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難道他們是從地縫裏鑽出來的？”
1940年2月，因日軍對重慶中央軍正麵壓力減弱，蔣介石決定壓縮華北八路軍占領地。
2月19日，蔣要求八路軍撤至邯鄲、長治以北地區。同時，他又電令這一地區的中央軍進逼八路軍，企圖將八路軍逼到正太路、滄石路以北地區。
2月下旬，中央軍朱懷冰、石友三、高樹勳等部，進占了八路軍魯南大片地域。八路軍總司令朱德、副總司令彭德懷致電蔣介石，要求派中央大員來實地調查，以妥善處理這一糾紛。蔣介石佯作不知，回電要八路軍與中央軍精誠團結，一致抗日。
毛澤東說：“委員長不給麵子，我們隻好找回這個麵子了，八路軍總要吃飯吧。這種時候兄弟鬩牆，可不好。可是，委員長也不能仗勢欺人嘛。攆他們出去就是了。”
八路軍129師決定以13個團兵力反擊石友三、高樹勳的進攻，並伺機消滅朱懷冰部。
3月5日，129師各部開始反擊。
3月19日，朱懷冰部被八路軍吃掉萬餘人後，又退到原來的防區。衛立煌和朱德在山西晉城舉行談判，達成停戰協議。
日軍華北方麵軍從這一次國共兩黨軍隊的大規模摩擦中，得出以下結論：華北日占領區內之中央軍，勢力在逐漸縮小，而中共軍隊則以巧妙的滲透方式迅速擴大地盤；這次中央軍失敗後，中央軍似有放棄華北之打算，今後治安肅正之對象，無疑是共產黨之軍隊；如中共一旦使其中心根據地與西北通向蘇之重要交通線相連，蘇很可能直接援共。
多田駿將這一報告交給南京中國派遣軍。
3月22日，派遣軍總參謀長阪垣征四郎向大本營陸軍次官阿南惟幾提出如下建議：政府在政治決策方麵要警惕中共與蘇聯聯手；要積極利用國、共兩黨相克的特點，以便盡快解決中國問題。
多田駿中將得到大本營政策性指令後，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用10萬兵力對共產黨占領區進行掃蕩。因共產黨軍隊自平型關一戰後，很少單獨對日軍發起大規模攻擊，多田駿對八路軍的實力摸不準，也就沒指示參謀人員做較細致的作戰方案。更重要的一點是，多田司令官根本沒把八路軍放在眼裏，中央軍五六十萬大軍尚奈何不了他，八路軍又能把他怎麽樣？
多田駿注定要為此錯誤的判斷付出一些代價了。
1940年6月12日，日軍攻占了宜昌，中國抗戰的形勢頓時惡化起來。
豫南、鄂北地區，中央軍大敗，集團軍司令官張自忠戰死。
毛澤東、朱德、彭德懷一致認為：如重慶淪陷，中國之抗戰將變成全軍性的遊擊作戰，日軍恐怕就能各個擊破，進而達到征服中國的目的，華北必須要大動作一次，牽製日軍，以減弱重慶方麵的壓力。因此，八路軍總部決定在華北進行一次徹底破壞日在華北交通線的戰役，以牽製日軍向西北地區發起進攻。毛澤東等人深知，如果西安一失，四川將麵臨北、東兩麵夾擊態勢，後果實難預料。
7月22日，朱德、彭德懷向各部下達了戰役預備令。
1940年10月，在百團大戰中的彭德懷副總司令因此時八路軍已得到較大發展，各部隊都想參加，最後一統計，竟有105個團請戰。彭德懷大喜，說：“就稱為百團大戰吧。”
毛澤東知道這麽多部隊參戰，顯得有些擔憂，說：“其實，動用30個團也就夠了。”不過，他並未說明為什麽。彭德懷見毛澤東沒明確反對，就按原計劃行動起來。
8月20日晚，在華北各地的八路軍，同時向日軍發起了進攻。百團大戰破襲的重點是石太鐵路、平漢路北段及沿途各據點。
