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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紫嫣把設計韓謹與趙義雲的經過娓娓道盡,趙蜀風那張本有些喜色的臉,一刹那染上了怒意,他轉身怒目橫掃紫嫣:“你說完了?”

  他頓了頓,又嘲笑道:“既然你能如此不顧她名節設計她,那麽誰又能保證你這番話不是一個圈套。”

  其實趙蜀風心底已有一絲安慰,可是紫嫣使的手段差點使他誤傷自己的孩子,這事始終讓他氣惱難平。再說就算相信韓謹與趙義雲是被紫嫣設計的,可如何才能證明韓謹腹中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呢?畢竟他從宮裏得來的消息說,趙義雲每日都在韓謹宮裏過夜,而且,韓謹既然有了想與他在一起的打算,又為何不告訴他懷了他孩子的事?

  紫嫣自然清楚自己所做的事很難讓趙蜀風原諒,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想到這裏,她伸手進懷中摸出兩隻顏色不同的小瓷瓶,遞給趙蜀風說:“這就是春夢散與醉酒香的迷藥,都是錦成藥王所研製。”

  趙蜀風沒有接,隻是輕瞄了眼,竟邁開腳步往涼亭外走去。紫嫣急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她。而且我來此處的目的也隻是想讓你帶她離開,因為剛才我去調查諸楚若陷害她的線索時,無意間偷聽到趙義雲與諸楚若兩人在商量要害死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我才私自做主跑來了這裏。我想彌補曾對她犯下的過錯,如果你不想將來後悔的話,那就一定要相信孩子是你親生這一事實。趕快去把她帶走,讓她跟你一起離開皇宮。”

  聽聞此番話,趙蜀風忽然停住腳步,麵色凝重,眼神複雜。

  紫嫣又說道:“還有,從被你劫走的那晚之後,她便一直在調查淑太妃的死因,因為她想幫你找回童年失去的美好回憶,讓你找回真正的自己。而且就算不是為了你,為了聶兒與腹中的孩子,她也希望能給他們一個正常的家庭。因為她說這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想給子女的幸福——一個完整而美滿的家。”

  趙蜀風一怔,整個人不由搖晃了一下。“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趙蜀風自言自語。此刻他想起當年在軍營時,她似乎也對他說過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雖然他不知二十一世紀是怎樣的時空,卻能很清楚地體會到她與眾不同的思想和靈魂。

  而且,據他所知,她未曾去過西方,那麽她又從何學來的那些怪異才藝?還有她那些無法讓他接受的理論?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現,觸動著趙蜀風的心弦。他拋下紫嫣,邁步往皇宮的方向飛速而去。如今他隻想去找韓謹聽她親口對他說出事實。他不想再偽裝自己,不想再掩飾自己的感情,更不想欺騙自己的心。因為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月色更加朦朧,趙蜀風趕到冷宮時,已是午夜三更。

  屋內還亮著燈火,絲絲微光從半掩著的門裏透出來,韓謹用手撐著腦袋坐在舊桌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吱呀!

  半夢半醒中的韓謹被推門聲驚醒,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對著門口說道:“紫嫣,你回來了,事情……”

  一抬眼,看到那個令她又想念又害怕的身影,韓謹頓時睡意全消,迅速把頭轉回來,心髒也跟著一陣激烈地跳動。他怎麽會來?是來救她出去的嗎?他不是已經對她失去了信任了嗎?

  “你怎……”

  “你什麽都不要說,我已知道了所有真相。”趙蜀風搶在韓謹前頭說道。此刻他那張有型的臉不再冷酷,溫柔的氣息在眉宇間散開,眼睛裏的邪氣也逐漸消失,蒙上層淡淡的哀傷,還有一絲無法敘述的情感。

  看著趙蜀風那黑瞳內浮現出來的情意,韓謹不知不覺中淚眼朦朧。韓謹不知道趙蜀風為何會突然造訪,也不知他為何會有這種情緒,更不知他到底知道了什麽。但是看到他再次出現在麵前,她又回想起差點流產的那一幕,一股怒火在她心間燃燒起來,她不禁感到又委屈又生氣,之前一心想著向他解釋與坦白事情真相的事,此刻竟又忘到了耳後。

  韓謹抬起灰布衣衫的袖子,迅速擦了擦濕漉漉的雙眼,低下頭冷漠地說:“你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來嘲笑我、譏諷我?”

