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二節

　　今年的5月1日，宋揚快樂地飛離了北京，直奔三星堆遺址。

宋揚一直就很想去廣漢三星堆看看。那個貧瘠的高中讓他對外界有無限地向往，有一天，他在新課本上看到一張三星堆出土的玉的照片，他就莫名其妙地被那個神秘的地方吸引。

上午宋揚在旅館睡了一覺，下午就近在旅館旁選了三星堆博物館參觀。

館內很涼爽，因此宋揚得以悠閑地漫步在曆史痕跡中，一切讓他親切，從各種描述和陳列中跨過時空，感受蜀人祭祀天地山川諸自然神祗的遺跡、文物，仿佛前生有過交錯……當宋揚來到玉器展廳時，他發現整個展廳竟然隻有他一個人，宋揚大致地把展品看了一遍，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一個老人叫住了他：“小夥子，幫個忙還好啊？”老人指著展廳一角說：“幫我讀讀這上麵的字好吧，——唉，你說說，這裏應該裝個燈的！”

宋揚對老人懷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再就是從北京到廣漢這麽遠的路，他還沒有開口認真地說過話呢，因此宋揚很樂意幫老人讀一讀。宋揚走過去看，原來是一組古代製作玉器全過程的模型，因為比例比較小，標在模型旁邊的標注文字的確看不太清。

是應該開開燈的。

老人指著第一組問他：“這是做什麽？”

宋揚給他讀道：“搗沙。”模型上是幾個人站在河裏，像淘金子一樣忙碌著。

老人扶扶眼鏡兒說：“噢，這是用沙把玉塊外麵的東西去掉。”

走到第二組，宋揚讀道：“這是‘開玉’”。

老人點著頭邊看邊說：“小夥子，你看看，那時候沒機器，咱們不管做什麽全是手工，咱們古時候的人用簡陋的工具做最漂亮的活兒，很不簡單的噢！”

兩個“咱們”讓宋揚一下子感覺和老人很熟了一樣，接下來，他們又一起走過“剖玉”、“成型”、“掏膛”、“上花”、“鑽孔”、“拋光”等做玉工序的模型，在最後一組，是做成成品的玉拿到玉器店出售，宋揚別的沒有注意，隻注意到玉器店上的一條對聯：謙謙宋揚，溫潤如玉。不由得在心裏笑了笑，農民父母竟然給自己起了這麽個“溫潤”的名字。

老人很健談，宋揚也很喜歡和他聊，一圈走下來，宋揚和老人自己的前後三代兩人都聊過了，出了博物館大門，兩人聊興未盡，兩人又一起在遺址附近邊走邊談。

夕陽下的三星堆，夕陽下的博物館，還有對一切充滿了感情的老人，這一切，突然讓宋揚心底浮動起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來得如此的突然，而且如此的強烈，讓宋揚莫名地激動，他甚至有種恍惚的感覺，天上的月亮光直接聚成一束照到了他不知被什麽遮蔽住的胸中，力量從腳底碎破的古磚源源不斷地傳來。天色暗了下來，他心裏卻有些豁然開朗起來。

這時，老人把一塊係著紅繩的玉送給了宋揚，老人笑著說：“作為咱們忘年交的見麵禮嘍，也謝謝你陪我這個老頭子這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