多田駿在這一帶的駐軍有5個旅團，他根本沒有想到這裏會出問題。
8月21日晨，多田駿走進北平司令部作戰室，參謀長笠原幸雄陰沉著臉報告說：“司令官，一夜時間，正太鐵路已不複存在，沿途小隊以下守軍均遭毀滅性打擊。如今情況還在惡化，各旅團都感到壓力，無法控製局麵。”在百團大戰中被八路軍破壞的鐵路。
多田駿翻著電報說：“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難道他們是從地縫中鑽出來的？告急電報都說受優勢中共軍隊包圍。可為什麽不去攻我們的大部隊？他們究竟要幹什麽？”
多田駿不知道八路軍的目的。
在太原，筱塚義男也被這次突然襲擊搞得迷迷糊糊。8月21日早，他得知正太鐵路正遭八路軍全麵破襲，忙叫田中參謀長派飛機去看一看。
1940年8月20日，百團大戰中晉察冀軍區部隊攻克石太鐵路線上的日軍重要據點娘子關。中午，飛行員回來報告說：“娘子關附近，許多據點已被八路軍攻占。有件事很奇怪，10點半鍾，我軍一列火車開至娘子關附近，我看見八路軍又放棄了據點。”
筱塚司令官點點頭說：“一列運送複員兵回國的列車，就能嚇他們回去，可見他們的目的是破壞鐵路。”
8月25日，多田駿下令第1軍自9月1日開始，對正太線以南地區實行掃蕩。
9月10日，八路軍停止第一階段作戰。
9月16日，八路軍又開始了第二次全線進攻。半個月時間裏，拔掉日軍300個據點。
多田和筱塚惱羞成怒，立即組織近10萬人進行報複掃蕩。
12月5日，日軍掃蕩未取得成果，因兵力不足，隻好回到原占領區。
百團大戰，共斃傷日軍2萬人。
多田駿對八路軍的實力有了感性認識，戰役結束後，他即令設在北平故宮內的皇城研究所，加緊破譯八路軍的電報。
岡村寧次接替多田駿任華北方麵軍司令官時，多田認認真真叮囑岡村：“要警惕八路軍發動第二次百團大戰。”
1939年秋天，日大本營下令撤銷了山田乙三中將的華中派遣軍司令部，成立了以西尾壽造大將為總司令官、阪垣征四郎為總參謀長的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統一指揮北平的華北方麵軍、漢口的11軍、廣州的21軍、上海的13軍。因華中方麵軍升格，寺內壽一大將回國後，杉山元大將也回了日本，準備策劃太平洋戰爭。
這時，日軍在蘇、浙、皖地區共駐有4個師團又4個獨立混成旅團，近8萬人。這3個地區因武漢淪陷後即成為抗日後方，尚有國民黨軍隊近10萬人和新四軍2萬餘人堅持敵後作戰。
1939年2月，周恩來到皖南新四軍軍部下達新四軍作戰任務。以後半年，因日軍兵力不足，新四軍有較大發展，逐漸成為蘇、浙、皖地區抗日主要力量。5月，新四軍已開始主動向日軍攻擊。
5月中旬，新四軍與日軍作戰8次，殲敵近千名，逐步引起日軍注意。6月24日，新四軍1部襲擊日混成第12旅團附近車站。7月，又襲擊了日上海虹橋機場。
因這一地區離南京較近，這些並不太大的小戰鬥產生的影響巨大。日大本營與中國派遣軍來往電文中多次提到深入日占領區腹部的這支中國部隊。蔣介石為了鼓舞士氣，也常提到新四軍的戰功。
1939年到1940年上半年，新四軍與日軍作戰近千次，殲滅日軍累計逾萬，有力地牽製了日軍的一線進攻。
1940年6月，日軍占領宜昌後，駐上海的第13軍開始著手對日益壯大的新四軍進行攻擊。