  趙蜀風沒有像往常那樣用言語回擊,他盯著韓謹瘦弱的身影,滿臉心痛。他緩緩地轉身帶上門,輕聲問道:“你和孩子都好嗎?”

  韓謹倔強地說道:“很抱歉沒能如你的願,我與孩子都很好,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其實韓謹何嚐沒有因他那句問話歡喜,但她怎麽會如此輕易地低頭?至少要讓他把那份真情徹底表露出來,這樣才能完全消除兩人之間的隔閡,讓他從此真正地信任她。

  “你還在氣我那日對你造成的傷害?”趙蜀風伸手輕輕抬起了韓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與自己對望。可是韓謹卻垂著眼簾轉開了頭,故意逃避著他的視線,說:“對你,我已徹底失望,哪還有氣?”說著拍開了趙蜀風的手。

  趙蜀風的雙臂卻突然從身後環了過來,頓時把韓謹穩穩固定在懷中,可韓謹的一陣掙紮讓他隻好不舍地鬆開了手。

  當韓謹再次踏開腳步要走時,趙蜀風又無奈地抓住她的手腕,似哀求地問道:“難道為了你腹中的孩子,為了聶兒,為了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想給子女溫暖而幸福的家的心願,你也不能原諒我?”

  韓謹驟然一怔,回眸一望,瞬間對上那雙變得清澈見底的雙眸。他這是怎麽了?還有他剛剛所謂的真相是什麽?難道是紫嫣去找了他?那紫嫣為何要這麽做?

  “你不要懷疑,我確實已得知事情的真相,我也相信你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趙蜀風真切地凝望著韓謹。

  見趙蜀風如此,韓謹一時竟有些呆滯,她甚至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否真是趙蜀風。猶豫了片刻,她轉眸問了句:“為什麽?”

  趙蜀風似乎不敢看韓謹,隻是抓著她的手不放,支支吾吾地說道:“因為,因為我……我……愛你!”後麵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如果不豎著耳朵聽,根本聽不清。

  但是,韓謹卻真實地感受到了。

  看著趙蜀風身上的不可一世一點點被磨滅,還有能在他身上真切感受到的改變,韓謹忍不住讓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咬了咬豔紅的嘴唇,看著他那有些緊繃且泛著紅暈的側臉,突然覺得很好玩,她吸了吸鼻涕,問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可不可以說大聲點。”

  “你……你是不是又想耍我?可別得寸進尺!”趙蜀風能說出剛才那幾個字已是極限,韓謹這一問似乎拉回了他原有的理智,他突然霸道地把她拉進懷裏。韓謹試圖掙紮,卻怎麽也無法掙脫趙蜀風的懷抱,卻見他邪邪地一笑,臉湊近她道:“以後別想再逃出我的懷抱,別想再讓我與我的子女分開,這一生注定由我與你組成美滿的家給孩子們。”

  “難道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讓我原諒你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放開我!”韓謹白了趙蜀風一眼,憤怒地要掙開他的懷抱,不料趙蜀風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韓謹驚愕道:“你想做什麽?”

  “我想……”趙蜀風壞壞地笑著,抱著韓謹走向床的方向。韓謹見狀恍然大悟,趕緊阻止道:“不要,我現在懷有身孕,你會傷到孩子的。”

  “不用擔心,我會很溫柔的,一定不會傷害到我的兒子。”

  趙蜀風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輕輕地把韓謹放到床上,臉貼近她說道:“夜已深,想必我兒子也該累了,等你睡飽了我再帶你離開。”見韓謹一臉驚訝的表情,他牽動了一下嘴角又道,“你先睡會兒,我去準備一下,天亮之前我帶你離開這裏。”

  “你等等,我有話要對你說。”韓謹抓住了趙蜀風的手,頓了頓繼續說,“請你不要用這樣的方法帶我離開這裏,如果你真的想給我和孩子美滿的家,那就用正大光明的方法把我奪回。”

  趙蜀風尋思了片刻,背對著韓謹說道:“事到如今,你為何還要如此堅持,你帶著孩子回到我身邊,不就能給孩子們完整的家了嗎?”