9月4日，日軍出動兩個旅團兵力開始尋找新四軍主力作戰。
10月8日，日第15師團在涇縣與宣城間遭近兩萬新四軍和國民黨部隊包圍。戰至10日晚，日第15師團付出慘重代價，仍未突圍，被壓縮在寬2公裏長約5公裏的狹長地區。南京日司令部一時無法派兵增援，隻好電令15師團自行解決。
10日晚，日15師團作困獸之鬥，組織決死隊向北突圍。11日晨，日軍終於撕開包圍圈奪路而逃。新四軍和國民黨第25軍窮追猛打，一直追到宣城才後撤。此次作戰，日15師團死傷近5000人。
15師團此次慘敗，使得日軍第17師團、第22師團對宜興、紹興以南地區的掃蕩非常謹慎，生怕陷入15師團那種困局。日大本營在總結這次作戰時指出：這次作戰是不成功的，在正麵寬約250公裏的地域平均使用部隊，勢必造成兵力分散，不僅未能達作戰目的，有些部隊還遭到對方優勢兵力的包圍。
日大本營這下總結使得南京中國派遣軍西尾壽造和阪垣征四郎羞愧難當。兩個人研究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想出消滅新四軍的好辦法。
誰知這時蔣介石幫了日本人的忙，發動了皖南事變，使得新四軍大傷元氣，在以後相當長的一個時期，新四軍再無力量去尋日軍作戰。痛哉，皖南！悲哉，皖南！惜哉，皖南！
東條英機對重光外相說：“應該給斯大林發一枚一級金至鳥獎章，他幫助帝國完成了對中國鐵桶一般的封鎖。”11軍遺屍千具，日本朝野震動，園部和一郎當了替罪羊。中條山上，一萬具日軍屍體，為多田駿換得一顆肩頭上的金星星。
日軍攻陷宜昌後，有大約半年時間，沒再對中國軍隊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西歐戰場，英、法、荷等國節節敗退，日本人準備落井下石，瞄準了東南亞英、法等國的殖民地。
近衛首相第二次上台後，東條英機當了陸相。東條是鼓吹武力興國的代表人物之一，當了陸相後，準備推出他的一係列作戰計劃。他認為：中國戰場短期無法解決，不如把戰略中心移到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
因此，在1940年的下半年，日本擴軍數十萬，加緊訓練，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發動太平洋戰爭。因此時歐洲戰局不明，日本軍界還有人主張先對蘇聯開戰，爾後再進行太平洋戰爭。南派、北派之爭一直持續到1940年底。
但是，不管哪一派，都不可能忽略中國戰場。
10月3日，日本組成印度支那派遣軍進駐河內，切斷了中國到越南的兩條補給線。英國這時候才發現日本不可靠，宣布重新開放中緬公路。
12月26日，東條英機和杉山元磋商了對華作戰的方針。
東條認為：蔣介石政府之所以還能堅持，主要是因為他們有外援，如果切斷了中國與世界的聯係，就有可能困死蔣政權。
杉山元同意這種看法，他說：“中國沒有重工業，50公斤以上級的炮彈都無法生產，如果和蘇簽了中立條約，中國西北補給線就中斷了。切斷中緬公路，再封鎖沿海各港口，此目的可以達到。”
1941年1月16日，日大本營正式確定南進戰略。同時，也確定了對華封鎖的方針。
接替西尾壽造任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的畑俊六大將反對出兵東南亞，認為這是在賭國運。日本用5年時間，尚未解決中國問題，再發動新的戰爭，日本國力將不堪重負。東條與杉山元認為，中國派遣軍提出的問題隻是局部，現在是考慮全局問題。
畑俊六隻好執行命令。
1941年2月，華中、華南日軍以近10個師團兵力，在海軍和空軍的配合下，發動了自浙江寧波到雷州半島，截斷中國沿海口岸的大規模戰役。
日軍進攻香港的場景2月4日，日第18師團川口旅團在香港大亞灣登陸。在第38師團末藤旅團的佯攻策應下，川口旅團於2月12日徹底封鎖了香港方麵的大鵬灣和大亞灣。
3月3日，日軍第48、18師團和近衛師團在海軍的支援下，在廣州以西長約500公裏的正麵登陸，切斷了中國方麵在南方的重要補給線。
3月23日，日近衛師團、獨立混成19旅團攻陷朝陽、汕尾，切斷了這一地區中國的海外交通線。
4月16日，駐在上海的13軍第22、第15師團，在第3飛行師團的配合下，由杭州向諸暨進攻，牽製中國第3戰區主力。4月20日，該路日軍以慘重代價占領諸暨。第5師團在海軍配合下，於4月19日在寧波、石浦、臨海、溫州一帶登陸，控製了這一地區。
4月19日，日第48師團、第18師團、近衛師團，在海軍第2遣華艦隊、台灣第1飛行集團的配合下，頂著滔天巨浪，冒著傾盆大雨，在福州附近強行登陸。中國守軍與日軍血戰3晝夜，終因力量懸殊，被迫撤出福州。4月23日，日軍完全控製了中國這一帶沿海港口。
至此，中國綿亙幾千公裏的海岸線，完全處於日軍的控製之下。
4月13日，日本外相重光一臉得意地從莫斯科飛回東京。重光完成了此行的重要任務，與蘇聯簽訂了《日蘇中立條約》，斯大林在中國最危難的時候，朝中國的後脊背捅了一刀。
東條英機專程去看望了外相重光，一見麵，東條就說：“應該給斯大林發一枚一級金至鳥獎章，他幫助帝國完成了對中國鐵桶一般的封鎖。”
重光外相沒這麽樂觀，說：“斯大林的話不能當真聽。世界已亂到了極點，他今日可以出賣中國，明天就會出賣日本。這個人不除，世界就不得安寧。他似乎在尋找某種時機，推銷他的共產主義。適當的時候，關東軍應該到莫斯科走一遭。”
東條不以為然：“德國早晚要和蘇聯開戰，除掉斯大林，用不著我們先動手，到時我們隻用占了蘇聯遠東地區就夠了。西伯利亞什麽都不產，隻產流放的政治犯，這些地方給德國。”
5月12日，東條英機向天皇報告了對中國封鎖的情況：“中國人連個小帆板都無處停靠，隻要把重慶附近的製鹽基地徹底破壞掉，蔣介石的垮台就指日可待了。中緬公路現在隻能用空軍控製，待我軍占領緬甸，這條運輸線也就不再存在。帝國應宣布自上海到廣州灣為軍事禁區，以便徹底杜絕美、英等國支援中國。”
天皇已有點飄飄然，麵帶得意的笑容說：“這樣一來，就看畑俊六如何行動了。中條山戰況如何？”
東條英機答道：“5日開始，帝國7個師團兵力從三麵攻擊中條山。7日，已將中條山中段中國軍隊分割包圍。現在戰局進程完全被我軍控製。多田司令官報告說，中條之戰，可望在月底結束。”
天皇問：“這已是第幾次了？”
東條沒聽清楚，沒敢貿然回答。
天皇自己答道：“這是第9次攻擊中條山，支那那個衛立煌真的那麽厲害？帝國軍隊就是要和這樣的對手較量。中條山是中國戰略要地，蔣介石不會輕易退出，這次隻要能勝，打到6月底也不算失利。”
東條暗暗吃驚，8次進攻中條山未果，已經成了天皇的一塊心病，看來得提醒多田認真對付了，“蔣介石月初曾去中條前線，下達了死守中條的命令。這確實是一場惡仗。”