  卻見韓謹已坐起身,很嚴肅地望著他說:“你錯了,如今燕國虎視眈眈,若燕趙兩國開戰,你有把握趙國一定能得勝?而且燕國處心積慮了多年,並不會像周國那般好對付。戰爭並非一日兩日的事,國不平家哪能平?何來安定的家?”

  “嗬!”趙蜀風展眉輕笑了聲,自信地說道,“你不必擔心。既然我答應要給你的,就必定能給得了你。隻要你相信我就成。”

  對於趙蜀風的個性,韓謹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也相信他已有對付燕國的方法。但是仍然得滅滅他的威風,因為隻有把他所有的誌氣磨滅,她才能真正平靜地帶著孩子們去過安寧的生活。

  一番思索之後,韓謹微微一笑,伸手拉了拉趙蜀風的衣袖,道:“我相信你,可我也相信燕國早已有萬全之策來對付趙國。趙國這幾年與周國征戰,雖占上風,卻已是焦頭爛額,一旦趙燕兩國開戰,恐怕趙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光在兵力上計算是不夠的,對付燕國隻能智取而不能豪奪,可如今你又有何法應付燕國呢?”

  “哈哈!”趙蜀風突然大笑出聲,說道,“真不愧是我想要的女人,居然連這些都已算計好,想必你在南趙時已做好了準備吧!不過你也太小看我了。告訴你,在十年前,我便已安排了眾多探子在燕國大小城鎮隱姓埋名,一旦兩國交戰,我會先讓他國中大亂。憑著燕彥的性子,恐怕他會為了百姓先平國內之亂,如此一來,他抵擋外圍的兵力與精力也就相對減少了。”

  趙蜀風說著頓了頓,望向韓謹的臉,見她露出驚愕的表情,不由自得地說:“你說,我從小就在戰場上打拚,難道我會連燕彥都對付不了?嗬!那不是太可笑了!”

  韓謹心想: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是那般自命不凡,果真是改變不了那副臭德行。那麽她就再與他搏一次,這一次她一定要讓他輸得徹底。

  想想趙蜀風身邊的將士早已被自己收買,韓謹不由一笑,瞥見趙蜀風正凝視著自己,連忙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

  “事已至此,你應該放心地跟我離開了吧!還是你想等到我收複天下的那天,才願意完全信任地來我身邊?”趙蜀風對韓謹很認真地說著,卻見韓謹笑而不答,也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畢竟兩人鬥了這麽多年,了解彼此的心思,更何況韓謹倔強的脾氣趙蜀風一直在領教,所以見她如此,也就沒再多問。

  突然趙蜀風不經意抬頭,看到屋內的起居用品,他注意到床上的上好真絲薄被與龍鳳枕,不由眉頭一皺,又展顏笑道:“沒想到趙義雲也有如此智慧,你不必再擔心怎麽離開這裏,我看過不多久趙義雲便會親自來接你出冷宮。至於諸楚若這號人物,你也不必再擔心她的存在,即便趙義雲不懲處她,我也不會放過她的。”說著,趙蜀風嚴厲地囑咐道:“就算我信任你,你也絕不可以背著我,跟除我以外的男人有肌膚之親。否則,我……”

  “你會怎樣?”

  見趙蜀風說著頓住了,韓謹不禁挑釁了句,卻見趙蜀風眉頭一緊,雙眸尖銳地盯著她。即便如此,韓謹仍戲弄道:“難道往後你不再原諒我?還是不認我肚子裏的孩子?”

  韓謹說著忍不住抿嘴一笑,抬眼見趙蜀風鐵青著臉,她更是噗地笑出了聲。

  “死丫頭,你居然敢戲弄我,就不怕我收拾你?”趙蜀風不悅地說著,便伸手去拉韓謹的衣衫。韓謹手忙腳亂地拍開他的手,說:“這不都是你給我的機會?還有,你忘記了嗎?我從來就是這樣的,隻是一直以來被你逼得失去了自我。”

  趙蜀風頓時停了動作,充滿愧疚之意地挪到了韓謹身旁,輕輕地攬過韓謹的肩膀,摟著她靠著床頭上。

  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一句,隻是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存在。趙蜀風靜靜地陪伴在韓謹身旁,時間像流水一般悄悄地流走,不知不覺中,韓謹在趙蜀風懷中甜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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