東條英機回到大本營，立即電告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多田駿，轉達了天皇對中條山的關切之情。
多田駿收到電報，深知責任重大。看來，這一仗隻能勝，不能敗。多田駿快要晉升軍銜了，這或許是在中國的最後一仗。打好了，從軍38年就有一個輝煌的結局；打不好，恐怕再沒機會挽回麵子了。打不打中條山，多田駿的司令部曾有過激烈的爭論。情報課認為：此處國、共兩黨的軍隊經常摩擦，加上日軍，這裏已是三足鼎立，一旦把國民黨晉南的主力打掉，華北方麵軍就不好坐山觀虎鬥了。如果共產黨方麵沒有國民黨的壓力，肯定會大發展，半年前的百團大戰，已經暴露了共產黨的實力，國民黨肯定已有戒備，不如維持現狀。作戰課認為：中條山國民黨的2個集團軍，直接牽製著36、37、41三個師團的主力，這樣，對付八路軍就時感兵力不足。如果把國民黨這2個集團軍打掉，等於在晉南抽出了3個師團作機動，對付八路軍就遊刃有餘了。多田駿當時左右為難，中國國共兩黨的軍隊雖不太合作，但都把他的部隊作為敵人，隔岸觀火不能持久。解決中國問題，最終要以消滅中國的抵抗力量為前提，不如來個各個擊破。多田駿所憂慮的是怕八路軍在他的後院放火，因為一旦把主力投入中條山戰場，兵力不足的矛盾十分突出。最後，多田駿采用了作戰課的方案，要求派遣軍調部分兵力至華北參戰。畑俊六上任後沒打過大仗，對多田駿的要求自是滿口答應，從江西安義、江蘇徐州、河南開封，調了33、21、35師團去晉南，後又把駐商丘的騎兵第4旅團也調到了晉南參戰。
多田駿收到東條的電報時，中條山的局勢不明，八路軍又活躍起來，他對必勝就沒多少把握。5月15日，多田駿給南京的畑俊六掛了個電話，想問一下畑俊六中條之戰什麽時候結束才合適，誰知畑俊六還不知道此事。
畑俊六問：“天皇要求6月份拿下中條嗎？我怎麽不知道？”
多田駿說：“東條陸相來電說的，還說天皇對前8次沒攻下中條山有看法。我這裏能用的部隊全用上了，取勝有把握，但要我說6月份取勝，就不敢了。如果能再有2個師團兵力，6月中旬即可以解決。”
畑俊六知道東條英機因他反對出兵東南亞對他心懷不滿，才越級指揮華北方麵軍作戰，心裏很不受用。既然東條直接插手了，他何必參與，一旦多田駿拖延了時間，天皇怪罪，他可以推說不知。想到這裏，他說：“東條要求你從速解決嗎？”
多田駿道：“沒有。”
畑俊六心裏有了底，說：“你知道，江南一帶也無法抽出兵力。”
多田駿說：“原定的38師團能不能空運過來。”
畑俊六知道多田駿會有這麽一問，反問道：“你以為33師團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複戰力？”
多田駿不說話了。
11軍自2月份開始，對豫南、宜昌以西、南昌以西進行了短切作戰。豫南、宜昌地區基本上與中國軍隊打個平手，傷亡近萬。南昌地區的作戰，竟以11軍大敗告終。3月15日，11軍2個師團進攻上高地區，與國民黨王耀武第74軍相遇，雙方展開激戰。3月24日，11軍34師團被國民黨軍9個師包圍在長15公裏，寬5公裏的狹長地帶。33師團奉命前去增援，誰知被國民黨74師等部隊截擊，損失慘重。第34師團傷亡近半。33師團因元氣大傷，隻好原地休整，沒能按期調往晉南。這一仗，11軍傷亡近2萬，有上千具屍體沒被搶回，震動了日本朝野。大本營以園部和一郎指揮失當，不憐惜士兵生命，導致暴屍上千事件為由，於4月10日免了園部11軍司令官的職務，任命阿南惟幾為11軍司令官。
這件事對多田駿震動很大。園部是西尾愛將，西尾一回國，園部就被撤職。多田駿在日本軍界上層至交甚少，做事不能不謹慎。34師團損失過半，33師團為救34師團也傷了元氣，如今大本營一提起這兩個師團就直搖頭，自己何必去翻這些舊賬！如果把33師團調來，而中條山又沒按期攻下，自己可真是一點退路也沒有了。33師團在作戰計劃中是配屬華北方麵軍此次作戰的，不調這個師團過來，將來還好有個托辭：因大本營改變了兵力部署，33師團沒如期投入戰場，才遲了幾天拿下中條山。
想到這裏，多田駿出了一身汗，他掏出帕子揩揩汗珠，對著話筒說：“請總司令官放心，中條山由華北方麵軍自行解決。”
畑俊六那邊說：“21、35師團還是參戰部隊，應該是中國方麵軍自行解決的。”
多田駿知道畑俊六心眼小，忙糾正道：“是的，是的。”
畑俊六見好就收，說：“你們的戰報我看了，中條山戰事肯定是最後一次了。祝你好運。”
多田駿知道不能指望別人，又把指揮所向前移了幾百公裏，親自指揮作戰。
5月16日，多田駿部隊切斷了國民黨軍第5、第14兩個集團軍的退路。
中日雙方數十萬大軍扭在300裏長的中條山地區廝殺得昏天黑地。
5月22日，日軍攻占中條山主峰。
這時候，中條山上到處都是中日軍隊的屍體，雙方在這一地區戰死的人數已超過3萬。中條山可以說是寸寸有血，步步有屍。
5月底，日軍陷夏縣、聞喜。
6月初，日軍又分兵三路向南攻擊前進。
多田駿的心原本提到嗓子眼了，這下好不容易落下了，心想：總算可以向天皇交待了。
這時前線日軍已打紅了眼，要求南渡黃河，攻占澠池，截斷隴海線，威脅洛陽、潼關。
多田駿對此保持沉默，反正他大將銜已經晉定了，下屬要錦上添花，何樂不為。
蔣介石令第2戰區部隊開始反攻後，多田駿才命部隊撤回中條山一帶布防。
晉南戰役，日軍死傷2萬餘。多田駿在回國前，飛到中條山祭奠了戰死的官兵。他對此舉的解釋是：“有了中國軍人的英勇，才更顯出帝國軍人的英勇。”
數萬士兵的白骨，隻換來了多田駿肩頭的一顆金星星！
戰爭像一個滾動的雪球，越滾越大。日軍擴軍100萬。阿南惟幾一日三餐前，都要朝皇宮遙拜。天皇說：“阿南這麽做是十二分的忠誠，換了別人就是十二分的虛偽。”一個下士叫道：“天哪！天狗吃了國旗。”11軍二次攻長沙。
1941年6月22日，斯大林被希特勒好好戲弄了一番。德國出動上千架飛機，幾千輛坦克，上百萬軍隊，對蘇聯發起了突然襲擊。24小時內，蘇空軍戰鬥力喪失70%。
日本得知蘇德戰爭爆發的消息後，南派、北派之爭又一次達到高潮。以外相重光為首的北派人物極力主張按《日德意同盟條約》對蘇聯出兵。
重光是從政治、外交方麵考慮的，認為如果日本天皇采取這一方案，今後世界的格局將成為另外一種局麵。
日大本營則反對對蘇宣戰。日蘇兩國軍隊近幾年發生兩次衝突，都以日方失敗而告結束，與蘇開戰，取勝把握不大。而英、法戰敗似乎已成定局，進攻東南亞的作戰計劃已經製訂，日軍所做的準備都是針對東南亞的，南進取勝把握要大得多。對蘇聯遠東地區的利益，日本也不能視若無睹，具體什麽時候進攻蘇聯，要等德、蘇打幾個月才能確定。
6月26日，尊天皇旨意，日政府召開了作戰方針聯絡懇談會。
重光外相首先發言：“以帝國百萬關東軍和德國百萬部隊一起，東西夾擊蘇聯，蘇聯問題可望在半年內解決。然後，再取東南亞。因德國現正全力對付蘇聯，英、法在東南亞尚可抵抗，加上進攻東南亞戰線過長，能否在短期取得顯著效果，也還是個未知數。關東軍經營滿洲多年，後勤保障沒有問題，加上離本土又近，戰爭中的問題都能迅速解決。”
參謀總長杉山元說：“問題沒這麽簡單。蘇聯地大物博，人口眾多，軍隊戰鬥力很強，兵員不成問題，帝國如介入，將又是一個泥沼。中國是個弱國，但因幅員遼闊，戰爭進行了5年，還是處在僵持階段。急於進攻蘇聯不行。”
重光剛要申辯，參謀次長塚田攻中將搶在前麵說：“這是戰爭，不像你們文人那樣簽個協議輕鬆愉快。戰爭是帝國的國策，使用武力的後果，關係到國家的勝敗存亡，對此重大問題，帝國應當獨立自主，不能追隨外國。德國人是靠不住的，你以為他們還記得一年前的條約？鬼才相信！一年前他們還出賣過帝國利益，難道你忘了？兩個月前，還是你這個外相去莫斯科簽的中立條約嘛，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再說，德國向蘇聯發起進攻，事先並沒有通知帝國，這哪裏像是一個盟友？”
重光搖頭道：“你不懂政治，不懂外交，甚至連戰爭的突然性的重要都不懂。我認為帝國麵臨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需要由真正的政治家和軍事家攜手合作，抓住這個機遇。”
雙方爭得一塌糊塗。最後，軍人一方占了上風。
7月2日下午，在禦前會議上，天皇裕仁批準了對外政策方案。這個方案要點是：“繼續解決中國問題，為了自衛自存而進軍東南亞；進行對蘇聯作戰準備，加強本主防衛，待德蘇戰爭進行到對日本更有利時，即蘇遠東軍西調超過一半時，再對蘇作戰，以期解決北方問題。”
日本錯過了一個曆史性機遇。日政府逐漸成了軍人政府，已無法全盤考慮世界形勢，更不用說作出正確的判斷。按照這條道路下去，日本注定要邁進更危險的泥沼。
東條英機提出再擴軍百萬，天皇照準。戰爭像一個滾動的雪球，越滾越大。
斯大林幾個月前和日本人簽訂中立條約，目的也隻是做給德國人看，哪裏就相信日本人？德國入侵後，斯大林根本沒想動用遠東軍區的兵力，他明白腹背受敵的滋味，希望日本人知難而退。關東軍在中蘇邊境進行演習，斯大林幾天睡不好覺，一見日本人不敢來真的，他才放心大膽去對付德國人。
德國入侵蘇聯，中國也沒從中得到好處。日本要進攻東南亞，自然把中國作為一個陸上通道。中日戰爭的殘酷性加劇了。
德蘇戰爭爆發後，武漢11軍收縮了占領區，準備把主力轉移到其他戰場。因此，阿南惟幾的進攻長沙計劃一直擱置著。8月26日，大本營才下達了允許11軍進攻長沙的命令。
阿南惟幾青年時曾任天皇侍衛官，與皇室的關係極深。青年阿南一表人才，為人謙和，深得皇室女眷好感。當阿南知道16歲的小公主對自己一往情深後，當機立斷，要求去野戰部隊為天皇效力。天皇準奏。阿南一步步向上爬著，先任109師團長，又任參謀次長，園部被撤職後，他當了機動兵團11軍的司令官。
阿南是那種無條件忠於皇室的軍人，自己在這麽重要的崗位上，要是沒做出什麽成績，自己都無法寬恕自己。
9月18日拂曉，阿南指揮10萬大軍殺向長沙。
他選擇長沙作為自己上任後第一個攻擊目標，有兩方麵原因，一是長沙戰略地位的重要，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打通粵漢鐵路的重要性增加了；二是岡村寧次兩年前攻長沙無功而返，而岡村是名將，如果自己攻長沙成功，其受注目程度肯定加倍。
戰役的頭兩天，11軍各部進展迅速，阿南嘴角浮現了笑容。
9月20日晨，阿南正準備用早餐。他筆直站立，遙望東北方向拜了幾拜。從軍20餘年，一日三餐前，他都要給天皇說一聲祝願。這並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完全是出於對天皇的忠心。天皇知道阿南這種習慣後，曾評價說：“阿南這麽做就是十二分的忠誠，換一個人就是十二分的虛偽。”
木下勇參謀長和情報參謀八木來見阿南司令官。
阿南問：“什麽事？”
木下勇說：“破譯薛嶽前天發給各部隊作戰命令，正麵守軍已加強防禦。”
阿南說：“我知道會是這樣。”
木下勇說：“王耀武的74軍已向瀏陽以東開進，估計快要到達戰場了。”
阿南惟幾皺了皺眉頭，接過電報仔細看了起來。他不能不認真考慮這個74軍。他的前任園部司令官的烏紗帽就是叫這個74軍摘掉的。
阿南走到作戰室，看了一會地圖，說：“改變行軍線路，最好不要過早遇上這個王耀武。第6、第40師團向左迂回，圍殲在長沙東北的26軍，第3、第4師團在汨水以南牽製37軍。”
9月21日，第6、第40師團按計劃向金井山地區攻擊前進。
這一天，天氣格外晴朗，能見度極高。正在進攻的日本兵喊出一個口號：“我們頭頂著國旗奮勇殺敵。”
中午，一線部隊，步兵炮兵正在瞄準射擊，突然間，天漸漸暗了下來。開始，日本兵以為眼睛出了問題，揉揉眼睛繼續看，還是看不清楚。
一個下士叫了一聲：“天啊，國旗叫天狗吃掉了。”
日軍官兵一抬頭，太陽變得像一個小小的月牙兒，眼看著叫一團濃黑擋住了。
日軍陣地一片慌亂。天狗吃了太陽，這還了得，若是在本土，馬上就要點香祭神。
這次日全食，給這兩個師團官兵心上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每個人心裏都在嘀咕：這次攻長沙，怕是凶多吉少。在這種心理的左右下，這兩個師團的戰鬥力莫名其妙地下降了。
阿南惟幾知道這種情況後，下令道：“傳各師團，這隻不過是日全食，我軍現在掌握著戰場主動權。”
9月22日，阿南知道王耀武的74軍已到達戰場。11時，阿南下達了全線進攻的命令。9月24日，阿南又派第6師團至永安牽製74軍。
9月26日，豐島第3師團在長沙以東春華山被74軍57、58師擊退。
阿南知此情況後，說：“敵74軍在本軍占領武漢後，一直作為機動部隊使用，幾年來曾給我軍以極大的殺傷，現在它的準確位置已暴露，你們說該怎麽辦。”
木下勇說：“既然發現了74軍，應調整部隊，集中力量予以全殲，如能達這一目的，湘北作戰已算完成任務。”
阿南咬咬嘴唇道：“圍殲74師。令第3師團與74軍保持戰鬥接觸，第6師團重炮部隊、戰車部隊改變任務，南下圍攻74軍；第40師團攔截26軍等部，使其不能靠近春華山地區。”
27日，74師已被日近3個師團包圍。兩方激戰1天，74軍傷亡逾7000人，日11軍傷亡5000餘。
薛嶽知阿南惟幾企圖後，令74軍於27日夜間撤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